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江湖--伊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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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江湖--伊芙-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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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那小子究竟有什麽好的呀?”王老爷老泪纵横,不依不挠,“就是他这种没本事的穷酸书生,做了官也过不上好日子啊!他跟你好还不是贪图咱们王家的财产!”
    “爹!张生只是怀才不遇罢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当个好官!”王莺莺申辩,“况且你随便到路上找个人比武招亲,难道就不担心对方的来头吗?指不定是什麽不三不四的门派不要,丢下山的徒弟呢!”
    不三不四的门派……我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地一跳。
    身旁的张生回应一般将莺莺的手放在心口上对王老爷信誓旦旦:“我张生对天发誓,是真心喜爱莺莺,倘若有半句假话,一定遭天打雷劈!”
    “张生……”莺莺回眸对上书生的两眼。
    “莺莺……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王老爷在对过望著眼前如胶似漆生死相许的一对小情人,不觉动容,眯起含泪的老眼,却还板著一张面孔厉声问:“张生,你说的可是实话?”
    “自然是实话。”张生用力点头,生怕王老爷不信似的。
    王老爷於是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啊!好吧,爹就不为难你们了。”
    “爹!”
    “丈人!”
    王莺莺同张生喜出望外地回头,看到王老爷向他们敞开的双臂,抿起双唇一齐飞扑到他怀中,三人紧紧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
    胡同中火光冉冉,将纠缠在一块儿的三人的影子拉长了,斜斜地映在墙头之上。真是好一幅感人的亲情画卷……
    “别、开、玩、笑、了!”
    一声怒吼打破寂静,划过凄清的夜空,直直刺传每个人的耳膜。沈金银两手握拳,咬牙切齿地来到那三人面前,一下拽住王莺莺的袍子高声道:“什麽叫‘我已经四处筹钱,为给张生捐个官职做了’?快把我的盘缠还给我,你这女贼!”
    见状,我立马上前想要制止沈金银的大胆举动,可惜迟了一步。当时我只觉一股掌风呼啸而过,便见沈金银的身子整个腾空而起,嗖一声从面前飞出去,轰然撞上背後的高墙。
    哗啦啦的砖块碎落之声响过,墙上兀自多出一个人形的大洞,沈金银却倒在墙的那一头,已然昏死过去。
    沈金银先前吃我那一掌所受的内伤尚未复原,现如今又被王家小姐二度重创,生生在王家大院里躺了一天一夜。其间他一度在昏迷之中泪流满面、胡言乱语,一会儿叫著:“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一会儿又感叹:“我的初吻啊我的初吻!”
    王莺莺回到王家以後,即刻变回柔弱的窈窕淑女,丝毫看不出她竟然是个会功夫的女贼。她间或抽空来看过沈金银两次,向我行礼道:“多谢两位相助,莺莺才能同张生终成眷属。当时只道是条件反射,没想伤沈公子那麽重。他可还好?”
    “王家的药汤十分有效,沈金银本身体质也好,相信不久以後便能康复。”我答,随後又忙不迭向王莺莺提出纠结在心中许久的疑问,“莺莺小姐,那天你在後山之上用一招‘势不可挡’对付我,这本该是我们飓风派的独门招式,为何你却会使?”
    王莺莺“啊”的一声,笑答:“这招术是当年一位自称飓风派大弟子的叶公子传授给我的。”
    “你见过我大师兄!”我不觉喜从中来。
    王莺莺颔首:“大约是五年以前,我爹爹生了一场大病,城里的大夫都请遍了也医不好,恰逢叶公子途经此地,只为爹爹把了一脉,扎下几针便药到病除。他在府中住了一段日子,教我一些奇怪的招式,然後就走了。”
    “他有没有说去哪里?”我急问。
    王莺莺歪过头去思索片刻,嗫嚅道:“我记得他好像说要回飓风派的。”
    “回飓风派?”
    闻言,我心底不觉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大师兄五年以前就说要回飓风派,可是为何直到我奉命下山寻他为止,他还一直杳无音讯?莫非这中间出了什麽纰漏?
    “对了。”王莺莺忽然记起什麽似的,道,“叶公子走後不久,有一个奇怪的男人来过王家。那男人浑身上下用一块黑布蒙著,说话的时候总是压低了嗓音。他问这儿有没有来过一个清秀的男子,随後描述的一番样貌倒同叶公子分毫不差,但是此人看似并非什麽善人,我们也就没敢告诉他叶公子的下落。”
    我心惊,没有出声应答。看样子大师兄似乎惹上不小的麻烦。
    王莺莺只暂留片刻便冲我告别,出了房门。我慢步踱回床边的凳子旁坐下,呆呆地望著床上一动不动的沈金银。
    师傅曾经说,我们飓风派当年也在武林之中占过一席之地,风光一时,可惜人怕出名猪怕壮,许多武林之中的无名小卒为了出人头地,专爱偷袭大门派的弟子,借以抬高自身地位。後来飓风派当时的掌门厌倦这种盛行的不正之风,於是带了本门弟子隐居山林,避开江湖琐事,只是每一代将要继承掌门席位的大弟子,才会被勒令下山修行。
    照理说本派人士应该已和江湖中人没有什麽瓜葛,为何还有会人紧盯大师兄不放呢?实在想不明白。
    “咳咳!”床上的沈金银忽然咳嗽两声,拉回我的注意力,他双眼紧闭,一只手摸索著探出被子,在床边一阵乱抓,一面喊:“水,我要喝水。”
    我於是回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扶起他的头靠在我腿上慢慢喂水,沈金银咽下两口以後睁开左眼瞧我一眼,指甲在我的背脊上用力一抓,吓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把我的初吻还给我!”他用幽灵般的嗓音抱怨。
    我怎麽记得好像是他强吻我的?
