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断奶之後,改由家中的老仆照料。苏小洵略微松懈精神,不再时时刻刻的看著弟弟。
父亲给弟弟取的名字叫苏小砚,苏小洵觉得还算满意。老仆看他拿著竹枝在地上画苏小砚的名字:“不知道将来小公子有没有这样聪明,看著眼睛好灵,错不了。”
苏小砚始终很瘦小,生下来的时候似乎和小猫差不多,长了三个月也还是看不出来大了多少。
苏小洵虽然不清除婴儿到底应该有多大,也觉得弟弟小的过分了。老仆也说没有同样月份的孩子长得大。可家里虽然清贫,饭还是有的,偏偏长得很瘦小。
苏小洵伸手去抱弟弟,老仆起初惊吓阻止,但他从来没有把弟弟摔下来过,并且始终乐此不疲,渐渐也就不去管他了。
弟弟长得慢,学东西也慢,坐和爬都用了很长时间。父亲极少有闲暇,母亲对孩子不理睬,老仆已经年迈。苏小洵纵然是个神童,不过是认识的字多,并不可能会养育婴儿。
兄弟两个日常的消遣是苏小洵躺在床上,弟弟把他当作一座山,努力的翻上去,再努力的蹭下来。
弟弟满一岁的时候,苏小洵第一次把他背出家门。老仆为他缝了省力气的带子,可以把苏小砚的繈褓挂在两肩上。
两兄弟的父亲是有为之官,治内局面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苏小洵喜欢离家里不远的一条河,背著弟弟去那附近玩耍。
河边常常有妇人洗衣服,日子久了熟悉他们兄弟,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也喜欢他们生的好看。
偶有人道:“你弟弟太瘦了,要多吃些肉才好。”
苏小洵低头不语,苏小砚抓著哥哥的头发玩耍。
苏家是很少看见肉的,苏小砚嚼不动,偶尔有吃肉的时候,最多只是含在嘴里,含到滋味没有了,就吐出去。
苏小洵五岁的时候在河边捡到一个钓钩,他已经明白这是做什麽用的了。回家取了竹竿和长长的缝衣线,自己做了钓竿,挖蚯蚓做饵给弟弟钓虾。
钓虾不像钓鱼那样需要一些超出孩子的力气。苏小洵很快就可以收获很多,他用火折子在挖好的坑里点著枯草,把虾架在上面烤熟,扒出虾的身体来嚼碎喂给弟弟。
钓到虾喂弟弟的两个月里,弟弟似乎长得快一些了。可以口齿不清的说话,他还不会叫父母的时候就会叫哥哥了,等到学会了基本能表达他需要的字句之後还是只叫哥哥。
父亲接到了调令,朝廷要他到京城去做御史。苏小洵为失去了有虾的河流苦恼。无论如何,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去京城的路走的很漫长,车厢里一家四口与老仆共有五人。父亲喜欢安静,母亲便不说话,老仆也早已习惯。
唯有苏小砚一声声呢喃:“哥哥,哥哥,哥哥。”苏小洵伸手抚摸他的脸,伸一根手指去给他舔。
误上龙床番外之无情惑(完)
误上龙床番外之无情惑 一
神童的意思是通常只是,在绝大多数孩子还不能办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可以办到。尽管神童长大後绝大多数并没有稀奇之处,世人仍然对神童的赞美孜孜不倦,父母偶有早慧的孩子也难免得意自夸。
苏小洵是一个神童,两岁的时候已经认识一千个字,可以自己读书。符合世人对神童的一切要求。但父母并没有因此向众人夸耀。
父亲是当朝士林人人景仰的大儒,年纪轻轻已经声名远播。这大儒的名声的确是真材实料,浮夸的炫耀是他永不会做的。
母亲则对这个儿子有许多其他的想法,因为抱愧太深,有些不敢亲近。因为儿子太过聪明,甚至有些畏惧。
“看这孩子的眼睛,不像是两岁。”母亲的语气里没有疼爱。
“不像也终归是孩子,小洵,走,爹爹带你去院子里学识字。”
院子里铺著细沙,儿子拿著竹棍,父亲握著儿子的手,在沙面上轻轻滑动。父亲是真心疼爱自己的长子,儿子也还不知道自己家因为父亲对其他人的接济穷困到没有钱买纸。
母亲的肚子很快又重新隆起,苏小洵看著那里,等待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母亲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
