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一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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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一华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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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喝蜜糖水,南容感觉到坐在身旁的风莲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只好再次伸过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掌,平常一向温暖干净的手掌心里此时已满是冷汗——他清楚知道对于是非观直接简单,甚至有些太过简单而黑白分明的风莲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甚至于,他也许会想到一些——譬如——父债子偿。
  木氏一家立下战功无数,稳保南朝江山,不该有如此惨淡下场。
  风莲不知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之间想了什么,只觉满口都是苦的,在木先生面前愧疚得抬不起头来。沉默良久,蓦地挑起了剑柄,倒转塞到木先生手中,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木先生愕了一下,良久之后,浅浅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
  “男儿膝下,只跪天地君亲师,起来罢。”他扶风莲,风莲却摇摇头,仍是跪着。回头向南容笑道,“阿容,这孩子倒是与你一点都不同。”
  南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半晌才道:“他与我不同,死脑筋得很,木先生千万不要跟他较真。”
  “我与你说起这段往事,并不是为了跟你算旧账来的。”木先生微笑道,“我这几日去那茶馆流连,想找阿容是真的,却并没有什么遇到你和这把剑的准备,只是今日竟然有缘见到了,触物生情,便想起了这些旧事来。朝中之事错综复杂,绝非双眼可见的那般简单,黄泉九道弯杀我兄长也绝不可能是简单买命,一旦牵扯深广,便自身难保,阿容一开始不想让我讲这个故事,也是因这缘故。”
  他顿了一顿,似是犹豫着该不该说,慢慢道:“我于你讲这件旧事,最想告诉你的却是,此事非同小可,九道剑留在你身边是祸非福,恐招无妄之灾。”
  风莲摇摇头:“滥杀即是滥杀,没有缘由可讲。”九道剑是父亲所传,那疯疯癫癫的黑衣人口口声声风家,黄泉九道弯,父亲便是黄泉九道弯中的第九道无疑,绝计不会是偶然得来这一把剑。
  
