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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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风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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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沨晏又是一乐,继续逗她:“那她倒是挺胆大的,连你的吃的都敢抢,不知道你可能吃了吗?简直是自讨苦吃。”
  “就是简直是自讨苦……你、你说什么呢!”
  萧沨晏大笑出声。
  笑声入耳,断颜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瞧着这两人打闹不休,不再暗自徘徊。
  ——既然决定如这人所说的随性而为,那就无需多虑了吧……
  
  正午时候,有仆从来到院前传话,请他们去后堂。
  断颜从怀里掏出刻着“慕”字的玉佩,别到腰间,又磨蹭了一阵,这才同萧沨晏二人一同前去用饭。
  入得厅里,其他人尽数已到,放眼看去不过四人——除了上官谦岳夫妻二人以外,便是上官晴,与坐在他身边的大弟子安作辞。
  那夫人当是听说了他的归讯,原本是满眼不悦,待到断颜赶来,瞧得他的容颜,立时整张脸变了表情,惊讶的眸底慢慢浮上一丝厌恶与憎恨。
  断颜不理会她的目光,带着二人坐下。
  上官谦岳不察觉桌上怪异的气氛,欢欢喜喜地执起筷子,一句“吃饭吧”方且道下,立马关切地为断颜夹菜。
  断颜浅浅勾唇,手指摩挲着杯沿:“上官府里什么时候改了规矩,门下弟子也能同桌共食?”
  安作辞脸色不改,身边的上官晴却是一脸不快,嘟了嘟嘴瞪他一眼,道:“大师兄又不是外人,你自己不也把人随随便便往桌上带!”
  “这两人一个是我请来的贵客,一个自幼跟着我长大,比我亲妹子你——都还要亲,你觉得哪里不对?还是说,大师兄什么时候也成了我上官府的客人?”
  萧沨晏轻笑两声,配合地搁下筷子拱手施礼:“晚辈糊涂,竟然忘了向上官门主与夫人问安了。在下京城萧家长子萧沨晏,失礼之处,切莫怪罪。”
  “哼,什么京城萧家,我上官府里除了这个人有人邀过你吗?你……”
  “晴儿!”上官谦岳厉声喝止了她,瞧得断颜眉目间的不悦,颇有几分尴尬,于是对萧沨晏回道,“小女无礼,客人切莫介怀。这京城萧家的大名,老夫也有所耳闻,萧老板年轻有为,实乃青年才俊。”
  “上官门主谬赞了。”
  断颜一双眸子留在安作辞身上,见那人只管吃饭,倒是沉得住气,又道:“爹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上官府里的规矩是不是改了?”
  上官谦岳立时为难起来,尚不知如何回他,身旁夫人轻哼一声,筷子搁到了桌上。
  “吃饭也不得个清净,”她斜着眼睛睨着,冷言冷语地说道,“怎么做了十多年的外人,这个时候想管起家务事来了?”
  断颜抬起眼来迎上她的目光。
  “夫人这话说的不对,十多年来,我皆与你们同吃同住,哪里是外人了,您如此说,岂不是自己一直在拿我当外人?”
  “你!……伶牙俐齿,倒是和那个女人一样。”
  断颜暗自咬紧了牙关。
  不过片刻,唇畔又勾起了些许笑容,语调听来并无情绪:“难得您还记挂着我娘,她当年死的时候,夫人也算得是她念念不忘之人……”
  “满口胡言!”上官夫人手一抖,立时打断他的话,声音尖利了几分,“你回来做什么?这上官家让你回来,不是听你胡言乱语,扰人清静的!”
