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柳水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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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柳水君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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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这是兰庭闭上眼睛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词。
“呵,这么快就睡着了。”烟柳抚了抚兰庭的脸颊,“你今儿真是累坏了啊。”
烟柳拔出插在头上的簪子,如墨一般头发瞬间滑落在肩上,他拿着簪子朝着自己的大腿刺去,一阵钻心的疼痛朝烟柳袭来,也让他的睡意减了几分,烟柳忍着疼掀开帘子,“喂!打个商量!”
徐阿宝明显被烟柳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朝马车里面看了一眼,看见兰庭睡着了,他这才放下心来,哭丧着脸,眼神里带着点歉意,“柳公子,您跟我商量也没用,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我这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别人手里攥着呢。”
原来如此,烟柳又看着另外一个人,“喂,你!”
那人并不搭理烟柳,头也不回,烟柳觉着意识越来越模糊,“这位英雄……少……侠,壮……”
“别喊了,他是个聋子,柳公子您还是乖乖去睡吧,等把太子引来了,没准儿您还能得救呢,对了,若是您二位得救了记得替我向兰护卫美言两句,要不是我,兰护卫刚才就死了。”
说着,徐阿宝把烟柳往马车里一推,烟柳躺倒在兰庭的脚边,徐阿宝叹了口气,进了马车,把烟柳扶好,让他跟兰庭一人靠一边,“兰护卫,柳公子,我这真是逼不得已。不行,我得出去了。”
等兰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马车里,烟柳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周围安静极了,显然他们已经出了城门了,兰庭抖抖肩膀,“喂,醒醒!”






第13章 第十三章
原本烟柳靠在兰庭肩膀上睡得香甜,结果兰庭这么一动作,烟柳身子猛然往前一歪,幸而兰庭眼疾手快把他给扶住了,才没摔了个嘴啃泥,眼睛是睁开了,脑子还迷糊着呢,烟柳打了个呵欠,“小……”
只说了一个字,他就被兰庭捂住了嘴巴,兰庭压低声音,“小声些。”热气呼到烟柳的脸颊上,痒痒的。
烟柳转了转眼珠子,露出促狭的笑容,他猛地一转头,两个人嘴唇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根手指,兰庭一下子傻在了那里,看见烟柳笑容古怪,忙向后退了两步,伸手蹭了蹭鼻尖,脸色微红,他压低声音叮嘱烟柳,“呆着别动,我去看看。”
悄悄往前挪了一步,兰庭把门帘子掀了一条小缝,看见一个陌生人正赶着马车,身上还穿着衙役的衣服,徐阿宝不知去向,兰庭心里暗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杀了那个人,他们就得救了。
兰庭动作干脆利索,一刀就割了那人的脖子,兰庭松了口气,虽然头目肯定是抓不住了,但好歹命保住了,他的任务是保护烟柳,要真是任由那人驾着马车往前走,说不定非但头目没抓住,还搭进去两条命。
“真不愧是曹翰的人,心真黑,若是徐阿宝还在,估摸着也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吧。”烟柳坐在马车里懒洋洋地说道,嘲讽之意甚浓。
“要不是我心黑,你早晚都要去陪徐阿宝。”
听见兰庭这么说,烟柳收起他懒洋洋的态度,“徐阿宝死了?”
“反正他活不到这会儿。”兰庭一紧马缰绳,“坐好,走了。”
大黑马脚步猛然加快,弄得烟柳一下子撞在了马车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兰庭咬牙忍着身上的剧痛,坐在外面赶车,但究竟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心真黑。”烟柳揉着摔痛的肩膀,掀开了门帘子。
“喂!咱们这是在哪?”
兰庭觉得身上一阵发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烟柳的声音变得忽近忽远。
见兰庭不回答,烟柳又上前凑了凑,“那你又准备去哪?回余州?”
