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逐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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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逐九州-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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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李慕歌对他是个什么心思,他又怎么可能全然不知?但他却只能佯装不知。
  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他又何必再去着相?
  所以,他无视他的温柔宠溺,不接他的暧昧试探,只转了话题淡淡道:“我不喜欢那些借题发挥的人,何况还是借“逝者”之题。”
  李慕歌的表情并没有因他的回答而有丝毫的变化,反而笑得比刚刚更加漫不经心写意从容。
  他点头道:“确实,逝者已矣,生者又何必再去打扰。”
  季意然见堂下嘈杂之声越来越大,眉心逐渐攒起,眼中已有不耐之色——这些山野鄙夫,真爱无事生非,要不是需靠他们来当诱饵,他早就把他们清理干净。
  见他目露杀机,这时一个腰滚肚圆、和气憨实的男人立刻站了出来忙打圆场。
  “各位乡亲们,稍安勿躁。将军大人帮咱们对抗那‘蛇魔’是好事,老向也是为了咱村才身先士卒的,大家不要被恐惧蒙了心。”
  这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村之长。
  村长见自己的话,令人群中的躁动缓和了一些,于是再接再厉道:“大家看,这蛇魔也祸害了咱两三代人了,这村也出不得,还要时时活在恐惧里,如此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现在朝廷派了李将军来,帮咱脱离这种日子,大家又何必畏首畏尾呢?你们想想,要是继续忍辱偷生下去,早晚也是个被灭村的结果。”
  他说下这番话,立场已经再明显不过:支持季意然对抗蛇魔。
  而村中那些年轻一派,为了自己的今后着想,也都开始纷纷支持村长。于是情势开始急转直下,绮莲村中的各人开始起了分歧。
  一直冷眼旁观的季意然,此时冷哼一声,忽然大喝道:“全都闭嘴!”
  他这一声大喝灌入了五六分的内力,震得堂下村民全都心头一颤脑中嗡嗡作响,有些上了岁数的或身体孱弱之人,竟都被震得栽倒于地。
  狭长的凤眼冷冷地扫过那些村民,季意然不说话,那些村民也不敢再说话。
  看来他以前是对他们太过“温柔”了。
  巡梭了一圈,最后他将目光停在向九富的脸上,对他道:“你不是要一个结果吗?”
  向九富此时被他气势所慑,已不复刚刚的疯狂愤恨,此时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不再出言不逊。
  “那本将军就给你一个结果!”他吩咐侍卫将一柄长剑扔到他眼前,继续道:“我让你手刃杀你幼子的蛇魔,可好?”
  向九富看着季意然眼中那成竹在胸的自负呆了片刻,慌忙捡起长剑跪在地上道:“求将军帮小人报下血仇。”
  他这一拜,其他的村民也有些动摇。毕竟他此时的神情气势,处处散发着了令人不得不信服的讯号。
  此外,他们又想起早上他斩杀赤鳞巨蟒的情形,心中燃起的那道希望已开始茁壮。
  李慕歌见季意然已经收服了村民,自己再没什么热闹可看,于是便领着故安拱手告辞。
  季意然也未加阻拦,抬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没想到这热闹来得快,散得也快。这个冒牌将军倒也手段了得。”李慕歌将折扇抛了又接,接了又抛,慢悠悠地跟在故安身后。
  “如果这伤也能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了。”瞥了一眼李慕歌的手,故安的脸色比平日还要冷肃几分。
  此时离了季意然,他也不必再强掩伤痛。他用扇骨抬起自己的右手,满眼心疼龇牙咧嘴道:“看来在下这只风流倜傥的玉手,怕是要留下个难看的疤了。”
  故安冷哼一声:“敢问你这玉手是如何风流倜傥了?”
  李慕歌眼梢一挑,眸中浮上一层绯色,语气暧昧道:“哦?故兄真想知道?”
  故安见他此番神情,立刻心领神会。闭口不答,快步向前走去。
  李慕歌见状,紧步跟上。同时高声叫道:“喂!故兄,你这是要去哪啊?不该先找那个冒牌货去要个解药吗?”
  “我要他就会给吗?”故安停下脚步挑眉反问,眼神中明确地写着“你是猪吗?”四个大字!