“小洵,娘对不起你。为了你父亲,我叛离了家门。你外公也不怪责我,却在我身上下了会传给子女的毒,因为他不准他的血脉流到外面去。我以为可以解开你外公给我下的毒,才狠心生下了你,没想到却连累了你。小洵,娘一定会为你解身上的毒。”
苏小洵望著他绝色的母亲,目光中冰冷之意忽然浓的让石缃不敢看,捂面哽咽:“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父亲喜欢孩子,我不愿让他难过。这次娘想到办法解毒,你弟弟生下来一定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好。”
苏小砚俯身过去,把耳朵贴在母亲的肚子上听了听,然後跳下床去走了。石缃倒在床上,放声痛哭。
弟弟苏小砚是在早春出生的。那天苏小洵守在门外,和父亲一起等待产婆抱孩子出来。产婆按照惯例客套的恭喜,苏小洵在父亲的怀里看到自己的弟弟,又瘦又小又丑,不会比猫崽大多少。
苏小洵感到失望,这和父亲说的不一样。弟弟是这样的难看,连眼睛都看不到。他伸手去摸婴儿的脸,要为他把眼睛扒开。
父亲吓的拦住:“别碰你弟弟,过几天你才可以摸脸和眼睛。”
弟弟几乎不能活下来,母亲为弟弟的出生失望,或者是绝望。她在父亲上堂和处理公务的时候常常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用薄被捂著弟弟的口鼻,不肯按时喂奶给弟弟。就算肯及时喂,她的奶水也不多。
苏小洵对渐渐变得好看起来的婴儿有无限的耐心,一次次的给弟弟把捂著口鼻的薄被掀开,去厨房拿著碗盛粥上面那一层浓稠的米汤,回来抹在弟弟的嘴上,看著弟弟伸出粉嫩的舌头把米汤舔到嘴里去。
误上龙床番外之无情惑 二
苏小洵喜欢摸弟弟的舌头,抹上去米汤後,等弟弟伸出舌头来舔,就飞快的在上面摸一下。
在他更小的时候喜欢这样逗猫,猫要麽跑走要麽会在他的手指上抓或者咬。但是弟弟不会,小婴儿会舔哥哥的手指,然後冲他笑。
婴儿断奶之後,改由家中的老仆照料。苏小洵略微松懈精神,不再时时刻刻的看著弟弟。
父亲给弟弟取的名字叫苏小砚,苏小洵觉得还算满意。老仆看他拿著竹枝在地上画苏小砚的名字:“不知道将来小公子有没有这样聪明,看著眼睛好灵,错不了。”
苏小砚始终很瘦小,生下来的时候似乎和小猫差不多,长了三个月也还是看不出来大了多少。
苏小洵虽然不清除婴儿到底应该有多大,也觉得弟弟小的过分了。老仆也说没有同样月份的孩子长得大。可家里虽然清贫,饭还是有的,偏偏长得很瘦小。
苏小洵伸手去抱弟弟,老仆起初惊吓阻止,但他从来没有把弟弟摔下来过,并且始终乐此不疲,渐渐也就不去管他了。
弟弟长得慢,学东西也慢,坐和爬都用了很长时间。父亲极少有闲暇,母亲对孩子不理睬,老仆已经年迈。苏小洵纵然是个神童,不过是认识的字多,并不可能会养育婴儿。
兄弟两个日常的消遣是苏小洵躺在床上,弟弟把他当作一座山,努力的翻上去,再努力的蹭下来。
弟弟满一岁的时候,苏小洵第一次把他背出家门。老仆为他缝了省力气的带子,可以把苏小砚的繈褓挂在两肩上。
两兄弟的父亲是有为之官,治内局面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苏小洵喜欢离家里不远的一条河,背著弟弟去那附近玩耍。
河边常常有妇人洗衣服,日子久了熟悉他们兄弟,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也喜欢他们生的好看。
偶有人道:“你弟弟太瘦了,要多吃些肉才好。”
苏小洵低头不语,苏小砚抓著哥哥的头发玩耍。
苏家是很少看见肉的,苏小砚嚼不动,偶尔有吃肉的时候,最多只是含在嘴里,含到滋味没有了,就吐出去。
苏小洵五岁的时候在河边捡到一个钓钩,他已经明白这是做什麽用的了。回家取了竹竿和长长的缝衣线,自己做了钓竿,挖蚯蚓做饵给弟弟钓虾。
钓虾不像钓鱼那样需要一些超出孩子的力气。苏小洵很快就可以收获很多,他用火折子在挖好的坑里点著枯草,把虾架在上面烤熟,扒出虾的身体来嚼碎喂给弟弟。
