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一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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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一华年-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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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怕它们都有毒。为了辨别它们,我也算神农尝百草了。”说罢似乎又想起了一事,将手指塞入口中,吹了一声哨,一个灰白色的小毛球从旁边的草丛中跑了出来,往他怀里扑过来。
  南远甚是开心,边伸手接它边道:“其实是一只老鼠……”
  他话未说完,风莲疾声喝道:“让开!”
  南远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是一花,风莲站在他身前双手一甩,一条颜色碧青,花纹斑斓的细长蛇啪嗒一声被摔在地上,风莲反手拔了南远饰在腰上的乌金吞口匕首,迅捷斩落,将那蛇斩成两截。
  
  那蛇竟能追着老鼠扑人而来!
  南远霎时明白了自己刚才简直是命在顷刻,登时手一抖,跳在他掌中的老鼠支吾一声,跳上了他的肩头。
  这条蛇能如此袭人,又花纹奇诡,应当不是普通野蛇。
  风莲微微闭了一下眼,立刻睁开,目光炯炯,道:“我以前曾听父亲说过,江湖多奇人异士,有些能驱使动物伤人,不料今日便见到了。”
  南远反应也不慢,立刻道:“我去叫人。”话音未落,人堪堪转身,一掌迎面劈来,风莲将他一把扯开,直接以匕首去削那只肉掌,不料此人一掌竟是虚招,晃过他的匕首便一把勾住了南远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提在半空,南远一时吓得呆了,等到反应过来,登时四肢划动,张口欲尖叫,被这人一掌切在颈后,便软软地垂下头去。
  此人动作奇快,这几下起落竟让风莲连动作都未看清,他不及细想,手中匕首掷出,劲风呼呼作响直击那人后心,那人知匕首厉害,不敢硬挡,身形折了一折,便这么停上了一停,风莲要的便是他这么一停,纵身而上,在半空中接住匕首,反手再次向他颈后插下。
  
  南容早知那道密诏一旦被他人知晓,于南远绝对危机四伏,却绝没想到刺客会来得这么快,听得不远处拳脚相交呼呼喝喝,四下仔细听了一遍,确信没有其余人在场,便转身想按着记忆中的来路跑回唤人,刚踏出一步,只听风莲厉声道:“不要动!”
  登时不再敢动,安下心仔细听来,才听出四周有蛇信吞吐的嘶嘶声,不多,但三四条总是有的。南容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停在原地摒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弹。
                  第四十三章 险退敌
  风莲见南容一动步子,四周草丛之中便骤然竖起了四个碧青的蛇头,早先这些蛇掩于草丛中,竟是都未曾发现。这蛇颜色鲜艳,想是剧毒,刚才跟随老鼠袭向南远的速度极快,若不是他反应迅捷,根本来不及拦下,他应付此蛇都有些勉强,何况是丝毫不会武、目不视物的南容?
  他厉声急叫,南容驻足不前,那四条蛇便也停着不动,可实在难说会不会暴起伤人,一边瞧着南容,心神自然便分了,偏生与他对招这人功力平平,只胜在速度快,见机灵敏,一发觉他有所分神,便虚晃一招,挟着南远往旁边一根修竹上着力一压,借着竹竿反弹之力如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
  风莲眼见他奔逃,下意识便是立刻去追,然而回头便是放不下南容,一时竟陷入两难境地。南容抬起头来,他听说过若是不动不出声蛇便不会暴起伤人,便只朝着风莲所在之处摇了摇头,用口型一遍一遍道:“救他。”
  此时被那刺客挟在腋下的南远终于醒转,一想起自己所处境地便仍是低头,半闭了眼装作仍在晕沉之中。他随身的匕首被风莲拔去,手边无甚利器,电光火石之间心念一转,拔下髻上金簪,不及细想便狠狠往刺客喉上插下!
  
