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盟主,你在利用我们时,便该有了有朝一日你会后悔的觉悟,呵呵。晋元展颜一笑,倾城倾国。
功成身退,晋元和慕安之趁着大家把注意力放别处时,偷偷溜出了明刑堂。出了明刑堂,俩人并肩走在小径上,没有说话,唯有半圆的月亮殷勤地照亮了前方的路。
一时间,气氛倒有着说不出的融洽。夜已深,草丛间,虫鸣不断,在为他们奏乐,凉风吹过,树上枝叶哗哗作响,似是在唱歌。如此良辰美景,俩人月下漫步,对影三人,生出了几分诗意。
这份静谧是终结在慕安之的话中,“晋元,咱们这么做,林盟主他……”会找我们麻烦吗?
晋元噙着笑,道:“安之,林盟主此刻最需要做的便是安抚人心,其它的他也没精力去管。何况,你忘了吗?再过几日,新盟主即位仪式,他还有嘴插话吗?”
新盟主?是啊,慕安之忆起,擂台上,晋元赢了他,成了下一任的盟主。
慕安之抱歉一笑,道:“我忘了。”
“那你以后就在这里……”等着下一任的继承人出现吗?
这是慕安之不敢问出口的,他怕,晋元说出的确并不是他心中最想听的那个答案。然而,他如果不问,内心里的挣扎和无尽的猜想,却把他折磨得透不过气来。
晋元皱起来眉,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慕安之问的,也是他需要去抉择的。“安之,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给我点时间好好考虑,等我想通了,我会亲自向你说明的。”
晋元说完,也不看慕安之的反应,慌乱地从慕安之身边跑开。慕安之试图抓住晋元的手,却是晚了,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人跑远,而他无能为力。手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有的是一颗孤寂的心在跳动。
一夜无眠,晋元一晚上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的,一闭上眼,慕安之欲说还休的样子一直在脑海中回放,直至天明时分,他才有了困意,渐渐睡去。隔壁的慕安之自然也是无法入睡的,晋元临走前的闪躲和惊慌,都使他感到了不安。有时,他又会嘲笑自己,他在晋元的心中的分量是否有他想的那么重要,或许他在晋元的眼里不过是个朋友,一个江湖里认识的朋友,转身就能是路人的角色。带着疑惑,慕安之慢慢睡着了,只是嘴边的一抹笑,没了以往的甜蜜,有的只是苦涩,苦的能抹杀所有美好的回忆。
俩人的起晚,赛华佗和林悦儿并没有想到它地方,觉得俩人是昨日太累,今日的睡晚是理所当然的。四人在绯云居坐下吃饭,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却物是人非,桌上少了个人,只留下一个空位,等着主人再次归来。
桌上的菜,一如以往的精致,人们却失了动筷的兴致,席间的气氛降到了极点,仿若除了人出气的声音,便没了声音,寂静得吓人。
林悦儿是最先出声的,一向爱热闹的她,对这种沉默是招架不住的,既然没人说话,那么就由我来打破吧。“大家吃饭啊,光看能饱吗?”
说着,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慕安之碗里,接着,依次给剩下俩人送上他们爱吃的菜肴。三个男人盯着碗里的菜肴,香气袅袅,盘旋而上,却失去了诱惑他们味蕾的能力,三人都没一动手,摆明了腰辜负了林小姐的期望。
“喂”,林悦儿筷子一扔,双手插腰,面孔上遍满了绯红,但红色代表的不是害羞,而是怒火。“你们什么意思,少了个人是不是不打算吃饭了?”
三人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可是,这却比他们开口回答的更令人恼火,只见,林悦儿一跺脚,生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而后气匆匆地走了。
主人不在了,三人也退了场。赛华佗紧接着林悦儿的脚步出了绯红居,而后慕安之和晋元一前一后离开。可能是昨晚慕安之的问题太过尖锐,晋元今日竟有了些不敢见他的局促感。即使见了面,他也不敢去直视安之的双眼,因为安之眼中的哀伤,会让他失去理智,抛弃一切,跟着安之远走天涯。
如果世上有十全十美,那就好了,可惜,妄想从来不会实现。
慕安之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晋元,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我,安之,我心里有点乱,你别逼我,好吗?”
这是第一次,晋元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晋元在他的印象里,是个自信满满,对所有的事胜券在握的贵公子。一个人只有到了绝境,才有脆弱,是我迫得你太紧了吗?
“我不说了,你自己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讲完,转身,不带一丝留恋。
慕安之重情,却又是个绝情之人,但是能令他情绝的人,何尝不是他深爱之人呢?
“安之,安之……”
晋元在后面叫着慕安之的名字,慕安之却好似不觉,走着自己的路。后悔,愧疚,爱恋,一时涌上心头,与慕安之的相遇,相识清晰地在脑子里闪现,挥之不去。
安之,若是你的要求是要和我一起遨游江湖,那么我愿意抛开一切,只为了你绽放的笑颜。
偷听是种错
心中有了答案,晋元的心也因此轻松起来,神清气爽,走起路来也格外有劲。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晋元恨不得立刻把他的选择告诉安之,想和安之一起分享独属于他们俩的喜悦。追随者安之一路走过的痕迹,晋元进了他们住的院落。正要上前敲门,一个熟悉的女声在房内响起:“慕大哥,我今日前来是有话想对你说。”
晋元心想,林悦儿怎么来了?还挑这个时候,莫非有什么背着他的话要说吗?