  上官谦岳听他提起旧人,本就无比窘迫,见上官夫人变得声嘶,这才道了一句:“你少说两句。”
  萧沨晏暗自挑眉——一把软骨头。
  “我自然不是回来胡言乱语的,至于回来做什么……是想弄清一些事,顺便让这毒门有所传承。”
  彼时,安作辞终于抬眼将他盯着。
  断颜不置喙那目光,满是笃定地盯着一时惊愕的上官夫人。
  “呵呵呵……怎么,原来是起了贪婪之心?”她以手掩口,突然失笑,勾了细眉眼里尽是不屑,“上官齐慕,我告诉你,这毒门自有晴儿传承,你大师兄安作辞不日便会入赘我上官一氏。”
  “原来如此,”断颜不动声色对上萧沨晏的眼睛,那人立时心领神会,他便又道,“原来是这般,没想到大师兄已是自家人了,方才失礼于你,是我的不是。”
  上官晴轻哼一声。
  断颜接着说道:“说来也是,诸位弟子中,能与大师兄并驾齐驱的,唯有木师弟与苏师弟,现如今两人都身死异乡,入赘一事,自然唯有师兄你是最好的人选。”
  上官谦岳听得一怔:“你说承文和如异……”
  “爹竟然还不知道?看来有幸瞧得两人尸身的,府里也唯有我一人了。说到这个,正是我想要弄清楚的事情,木师弟和苏师弟皆是门中奇才,为何会接连离府,又不得善果,个中缘由我也只知道些许传言,不知道夫人知晓得是否完整?”
  上官夫人愣住,急急厉色道:“我为什么要知晓?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一张口便含血喷人!这两人当时自己要离开,出了事难不成还怨上官府?”
  “夫人这么紧张做什么?”断颜莞尔,“其实我什么都没说,夫人倒是激动个不行…我不过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爹是听了夫人您的意见,才将苏师弟赶出去的,现如今出了事,总归冤有头债有主才对……不过夫人您行的端,人不是你害的,哪里还怕夜半敲门声,当年我娘是自己要去死的,您不就睡得很安稳?”
  “你!”
  “不过说来也是,两位师弟死了,想必对夫人也没什么好处,毕竟要招一位上门女婿,也不是非大师兄不可的,现如今只剩下大师兄这么个好人选,事情就简单许多,师兄你说是不是?”
  安作辞笑了笑,终于开口道:“师弟是在怀疑,他们二人的生死与我有关?”
  “大师兄多虑了,我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爹知道罢了,并未如此说过。”
  “那么有话不妨直言。”
  断颜学着萧沨晏的样子挑起眉毛,道:“大师兄且不要动怒,是我不好,说的话惹你误会了……其实师兄你能与妹妹成就一段佳话,自然为我所愿,但既然提到这一点,我倒是不得不提醒,你若是有心入赘,当还有二点需要知晓。”
  “师弟请讲。”
  “其一,既是入赘便随了上官家,从此更名上官作辞;其二,你在府外的那些儿女柔情,从此便断了,若是舍不得…不如趁早全然放弃,反正这毒门的传承,只要我想,便会落到我这正主身上。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安作辞眯了眯眸子,道:“师弟说的真是在理。”身边的上官晴听得那一句“儿女柔情”,早已咬紧了嘴唇,不时便红了眼眶。
  惜楠瞧得欢喜,大口大口地吃肉。
  上官谦岳不去在意话中深意,只是听得阵阵伤怀,悲痛之余又突然听闻断颜道得传承之意,心里立马悲喜交加,追问道:“慕儿,你当真愿意接了传承?”断颜不及回话,上官夫人咬着牙又是一声冷哼,道:“大话说得倒是响亮,你何德何能,凭什么接这传承?”