“小兰儿,我问你话呢,小兰儿,小……”
烟柳愣在了马车上,因为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人,现在已经躺倒在路边了。就在刚才,兰庭在他的眼前直直地倒了下去,脸色苍白,烟柳想伸手去抓,却只蹭到了兰庭的衣角。
烟柳马上让马车停了下来,他快步跑到兰庭身边,让兰庭靠在自己的身上,哆嗦着把手指放在了兰庭的鼻子下面,声音也是哆嗦的,“兰庭!你醒醒!”
原本兰庭就满身是伤,刚才又从飞奔的马车上摔下来,烟柳的心提到到了嗓子眼,生怕兰庭再也醒不过来,还好,还有呼吸。
兰庭浑身发烫,身上的血迹和伤口看着骇人,浑身都是深浅不一的红,只有脸色是苍白的。
“要赶快找个郎中才行。”
费了好半天劲,烟柳才把兰庭背在背上,明知道兰庭听不见,他还是想跟兰庭说话,“许久不动弹,竟然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小兰儿,你忍着些。”
把兰庭放到马车里躺好,烟柳勒紧马缰绳,驾着马车向前方飞奔,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为别人赶车。兰庭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睡着,他睡着的这段日子,是烟柳这辈子过得最难熬的日子。
兰庭很清楚他在睡着,但只觉着眼皮子沉,一点也不想睁开,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他像是知道又像是不知道,只听着耳边有人叫他小五,声音很轻,很近,兰庭很想伸手去抓,却抬不动胳膊。
“小五。”
又是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让兰庭很想把眼睛睁开,而眼皮子却像是在跟他作对一样,无论兰庭怎么努力,眼皮始终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一样。
“还不醒过来么?”
兰庭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谁握住了,那手是温暖的,虽然不是那么的柔软,但让兰庭非常想靠近,他猛然曲起手指,糊住他眼皮的东西突然间就消失了,他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张疲倦的脸,脸上有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小……兰儿,你终于醒了。”
那张脸让兰庭愣了愣,思索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受了重伤,只是,这里是哪里?
“这是哪?”
听见兰庭略带沙哑的声音,烟柳才确定他是真的醒了,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下,身上的力气像是瞬间被卸去大半,头抵在兰庭的肩膀上,脸上一片湿润,“你醒来了,真好。”
烟柳的动作让兰庭顿觉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死竟然让一个人这么的牵肠挂肚,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温暖。
“那个……你……”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烟柳的眼泪浸湿,兰庭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不自然地动动肩膀,“你……”
“别动!我太累了,你让我歇歇。”
烟柳带着疲惫的声音像是给兰庭的身上加了把锁,他果真一动不动地让烟柳靠着。衣服湿了一片,兰庭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让一个人为了他伤心,他想跟烟柳说些什么,烟柳这个样子,他觉得很不习惯。
“烟柳,我大哥说,是个男人就不要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后半句兰庭没说,尤其是在你的敌人面前。
这话把烟柳给逗笑了,他抬起头来,伸手揉揉兰庭乱糟糟的头发,“你小子才多大,说什么男人,你不过是个男孩罢了。”
兰庭不喜欢除了自家兄长以外的人摸自己脑袋,不悦地把烟柳的手拍掉,“这里是哪?”
“上陵。”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兰庭一句话给弄得没影,烟柳心有不甘,怎么办,好想欺负欺负眼前这个装大人的臭小子。
看着兰庭眉头紧皱的样子,他忽的压低声音,凑到兰庭耳边,眼里满是算计,“我们现在寄住在山里人家,对他们称咱们是一对兄弟,去余州祭奠父母的,结果遇上强盗,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呆会他们回来,你别说漏嘴了。”
烟柳的气息弄得兰庭浑身发毛,他迅速躲闪开来,退到床边,“我耳朵没聋,不用这么近。”
“隔墙有耳。”烟柳笑眯眯地回答。
烟柳眼睛里的血丝,还有眼睛下方的青黑色又跳进了兰庭的视线里,宣告着他这几日的疲倦。
“这几日……多谢。”
烟柳故意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往前凑了凑,“人老了,耳朵也不太好使,小兰儿,你刚才说了什么?”