想了想,晋元放弃敲门把里面的人惊吓到的打算,他改为了偷听。我倒是要看看你会说些什么,林悦儿。
然而,或许为了避人耳目,除了第一句能听清外,其余的都是低声交谈,模模糊糊传来。
房中,茶水声,清晰可闻,是房间的主人在履行待客之道。慕安之把茶杯往林悦儿处推了推,道:“林小姐,请喝茶。”
林悦儿皱着一张能挤成包子的脸,生气道:“慕大哥,我说了好几次了,你别整天林小姐长林小姐短的,直呼名讳便是。”
慕安之笑了笑,道“林小姐,不,林姑娘。你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身份又是尊贵,直接叫名字,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的?我说可以就是可以,谁还能说个”不“字吗?”
“是啊”,慕安之苦笑,道:“你是不怕,但是我怕啊。”
林悦儿道:“有什么好怕的?有我罩着你,你尽管正大光明地叫我名字便是。”
慕安之被噎得说不出话了,这林小姐到底懂不懂避嫌一说。虽然大家同是江湖儿女,不必拘泥于规矩,可是到底是男女有别,亲热地叫女孩名字是什么意思,不是明摆着俩人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吗?就算他不在乎江湖里的男儿们因为林悦儿对他的亲睐而起的追杀,但是晋元的感受他不能不在乎,他不想看到晋元为了他和别的女人的亲昵而失望之极。
“慕大哥你怎么了,脸色通红的,是不是发烧了?”说完,林悦儿起身,欲用手探慕安之的额头。
可惜,手还未伸到,慕安之就慌乱地躲闪开去,令林悦儿的关心落了空。
林悦儿诧异,今日的慕大哥好生奇怪,举止慌张失措,眼神间闪烁不定,若不是因着慕大哥武功高强,武林里少有人和他匹敌,她倒怀疑眼前的人是他人假扮的。挥去脑子的胡思乱想,林悦儿把今日的目的说了出来。
“慕大哥,我也不拐弯子了。今天,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的。”
难得见到林悦儿严肃认真的样子,慕安之一时有些失神,过了好一会才道:“能帮的上,慕安之必定万死不辞。”
林悦儿的脸上有了喜色,她把她要说的慢慢道来:“我当日离家出走,皆是因我爹想要把我嫁个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我当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逃出了家门。后面的事,你是知道的,我来讲些你不了解的事。昨日,我爹又提起了我的婚事。”
说到这,林悦儿面孔一红,即使大大咧咧如林悦儿一般,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是像个小女孩似的害羞。
“怎么?林盟主要把你许配给何人?”
林悦儿顿了顿,道:“人选已定,他和你我都是熟悉的。”
朋友嘛?彼此相识,难道是赛华佗?
慕安之试探道:“是赛先生吗?”
林悦儿大吃一惊,她不懂,慕安之是如何把她和赛华佗牵在一块的?她与赛华佗在路上并未显示出一丝一毫的亲密,慕安之怎么断定的呢?
林悦儿过激的反应,倒令慕安之有了几分无措。除了赛华佗外,还有谁能和他、晋元是朋友,连叶,不可能。那么,林悦儿的未来夫君是谁人呢?
“我爹起了想把我和晋元凑成一对的心思。”瞧着慕安之呆头呆脑的呆样,料想也不会想到晋元身上,还不如告知他实情呢。
晋元?竟然是晋元。慕安之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急切地抓着林悦儿的手道:“你在胡说什么?晋元怎么可能会答应?”
“为何不可?我爹是盟主,武林所有的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而晋元为了坐稳他的位子,定会答应婚事。而且,本小姐长得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的,娶我是每个武林大侠的梦想,他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吗?”
两个合理的解释,把慕安之好不容易凝聚起的自信力击散了,击得连渣都不剩一个。原来如此,晋元,你就是为了这天大的权势,而迟疑不决吗?
