“少爷。”玄暮轻推了推南宫雪。
睁开懵懂的目,痴痴一笑,“玄……暮,呵呵。”
“少爷,外面凉,回屋里睡吧。”
“不,不……用,少爷我,我还要帮你过,过……生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玄暮没有生辰,不劳少爷操心。少爷早些回去睡吧。”
瞳孔骤然一缩,喃喃道,“如果是寻清儿,就可以了,是么?哈哈……”边笑却是咳了起来。
“少爷,你多虑了,天还有些凉,早些回去吧。”转身即准备回去,却闻得身后“咚”的一声。
待回头,南宫雪已躺在地上。
“少爷,”蹙了蹙眉,还好没有磕到。
“玄暮,暮儿……”怀里的人喃喃道,“暮儿……”
玄暮眼神一紧,带上了迷茫。
“暮儿,”双手扶上玄暮的脸颊,“暮儿……”
看,醉了就能见到你了,还是以这么纠结的表情。
撑起身子,笑了笑,轻轻的,吻了玄暮的唇。冰冰的,凉凉的触感。
却陡然离开了怀抱,被丢到地上,玄暮错愕的捂住唇。
晃了晃脑袋,南宫雪坐了起来,手扶了扶后脑勺。
“玄暮,”南宫雪对上玄暮的双眸,“你知道了不是么?”
自嘲的笑了笑,“你的少爷,和你一起长大的南宫雪,喜欢上你,很肮脏不是么?哈哈……”
玄暮怔怔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喜欢上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子……”低下了头,“男子……”
“少爷,”玄暮坐了下来,“你醉了,玄暮不会记住这些话。”
“不,不,”摇了摇头,“你不会懂,你不会知道,要多大勇气才可以讲的出,要多大勇气才可以,才可以面对这样的,压根就不被认可的爱,你不懂,你不懂……”
“少爷,你……”玄暮顿了下来,因为,南宫雪的面上挂着,泪。
“你了解么?你能体会那种痛么?南宫家的少爷?人人所不屑的花花大少哈哈……”
“少爷,回去吧。”扶起了南宫雪,呼吸略显的潮湿,带着浓浓的酒味儿。
“玄暮,你会讨厌我不是?”头担在玄暮肩上,走的摇摇晃晃。
“少爷多想了。”
“玄暮,为什么你会变讨厌我呢?”半迷着眼睑,遮住了眸子里易碎的光。
“少爷,你误会了,玄暮不会讨厌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喜欢寻清儿呢……”眨了眨眼。
“少爷你怕是多虑了,玄暮对寻姑娘没有非分之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常在一起呢……”眸子合了起来,轻轻呼了口气。
“寻姑娘是向玄暮打听你喜欢什么来了。”
“这样啊……”勾了勾嘴角。
“玄暮。”
“嗯?”
“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好不好?”声音透着浓浓的慵懒。
“少爷若是想的话,玄暮自然不会说不。”
“嗯,那我跟你睡,就像小时候一样。”笑了起来。
第拾伍章
酣睡着,面露婴儿般甜甜的笑。
玄暮把手抽了出来。
替南宫雪盖上被子,低吸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月有些出神。
仅仅是有些出神而已。
万物寂寥,月色迷蒙。
有很多事都是在藏的住血腥的夜里发生的。
也有很多人,总是在这样静的夜里做出无可奈何的选择的。
天朝的夜啊,总是蒙着肮脏,掖着欲望。
天朝有些人啊,总是表面一套,背里藏刀。
这是人的通病不是?
有些年代久远的仇恨,被翻拨出来,给予上无需有的黑心,然后,造成了下一次的仇恨,下一次的不可理喻。
次日,刚添红布的南宫家再次惹人注目。
红白喜事,红白喜事。
红完之后就白了不是?