  “滥杀即是滥杀,没有原由可讲。”木先生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仍是一笑,“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只是世上的事远不是这么简单能分清原由。不要跪啦,我这里本来就小,你一跪,我连步子都跨不了了。”
  风莲呆了一呆,终于站了起来,却是走出了门外,转眼又继续跪下。
  木先生愕然半晌,回头道:“……阿容你从哪找来这么个奇才。”
  南容扶住额头:“我也不知道。”
  “哎……”木先生轻轻叹了叹,走到他身边去搂了搂他,笑道,“你满月时我还抱过,如今长这么大了。”
  南容闻到他身上一股好闻的甜香气,这位温柔的先生向来是他喜欢的长辈,如今一见,便不由得心生依赖,轻轻向他靠了靠,道:“皇上遍寻木先生不着,原来木先生正藏在京城,眼皮底下。”
  “我这几日常常去茶馆找你,运气还真不太好,茶馆老板说你有大半个月都没出现了。”木先生笑道,“幸好今日总算遇到。这冥冥之中也实在神奇,你身边多了个小朋友,却是九道之子。”
  南容不由得一笑:“还是个死脑筋。”
  “一件归一件,人确实是黄泉九道弯杀的,但若不是他们,也会有别人。”木先生叹道,“先皇要人死,又有谁人是不死的,只有动手之人是谁的差别。木家该死之处,从来不足为外人道。”
  南容沉默良久,才轻声道:“我知道。只是犯了龙生九子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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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写到这里,忽然想说点废话。不知为啥忽然想起来的= =大概是临近期末开始死命背书给刺激的吧囧。
  写文的时候我一直很欢乐。因为发文时没有将文告诉任何朋友,只跟最为亲近的朋友说过文名,命名无能星人向她征求过名字,所以无论看的人有多少,都有一种啊这些读者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感觉》_让我觉得点进这文的童鞋们,是在HJJ和LJJ众多的文里浪淘沙一样把我淘出来的,所以实在,感觉非常美好。(虽然自我陶醉了一点但是我真是这么想的原谅我吧oo)
  我写文其实并不太认真,也不斟酌用字,想定了大致情节就劈里啪啦写下去,好友总说辨别我文的办法是文里非常多的“轻轻”“微微”“一笑”“一愣一怔一呆”“然而却”……如此如此= =总的来说挺粗糙的,这并不细致的文有人看有人喜欢真的很感激。非常感谢总是回帖的童鞋们,我拙于言辞,不知该如何表达看到你们回帖时的欣喜。……也就不点名了吧大家都知道的点名多不好意思我个马大哈不小心漏掉哪个不是更不好意思但是其实我真的都记得的相信我吧》_还有潜水着的,点进来后积着这文准备完结再杀的,看了一半放弃的,甚至只是被名字骗进来拐了一眼就立刻叉出去的,都很感谢,我会努力写点更好的东西来激发乃们回帖的激情使得有缘江湖再见的oo
  啊废话就说到这里吧再说我要明媚忧伤了囧。也请完结后转载TXT的童鞋高抬贵手,这一段就不要删了,谢谢。
                  第三十章 三密诏
  木先生怔了一怔,虽然自己也早已看明,但事隔多年之后被人骤然在面前说出来,心中竟是一阵怅惘,淡淡道:“是啊……一来父亲战功煊赫,确实是值得忌惮的,二来龙生九子即便只是个传闻,也是忌讳。三来……那时沐族羚族战事将平,而先帝的身体亦每况愈下,深恐时日无多,自然想要传给太子一个安稳江山。”
  无任何威胁顾虑的安稳江山。所以黄泉九道弯混入守卫森严的军营如入无人之境,进退如鬼神无踪,之后证物不翼而飞,也根本无从查起。他自己也能想通了的事,当时已过花甲的父亲怎会不明。所以才会下重手废了自己的武功,卸甲归田,以期总算能留下木家唯一一点香火。
  只是没有想到先帝于一年之后仍下诏书,木家九郎文采风流名动江南,特召入宫中为太子冼马。
  “先帝驾崩之前,连下了三道密诏。”他抚抚南容的头顶,“我辞官之后,一直想找你,也是因为那三道密诏。其实原本我是不能看的,只是当时先帝身体不好,太子监国,逸王贤王共同辅佐,我为太子冼马,无意之间有幸得见那三道密诏,便在我见过那三道密诏之后不久,先帝病入膏肓,而逸王府的两个世子便跟着出事了。”
  南容睫毛颤了颤,脸上却没有什么太过震惊的神色。
  
  木先生怜爱地看着他,道:“这些年我也听闻逸王府的小王爷十分不成器,不思进取,只一心沉迷赌博。我知道以逸王爷的严厉,即便这小王爷当真是烂泥敷不上墙,也不见得会有如此糟糕的风评——所以,你多少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南容点了点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木先生将他搂在怀里也未有什么反应,只安安静静听着。
  “三道密诏之一便是外族女子所出之子不能留。”木先生叹道,“当时沐族公主前来和亲,当时先帝年迈,太子尚稚,这位公主便是指给了逸王。自我朝开朝以来,前来和亲的外族女子,哪怕再得圣上宠爱,也鲜有生下孩子的,因为皇室血脉,不容他族相乱。逸王与沐族公主生下的是女儿还好,却偏偏是儿子,还是两个。当时逸王贤王本就相忌,逸王府世子出这等事,世人大半都会疑到贤王身上,如此逸王贤王更是相制,可保太子初登大位的一时太平。”
  南容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自然多少是感觉得到的,比如父亲并不想要一个完整健康又出色的儿子,否则父亲与母亲年纪都尚轻,实在不该这么多年毫无动静。他无论如何胡闹,父亲只是做做样子呵斥呵斥,从未有实际的重责。何况长大一些,他回忆起与自己那个孪生哥哥中毒垂死时的情境,犹记得父亲悲哀却无可奈何的眼神。
  父亲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办法。
  那便韬光养晦罢。虽然像那个死脑筋的人说的一样,他未必有什么光可韬,但是给别人看逸王府小王爷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总会安全得多。反正生在王侯家一辈子不愁吃穿,时刻能吃饱穿暖没事玩玩如果他有兴趣还可以学恶少调戏良家父女,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没资格喊苦,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又有什么打紧,反正左右都一样,这样还能活快活一些。
  