  那刺客未料到他有如此动作,情急之下一声怒吼,便将他整个人都甩手扔了出去。
  风莲听到刺客大吼,登时不能再犹豫,拔足向吼声来处奔去,远远见到两根长竹之间停着一个人,服饰显是那名刺客,当下将心一横,举匕凌空劈去,咬牙心道:“若阿容有何不测,最多不过一起死便了。”
  到得长竹跟前,才看清远看着像那刺客的物事不过是一件长衫,竹林之中竹影摇晃,加之他挂念着南容心神不定,竟被如此骗过,如今一匕用足了力气,一时竟是收不回,开山裂石般的一砍便这么白白地将长衫一劈两半,力气刚泄,尚未落地,迎面又有一团颇大的物事飞来,还不断发出尖叫,竟就是南远被那刺客扔了出来。
  风莲硬生生提起一口气来,右手一伸一抄,托住他的腰,将冲来的强猛力道尽数转入地下,左手一拎他的衣领,将他扶住轻巧地放在了旁边。这几个连环动作还没完,身旁掌风一起,他转力未毕,旧力将竭而新力未生,只得转过身护住南远,勉力避开要害,用背接了那一掌。
  这掌力未必有多凶猛,却是如一缕极细的银线笔直插入血肉,起初还不算什么,慢慢地竟是愈发疼痛,惹得人忍不住便想蜷成一团。风莲吐纳几口,转身面对着刺客,脊背依然挺直,冷冷地看着他,伸掌轻巧地一推,旁边的一根竹子应声拦腰断去,截口整齐,竟是一根毛刺也无,他抬手一抄,便将半根竹执在手里,顺手一抖,竹尖连抖了七下,速度甚疾,却是每一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刺客显然是没想到如此硬接了自己一掌的人仍能有如此功力,一想如今自己势单力孤,出其不意的偷袭已然失效,要劫的人也已被这小子挡在身后,要再劫只怕千难万难,当下双脚一点,竟是毫不留恋地逃了。
  风莲见他逃到没影,也不跟南远说话,只没命般地往回赶,见到南容仍安静站在那里,四条碧蛇也仍按兵不动,提起手中的半根竹子,如同使扫帚一般当地一扫,四条碧蛇均被卷在竹枝之上,还没来得及吐信又被狠狠摔于地面,登时被摔扁成泥。
  风莲这才丢了竹枝,脚下一软便坐倒在南容面前,南容从未听过他的呼吸如此紊乱,慌地跪下来扶他,不住道:“怎么样了,刺客伤了你吗?”
  风莲勾住他的脖子,低低道:“走了。你……没受伤罢?”
  南容连忙摇了摇头,手在他身上乱摸,明明一个伤口都没有摸到,心中却反而越来越惶急,连声道:“你哪里伤到了,哪里?”
  风莲不答,在他耳边连喘了几口,忽地一声剧咳,南容只觉颈中一暖,竟是黏稠之感,腿上忽地一重,风莲的整个身体都压了下来——他自掌力截竹起便只靠一口气强自支撑,这口气一泄便再无后继。
  
  南远矮下身扶着风莲,将他的手臂环在自己颈中,道:“阿容我们回去。”
  南容迅速地站了起来,也不去擦脖子里的血,只上前摸索着帮南远支起风莲。
  
  “哦,青竹丝。”徐清风一针扎下,吩咐人将风莲整个翻过去,瞧了瞧他的背道,“幸好这一掌没有带毒。”
  南容睁大了无神的眼死盯着她,将手中折扇握得死紧。
  “年轻人嘛。”徐清风行云流水般地随意扎针,“没中毒,妄动真力,伤了元气,不过幸好是没中毒,本身内力也够深厚。”扎完收手,“躺个一两个月罢。”
  她这一句说完,一直像一根竹一样站得笔直的南容忽然便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下跌坐在椅上。
  “跟着那刺客的还有蛇罢?是碧青色,有斑斓花纹的?”
  南远惊奇道:“没错,徐姨你竟然知道么?”
  “一般野生的青竹丝是通体青碧,没有别的颜色的。”徐清风道,“能练有这青竹丝掌力,又豢养得那般毒蛇,当是江湖人称竹子开花的那位。竹子这东西是很少开花的,一朝开了花,便说明这竹子快死了,这位仁兄被称为竹子开花,一是他的蛇如青竹丝又开了花,二是遇到他便离死不远,倒是有不小的名声。”
  “这人是什么来头?”麓南王也憋不住,出声问道。
  徐清风伸了一根手指轻弹自己的额头,弹了几下道:“没什么来头,只要给钱,什么都做的那种人。”她说罢,似乎是看出了麓南王的疑惑,转而温和一笑,“江湖中,只要给得起钱就什么都能帮你做的人多得是。”
  
