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逐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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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逐九州-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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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曦并没有谢他“好言相劝”,而是低头看着这一地的光影,自顾自的吟起诗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洛秋离倒也不介意,只顺着他道:“在我看来,这炎炎盛夏,既没有落花,也没有什么寒雨和晚风。!”
  他只看见夕阳西下红云漫天,苍翠滴滴流水潺潺。
  以及,还有比落日更沉,比余晖更艳的顾言曦,像是飞蛾扑火前的热烈,像是烟花坠落前的璀璨。
  他看起来,离死亡那么近,离尘世那么远。
  看来无论李慕歌再怎么挽回都不能将他拉回,因为一心向死之人是怎么样也拉不回的。
  当南宫镜跟他说这个人无药可医时,虽然他心中还藏着恨意,但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天妒英才果然是这世上最令人唏嘘不已的事情。
  “洛大人此言差矣,今日虽花开正好,既无寒雨也无风,却保不准明天就是落红坠地,风雨交加?”他的声音带了几分醉意,眼底映着残阳。一下子就将洛秋离游离的思绪拉回。
  于是他与他继续推杯换盏,笑着且饮且歌,静待月兔初生。
  在这个乱世中,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不过是被命运推动下的必然。
  洛秋离回房的时候,李慕歌正在等他。
  看着对方手里的那半块碎银,他心虚的干笑了两声,故作镇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意道:“这么晚了,将军您还不睡啊?”
  李慕歌掂了掂手中之物,满脸忧愁道:“属下行事荒唐,当主子的自然不能儿戏。”
  洛秋离闻言蓦然想起顾言曦的话,瞬间心跳加速冷汗直冒,忙遮掩道:“此乃障眼法也,只为了让敌人麻痹大意,低估轻视而已。”
  李慕歌听后笑得愈加可亲:“原来秋离今日所为,竟是曲意逢迎,我还以为你是想化敌为友呢?”
  “若是化敌为友岂不是了却将军一桩心事。”洛秋离低着头小声嘟囔着,暗自抒发心中不满。
  故意对他的“牢骚“置若罔闻,李慕歌将银子扔向洛秋离道:“你准备一下,明日重回朝堂。”
  他今天来这里本也没打算跟他计较,只是对于他与顾言曦“把酒言欢“这件事心存疑惑而已。
  闻言,洛秋离立刻卸下一脸玩世不恭,正色道:“这么快?难道晋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李慕歌点点头。
  洛秋离沉默半晌,道:“水芙蓉才刚进入到晋国的皇宫中,应该还未取得晋王的信任,怎么可能这么快让晋国攻打熹国?何况就算她成功挑起了两国的战事,那些关于晋国军事布防的情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搜集齐全,我们又怎么去保证能够顺利的演一场反败为胜?”
  李慕歌轻蔑一笑,反问道:“秋离,你这是在质疑我吗?你何时见我做过无把握之事?”
  洛秋离自知饶舌,赶紧粲然一笑,露出两个酒窝,讨乖道:“没有”。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只要相信我即可。”李慕歌摸了摸他柔软的发,看向他的眼神不容置疑。他喜欢这样摸着他的头发,这让他感觉时光倒回,美好仍在。
  洛秋离呆呆地望着他,内心深处开始有一面小鼓在敲,直敲得他呼吸急促,心神不宁。
  任凭月凉如水,也浇不熄他脸上腾起的一团热火。
  时隔多日,君主终于再次早朝,这让熹国的大臣们个个都卯足了劲儿也都稍微宽下了心。可孰料这熹王竟迟迟不出现,眼看就要日上三竿,早朝变成了午朝。
  有些大臣早就等得不耐烦,可是看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将军还在那儿站得笔挺,也就实在不好意思再有异议了。
  这时一位老臣上前搭话:“我说李将军啊,你说咱们主上怎么还不来啊,这已经等了快三四个时辰了?”他岁数太大,实在有些熬不住了。
  李慕歌虽带着面具,但也能感觉出他面具后的亲切。他摇头对那老臣安抚道:“刘大人,君心难测啊,这君王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哪里能干涉?有些时候只能不问缘由对错的尽些愚忠罢了。”言下之意就是你问我也没用,不等你就是不忠君爱国。
  老大人听后,哈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决定扶墙而站,坚守忠贞。
  这时一位年纪稍轻的官员道:“听说主上最近纳了个国色天香的宠姬,自然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君王,嘿嘿·····”咽下未竟之言,他笑得意味深长。
  李慕歌闻言,故作惊讶道:“我主英明,应该不至于荒唐至此吧?”