钓到虾喂弟弟的两个月里,弟弟似乎长得快一些了。可以口齿不清的说话,他还不会叫父母的时候就会叫哥哥了,等到学会了基本能表达他需要的字句之後还是只叫哥哥。
父亲接到了调令,朝廷要他到京城去做御史。苏小洵为失去了有虾的河流苦恼。无论如何,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去京城的路走的很漫长,车厢里一家四口与老仆共有五人。父亲喜欢安静,母亲便不说话,老仆也早已习惯。
唯有苏小砚一声声呢喃:“哥哥,哥哥,哥哥。”苏小洵伸手抚摸他的脸,伸一根手指去给他舔。
3
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好过,父亲的俸银增长了,家里的花销也增大了。就连纸笔,京城也比从前贵的多。
父亲对儿子很舍得,买了大量的纸给他练习写字。弟弟苏小砚对写字不感兴趣,他喜欢趴在书案上看著哥哥写,偶尔不耐烦了就伸手挡上去,把哥哥未干的字迹蹭的一塌糊涂。
墨迹沾上衣服是洗不掉的,弄上了几次之後被母亲当场抓住,剥光了他的衣服重重的打了一顿。
苏小砚被打的痛哭。哥哥被关在房间里,只能听见门外弟弟的哭声。偶尔哭的声音会忽然大了,那是生气的母亲又打了一巴掌。
苏小砚哭的哆嗦,口齿不清的喊哥哥救命。母亲发狠去拿藤条又抽打了几下。苏小砚大声哭号,嗓子一会便哑了。
他年纪还小跪不住,稍微坐下一点身子就被母亲打的重新跪起来,气息逐渐变小,只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抽噎。
苏小洵在屋子里听见母亲骂弟弟:“再哭打死你,我生你来讨债的。”他发疯的捶门,用尽全力去撞。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母亲回到她自己的屋子里去。
母亲从来不打苏小洵,那孩子的眼睛会说话,总透著看穿人心的诡异,假如可以,她大概希望看都不看见他一眼。
苏小砚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挨打。但如果哥哥在忙什麽,而他又惹了母亲不快,被打就是逃不脱的事情了。苏小砚因此只和哥哥在一起,一步不离开哥哥的身边。今天是第一次母亲当著哥哥的面把弟弟抓走。
苏小洵听著他从撕心裂肺的哭喊到断续的哽咽,连哥哥救命四个字也不叫了,一颗心在滚油里煎。
傍晚母亲路过苏小洵的房门时他忽然开口:“娘。”
石缃被吓了一跳,这儿子极少和他说话,一两个月也不出一言是常有的事情。
苏小洵一字一句道:“打开门,否则我和爹说,你是一个疯子,你让家里的阿婆去买药吃。”
石缃取钥匙打开门:“我杀了你。”
苏小洵的目光森寒:“怎麽杀,掐死,毒死,淹死,你从前杀人过?”
石缃的手颤抖:“你,你每天看的都是什麽书?!”
苏小洵坦然:“都是爹让我看的书。史传上有抽筋剥皮法,娘你是不是想试试。”
石缃一阵恍惚,伸手想去打他,却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打不下去。这只有五岁的儿子是个妖孽,生下来这样的妖孽是自己的报应。
苏小砚已经哭的没有力气,趴跪在地上勉强用手支撑身体。他听见哥哥的声音,想站却根本站不起来,狼狈的挣扎著往哥哥的怀里爬。
光裸著的细嫩肌肤被石板地擦的全是血痕,苏小砚扑在哥哥脚下抱著他的腿哭泣。他最怕挨打了,父亲和哥哥从来不碰他一根手指。
苏小洵把外衣脱下来铺在地上,把弟弟翻个身抱在自己的外衣上。给他把沾在腿上的细小石子和沙粒扫下去。苏小砚捂著眼睛不敢看母亲,小动物似的的哭泣、抽搐。
石缃心里升起痛楚和不舍,他们毕竟是她的亲生的骨肉。两个孩子都不和她亲近,一个厌之如鼠,一个畏之如虎,是自己欠了他们的。
石缃转身去拿自己洗了晾晒干净的衣服给小儿子,才蹲下要给他穿上。苏小砚就凄厉著哭叫,往他哥哥的腿下面钻。
苏小洵蹲下去抱住他,吻了吻弟弟的脸。
4
石缃把衣服放在儿子面前:“你给他穿。”
苏小洵抬头看她,石缃被他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苏小洵给弟弟吹红肿的膝盖,把衣服一件件给他穿好。
苏小砚诉苦:“哥哥,痛!痛!”