悲极而笑,说的便是慕安之此时的心情。房间内,突如其来的笑声,不仅把房中因慕安之突然一握而失了心魂的林悦儿吓了一跳外,连带着外面的偷听者也是一惊,忙把眼睛睁得大大,透过纱窗往里张望着。
慕安之大笑不止,眼泪都流了出来,好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才该有的反应。可是,她刚刚也没说什么令人能可以开怀大笑的事啊,慕安之这是怎么个情况啊?林悦儿表示不懂了。
“慕大哥,你不要笑了,听着怪渗人的。”
慕安之看了眼面带焦急的女子,眼里一抹狠色闪过。林悦儿吓坏了,这个样子的慕大哥是她从未可怕的,他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仔细地切割着她的身体,一刀一刀,落在实处,鲜血直流。
林悦儿退了步,一不小心碰倒了凳子,凳子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兀自沉醉于自己的仇恨里的慕安之。“林姑娘,我……我失态了,对不住啊。”
林悦儿勉强一笑,道:“没事。”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俩人重新坐下,聊起未了的话题,“你今日是来宣告你和晋元的婚事的吗?”若你敢说个“是”字,我非一掌拍死你不可,慕安之恨恨地想道。
林悦儿摇头否认,“慕大哥,我来是求你帮我的。”
“帮?”怎么帮,你爹答应的,难道让我帮你去洞房吗?不过,那也不错。慕安之暗自盼着。
“我希望你去和我爹说,你喜欢我,要娶我为妻。”
慕安之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悦儿坚定地道:“我知道。慕大哥,有些话我从来没有和你讲过,其实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眼时,心中小鹿乱撞的悸动,面色通红。你们以为我是因着得救而庆幸的,而事实是我喜欢上了你,在第一眼时。”
震撼,懊恼,烦躁,一闪而过,留下的是茫然。不知不觉,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一个女孩的爱恋在逐渐成形,而作为暗恋对象的他,他却并没有发觉,只是一味地放任,直到如今。慕安之第一次恨自己的迟钝,如若能早点,哪怕是一刻前,他都不会让林悦儿进这个房门,无声的拒绝方能斩断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恋。
慕安之的一举一动,一眼一神,林悦儿紧紧地盯紧,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然而,到了刚才,她说她喜欢上他后,慕安之的惊愕、烦恼无不告诉她:她输了。
在这场长达几个月的爱恋中,她输的彻彻底底,连她的心都没有保住。
“慕大哥,我明白了,是我强求了。”
“林小姐……”出于习惯,慕安之拉住了林悦儿的衣服。
“你到了现在,还不肯喊我声悦儿,叫我的名字对你来说,是一件难事吗?”泪在不经意间流下,湿了满面,可是林悦儿却好像并不察觉,只是固执地要求慕安之能喊出她的名字。
慕安之内心纠结如麻,林悦儿哭泣的脸,晋元黯然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流转,仿佛不从里面选择一个,便会不停地转动,直至永远。
最终,慕安之叹息,松开了手,“林姑娘,我做不到。”
突然,一声巨响,房门轰然倒地,成为了晋元掌下的牺牲品。“做不到什么?好你个慕安之,昨日满腹惆怅,依依不舍的深情状,今日倒卧在了武林美女的裙下,两面三刀的东西,小爷算是看走眼了。”
晋元没头没脑的话,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慕安之急忙解释:“晋元,我和林姑娘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和她是……”
慕安之说不出口,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他不能害的她遭人白眼。
“怎么说不下去了?”晋元讥讽一笑,道:“那么便由我来说出实情吧。你和她情投意合,而且有了婚约在身,是不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求我陪你行走江湖呢?
晋元口中的实情与现实大相径庭,可谓是黑白颠倒,明明该是他暴怒着去找他算账的,到头来,俩人却掉了个,轮到他先声质问了。
幸亏慕安之并不是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先吵上一架再说的人,他的好脾气在此事上显露无遗。“晋元,你听错了。林小姐是希望我能去劝服她爹,不要把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是吧,林小姐?”
俩人一致把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林悦儿身上,尤其晋元更是步步紧逼,一步一步像是踏在林悦儿心上的恐惧,而他的模样又像是一只吃人的野兽,一双利眼上下打量着她,眼过之处,林悦儿犹如身在火海,炙热难当。
慕安之也是一样,平日里无害的面孔,此时有的是前所未有的笑意不存,温润如玉早就换上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面,全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冻得她不由间颤抖。
冷热交加,林悦儿猛然打了个喷嚏,起了个缓冲的作用。林悦儿定了定神,道:“慕大哥说的是真的。”
“是吗?”晋元犹不信,眼睛扫视着林悦儿苍白的面容,企图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没有发现,看来是我误会了。晋元松了口气,但,让他和慕安之道歉却是不用想了,只见他嗤笑一声,道:“林小姐,这种事和一个男子交谈,怕是不妥吧。”
“我的事轮得到你指手划脚吗?”林悦儿气冲冲地道,方才真是丢脸,竟被他吓住了,不过,那样的晋元是他们相识后,没有见过的,一只即将失去最珍贵的东西的野兽。
晋元反问:“这个资格我自是不曾拥有,可,安之又以何种身份参与到你的婚姻大事呢?据我所知,他好像不是林家的亲戚吧?”
林悦儿噎住了,晋元的话好似在她脸上打了个巴掌,还是听不出声的,那真真是有气无处发,只能拼命往肚里咽,方能不在她喜欢的慕大哥面前做出泼妇之举。
“我走了。”
林悦儿飞快地逃离了此地,她觉得今天找上慕安之不是她发昏了,就是她忘了看黄历,要不然怎会流年不利碰上了晋元,看来她下次来得挑个利出门的好日子才行。
结束
林悦儿一走,慕安之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拉着晋元坐下,又重新换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镇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