  那位官员继续道:“将军您虽骁勇善战,但性格太过刚直不阿,咱们的主上是个什么样子,大家也应该是有目共睹,你何必一直自欺欺人的一味愚忠呢?”
  此话一出颇有犯上之意,但在场却并无人反驳,全都集体沉默,像是默认。
  但李慕歌却并不在沉默之列,闻言他立即佯装恼怒:“李氏建国数十载,并未亏待你们,君若有功,应当助其勉之;君若有过,应当助其矫之。背后议论唏嘘腹诽,岂是贤臣所为?”
  众臣听闻皆心中一震,原以为这功高震主的将军早有夺位之意,如今看来竟真是难得一见的忠义之臣。
  而刚刚那位放话的官员看到自己竟拍错了马屁,瞬间退到官堆里,再也没露过脸。
  李慕歌则在心中冷笑:忠臣?哼!我生来就不该为臣。我可为民、为侠、为贩夫、为走卒,就是不该为臣!
  这时,后殿终于传来太监尖细的传报,只见熹王李晟桐拖着一身肥肉搂着一名半裸的姬妾摇晃走出,头上王冕歪在一侧,身上王袍褶皱不洁。
  殿下众臣都没想到这一上午的左等右等,竟等来个让他们如此瞠目结舌的荒唐景象。
  李晟桐走上龙椅,让那姬妾伏在怀中,玉体横陈酥胸半露,真真的看傻了殿下一众大臣,而那些三朝元老们则个个遮挡门面,一脸非礼勿视家门不幸。
  李晟桐看到臣子们的反应也只是轻蔑一笑,自从扶摇侯谋反之后,他就知道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何况最近大将军给他的几瓶仙丹真是天庭圣物,令他每日都似飞升仙界,看来长生之日已不远久矣。
  而这个献上来的姬妾更是人间绝色,每日都能令他欲仙欲死。一脸感激的看了眼李慕歌,李晟桐心满意足的享受着那檀香小口喂来的红缇。
  李慕歌则回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扮演他的“忠臣”角色。
  缇子还未入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就上前启禀道:“臣有本启奏。”这人长得方脸宽额,浓眉斜飞,一看就是刚直不阿的性子。
  李晟桐呵呵一笑,道:“爱卿稍等,你启奏前本王先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那正直的大理寺卿也退回原位,毕竟再刚直的性子也不会不识时务地跟君主抢话语权。
  于是,李晟桐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本王宣布,已故大理寺卿洛秋离现已还阳,平反有功。现官复原职并连升三级,委任丞相一职。洛爱卿,不洛丞相,你上来吧。”
  李慕歌闻言实在头痛不已,他果然不该给他吃这么多的药,如今已经连人话都不会说了,什么叫“现已还阳”?
  这时伴随着大殿内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惊疑不定的错综目光,洛秋离一脸肃穆地从后殿走了出来:只见他身着降色蟒袍,腰佩玉带,头戴一品官帽,很明显已是一身丞相的打扮。
  走到殿下,他一个漂亮的转身,下跪行礼:“谢主隆恩。”
  李晟桐立即扔下怀中姬妾,从皇位上踉跄走到他的面前,涎着一脸猥琐的笑容执起他的手扶他起身:“爱卿,何必多礼,膝盖跪疼了,本王会心疼的。”
  洛秋离死命拽出自己的手,暗自在官袍上反复擦着,面上却漾着花一般的笑容:“君臣之礼,不可逾矩,理当如此。”
  李晟桐依旧不弃不舍得当众对他动手动脚:“过于拘礼,未免生分,君臣之情,本该无间。”
  李慕歌见洛秋离就要暴走,立刻上前解围,拉开他道:“主上这人也请出来了,官也封了,是否该将个中缘由示下一番?”