  “阿容。”木先生低低道,“你是聪明的孩子,所以我不隐瞒你为何我找的是你而非他人,骗你没有意思,我找你不过因为你是外族女子所出,于皇位没有威胁,告诉你没有任何顾虑。”
  南容笑了笑,道:“多谢木先生的坦诚。”
  “第一道密诏告知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记恨贤王,也勿锋芒毕露。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木先生轻笑道,“第二道密诏,便要央你帮忙了。”
  “先生请说。”
  “皇上从小身体荏弱,并不健壮,又有生来的咳喘之症,太医都束手无策,恐其年寿不永几乎人尽皆知,因此第二道密诏,便是若皇上无子嗣,由谁继位。”木先生微微合起眼睛,“先帝当年继位之前,其实有过一个太子,后因对父皇不敬而被贬至麓南为王,其后少有人记得他。先帝密诏,若太子无子而薨,便由麓南王之子继位,因麓南王被废之前是最为正统的太子,如此几可算是还位于他,再名正言顺不过。先帝如此密诏原是防皇上无子之患,并以此断逸王贤王相争之意,令握有密诏的内侍在皇上大婚后即将此密诏宣于皇上与逸贤三人。然百密一疏,先帝并未考虑到,若有人急于得帝位,只怕在得知密诏之前,在皇上还来不及有子嗣之前,便要动手使得这大位无人可传了。”
  
  南容长时间不言语,慢慢道:“先生是要我提前向皇上请一道旨意,着人秘密将麓南王世子接到京城来。”
  木先生道:“阿容很聪明。”
  南容苦笑道:“其实先生只是怕皇上被人加害,因此要将麓南王世子放到京城来当靶子。”
  木先生长吁了一口气,道:“阿容既然看穿,我便不打算否认。”
  南容轻轻道:“木先生,木氏一家遭此横祸,你心心念念的仍是皇上,值得么?”
  木先生想了想,笑道:“到如今,还去想值不值得,有什么意思。阿容只说答不答应罢。”
  南容摇摇头,道:“木先生早知道我不会不答应,有麓南王世子做靶子,我父亲都会安稳许多。”他不得不叹服木九算计精妙,即便他知道此事凶险,却也不得不答应。何况逸王府小王爷,一来于皇位无碍,二来胡闹嗜玩之名朝野皆知,提出什么奇怪要求都不见得引人注意,本就是可做此事又不致泄密的最好人选。
  木先生伸手盖住他的眼皮,低声道:“阿容,对不住。”
  南容做了个鬼脸,笑道:“我还要感谢木先生告诉我这个让逸王府安稳些的法子呢。那第三道密诏呢,是什么?”
  木先生也笑道:“那是关于我的,阿容便不用知道了。记得我今日说的话,万勿透我行踪,木九感激不尽。”
  