  断颜回她:“就凭上官晴被生作女儿身,凭我身子里的血液。”
  “是男子又如何,难不成毒门到你手上,全府上下都跟着你去行医救人?哈,传到江湖上不让人笑掉大牙。”
  闻听此言,断颜又暗自看了看萧沨晏,那人满眼轻松,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道“你也吃点,别老说话”。于是松了一口气,淡定自若地执起筷子吃起饭来。
  上官夫人以为他无话可说,愈是得意,谁知半晌过后,身侧的上官晴脸色骤变,弯下身子捂住腹部,不断地□出声,姣好的面容之上渗出汗珠。
  “哎呀哎呀,吃坏肚子了吧~”惜楠眨眨大眼睛,开开心心又奖励了自己一块红烧肉。
  尔后,小姑娘瞧见断颜站起身来,立马又往嘴里塞了些东西,一脸忠诚地跟着站起来。
  “夫人认为我只会浅薄医道,是否正是我没有和二位师弟一同死去的缘由?…您不妨和我赌一赌,看妹妹是为药所苦还是为毒所苦,也赌一赌这十多年来,除了医术,我使毒的本事到底有多少……”说完转身要走,临到门口,回头又道,“疼上一个时辰就好了,您也可以叫爹和大师兄都试试,能不能在这个时辰里找着解毒的方法,让她少受点折腾。”
  身后的萧沨晏噙着笑站起身来,谦和地施了一礼,转身跟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少主少主~其实我都没有吃饱~”惜楠绞着袖子哀嚎。
  萧沨晏一柄折扇从身后拍她的头:“嚷嚷什么,你以为就你没吃饱?”
  “呀!不许拿你的破扇子敲我!”
  萧沨晏不理她,黏到断颜身边,仔细去瞧他的脸色,见他一脸平静,并无大碍,这才松一口气,道:“你都几乎没动筷子,只顾着说话了,走,咱们出去再吃一回。”
  断颜点点头,回道:“去隔街的味缘斋。”
  惜楠开心地拍手:“好呀,味缘斋好地方,好久好久好久没去吃过了!”
  几人出了府门,不一会便到了地方,大大方方地点了一桌子。
  “我还要红烧肉和狮子头!”
  “嗯,想吃什么就再叫什么。”
  萧沨晏一乐,贴到断颜身边道:“看来你心情还不错。”
  断颜颔首。
  “原本觉得压抑,可后来压在心头的都说了,便觉得畅快了……这十多年来怎么都没察觉,我其实欢喜看见夫人不乐意的样子……”
  “随了心性,自然会觉得畅快,有气哪能自个儿吞着,你吞了这么些年了,怎么都该吐一吐。”罢了,又问,“话说回来,你真有兴趣传承毒门?”
  断颜摇摇头,道:“没兴趣,再说要来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的把戏,我对使毒确实一窍不通……上官谦岳盲目了那么些年,我也终是想要让他不再那么轻信夫人罢了,这么一闹,他们少不了要争吵一番……小师弟一事,也算是个下下策。”
  “那之后准备如何?”
  断颜抿唇想了想,说道:“大师兄算是无辜,但他亦非善类,以他的性子,定会恼火个两天,很认真地去想我今日讲的话,他只是不知道,其实毒门的传承还是囊中之物……不过上官一氏的所有东西,可不只有毒门而已,没了别的东西,他纵使再厉害,也得服输。”
  萧沨晏意会地笑了笑,不接他的话,反是问道:“颜儿,往后回了京城,你是要叫‘断颜’,还是叫‘上官齐慕’?”
  断颜认真地回他:“自然是叫断颜,我不会真的是上官齐慕。”
  “你确实是上官齐慕。”萧沨晏侧过身子,把他的散发拢到耳后,眸底都是欢喜,“但你于我,只是怜君阁的断颜……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自信的样子,今日瞧见了,我很高兴……但是你要知道,你若决意接手上官家的任何东西,你就必须随时记桩上官齐慕’这个名字了。”
  断颜无话可说,一时不知道如何答他,萧沨晏笑了笑,抚了抚他的后发,又道:“这是你的意愿,不论最后怎样决定,我都不会有丝毫改变。你只要选你觉得开心的做法。”
  断颜彻底恍惚起来,萧沨晏对他说的,从来都是要他开心。
  如此简单的衡量,却总是最为准确,渐渐地让他有了真实的性情。
  突然明白了什么,浅浅地勾了唇,眸角盈起柔光,问道:“你呢?”
  “什么?”
  “我怎样做,你最开心?”