  李晟桐对着李慕歌那冰冷僵硬的面具,一下子兴致全无,不舍的看了洛秋离一眼,他回到龙座上,不耐烦道:“个中原委曲折繁琐,还请大将军代本王解释一下。”说罢也不管殿下的目瞪口呆,唏嘘窃笑,悲从中来,寻死觅活,他带着爱妾转身走入后殿,留下殿下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慕歌见状,立即站了出来,将洛秋离出现于此的缘由向大家讲述了一番,这才把这场荒唐的早朝结束。
  “哎!这是我平生见过的最烂的摊子,将军你好脾气。”洛秋离满眼钦佩的望着李慕歌,就差竖起大拇指了。
  “摊子越烂,对咱们越有利,你说我能脾气不好吗?”瞥了眼还在擦手的洛秋离,李慕歌叹气道:“好了,别擦了,男子汉大丈夫被摸两下又怎么了?”
  闻言,洛秋离差点跳起脚来:“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正因为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会怎么了?不信你被摸两下试试?”
  李慕歌伸手捏起他的脸颊道:“谁让你长了这么一副水灵剔透的的好皮相,男女通吃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洛秋离冷哼一声:“别光说我,你要不是整天带着个面具,没准今天被摸手的就是你了。”说到这,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咦?你脸上的伤不是早就好了吗?怎么还带着这个面具,不闷吗?”
  李慕歌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把将他拉进旁边的假山中,摘下面具满眼笑意地问道:“你看,这一张脸,像是被摸手的吗?”
  山内空间极其狭小,两人贴身而对。洛秋离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这张突然放大的俊颜,瞬间感到心跳加速手足无措,一时竟紧张得无言以对。
  李慕歌从来没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洛秋离,心中忽而玩性大起,左眉一扬唇畔轻勾,他又将脸贴近他几分:“你说,你老大这副英气勃发的面相,像是被摸手的吗?这天生就是摸别人手的吗?”说着他抓起洛秋离的手,攥在掌中,恶意搓揉了几下。
  刹那间,他那熟悉的温热喷在脸上,他那熟悉的体温贴在身上,以及手掌硬朗的粗糙······
  立即令洛秋离全身一僵,脸色胚变。
  清晰而明确地感到身体中的某个地方正在发生变化,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可怕的讯息,更是一种可耻的反应。
  一把将李慕歌推开,洛秋离整了整衣衫,正色道:“将军,此处人多口杂,还是小心为妙。”
  李慕歌对他的反常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未多加深思,只道:“没想到你对这种事还真是抗拒啊,难为你这么多年与那李晟桐周旋了,走吧。”说话间,他已戴上面具,当先走出了假山。
  洛秋离故作轻松的大笑两声:“你也知道?那老大你可得补偿我。”
  李慕歌走在前面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两人说笑着渐行渐远,身后树上的一只黑鸦也随之振翅高旋。
作者有话要说:  稳定的隔天更,黑粗长

☆、风云变幻

  一个月后,晋国大军突然进犯,打了熹国一个措手不及,边境几个重镇三日内接连失守。消息传到朝廷,熹王立即命镇国将军李慕歌前去迎敌,并督促其十日内必解国之燃眉,否则削官罚奉。
  此令一出,朝上人人蹙眉:这来回来去的路程就要三天,主上却要大将军十日内完胜简直是强人所难。熹王一向对大将军宠爱有加,此次却提出这番刁难,到底是何喻意?
