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秦点头,转身就走。
薛唐又对郭小白道:“小白,你腿脚不便,就在客栈里等着,千金坊的守卫我带走一队出去找,给你留下一队,万一尹浔突然回来,你一定要立马告诉我消息。”
郭小白点点头,薛唐忙着出门。
尹浔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被绑架了,或者,不算是绑架。
他在一个废弃的屋子里,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脏乱差,屋子里还有种特殊的味道,像血,很淡很淡,常人根本闻不到。
尹浔嗅了嗅,跟薛唐的血味道挺像的。
他的手脚被绑着,绑他的不是绳子,而是牛筋,看来绑他的人对他还很是提防,他的身体依旧难受,头疼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的黑手
他轻轻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耳边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看来绑他的人要露面了,尹浔刚刚抬头,却见来人向他洒来一把药粉,尹浔眼睛吃痛,火辣辣的痛,紧接着他感觉到眼睛里又是扎得疼,来人竟在他的双目中各自刺入一根金针!
鲜血留下他的眼眶,那双好看摄魂的眼睛,刺着金针,脸上还残留着药粉,血和药粉混在一起,模糊了他俊美的脸。
尹浔紧紧咬着牙,痛得全身战栗,一句话都说不出,却半声痛都没喊出来。
那人一把揪住尹浔的头发,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那人疯狂地笑着,“我知道,你摄魂很厉害,失去这双眼睛,你就是一个废人,来,你不是能摄魂吗?摄魂我啊!”
尹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痛苦地喘着气。
“说,说出你摄魂和长生的秘密!”那人怒吼道。
尹浔颤抖着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狼狈不堪,昔日的尹浔,哪里会有这般模样。
那人突然松开了他,看着尹浔这幅样子,他很是高兴,似乎只要能看到尹浔狼狈,他想要知道的也没什么重要了。
“我们不急,你一下子说出来反而没意思了,我们慢慢玩!”说完,那人一脚踢开他,离开了。
片刻之后,尹浔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尹浔是被一阵强烈的刺痛痛醒的,他感觉到来人将自己眼中的针拔了出来,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他却再也看不到,到底是血还是泪。
那人一脚踢中尹浔的胸膛,尹浔只觉得胸口一痛,体内郁结,呕出大口鲜血。
那人紧接着一脚踩在他胸口上,森森用力。
“说!你摄魂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你是如何可以在一场摄魂梦中再度摄魂,让人陷入层层梦境?”
“咳咳,”尹浔轻咳了两声,语气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他甚至是在笑,“你最好烧香拜佛,祈祷永远不会有人来救我,我永远不会康复,否则,今天你怎么对我的,我会亿万倍地还给你!”
“你还敢威胁我!”那人又是狠狠一跺脚!
尹浔再度吐出大口鲜血。
“你说不说!说不说!”那人一脚一脚地踢着,可尹浔被绑着,他又不会武功,根本无法闪躲。
那一脚一脚,如雨点般落在尹浔身上,尹浔俊美的脸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残忍不堪。
这样的刑罚不知进行了多久,直到尹浔再度撑不住昏了过去,不管那人泼了多少瓢凉水都没有醒来,那人只得作罢。
那人几乎每天都来,每天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弄醒尹浔,逼他说出摄魂和长生的秘密,可他是尹浔,怎会轻易服从,倒是那人愈发失了耐性。
想杀又杀不得,没想到这尹浔竟嘴硬得这般厉害!
尹浔已经失踪了半个多月,薛唐等人已经惊动了沈沐彦和花净初,请他们帮忙寻找,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莫非,他已经不在京城了?
尹浔朦朦胧胧有些意识,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好痛,好痛好痛,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不对,他好像这么痛过一次,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耳边响起两声夜莺的叫声,声音清脆动人,很是好听,空气中湿气很重,看来应该是晚上。
耳边突然响起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两个男人,一个是之前一直折磨自己的那个人,另一个声音嘶哑,很是陌生,不知是本来就是这般,还是故意隐藏变声的。
两人站在这破屋中,低声交谈着,借着外面的月色,可以隐约看清两人的样子。
他们其中一人似乎年长一些,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身长袍,上面的图纹很是古怪,仔细看竟让人有些头晕的感觉,只一件衣服,竟是以五行八卦的阵法为图样,他长得也十分怪异,目光中似乎透着些许邪气。
另一个较为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黑衣,与这黑夜融为一体,他不像那中年男子般露出相貌,而是在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却透着阴测测的凉意。
明明另一人比较年长,可那黑衣的年轻人对他没有丝毫的尊敬,反而怒目相视,“你这个废物!这么多天,连这么个小事都办不好!还没逼出他摄魂的秘密!”
中年男子态度也是不好,“哼!他可是尹浔,是区区几天毒打就能服软的?你觉得我是废物?那你自己来啊!”
“我自己来?那我还凭什么跟你分享这个秘密?”黑衣男子声音嘶哑地怒喝:“我已经想办法把尹浔给你弄来了,我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如果你还问不出来!那我就只能自己来!”