恐怕,从今日往后,四大家为首的南宫家就不复存在了。
南宫家从事的是布匹生意没错。
给皇宫进货也没错。
可是,生意没错,皇宫也没错,错就错在货上了。
理所应当的是,朝廷要押赴南宫帅入狱。
再理所应当,传是南宫帅自认有罪,在情都自刎,他的小妾思郎心切,殉葬去了。
南宫雪是被官府的吵闹声吵醒的。
南宫雪是不喜欢被吵醒的,吵醒的话,他是要发一通火的。
衣服还是昨夜的,沾着些许的酒气,眼神还有些朦胧,下一刻就被怒气所掩盖。
噩耗是,“少爷,别睡了,赶紧的吧,老爷他,他……薨了。”
南宫雪眨了眨眼睛,闭上,再睁开,“林叔,你也和周公聊天来了?”
“少爷,老爷他,他在情都……薨了。”林叔是陪着南宫帅起家的人,也是看着南宫雪长大的人,这一瞬,悲切之情溢于言表。
南宫雪坐了起来,“玄暮呢?”
“玄公子他在前厅,家里有兵差来了。”林叔,用衣袖拂了拂脸。
“林叔,你去我屋里,把箱子里的银票拿出来,现在,赶紧的从后门走,若是待会丫鬟什么的被赶出去了,把银子分了,寻块好地儿,养老去吧。”南宫雪理了理衣服,套上鞋子就往前厅走去。
“少爷,你可去不得,他们那是要抓人的。”
南宫雪怔了怔,“想抓的话,哪也逃不了的。你赶紧去吧,要是迟了,府里的那些人,可就连差钱都没了。“
“少爷,你……老奴这就去。”
这南宫雪这时也委实淡然的可怕,他还是抱有丝侥幸的,他爹爹会自刎,他不信,他确实不信。其实,过不过少爷生活他无所谓,主要是他家人不能有事不是么?而且,他很好奇,敢动南宫家的,是何人?
可是,震惊了。
因为,前厅地上跪着一人。
有俩蒙白布的尸身被平放在地上。
而跪着的人,是,玄暮。
他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玄暮的,本来性格就属冷淡,此刻却是孤寂的可怕,气息,清冷,凛冽。
南宫雪浑惯了,自然不怕人,所以,他自动忽略了一旁的官差。
“玄暮,你跪着做什么?膝盖舒服了不是?”
玄暮没有答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用那种,冷的,死寂一般的眼神。
南宫雪,伏下身掀开了白布。
没错,两具尸身。
嗯,再点一下,还是两具。
一男一女。
男的年近五十,女的略显年轻,四出头。
嗯,男的虽然脸色呈死灰状,也看的出生前是个俊秀的人。
女的?挂着笑的,啧啧,脸色不好,不然也算个风韵犹存的。
“哦,爹爹暖姨呀。”南宫雪笑了,还是显的很开心的那种。
扫了眼周围的人,丫鬟都站着,小厮也是,当然,忽视不了蓄势待发的军爷们。
“怎么,各位来南宫府蹭茶么?”
第拾陆章
什么叫大风大浪,南宫雪不懂。
是的他不懂。
什么叫伤心?
呵,看到了么?他爹爹死了,养他长大的暖姨死了,他很开心,而且是笑着的。
笑着问官府的衙差是不是来蹭茶。
然后,有个什么洪德亲王来讲,南宫雪,你爹爹在布匹里设毒,害的皇上龙颜大怒,你可知罪?
南宫雪瘪了瘪嘴,转向玄暮,我家是做布匹生意的么?
玄暮意欲不明的眼神,参杂了很多。
南宫雪转过头,走到那那亲王边上,你来抓我的么?