  有人揣摩圣意,也有人仗义执言,为李慕歌向李晟桐打抱不平,但却还未说完就被拉出去杖责了个半死。李慕歌见状于是抱拳领命,并未再发一言。
  这时,龙椅上的李晟桐讨好的看了眼洛秋离,洛秋离则不动声色地回他一笑,立即引得对方一脸垂涎。
  由于时间紧迫,下朝后,李慕歌当即就披甲上阵整军待发。
  这一战,李慕歌打得相当漂亮,不仅创造了历史上最短的反败为胜,而且令他的名气第一次盖过了昔日的军神顾言曦。
  在这场战役中,他先将军队分成两队,其中人数较少的那一队被派遣到第一战场去正面迎击晋国的主力部队。但这一队靠着据守城池的优势只守不攻遇战则退,每天只是在城墙上撒油掷石,在城门里一边叫骂一边使坏即可,目的就是拖住晋国威武侯的大队人马,并使其心浮气躁。
  而剩下的主力部队则直冲平栾,集中攻打晋国的南部边镇。
  由于晋国的主力部队全部集结在北镇,就导致南镇防守较为薄弱。在楚国大军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情况下,自然全线溃败。
  放佛是天佑熹军,这时晋国的储君—王子瑜,竟带军从南镇杀出抵抗,白白送给李慕歌一个“擒贼先擒王”的天赐良机。
  南面战事既已成定局,这时李慕歌将主力部队再次分为两队,这次是人数较多的一队开始折返,埋伏在威武侯前来救援的路上,而原先守城的军队自晋国撤退后就一直在后追击。
  待晋国大军到达埋伏地点后,立刻就遭遇到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没撑多久就全军溃散战旗断裂。
  后世讲到这场战争时,都对李慕歌顶礼膜拜奉若神明,而这之后他所主导的每场战争亦是被人津津乐道。但世人所不知的是,在这些战争的背后,并不只有李慕歌一个人!
  时间还要追回到李慕歌从楚国出兵前。他回将军府准备出征的日常用品,但进门后他吩咐完管家就直奔向了顾言曦的住处。
  见顾言曦正在窗下看书品茶,他不禁轻叹一声:“言曦真是天生富贵命,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养尊处优,闲适得宜。”
  顾言曦放下书卷,淡然一笑:“想富贵就要当个闲人,若我每日都像你一样日理万机野心勃勃,自然就活该变成劳碌命了。”
  李慕歌拖着一身重甲走到他面前,弯起一双桃花眼,抚摸着他的黑发道:“别忘了我从出生那刻起,本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贵闲人,但到底是谁让我变得这么日理万机野心勃勃的呢?”
  顾言曦冷哼一声,眉梢轻扬眼角结霜:“是我,那又怎么样?”如果每次他都要以抓住他的愧疚为乐,他不介意把这份愧疚丢去喂狗!
  “不怎样,只要你帮个忙即可。”李慕歌答得不愠不火,穿插在他发间的手指也愈加灵活。
  未等对方开口,他又继续道:“晋国接连攻下熹国边境四城,熹王要我算上路程十日内凯旋而归,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顾言曦将头发拨到身后,逃开他的“魔掌”,抬头果断道:“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来告诉大将军你?”
  李慕歌摊摊手:“越是简单的事情其实越不容易想到,我虽是将军,但你贵为军神,这番请教并不为过。”
  “你真正想请教的其实是晋国储君王子瑜的动向吧?”顾言曦发现李慕歌现在说话真的很爱绕圈子,而对他尤甚。
  李慕歌没急着回答,只道:“当初能如此顺利的从季意然手中要走逐风楼时我就心存疑惑,以逐风楼搜集情报的能力季意然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拱手相让,何况我只是稍加威逼利诱。后来我才得知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逐风楼对他并没有太大作用,可这怎么可能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面前之人,他自问自答道:“当然可能,因为逐风楼的真正主人根本就不是季意然,所以在‘假东家’面前他们自然要隐藏实力。”
  扔出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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