苏小洵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和弟弟睡的小床上,苏小砚泪眼模糊,缩成一个小团。苏小洵不断的抚摸他,哄著累了的弟弟睡觉。
父亲随一位钦差大臣去了江南,回来时给妻子带了江南的花种,为两个儿子带了许多小玩具。苏小砚最喜欢其中一个巴掌大的小老虎,每天抱在手里。
冬日到了,父亲回来的比从前早了很多,母亲脸上也常常有笑容。即使苏小洵再厌恶她,也觉得自己的母亲的确是一个毫无瑕疵的美人。
父亲在家时,母亲总是很温柔。这不是刻意的伪装。苏小洵能感觉到她的确非常开心。或者她只爱父亲,对於痛苦生下来的儿子只有畏惧和厌恶。
石缃却从那开始常常抱小儿子,最初苏小砚有一些抗拒,但很快就被母亲难得的温柔诱惑,在她柔软的怀抱里做美梦。
父亲逗弄小儿子时,总是立刻得到苏小砚的笑声做回应。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并没有给父母多少弄子的快乐。
苏小洵从小就是个沈默的孩子,不笑也不哭,默默的听默默的做。苏小砚则不同,即使母亲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打了他,他也不会记恨。他躺在石缃的怀里,偶尔开口叫:“娘、娘。”
石缃开始觉得抚养孩子并不是全无乐趣,父亲去上朝办公的白天,母亲开始把小儿子抱在怀里。
苏小砚吸吮她的手指,亲热的在她的怀里蹭。石缃亲自煮了一碗糖水,坐在椅子上用小勺子喂给苏小砚。苏小砚喝进去总是伸出舌头来在勺子上再飞快的舔一下。
苏小洵默默在远处望,忽然跑过来拿起那碗,把糖水都倒在地上。
石缃怔住:“你干什麽。”
苏小洵伸手去抢弟弟:“不准你喂他。”
石缃皱眉,眼睛里泛上来一些冷意。
苏小洵把弟弟抱在自己手里:“弟弟是我的。”
石缃把苏小砚重新抓回来,她并没有用力气,可是手势十分巧妙,苏小洵抱苏小砚再紧也没有办法不被夺走。
石缃看著他:“他是你弟弟,也是我的儿子,是我生下来的,你明白麽。”
苏小洵真的像是在思考,然後开口:“父亲是你的,不够麽。”
石缃骇笑:“你说什麽,滚出去。”
苏小砚挣扎:“哥哥、哥哥。”被抱的太紧他不舒服。
石缃略微放松了一些,站起身来,亲了亲儿子:“小砚不哭,小砚乖,娘最喜欢你了。”
苏小洵跟在她身後:“你说谎,你只喜欢父亲。”
石缃回头:“小洵,我不喜欢你父亲,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弟弟又是从哪里来的。”
苏小洵不肯说话,石缃叹了口气,俯身把苏小砚还给他:“你抱著他太吃力,我给你缝个带子背著吧。”
苏小洵没有回答他,抱著弟弟走了。
误上龙床番外之无情惑 五
後来才明白,即使是不爱自己的母亲,自己也是爱她的。只可惜明白这点之时,一切不能重来,亲近的机会已经逝去。
在父母离开之前,苏小洵先遇到了生命里除了父母和弟弟之外另一个举足轻重的人。那是在一个寂寥的午後,他背著弟弟在门外来回走动,希望生了病的弟弟可以安睡。
然而小砚一直在断续的哭,他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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