烟柳嬉皮笑脸的样子惹恼了兰庭,他把烟柳的脑袋往上一推,提高了嗓门,“我说多谢!”
趴着笑了好一阵之后,烟柳才直起腰来,他把手覆到兰庭额头上,笑道:“不逗你了,看你这么精神,想是好得差不多了,额头也没有那么烫了,咱们再在这儿好生休养几天,再作打算。”
“上陵?这也太远了一点。”若是骑马,怎么着要走上七八天,幸而还有辆马车。
“不管远不远,你都先安生在这里呆着,伤养好了再走。对了,你差不多该饿了吧,先等等,应该很快就开饭了。”
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兰庭的伤并未痊愈,不把伤养好根本没办法赶这么远的路,“既然如此,那这几天就先把马养好。”
听见这话,烟柳一脸茫然,“什么马?”
“刺客的马车。”
“哦,那个呀。”烟柳恍然大悟,“我把马车卖了,得的银子都给你请郎中了。还有,在人家家借住,总要给些银钱。”
兰庭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卖了?!什么郎中值得一辆马车外加一匹马的钱?
“你请的是神医?!”
还不待烟柳回答,就有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后生,这你可错怪你哥哥了,你刚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了一跳,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整个一个血人,这几日全靠那些名贵的药材给你续命呢。”
那妇人看上去约摸五六十岁,身上穿着朴素的衣衫,打着补丁却很干净,虽然年纪不轻了,但精神矍铄,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一些野菜野果。
看见妇人进来了,烟柳站起身,“让大娘见笑了,我这弟弟,从小就爱财,性子还别扭,我说什么,他是从来不听的。”
烟柳的神情是纵容里带着点无奈,让妇人忍不住想要帮帮这位“好兄长”,她放下篮子,语重心长地对兰庭道:“后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长兄如父,你该听你大哥的才是,这几日你大哥照顾你着实辛苦,从来就没阖过眼。”
“大娘教训的是。”兰庭直起身,“多谢大娘这几日的收留照顾。”
兰庭这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让妇人很满意,她拍拍兰庭的手,“这就对了,他是你大哥,总不会害你的,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啊,只要命还在,多少银子挣不来。”
“是我的错。”烟柳一脸愧疚,“是我没有照顾好他,让这孩子从小就觉得世道艰难。”
兰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装的还挺像,平日里也没见他看过几场戏,瞧那样子,不用扮上就是个角儿。
妇人叹了口气,“可不就世道艰难。我出去把菜洗了,呆会没准儿那爷俩能弄点野味回来。”说着她又指了指烟柳,“你快到床上睡会儿去,这都几天没阖眼了。”
不得不说烟柳还真是挺有本事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人哄得团团转。
“你还挺本事的,那位大娘处处替你说话。”
烟柳一挑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庭,“那是大娘心软,不像有些人,心是石头做的,怎么捂也捂不热。”
有些人?谁知道有些人是谁,爱谁谁!兰庭往被窝里一缩,眼睛一闭,不接烟柳的话茬。
刚把被子拉好,兰庭就觉得身后一凉,被子被烟柳掀起了一角,接着,烟柳也钻进了被窝,还带着一丝凉气。
“小兰儿,要不你起来走走吧,都躺了这么些天了,再不走走,我怕你从此不会走路了。”
兰庭往墙根挪了挪,给烟柳腾了个地方,“我又不是残废。”
“那个,我明日要去找上陵知县,让他给我们准备辆马车,或是让他给殿下修书一封,这样……”
兰庭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不到两句话的功夫,烟柳就睡熟了。兰庭坐起身来,盯着烟柳的侧脸发了一会呆,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翼翼下了炕,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刚一下炕,兰庭就觉得腿上一阵发软,险些站不住,确实该走走了。兰庭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出了屋子。
那边刚刚把门关上,烟柳就睁开了眼睛,“去找上陵知县?想得美!”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打开门,兰庭就被一片绿给包围了,抬头就能看见密密匝匝的树枝,耳朵里听见的是清脆婉转的鸟叫,一呼吸就能闻见温润潮湿的泥土味,太阳光穿过树枝的缝隙照在他的身上,对于一个多日不见太阳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舒服极了。
看见兰庭从屋子里出来,妇人笑得慈祥,“你兄长睡下了?”