“不用等三天后了,你可以现在就来。”
尹浔突然开了口,哪里还有之前的虚弱模样,即使是伤重如此,他依然是那副冰冷傲然的样子,因为被绑着,他无法站起来,只能直起身子坐直身体。
“我还想着,你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出现,那我还要多演几天戏多挨几天打,你的耐性比我想象中要差一些,”尹浔微笑着念出他的名字,一字一顿,“郭、小、白!”
那黑衣年轻人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满是杀气的视线射来,嘶哑的声音阴阴开口:“你胡说什么?”
尹浔慢悠悠地继续开口,“我一直在想,你的摄魂是跟谁学的,原来是跟他,”尹浔即使眼睛看不见,依然将头准确无误地转向中年男子那边,“你叫什么来着,被称为天下第二摄术师的……”尹浔认真想了想,突然想了起来,“啊,孙无尊?”
孙无尊一愣,他明明在第一时间毁去了尹浔的双眼,他怎么还能认出自己?
“怎么?去年你来找我逼比试,输给了我,非但没有摄魂我反被我摄魂,所以你收郭小白为徒想逼出我摄魂的秘密?”尹浔一阵嗤笑,“啧啧,小白啊,你好歹是我千金坊出来的人,怎么跟他学摄术,真是丢我的人!”
黑衣年轻男子又是一喝,嘶哑的声音很是难听,“你胡说什么?什么郭小白?”
“你别装傻了,从我开始生病我就觉得奇怪,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可见过我生病?水土不服?呵呵。”尹浔冷笑,“事实上,从你对萧月下毒开始,我就在怀疑你了。”
“对萧月下毒?”黑衣年轻人嘶哑着声音重复。
“萧月是从我手下出来的人,她什么脾气什么秉性我最清楚,也许楼天祺的伤害的确让她受不了,可是再怎么样她也不会癫狂掉,甚至活生生地吃掉一个孩子!”尹浔瞎掉的双眸甚至还能透出阴狠来,“她是个杀手,杀手是世间最隐忍的职业,就算她经历再大的打击也不会活吃一个孩子,常人都不会如此,何况是她。”
“从听说闹婴灵鬼案的时候我就在困惑,我知道一定是萧月,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突然想到,当初萧月被我赶出千金坊的时候,我便一直没有理会她,想必你就是那时候给她下的毒吧?你也早知道她怀孕了,知道她不能生产,于是你下的毒在她流产时发作。”
“你知道在这个世间,唯一一个能够影响到我的人就是萧月,所以你从她身上下手,扰乱我的心神,从而一步步对付我,郭小白,你真的很聪明,可你不该对付萧月。”
听他说完,黑衣年轻人突然笑了,嘶哑的声音瞬间改变,很是天真动听,“主人,真正聪明的人是你,我自认我的布局很是完美,却还是一眼就被你看穿了,没错,你说的都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这么多年步步为营,我一直都在等今天,你以为我真愿意做你手下的一条狗啊。”
尹浔只是笑着,鼻青脸肿的脸上满是骄傲。
“主人,告诉我你摄魂的秘密吧,你总要找个衣钵传人不是吗?你扪心自问,不会再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了。”郭小白揭下脸上的面巾,缓缓向尹浔走来。
“在你没有对萧月下毒之前,我的确有意将衣钵传给你,但是你不该动了萧月。”
郭小白低下头,半晌,缓缓抬头,“如果我硬要来呢?主人,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的摄术是跟孙无尊学的,但你知道我很聪明,我一直在你身边偷学,如今我的摄术,可他在之上。”
郭小白刚说完,孙无尊瞬间变了脸色。
“主人,你说过,摄魂不一定要对方看着你,所以即使你瞎了眼,我一样有办法。”说着,郭小白恨恨地捏住尹浔的脸,抬起他的头恶狠狠地瞪着。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cp明显了嘛?知道谁跟谁了吗
☆、薛唐的真心
尹浔也不挣扎,只是淡淡地开口,“我还说过,摄魂不一定要看着对方,声音,呼吸,任何东西,都可以将人摄魂。”
尹浔话还没说完,郭小白竟觉得一阵眩晕,他只觉得眼前鼻青脸肿的人明明是尹浔,可不知怎地,竟满满变成了薛唐的模样,他吓了一跳,忙着松开了他,仓皇褪去。
他瞬间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还是尹浔,自己竟又被他摄魂了!在他瞎眼的情况下!
尹浔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郭小白恼羞成怒。
尹浔依旧在那笑着,郭小白知道自己仍旧拿他无可奈何,只能从长计议,愤然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刚走到门口,他便退了回来。
门口站了一个人,他很熟悉的人。
薛唐。
薛唐愣愣地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身后,所有人也跟着现身,薛秦,花净初,沈沐彦,还有隐藏的羽林卫。
黑压压的一群人,将整个破屋包围。
薛秦忙着冲上前,点住准备逃跑的孙无尊的穴道,又忙着过去给尹浔松绑。
郭小白白了脸色,他突然慌了,一把抓住薛唐的手,薛唐先是愣了下,随即忙着甩开了他,眼底满是惊恐。
“阿唐……”
花净初危险地看着郭小白,“没想到是你。”
沈沐彦由花净初搀扶着,叹了口气,看向薛唐,“你怎么会想到跟踪郭小白?”