  她说罢了,走到南容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安慰道:“不怕不怕,我保他没事。”说着又在水盆里绞了帕子,过来擦净了溅在南容颈中的血。一瞥眼瞧见南容还死死抓着一把纸扇,好奇之下便抽了一抽,南容一惊回神,手掌便松了那么一松,被她轻轻抽了去。
  徐清风慢慢展开,见是一把白扇,未曾提上什么字的,不过如今纸边上倒是溅上了点点殷红,如丝如缕,杂乱无章。
                  第四十四章 欺君罪
  风莲这两日仍是昏沉,徐清风道青竹丝的掌力并不厉害,只是有些难以恢复,因将所有力道都集于一点,便比同样的一掌要尖锐,加上风莲受伤之后仍硬是提气,多少伤及肺腑,要治愈不能操之过急,否则落下病根便大大不妙。
  徐清风笑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武学修为的人才,怎可让他落下什么病根。”便每日按时地过来给风莲行针,却并不开药方。
  她不在时南容便摸索着到风莲床前坐着听他的呼吸,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多些安心。他原想多少为风莲更衣擦身,然而青竹丝掌力汇于一点,肉眼都难以分辨,若不是徐清风极有经验,连伤在何处都不见得能发现,更何况他目不视物,只担心不慎之下触到伤处反而弄巧成拙,便始终什么都不敢动。
  
  南远头一次进那卧室,瞧见的便是一人俯卧,一人坐在床头的模样,十分安静,叫人不忍打扰。
  南容听到有人进来,抬头去看,大而深黑无光的眼睛下隐隐发青,显是连着几日都没有睡好了。南远忍不住道:“你去睡罢,徐姨医术精湛,又从不说大话,她说无事便是当真无事的。”
  一向反应灵敏的南容这次却似未曾听闻他说话,半晌才木木地应了一句,仿佛许久才回了神,突然问道:“远堂兄可知这城中最好的客栈是哪一家么?”
  南远不意他突然问出这句,不假思索地道:“自然知道,那家客栈的酒十分出名,又在青楼对面,喝酒时还能叫姑娘出来,生意自然非常好。”
  “这个不对。”南容立即道,“第二好呢?”
  南远想了想,道:“那便是再往北边一些的,老板姓梁,知道这个主要是因为那客栈名字便简单得很,叫做梁氏客栈,府中的侍卫曾住过,据说价钱公道,而且这位老板本身十分挑剔,因此上下客房都相当干净,麓南最先客满的自然是那家酒楼,第二满的便是这一家。”
  南容点了点头,笑道:“我京中的朋友听说麓南风土,曾经十分想来看看的,因此想帮他打听好。”
  南远一时语塞,南容说话语声平稳条理清晰,实在不像有什么问题,可是他刚才尚死气沉沉,转眼便问起客栈的事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南容打个呵欠,道:“远堂兄说得是,我这就去睡一睡,这里还请远堂兄先照拂着。”
  南远微有犹疑地应了声,便见他推门出去,又叫了一个人过来问起自己带来的另两个侍卫如今安置在何处。
  南容一碰到自己带来的侍卫,一句问候寒暄的废话都没有,直截了当地道:“走,我们去梁氏客栈。”
  
  麓南之地需要在客栈落脚的往往是异族人,两个侍卫护着南容进了客栈大门,戒备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服饰奇特之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往往并不需要有人告诉,心里便会自然而然地如此认定。
  南容一到柜台便冲着老板道:“这几日可有一个年轻的南朝人住进来,大约只有十四岁,身边多半还跟了一群人的。”
  梁老板听了他的话只眉毛动了动,头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这位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南容笑道:“找人。”
  梁老板仍是淡淡道:“小店不给提供找人这一项。”
  