  第三道密诏其实不是诏书,是一个匣子,先帝嘱咐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待他大婚之后便打开匣子,将匣内之物赐予木九。匣内是一把鸳鸯酒壶,里外不通,以壶柄气孔控制,可单独流出置于酒壶里外层的不同酒液。自古帝王多用其赐死臣子。
                  第三十一章 麓南事
  “哎。”南容笑道,“我帮木先生这么大的忙,木先生也该有点什么回报才是。”
  木先生道:“那是自然。只是我如今孑然一身,混吃等死,只怕没有什么值钱物给你。”
  “木先生明知我并不想要什么值钱物。”南容蹲下来,在地上摸到了那把九道剑,“便求先生将这把剑毁了罢。今日之言,我请求先生……不要有第四人知道。”
  “这个你不求,我也会做到。”木先生道,“我说过了,从不指望要黄泉九道弯杀人偿命,那是先帝之暗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是愚忠——”
  即便是愚忠又如何呢?不死即是不忠,后世史书当如何作评?愚忠之死,却是成全木家一个世代忠良。这其中要论值不值得,岂止无望,简直是无聊。
  “我知道先生不会与他计较,却还是要先生一个保证。我不怕先生追究于他,却怕此事为他人知晓。”南容低垂下眼帘,捡起了剑还入鞘中,“追查到黄泉九道弯尚存人世,追查到黄泉九道弯当年是受谁人之命,一则于先帝声名有损,若要无损,那还没死绝的黄泉九道弯,便要连自己带后人,一齐死绝了。皇上再如何宽厚仁德,木先生……他始终是皇上。”
  
  木先生接过了他递来的那把剑,仍是伸手搂搂他,道:“我答应。阿容说得对,皇上……始终是皇上。”说罢,静了一会儿,终是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阿容,聪明之人极易作茧自缚,莫要学我。”
  南容眼睫动了动,唇角一弯笑道:“我尽量。”
  “我知道我独独找上你,对你太过不公,然而——”
  “然而木先生除私情之外,尚要为皇上谋国事社稷。”南容说得一点都不隐晦,“木先生,对国对君之忠,我也是会的。何况人之生在此世,又有什么是公平的?我若觉得此事对我不公,那些从出生起便穷困病厄,早早夭折的孩子,又要去何处诉不公?不过各人命途,既躲之不过,不如泰然。”
  木先生按着他的肩,深深地躬身一礼。
  “木九,谢过。愿小王爷此生,永世平安喜乐。”
  “啊。”南容笑道,“我觉得我一直过得挺快活。”
  
  两人说完这一通话,木先生将被风莲带上的门重新打开,风莲果然还是笔直地跪在原地,动都没有动过。
  “哎。”南容笑道,“不能冲回家去砍自己老爹,木先生又不要你命,小莲花,我想来想去,你果然只有跪死在这里。”
  风莲低下头,仍感无地自容。南容短短一句便说中了他的心事,登时只觉心下一片茫然。不错,他又怎能回家去向父亲质问当年事?父债子偿,然而他当真死在木先生面前,难道就能对得起木先生?
  木先生不禁一笑,道:“小朋友,你说死了的人,会不会因杀他的人死了便自己活过来?”
  风莲愣了愣,低低道:“不会。”
  “是啊。”木先生道,“你明白就好。若是你死了,这世上除了多死一个人之外,没有任何改变,若你活着,说不定还能救上几个人,你明白么?”
  风莲怔怔地看着他,脑中仍是混成一片,心头却渐渐明澄。
  “我原也想过,既然以命抵命于事无补,为何人们却如此执着于报仇雪恨。”木先生微微抬起头来,“因为在亲人死后,满腔恨意无处发泄,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报仇。可是,我却无人可恨。”
  他没有再说为何无人可恨的原由,风莲不明,南容却清楚,他拍了拍风莲的肩膀,道:“木先生不怪你,也不想杀你,你想在这里跪到天荒地老没关系,妨了木先生进出又要怎么说?”
  木先生笑道:“还妨了我的生意。”
  风莲只得慢慢站起来,南容道:“现在知道我是多么英明了罢?你初到逸王府就给你安排了卧房,你还不信会用得着。这短期之内,想必你是不会想回那九曲水了。”风莲仍是低着头,他确实不想回去面对父亲,可是如此暂避并不是解决之法,事实仍在那里,不容回避。
  “为了让你好受些,我随便交给你个任务罢。”木先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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