那亲王愣了,愣完之后就怒了。
于是南宫雪就光荣的被拷上了,而且是顺从的,只是,在被拷上之前问了那亲王,你们不会动我家的丫鬟小厮吧,他们可都是我的人。
那亲王是黑着脸,鄙视加唾弃告诉他,不会的。
于是,南宫雪被拷走了,转头对玄暮讲了句帮我把爹爹葬了,找下林叔,他那儿有东西。又向边上眼睛红肿的丫头们来个眉眼,乖乖去找林叔哦,一个都别剩,全去找他哦,你们的下半辈子可就靠他了呦。
押南宫雪的官差对他是嗤之以鼻的,果真如传闻的,长了副,媚相,不义不孝,就一无所事是的花花公子。
南宫家被抄了,查封了。
所有下人不知所踪,南宫家老爷被家里收养的小厮葬了。
关于南宫雪的流言又多了。
例如:
他爹爹死了,他没流一滴泪,想着的还是他的那些风流韵事。
他一点都不排斥,抄家了,反抗都没反抗,说不定那布匹的毒就是他下的呢。
又有人讲,那南宫雪呀,啧啧,被拷上了还想着去勾引那抓他的洪德亲王呢,果真是媚相,不男不女。
……
一个穿白色布衣的少年坐在桌边啃着馒头,喝着开水,转过头对边上青衣少年说,“唉,还真是流传千古啊。”
那青衣少年抿了抿唇,“少爷不在意就好。”
“啧啧,这少爷听的怎么这么刺耳。”说罢,放下杯子,拍了拍衣服,“走了。”
那青衣少年尾随着,不知往何处去了。
那两人长的还真是不俗。
那白衣少年浑身贵气,凤目,眼尾上挑,不笑却自有笑意,且,勾魂夺魄。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皮肤白皙的有些病态。完美的无瑕疵,当然,如果没有眼角那指甲大小的梅花印的话,并不是说那梅花印丑,只是,单单那梅花印,确实显的过于突兀了,少年的皮肤太过完美,完美到那本美的印记都显得庸俗,当然,没有人会因为这样就认为少年丑,除了他自己。
随后的那青衣少年眉目淡淡的,嘴角勾着抹笑,那种礼节性的,不疏不远的笑,眉清目秀,肤色是如玉般的白皙,透彻。虽着布衣,却仍似谪仙,那种仿佛一碰就会沾染的谪仙。
途经南若情府,不,现在是被贴上封条的。
那白衣少年回过头,“玄暮,你说,如果我不是这么无用,南宫家是不是就不会败?”
第拾柒章
不错,那着布衣的,白色的,皮肤显的病态的,眼角有那梅红色印记的是南宫雪,本应该在大牢的南宫雪。
他入狱了,入狱入的不名所以,出狱了,也是不明不白。
来接他的是词翔,常柳宇,当然还有玄暮。
南宫雪是常柳宇动关系保出来的,不,应该说,是花钱买命的,一命抵一命的,牢里死了一个南宫雪,只是,不是真的而已。
南宫雪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我饿了。
忽略掉自己浑身是伤,忽略掉自己看都不能看的双手,忽略掉词翔,常柳宇的目光,忽略掉玄暮的欲言又止。
南宫雪从坐到桌上就没抬头,一直在吃,是的,吃。
半晌,南宫雪拍了拍肚子,一笑,没有虚弱的话,魅惑众生, “吃相很恐怖么?哈哈,饿了嘛。”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嘴。
“南宫,你……”常柳宇眼神闪了闪。
“我好的很,没受什么苦,倒是你们,被家人知道你把我放出来不会又被关吧。”南宫雪挑了挑眉,灿笑了两声。
“不会。”
词翔摇了摇头。
“那就好。”
桌上又险入了沉寂。
“玄暮,我有地方住么?”
玄暮眨了眨眼睛,睫毛长长的,“有的。”
“那就好。”
又是沉寂。
“还是快些回去吧你们,晚了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南宫雪理了理头发,“玄暮,我们也回去。”
“南宫,你,你……不要怨恨我们。”说这话的时候,南宫雪已经转身走了。
南宫雪挥了挥手,“请我吃饭,保我出来,恨你们干嘛,谢啦。”
是的,恨他们干嘛?
恨他们明知却不说?
恨他们的家人懦弱到做天朝的附庸?
恨他们为了家族合伙出卖南宫家?
恨他们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爹被杀?