“是。这几日劳烦大娘了。”
妇人在围裙上擦擦手,“不碍的,都是些苦命的人,想当年,我们一家也是逃难至此的。”
“逃难?”
“这个……”妇人神色略显尴尬,“嗨,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你是出来走走的吧?走走好,像你这种刚生过病的人,就该多走走。你走你的,我去把衣服洗了。”
兰庭略一点头,“您请自便。”
前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通向林子深处,兰庭想着要不去前面比划两下,刚走了两步,就想来上陵知县的事情,于是他叫住正要回屋的妇人。
“大娘,请问一下从这里该怎么去上陵县城?”
“上陵?”妇人一愣,“哦,哦,我想起来了。这离县城可远了,你要走路去,估摸着得一天才能到,这都晌午了,你怕是天黑了也到不了。”
别人可能要花上一天的功夫,兰庭可就不一定了,“这个就不劳大娘费心了,大娘只消告诉我怎么走。”
“这个……要不你再等等?我儿子就要回来了,你先吃个饭?”
虽说兰庭比较心急,但吃不饱总是跑不了路的,他点点头,“也好,那我先去前面转转。”
妇人忙不迭地摆摆手,“去吧,别走远了,山上有野兽。”
看见兰庭进了林子,妇人才松了口气,抬手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不一会,她就听见了前方传来了刷刷的很有节奏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群鸟扑腾着翅膀往天上飞。
“啧啧,还真是个练家子。”
兰庭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疼,不得已停了下来,这时他听见大娘在那头冲他喊:“后生,快回来吧,饭做得了。”
兰庭收好剑,“这便回去!”
回去的时候兰庭发现多了两个人,一个老汉跟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后生,应该就是那妇人的丈夫和儿子了,兰庭对他二人行礼,“多谢您一家收留相救,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老汉忙搀起兰庭,“你也太客气了,我们也没做什么,都是你大哥照顾你的。”
那后生也跟着点头,“我爹说的是,更何况,你大哥还给了我们不少银子。”
烟柳笑笑,“那也是我们打扰你们了。”
确实是打扰人家太长时日了,而且还不知道太子那边究竟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兰庭不由得有些焦躁,“我想明日一早动身,去一趟上陵县城,我有朋友在那里。”
烟柳暗暗一撇嘴,怎么又想起来上陵知县了。
“先吃饭吧,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先让他忘了这茬,稍后再想法子。
午餐还挺丰盛,有野鸡和鱼,外加两盘子野菜,大娘手艺也不错,虽说跟锦食楼的大厨没法比,但这种境况下还能吃得这么好,就已经该庆幸自己走运了。
吃过饭后,烟柳跟兰庭走去了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人薅了一根草转着玩,山里的风有些凉,烟柳还拿了件外衣给兰庭披上,兰庭躲了两下,没躲过,最终还是披上了。
“我想明日就去找上陵知县。”
一听这话,烟柳就觉着一肚子火直往上冲,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气喘匀了,“上陵知县欠你银子吗?你怎么句句话还就离不开他了?”
烟柳语气不善,兰庭脾气也不好,“那你现在能给殿下修书吗?”
“兰庭,你心心念念着你的殿下,我可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最好阴阳两隔我才高兴。”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就抵住了烟柳的脖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跟殿下阴阳两隔。”
烟柳冷笑一声,冷冷地看了眼匕首,然后看着兰庭,“我不信,你不会。”
烟柳盯着兰庭,兰庭也瞪着烟柳,仍旧把匕首压在烟柳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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