  李慕歌被问得哑口无言,有些郁闷地自我辩解道:“我也是关心则乱。”
  这时他抬头看见“医馆”两个大字,心中忽然了然。耳边听得故安那依旧冷淡的声音道:“若不想废了这只手,就跟我进来。”
  闻言,他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那模样有多殷勤就多殷勤。
  原来,他···竟在关心我···
  医馆里的大夫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刚刚子承父志,成了这村里唯一的郎中。但他毕竟年纪尚浅而且村里也封闭太久,因此只会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见了李慕歌那只皮肉外翻血流如注的手,整个人倒是被骇住了。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故安见了,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小兄弟,这伤你不用管,只要帮我找了这几种药来即可,麻烦了。”
  那年轻的小郎中也是个朴实之人,忙摆了手道:“做大夫的治病救人,哪还有麻不麻烦的。公子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药。”
  故安双手一揖,算是谢过。
  李慕歌有些心虚地坐在木椅上,看着蹲在他旁边的故安,将那些不知名的粉末往他手上一股脑地倒去,还未来得及心惊,已经疼得面部扭曲。
  “故兄,公报私仇枉为君子。你不是趁机整我吧?”倒吸一口冷气,他已疼得冷汗直冒。
  “刚刚皮开肉绽时也不见你皱一下眉头,此时何必装得疼到哭爹还娘?”“刺啦”一声,故安已扯了干净的纱布,裹了上去。
  他的手指苍白而冰凉,指腹处还生着一层厚茧,想来也曾有过十年磨一剑,日日修习苦练的光景。
  想到此处,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这个人年少时,也曾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飒飒风姿。那时的他,或许冷淡依旧,但眉宇间必带了几分疏狂,谈笑间也尽是意气风发。
  但如今,却敛了所有的风华,带一张乏味的人皮,顶着风霜伴了夜雨,飘零于世。诉说着“少年子弟江湖老,一梦十年两鬓斑”的残忍与遗憾。
  但这个人明明还是个风华正茂的朗朗青年,至少在他心里,他依然是那天上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月。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他的手指在他的手上来来去去,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竟也带了些酥酥麻麻的微醺。
  阳光透窗而入,在那人身上映出花棱的纹路,就像在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衣上绣下缠绵的金线。霎时就令往日那个身着白衣雪锻,镶绣金线红梅的俊逸少年的轮廓又清晰了几分。
  李慕歌忍不住悄悄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轻抚他低着的头,却在指尖堪堪要触到那随意挽起的乌发前蓦然停在了半空。
  故安将最后一个结系上,唇角勾起一抹释然道:“这样一只手,废掉···就可惜了。所以再疼你也忍着点吧。”
  他说这话时眼睫低低地垂着,这一刻李慕歌忽然发现他的眼睫竟是这样长,就像是蝴蝶轻盈的双翼,一扑一闪间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最后,他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伸了出去,又默默的收回,只能落寞地垂在身侧攥成了拳。
  故安见他许久不语,心中奇怪:想着不会是疼得晕了过去吧?
  刚抬起头,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怅然若失的眸子。更意外的是那双眸子正在怅然若失地望着他。
  刹那之间,他忽然觉得风起涟漪,落红满地。
  今年的春天,早已逝去。
  这时,他眼前忽然一暗,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栽了下去。
  意识消失前,他似乎在那春末的尽头,于一片草色烟光的残照下,依稀见得一袭锦衣迎风而立,袅袅箫音自那迎风的袖袍中姗姗而来。
  李慕歌接住忽然晕倒的故安,眉头一皱。
  这是他近来第二次毫无征兆地晕倒,看来上次酒醉从树上坠下也并非偶然。
  伸手探向他的经脉,已跳动得有气无力。他心下骇然,抱起他立刻回到他们的落脚之处。
  回到屋中,他立刻把他放到床上,毫不犹豫地将右手抵在他的背心,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一炷香过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故安那近乎透明的脸色也渐渐浮上层红晕。
  李慕歌静静地看着床上这个枯瘦如柴的人,神色渐渐变得与平日大为不同——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不动声色。
  他伸出手,为故安轻轻拭去额上薄汗,屈指慢慢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沿着整齐的发际触及那苍白的面颊。
  “忧思成疾,旧患新伤,我看得出你的身体每况愈下,但我也决不能因此而罢手。”
  “顾言曦,就当是你对我的偿还罢!”
  这时一只雀鸟从窗外翩然飞入,悄悄地停在他的肩头。
  李慕歌走到窗前,取下绑在鸟脚上密信,信上赫然写着四个字:蛇已出洞。
  故安醒过来时,只觉气海处盘绕着一团暖意,全身经脉也畅通不少。登时挑了眉,看向正拎着酒壶自饮自酌的李慕歌。
  李慕歌见他醒了,立即目露喜色,跑过去殷勤道:“我的故大少,故公子,你可醒了!刚才你突然晕倒,可把我吓坏了。你说你要是就这么突然间撒手人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形单影只的,该有多可怜。”
  言罢,他怕自己言辞还不够恳切,立即声情并茂地做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故安被他逗得心底一笑,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淡淡道:“耗费内力救我,谢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言谢,李慕歌立刻喜上眉梢,摆了手道:“如果我早知道用内力就能得故兄一个‘谢’字,早就每日让你把我‘吸干抹净’了!”
  故安听他说话又没个正经,真是给他三分颜色,立刻开起染坊!
  于是斜他一眼,揶揄道:“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按一日三餐般吸些李兄的内力,可好?”