  虽是心中焦急,南容却仍是被他逗笑了。这位老板不眼羡那家有好酒又有姑娘的“第一好”,甘心做着他的“第二好”,想来多半是不愿以酒色引客,那么多半是脾气古怪,有些清高。这一大群异族人之中,若有不少结伴的南朝人前来投宿,想来会十分显眼,梁老板断不会不记得,只是恐怕不肯说。
  他便起了同样也逗逗这位梁老板的心,扇子一敲柜台边沿,道:“好,那我自己找。”
  说罢便拿扇子重重地敲了好几下,他不会武,力气也不够,只是擦着柜台边不停地敲,敲得整个柜台都晃荡起来,梁老板用以记账的砚台墨汁便这么溅了出来。梁老板大是不满,狠狠瞪了南容一眼,却不曾想南容根本看不见。
  他敲够了,才拖长音调,大声喊道:“我来了!那谁!南——”
  这南字才刚出口,不知从哪来的一支筷子疾飞过来,两个侍卫还来不及抬手抵挡,便听小王爷的嗓音戛然而止,被人生生用根筷子掐断了去,正要出声,却觉衣领被人以极快的手法一拎一拽,尚在愣神的当儿,已被双双扔出了门去。两人站稳冲回客栈内,却见满目都是来往的奇诡服色,再是见不到南容。
  
  南秀坐下,倒茶,慢悠悠地喝茶,只见南容一双乌黑无神的眼睛朝向自己这边,嘴巴鼓鼓的却是说不出话,终于笑了笑,伸手一弹解了他的哑穴,道:“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南容吸吸鼻子道:“闻到了你的味儿。”
  南秀又笑起来,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什么味儿?”
  “你没有,毒蛇有。”南容低低道,“那蛇竟然是不伤我的。”若是有人足够心狠手辣,不应该放过他的。这种下手很快,肯花钱找江湖中人,却唯独不肯伤他的风格,太像南秀的手笔,或者说也只能是南秀。
  贤王世子若悄悄来了麓南,便应该住好的客栈。但是那最好的一家太过招摇,并不适合落脚。所以其实——他不过就是赌这么一赌而已。
  南秀又啜了口茶水,手指点了点背壁,道:“嗯,其实我不想要他的命。就想把他抓过来问问话,毕竟是逸王府的小王爷千里迢迢亲自来请的人,我总有些不放心。”
  南容骤然松了口气。南秀如此说法,无异于说密诏之事并没有泄露,不过是南秀自己多疑。南秀虽心机深沉,却从没有骗过他。
  南秀续道:“你若晚来一会儿,大约就见不到我了。说来也好笑,那竹子开花追踪术极佳,人也机敏,这次却当真误会了我的意思,让我白白在这里多耽了两天。”
  南容歪过了一点头,不太明白。
  
  “唔。”南秀缓缓放下茶杯,想想有趣,扑哧笑了出来,“他竟然将最重要的一点瞒住了我……或者说他以为我早就知道,他甚至会错了意……不过这也不难理解,男人嘛,正常的。”
  南容越听越不明白,道:“究竟是什么事?”
  南秀咳了一声,端详着他的脸色,道:“他以为我贪恋美色才让他去掳人,也以为我一早花钱叫他去劫的那个就是我的意中人,是以居然整整两天之后才跟我说,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
  南容终于有些听明白了,脸色却陡然晦暗下去,手捏紧了折扇,仍是抑制不住地微抖起来。
  “看来你也不知道。”南秀慢慢道,“这便是我已经准备回京的原因,你也不用担心我再次向这位麓南王世子下什么手,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他抬起头,淡淡道,“一个女人,无论如何都是与皇位无干的,何况,麓南王这竟是犯了欺君之罪,我想的话,随时会有皇上替我收拾掉他们,不是么?”
                  第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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