郭小白错愕地看着薛唐,是他提议跟踪自己的?
薛唐怔怔地回望郭小白,“萧月跟我说过,小白表面上好像很善良的样子,实际上在一步步将尹浔往死角上逼,我在想,尹浔失踪了,谁最有好处,”他的视线定在郭小白身上,很是冰冷,“当然是你。”
郭小白脸色煞白,天真无辜的大眼通红,“你相信萧月说的话?”
半晌,薛唐闭上眼睛,点点头,“我一直都相信的,只是,装傻而已。”
眼泪顺着郭小白的脸颊流下来,映得他的娃娃脸看起来很是楚楚动人。
牛筋很不好解,薛秦这才给尹浔解开,尹浔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下手腕,手腕勒出的伤痕痛得很,他微微皱眉,扶着薛秦说道:“太子,花公子,放郭小白走吧。”
“什么?”所有人闻言一惊,尹浔竟然愿意放过他?
尹浔笑了笑,“经过这件事,郭小白名声尽毁,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假面具,他走到哪都没脸做人,这对他而言,才最痛苦。”
果不其然,尹浔说完,郭小白脸白更甚。
不过既然尹浔这么说,自然没人再追究,身后的羽林卫纷纷让开一条路,让郭小白可以离开。
郭小白看了薛唐一眼,想说什么,却到底说不出口,事到如今,他又能说什么。
他刚要抬脚离开,突然觉得后腰一痛,回头,竟是薛唐刺了他一刀。
薛唐这一刀没有刺中他的要害,只是痛得厉害。
郭小白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刚才尹浔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不该动了萧月,你可知,我为何刺你一刀?”薛唐坚定地看着他,抽出手中的刀子,血滴在地上,“你不该动了他。”
转头,薛唐对沈沐彦道:“太子,麻烦您将郭小白带去东宫囚禁,再请御药房最好的太医为他诊治,我要用他的眼睛,换尹浔的眼睛。”
所有人纷纷奇怪,不明白薛唐的所作所为。
薛秦却骤然变了脸色,扶着尹浔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尹浔倒是没什么反应,点点头,很是赞同,“也好,那就辛苦太子了。”
沈沐彦摇摇头,“无碍。”
尹浔被送进了皇宫御药房,由御药房最好的太医亲自医治,尹浔在旁指导,将郭小白的双眼换给了自己。
尹浔的双眼缠着纱布,静静地休养,是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所以他任由郭小白和孙无尊弄瞎自己的双眼,因为他总能治好自己,不过用郭小白的眼睛换给自己,他倒是没想过。
尹浔一直在御药房休养身体,眼睛虽然换好了,可是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头晕得竟越来越严重,甚至时而剧痛难忍,每日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薛秦整日在一旁照顾着,所有太医都为尹浔诊治过,可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看着尹浔的状况日渐严重。
“尹浔,你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到底怎么了?我能为你做什么?你告诉我!”薛秦焦急地说道,甚至红了眼眶。
尹浔摇摇头,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口喘着气,他也不知道,按理说郭小白如今被关起来了,与废人无异,他不可能再给自己下药,为什么自己非但没好起来反而越来越严重?
“太医说你的眼睛再有十天就可以拆开纱布了,等你眼睛一好,我们马上赶回千金坊!”薛秦道。
尹浔疼痛难忍,根本无法回答他的话。
“不行!我要去找郭小白,我要问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说完,薛秦就跑出去了。
没了薛秦的支撑,尹浔从软榻摔倒在地上,他拼命仰着脖子,手揪着自己的胸口,下唇都被自己咬得出血来。
黑暗中,他再度摸到了一只温暖的手,那只手紧紧地握着自己,那只手很大很暖,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地握着自己的手。
尹浔稍稍侧头,巨大的痛苦让他分辨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只是拉着这只手,让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确定从未拉过这只手,可是怎么会这么熟悉?像是灵魂最深处的烙印。
“你是谁?”尹浔急切地问道。
那人没说话,只是将他扶起来到床上。
“告诉我你是谁!”尹浔用另一只手抓住他,却被他拂开,然后松开自己。
尹浔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四处摸了摸,都没摸到,看来那人已经离开了。
谁?到底是谁?
因为尹浔在御药房养病,所以薛唐和薛秦自然也住在御药房,相比薛秦形影不离地照顾尹浔,薛唐倒是久久不曾露面,整日早出晚归。
这天,又是天黑之后才回来,他才刚推开自己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踢了出来。
薛唐被踢出好几米远,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薛唐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