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逐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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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逐九州-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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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年间连攻两国。已经不能说是战争上的奇迹,而是疯狂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座城,似乎那双锐利的眼眸能将整面厚重坚实的城墙看穿,能将整座城市看穿,能将城中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穿,最后终于能穿透重重阻隔,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一抹月白之上,定格成刹那的永恒。
  这时,洛秋离走上高地,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禀道:“陛下,各军已整顿完毕,只等您发号施令。”
  李慕歌依旧专注而执着地看着那座城,此时暮色四合,天边的彤云渐渐燃烧殆尽,广褒无垠的天幕开始迅速地变为暗黑的深蓝。那座襄安城,就这样被黑夜缓缓吞没,模糊成月兔初升下的一团轮廓难辨的阴影。
  李慕歌终于收回目光,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那一把锋利,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高地。
  洛秋离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亲手将一件火红的披风,为他披上。
  那一刻,山风呼啸而过,那件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只见茫茫夜色之中,一抹张扬的艳色随风而动,宛如一团烈火,霎时点燃了整个黑夜。
  洛秋离跟着李慕歌走到千军万马之前,这一路上庞大的军队中没有一丁点的杂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紧随着李慕歌的脚步一点点地移动着,屏气凝神,专注炽烈。
  当那火红的衣角从他们眼前掠过之时,那些炽烈的目光中开始跳跃起一簇簇更加炽烈的火焰。
  洛秋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李慕歌是如何让千万人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的脚下,让千万双眼睛整齐划一地赤城相随。
  他的太子殿下,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帝王。
  但是这一路走来所付出的代价,却是鲜血淋漓、惨痛无比。
  李慕歌跨上战马,振臂高呼。
  随即刚刚还纹丝不动的大军,瞬间浩浩荡荡冲向前方的那座城池。
  烟尘乍起,无论是这四分五裂的天下,还是那错综复杂的情仇,都将有一个最终的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坑,终于快要填完了,一眨眼都写了四十万字了,看着这样的数字,我还是不太相信的:我居然写了那么多?有那么多东西可写吗?
  这个故事应该算是我第一篇认认真真、百折不挠写的小说,希望它不是最后一篇,也希望它能给大家带来哪怕是一点的情绪上的感染,我也就满足了。
  这几天我会加快填坑的!

☆、以身犯险

  季意然在得知熹国大军已攻到城下的消息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焦急与怒色。而是依旧不紧不慢地品着手中那一杯香茗,狭长的凤眼安然地半睁半合,似在享受着那袅袅而起的茶香。
  火急火燎前来禀报的大臣,见他如此,实在不知是该松下一口气,还是该考虑自己的身后事问题。毕竟半年前熹国刚刚攻入东襄后,襄王勃然大怒、大开杀戒的那一幕还近在眼前,而且之后对于熹军的接连胜利他也是怒不可竭尽,此时又怎会变得如此平静淡然?难道说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他心中正打着鼓,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淡淡的回答:“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大臣闻言,立即如获大赦地退了出去。刹那间心底对国家的担忧,也因这一声淡淡的回答而减轻了不少。
  既然他们的一国之君都不着急,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这襄国自从季意然再次复位,已变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内政不修,外事不治,就算说是国之将倾,也并不为过。何况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天天上个朝还要提心吊胆,不知道说错了哪句话,或者就算没说错哪句话,也有可能因为运气不好,就被国君“咔嚓”一刀给砍了,而且连为国捐躯也算不上。
  如今,熹国来攻,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好。
  见机行事,趁势而为,才是为今后的前程做出的更长远的打算。
  而且他敢保证,朝中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季意然放下茶碗,吩咐身旁侍从将哑君岑找来。
  哑君岑来了之后,他半句废话也没有说,而是直截了当地就对他道:“熹国攻到襄安了,朝上那帮老不死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这事我还是交予你去办。”说着他将一块令牌扔到哑君岑脚下,眼皮不情不愿地轻轻抬了下,继续道:“这是调动城中禁军的军令,你速去准备。我要让李慕歌输得一败涂地。”
  他念到李慕歌这三个字时,眼中才有了些精神。其它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精神不济恹恹的表情。
  哑君岑捡起令牌,抱拳领命。但在这之后却并未离去。
  他低着头对季意然道:“陛下,臣见您不大有精神,是不是‘醉生梦死’发作了?是否先服一颗‘极乐’暂为缓解?”