恨?这个字还真是歧义呢。
……
半月后。
直至现在,他们停在南宫旧宅的门前。
南宫雪对玄暮说,“玄暮,你说,如果我不是这么无用,南宫家是不是就不会败?”
玄暮对上他的眸子,“少爷并非无用。”
南宫雪笑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叹了口气,“是不是无用,大家不是都说了么?”低笑着摇了摇头。
一路回家。
一个傍水的小屋,不是很华丽,不是很宽敞,却是很简洁,很温馨。
其实,这个房子挺好的,是南宫雪比较心仪的住处,是玄暮当掉玉佩买的来的。
坐在河边,对着河水,南宫雪拂了拂面,指尖在那块梅红色上缓缓磨擦。
是耻辱的,也是不堪回首的,南宫雪是不愿想起那些日子的,如果他可以不想起的话。
刺沟,天朝的极刑。
极细极长的针,沾上药刺入肌肤。
位置不一。
行刑的那人讲,你不是靠着脸蛋勾人么?在你脸上画朵花可好?
那种欲生不能,欲死不可般的痛。
针刺进骨头,仿佛可以听到细微的“嘶嘶”声。怎么没瞎呢,南宫雪在想,为什么靠眼睛这么近,没死也没瞎,只是痛,还是那种火烧般的痛。
鞭刑,烙刑……
啧啧,不错,起码都试了一遍。南宫雪这样想。
可以不想起的话,呵,可能么?不靠这些,怎么报仇呢,爹,你说,是不是?
第拾捌章
有些东西是想放而放不下的,还有些东西,是想放不能放的。
在南宫雪的世界里,对玄暮的感情是前者,而对父母的不明之死是后者。
还记得刚回来的时候,蓬头垢面,怎一个惨字了得?
沐浴的时候摸着身上的伤就像摸了土坑,是不忍心看的。
玄暮说,少爷,你忍着点,洗干净了好上些药。
然后,南宫雪就啃着块布,玄暮帮他洗伤口。
南宫雪根本看不透玄暮,不知道玄暮对他有没有感情,玄暮擦的很小心,小心了,该痛还是痛,所以抠在木桶上的手指也破了,加上先前受的针刑,指甲花了。
换了清爽衣服后,南宫雪转过头对玄暮笑了笑。
伸出手指,看,玄暮,花了。
玄暮抿了抿唇,吸了口气,转身拿药去了。
南宫雪变了,由张狂变的内敛,变的让人猜不透,可看着又心疼。
可是唯一没变的是……
“玄暮,你怎么还喊我少爷呢,南宫家败了,你换个喊法可好?嗯,南宫雪,雪?”挑了挑眉,转头看了看给自己擦药没做声的玄暮,“要不;雪哥哥?”
玄暮仍是淡然的,垂下眸子上着药,“少爷,你的伤口不是很痛是么,再痛些如何?”
南宫雪闭嘴了,而且是很乖的。
他是不想惹毛这只冷孔雀的,其实,也有点疑惑,南宫家败了,玄暮为什么没离开还陪着自己呢而且是和常柳宇他们在一起,他们认识么?难不成玄暮是喜欢自己?南宫雪不敢这么想,怕自作多情。猜了很多,可是怎么也感觉不像,只得直接问玄暮了。
玄暮当时正在烤鱼,南宫雪身上裹着布,手上还缠着白条。
玄暮说,少爷嫌玄暮碍眼了,讲了就好。
边说还作势要把鱼放下。
瞧,还能问么?问了之后人就要走了。
最后,南宫雪只能抱着疑惑了。
其实,伤没好的时候,玄暮还是蛮开心的,当然,如果在静下来的时候没有想到 “家破人亡”这个词的话。
因为玄暮对自己很迁就,迁就到以前不敢想。
做饭的,自己最喜欢的人,玄暮。
喂饭的,自己最喜欢的人,玄暮。
洗衣服的,自己最喜欢的人,玄暮。
闲着了想听书,读的,自己最喜欢的人,玄暮。
甚至,某一日晚上,南宫雪抱着枕头,披着头发,着身裘衣,就出现在了玄暮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