  萧沨晏张了张嘴,瞧着他笑出声来,夹了一条肉丝喂到他嘴里,欣喜不已地道:“你现在这样在意我,我就开心得不得了。”
  断颜嚼着,弯起眸子,心里的浮躁沉淀下去,这才发现自己差一点就忘了——对于萧沨晏而言,只待自己了了心事,陪着他回到京城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才是最大的心愿。
  其实自从已故那人为他更了名姓,上官二字如何都与他无甚联系了……
  “沨晏,上官家的东西,我都不想接手,原本这世上就不该有再有上官齐慕这个人……只是我还不够豁达,当年我娘以死了结的背叛与不甘,我心里一直不能释怀……如今牵扯上小师弟的事情,无非是给了我一个直截了当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也好,我都想让他们有所偿还……”
  “我明白。”萧沨晏眉眼顺下来。
  “我想你再帮我一次。”
  “嗯,什么?”
  断颜冲他微微抿唇,言语轻快:“萧少爷可有兴趣把商贾之首的位置坐得更稳一些,不如考虑并了上官门下的顺庆钱庄?”
  萧沨晏一愣,瞧他变得活泼,不禁大笑出声:“这个好说,生意上的事情,就算我不乐意,我家几位兄弟还能不乐意吗?”
  断颜看着这人得意的笑颜,稳了一颗心——只要断了毒门最大的财路,安作辞不得不被压制着从头做起,那么不论是心头不甘还是后顾之忧,就都解决了。
  萧沨晏笑过又问:“那若是没了钱财,安作辞不愿再入赘,这毒门传承你又当如何作想?”
  “他不会。一个人幼时尝过人情冷暖,长大了就不会放弃名声大震的机会。”
  “这如何说?”
  断颜道:“他小时候的经历也算苦,当年为寻出路,在雪地里跪了整夜才得以拜作长弟子,所以即便没了钱财富贵,光是门主这一江湖名声,就足够牵制他了……”
  “唔唔,”包着满嘴肉的惜楠连连点头,插话道,“况且老爷还有那么点良田什么的,就算没了钱庄日子也是能过的,没必要给上官晴那坏丫头留那么好的日子过!”
  萧沨晏瞧她满口油,吃成这样还不忘损人两句,觉得好笑不已,忍不住又开口逗她:“唉,上官晴这姑娘错就错在不该抢你吃的,我看她就该捧着一盘子肉对你哭,‘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惜楠一块骨头渣子砸过去,狠狠地翻一个白眼。
  
  时间不觉又过了两日,几人当日回到府上之后,竟然一切宁静,相安无事地过得了两天。
  此间风波,唯有上官谦岳找来过一次,踌躇着又开口问及木承文与苏如异之事,断颜自是不说实情,只是言语间无所纰漏,生生让他信了两人皆已故去。
  上官谦岳满脸悔恨与伤怀之意让他心里松动,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何必总是等到失去才有所缅怀。”
  那人闻言怔忡不已,掩了满眼无奈,不再多言多语,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
  除此之外的时间里,断颜都无甚举动,吃饭时也平静地仿若无事。
  别的时候却一改旧态,总是戴着玉佩在整个府里转悠,带萧沨晏四处瞧新鲜。
  不过两日,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从一个比一个机灵,尽数乖乖改口唤起了“少主”。
  也不是没有碰着过上官晴,那丫头总是恨得不行,却又不敢轻易再靠近,远远转身就会避开。每逢此时,惜楠最为高兴,哼哼起过年时才听得的喜庆调子。
  萧沨晏笑得不支,转头问断颜:“这俩姑娘还真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断颜无奈地瞧着惜楠得意的样子,回答道:“惜楠自幼入了府里,确实没少受过她的欺负,也算是替她鸣个不平吧……”
  惜楠感动地扒上来,眼泪鼻涕往他袖子上蹭:“少主你果然最疼惜楠了~真是大出一口恶气啊!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呜呜……”
  萧沨晏一把把人拎开:“一边凉快去,你以身相许了我许给谁。”
  “哼,你爱谁谁!”
  过了一会儿,行至一处楼阁,萧沨晏抬起眼来,只见阁楼入门处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娟秀四字:“舞剑聆风”。
  断颜一时恍惚,驻了步子,将那楼阁望着,身边人上前轻轻问:“进去看看?”于是点点头,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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