  季意然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犹疑。虽然这一抹犹疑转瞬而逝。但却一点不落地悉数落入哑君岑的余光之中。
  哑君岑目中瞬间一冷,唇边不动声色地弯起一道冷笑。
  果然,季意然摆了摆手道:“言曦说这‘极乐’服得太过频繁,身体就会产生抗性,令药效降低。我前段时间服得多了,也觉得那种欲仙欲死得美妙大打折扣,所以这些日子才将药停了。”
  哑君岑虽然心中对顾言曦恼怒不已,但面色依旧,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于是继续道:“顾丞相所言极是,但‘醉生梦死’的威力也不容小觑,万一致使陛下龙体有恙,岂不得不偿失?况且顾丞相对待陛下之心,也并非完全都是好意。”他这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小心与缓慢,期间不断地观察着季意然的神色,每一个字说出的同时都斟酌再三——既不能让季意然发怒也不能让他不动于衷。
  季意然听了脸色霎时一变,但却还离暴怒有段距离。只听他低沉着声音冷冷地警告道:“哑君岑,顾言曦的心思岂是你这样的人能随意揣测的。”
  哑君岑依旧垂着头,恭敬道:“顾丞相的心思自然不是臣这样的人能随意揣测的,但臣对陛下的忠心却也不容置疑。臣宁愿忠言逆耳,也不愿陛下蒙尘。”
  季意然听见这话,脸色稍缓。
  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哑君岑之言并非子虚乌有、造谣生事,顾言曦对他是真是假,是爱是恨,他现在确实也难以分清。
  说他讨厌自己,但他有时候却真的是非常关心自己,也真心诚意地去劝他一些事情,甚至还与他时常欢好,就算每次都是被迫的,但事后他也并没有对他发过一次怒。但说他喜欢自己,他实在又觉得底气不足,毕竟那冷淡疏离的态度,不苟言笑的表情,已经再不是原来那个把他当成至亲的顾言曦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禀报,说顾丞相前来拜见。
  季意然听后立刻喜上眉梢,赶紧打发了哑君岑,宣顾言曦觐见。
  顾言曦依旧一袭白色锦衣,鬓发纹丝不乱的束在脑后,举止从容,态度恭谨。见到季意然后,他一撩衣袍俯首下拜,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失礼逾矩的地方。
  季意然见了,立刻站起身走了过来,并将他扶起,道:“言曦,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每次都这样一板一眼?”
  顾言曦听了既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点头应是。在经过漫长的努力后,他已十分清楚对现在的季意然而言,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失望到了极点,也就不会再做任何无用之事。
  季意然见顾言曦如此,脸色有些发沉。但终究还是扯出一点笑道:“你来得正好,新进贡的雨前龙井,你一定要尝尝。”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走到案几前,一旁的侍从早就备好了座椅以及热茶,顾言曦刚一落座,氤氲的茶香就送到了他的手中。
  按道理说,君王赐座赐茶,是莫大的荣宠。但他挺直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笑容,手中的茶也只是示意性地抿了一小口,就放到了旁边,再没有动的意思。
  季意然见状终于忍耐不住,突然一挥衣袖就将桌上的茶水以及其它物品全都扫落一地,同时大吼道:“顾言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两旁的侍从见状立刻吓得脸色大变,一个个连忙跪在地上不停跪拜。虽然襄王是对顾大人发怒,但是难保不迁怒到他们身上,毕竟这样的事情早就有前车之鉴。
  顾言曦面对季意然的森然怒气,神色依旧。波澜不惊道:“臣不明白陛下何意。”
  季意然闻言冷笑连连,那笑声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狠狠地刮过光滑的玉石,声声都尖锐刺耳,令人不由泛起一层战栗的鸡皮。
  “一年了,已经过去一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季意然突然欺身向前,一把揪住顾言曦的头发向后拉起,强迫他抬起脸与自己正面相视。
  顾言曦眉头紧蹙,看向他的眼神则越来越冷,最后沦为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
  季意然最憎恶他这样的表情,于是怒气不断上涌,终至淹没了残存的理智,再次化为野蛮的暴力。
  只见他一把将对方拽到地上,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威胁道:“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你快把我的言曦还给我,还给我!”
  顾言曦没有挣扎,逐渐稀薄的空气令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也令他的神色越来越淡。他就像是要诚心激怒对方一般,非但没有半点的妥协,反而艰难地扯出一抹冷笑,更加变本加厉地去刺激对方。
  季意然见状,手上的力道自然也越来越大,堪堪在那雪玉般的颈项上勒出一圈触目惊心的紫红,被指甲抠住的地方,更是血肉外翻。
  四周的侍从们见襄王突然发狂,更是吓得抖若筛糠,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呜咽出声,就怕下一个被掐死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季意然听到那些个声音,心中大为烦躁。于是出声怒吼道:“都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一个都别进来烦我!”