  李慕歌闻言脸上一垮,举了举那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左手,苦笑道:“在下,有伤在身。”
  故安刚要开口继续揶揄,却听得门外出来“笃笃”的敲门声。
  他挑了下眉,李慕歌立即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跑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侍卫立在门外,一丝不苟地传话道:“李将军传话,让二位过去一叙。”
  李慕歌点头回道:“烦请官爷回禀将军,我二人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与虎谋皮

  故安醒过来时,只觉气海处盘绕着一团暖意,全身经脉也畅通不少。登时挑了眉,看向正拎着酒壶自饮自酌的李慕歌。
  李慕歌见他醒了,立即目露喜色,跑过去殷勤道:“我的故大少,故公子,你可醒了!刚才你突然晕倒,可把我吓坏了。你说你要是就这么突然间撒手人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形单影只的,该有多可怜。”
  言罢,他怕自己言辞还不够恳切,立即声情并茂地做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故安被他逗得心底一笑,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淡淡道:“耗费内力救我,谢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言谢,李慕歌立刻喜上眉梢,摆了手道:“如果我早知道用内力就能得故兄一个‘谢’字,早就每日让你把我‘吸干抹净’了!”
  故安听他说话又没个正经,真是给他三分颜色,立刻开起染坊!
  于是斜他一眼,揶揄道:“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按一日三餐般吸些李兄的内力,可好?”
  李慕歌闻言脸上一垮,举了举那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左手,苦笑道:“在下,有伤在身。”
  故安刚要开口继续揶揄,却听得门外出来“笃笃”的敲门声。
  他挑了下眉,李慕歌立即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跑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侍卫立在门外,一丝不苟地传话道:“李将军传话,让二位过去一叙。”
  李慕歌点头回道:“烦请官爷回禀将军,我二人这就过去。”
  李慕歌与故安甫进门,就看到季意然已换了一身黑色华服高堂正座,手端一杯白玉茶盏静静品赏,看来已恭候多时。
  而那颈间的伤口虽并未包扎却已迅速结痂,不知用了什么珍奇之药。
  “将军万金之躯果然与我们这些平民不同,伤口恢复神速啊。”李慕歌毫不避讳的直视季意然伤处,艳羡之中夹着几丝讥讽。
  “只要你们能帮本将军解决‘此处的麻烦’,伤口快速愈合算什么,就算是伤过无痕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他放下茶盏凤眼轻抬,同时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扔给故安。
  “我呢?”李慕歌指了指自己的那只伤手。
  “你没他急,不忙。”季意然从容答道,之后转向故安,将一白瓷瓶丢了过去。
  “你的毒针起码淬有十七八种毒,只给一瓶恐怕不够。”
  接过药瓶,故安利落地将两粒药丸倒入口中,听他继续道。
  “先给你解最致命的一种。至于剩下的······”
  “至于剩下的当然是等事成之后一并结清。”李慕歌一脸“我懂”的表情替他说完接下来的话,随即又反问道:“那我这只手用不用也一起等着?”
  端起茶盏再抿一口,季意然眼尾扫过李慕歌的那只手道:“你的手恐怕等不起,等下去必废无疑。我只不过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并非要伤害你们,还望二位理解。”
  言罢立即有侍者上前为其重新包扎。
  “为什么是我们?”李慕歌翘起二郎腿摊开手,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等人伺候。
  “难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别人吗?”季意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好笑。
  “说得也是,聊胜于无嘛。不过将军宁愿找两个陌生人为自己‘办事’,都不愿意调动自己的精锐部队,如此大费周章的掩人耳目,恐怕此事甚为棘手。”
  “或者也可以说此事颇为有趣?”剑眉轻挑,季意然似笑非笑。
  “恐怕,未必·····”话未竟,李慕歌的手上渐渐传来沁入心脾的清凉,鼻端徐徐飘进如梦似幻的芳香,那香味虽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难以想起。
  这时,所有的疼痛与疲惫都随着那缕芳香竟渐渐消失无踪,最后心头只剩下久违的平静与安逸。
  “此药如何?”看到李慕歌一脸享受,季意然满意颔首。
  “只能说,此药知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举起已包扎完毕的“白粽子”,李慕歌冲故安挥上一挥,得意道:“故兄真该也试试这药的美妙。”
  故安见状立刻别过头去,嫌恶道:“我可不想像李兄一般弄得血肉模糊,一身狼狈。”
  这用月檀花做成的奇药,或许对天下人都是趋之若鹜的旷世珍宝,但对他来说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剧烈毒药。怪只怪他福浅命薄吧。
  “这叫等价交换,有得有失。”李慕歌撇撇嘴,不以为然。
  “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下一次未必就有这么幸运了。”故安淡淡扫过季意然,语气中全是戒备。
  “我倒觉得这叫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所以还是让我们来说说正事吧。”季意然适时切入主题,只因他已厌倦再多费唇舌。
  “愿闻其详。”故安颔首。
  李慕歌亦点头。
  “你们可知为什么熹国能称霸南方,却不能像北方的襄国一样一统霸业?”
  “南方地形复杂人口稠密,加之国与国之间距离过于相近,虽攻之易却守之难,因此非有压倒性实力则难以一统。”故安简单分析道。
  “不错,故兄所言甚是,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对于故安之言季意然略感意外,他没想到区区一介江湖草莽对于军事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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