  他还未说完,那些侍从们就一股脑地争先恐后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顾言曦已经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一道几不可见的笑意。
  季意然当然不会掐死顾言曦。就在对方快要断气前,他蓦然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残忍而得意地看着对方因重获生机而拼命汲取空气的样子,以及身上再次被他烙下的新的伤痕。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竟然疯狂地迷恋上了在对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伤痕这种事情。放佛这些伤痕都是他烙在他身上的印记,只要多增加一处,他就能多属于自己一点。直到有一天,他变得体无完肤,他才能真正的完全的属于自己。
  永远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这种想法,有时令他对自己感到深深的恐惧。有时却又令他兴奋无比。但大多数情况下,兴奋的狂喜会压过那种恐惧,进而完全驾驭他的心智,让他做出近乎变态的举止。
  就像现在,他突然就像将顾言曦扒光了高高吊起,一点点地欣赏着他在他身上留下的所有的印记,同时再一寸寸地烙下新的印记。
  如果他不能对自己笑,那他情愿看到他对自己愤怒、对自己哭泣、对自己忍耐、对自己羞耻···只要不是面无表情的淡然疏离就好。
  原来这才是一直蛰伏在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原来这一年的时光可以更好,原来伤痕可以烙下的更多。
  季意然此时已经陷入彻底的疯狂。
  他毫不留情地扯下顾言曦的衣服,并用那些已经被扯烂的布条,迫不及待想将对方的手脚牢牢绑住。
  一直无动于衷的顾言曦,此时终于开始反抗。但他没料到自己越是反抗,越令季意然感到兴奋,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狠绝。
  “意然,你不要这样!”突然他忍无可忍地大声吼道,脸上俱是羞愤。
  季意然手上动作稍缓,紧紧锁住他的双眼,语带戏谑:“怎么?终于肯开口了?但是光开口还不行,你得求我。只要你求我,没准我心一软就放过你这次!”说到最后他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兴奋与狠绝,令人只觉这个人已经疯了。
  顾言曦沉默了半晌,终是咬着牙道:“意然,我求你放过我。”
  季意然闻言大笑出声,那笑声说不出的畅快开怀。就像是许久没有这般开心过一样。
  “原来你也是会求人的,只是这语气太生硬了,表情也单调得很。”他的手劲稍微松开了些,一只手掌也移到了他的脸颊上拍了一拍。
  就在这时,顾言曦眸色一沉,本来空无一物的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排银针。寒芒闪过,刹那间精准而迅速地扎入到季意然的后颈。
  季意然眼中一阵愕然,刚说了一个“你···”字,还未来得及反抗,身子就重重一歪昏了过去。
  顾言曦躺在地上片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左手的五根手指上都掀起了一层“假皮”,而刚刚的那些银针就是藏在这些“假皮”里。稍有不慎,中招的就是自己。
  他没想到,季意然停了“极乐”以后竟会如此疯狂。真不知道给他服了“极乐”的解药后他会怎样。
  不过这些事情都可暂缓处理,当务之急是要赶快将“正事”办完。
  这时,他忙解下头上发冠,不一会便从其中取出了两个极其细小的卷筒。将卷筒小心展开后,赫然是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本来事情进展到现在,也算是有惊无险的顺利。
  可就在他刚要将其中一张面具,戴在已经昏迷的季意然脸上时,一道朱红色的身影却在此刻从房梁上突然一跃。刹那间,空无一人的偏殿中随即响起一阵金属相击的清脆。
  而那一声声清脆,却如千钧巨石般重重地敲在了顾言曦的心上。
  看来,这一局他还是赌输了。
  哑君岑气定神闲地走到顾言曦面前,故作不解地笑着问道:“顾丞相,您这是折腾什么了?都把襄王给折腾到地上去了?”说着,他一手抢过顾言曦手中的人/皮/面具,拎在手中反复看着,继续道:“咦?这东西难道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甲乙丙丁’的人/皮/面具?可是这要不带到人脸上,也看不大出来到底是谁啊?”
  顾言曦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在陪他逞口舌之快。只道:“你若想要那宝藏的最后一个线索,就要保证我和季意然的人身安全。”
  哑君岑瞥了他一眼,不屑道:“顾言曦,事到如今你还想唬住谁?现在你和季意然都已经沦为我的阶下囚,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顾言曦冷冷地看着他,反问道:“是吗?”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种眼神让哑君岑看了十分的不舒服。好像自己明明处于上风,但在他的眼中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更想打击对方。想看到他走投无路的眼神,全面崩溃的脸。
  “顾言曦,人人都说你惊才绝艳,把你捧得好像这世上绝无仅有一样。但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觉得你很蠢。你知道为什么吗?”说话间,他一手指向对方的左胸,“因为就算你外表装得再强悍,这里却实在太软弱,所以注定成不了大事。这点倒跟我那早逝的父亲颇为相似。所以你们这种人只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像今天,若不是你我也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顾言曦表情不变,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危机感的问了他那句,“是吗?”
  哑君岑知道他是故意要激怒自己,于是按下心中怒气也不再跟他周旋,赶紧将眼前的事情好好办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波三折

  熹国大军兵临城下时,东襄内早已乱作一团。
  上至官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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