    “算了。”我搁下杯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我们这还不是为了帮人吗?师傅说我们应该助人为乐……”
    “助你个大头!”他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趴在床边,间或拿哀怨的眼瞪我,“钱财被劫,身受重伤,现在连初吻也没有了!你拿什麽赔我?”
    我挠挠头,不知该如何令他满意,最後只得妥协,抬起手背擦了擦嘴唇,豁出去:“大不了我赔你一个吻就行了嘛!”说著把脑袋凑过去就要往他嘴上按。
    沈金银见状,瞪了一双惊恐的眼瞧我,似乎不相信我真会这麽干,我可丝毫没含糊,直接亲上他的嘴,停顿片刻,直到感觉对方的身体已经僵硬得如同石头一般,这才放开他,又用手背擦擦嘴。
    “现在你满意了吧!”
    我在心里说,我刚才亲了一只鸡大腿,亲了一只鸡大腿!
    沈金银面无表情,依旧稳坐在床头,眼神空洞。我等得不耐烦,伸出手去推他,就见他身子一晃,直挺挺地从床上跌下来,撞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後来,我因为急於去找师兄,当日便整理行装出发。沈金银强调我答应过要带他闯荡江湖这个事实,不待养好伤就跟我一同离开。
    王家小姐为感谢我们俩的所作所为大胆牺牲,特地为我们准备了白银二百做为路费,外加沈金银上次所得五十两,我们俩现在就是二百五了。
    我们出了王家便往稍北的地方去,因为王莺莺说师兄曾计划要回飓风派,飓风派在北方,自然应该往北找。
    途中我们路遇一间客栈,模样残旧,摇摇欲坠。由於天色已晚,沈金银说要住店,我不答应,只打算进去询问过有否师兄的行踪便离开,可是沈金银突然面色惨白,单腿跪在地上,右手紧紧揪住自己胸前衣襟。
    “我的内伤又复发了。”他气喘如牛,冷汗直流。
    “王小姐那一掌很重吗?”我蹲到他身旁,看他皱起的面皮,仿佛也能体会到他此刻身受的痛苦。
    “王小姐那一掌倒还好。”沈金银一只手挪到我背後,整个人靠在我肩头,眼波闪动,“你那一掌可扇死我了。”
    “沈金银,你坚持住。”我立即回头招来小二,要了一间上房,想扶沈金银上楼,谁知他伸出胳膊一把勾住我的脖子下令:“你背我。”
    我转头看比我还高出一个头的沈金银,视线从上挪到下,再从下回到上,咽了一下口水:“你……”
    沈金银一下蹙起眉头,挂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狠狠捏住我的脖子,快把我捏死,他高声叫:“好痛啊!痛死我了!”
    “知道了,我背你!背你!”我被捏得直吐舌头,俯下身子任由沈金银趴在背上,感觉身後像是压了一只巨大的千斤顶。
    随後我抬头瞧见又长又高的客栈楼梯,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就当是修行,我安慰自己。继而颤颤巍巍地直起双腿,一步一抖地踏上嘎吱作响的楼梯。
    一路上我都在担心这楼梯上的旧木板能否承受得住咱俩的分量,沈金银却在背後笑呵呵地道:“加油,只剩七格楼梯了!”
    店小二一路领我们来到二楼客房,进门点上油灯又沏了茶便退出去。
    我好不容易把死猪一般沈的沈金银背到房中,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居然轻巧地从我背上翻身下来,悠闲地踱到床头坐下,把装有银两的包袱朝里头一扔,打了个呵欠预备睡觉。
    我两只眼看定他,问:“你不是内伤发作?”
    “现在好了。”仿佛要证明给我看似的,他唰地蹦起来,摊开两手在床前转了一圈,又躺回床上去,一面不忘叮嘱我:“天色不早,快睡吧。”
    我此刻只觉内火攻心,想要咬人。兀自坐下倒了一杯水解渴,才喝到一半,就见沈金银在床上冲我招手,我疑惑地看著他,半晌才放下杯子走过去。
    “做什麽?”
    我一面发问,一面将脑袋凑上前,没防备被沈金银一把抱住,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跨坐在他身上。沈金银的嘴窝在我颈间吐气,吹得我奇痒难忍,伸手用力想要推开他,结果没有成功。
    我听见沈金银在耳旁低声道:“你有没有留意外头那个偷看的小二?”於是稍许偏过头去,眼角余光果然瞟见窗纸上映出的一个黑影,随後视线又移回来对上沈金银一对漆黑透亮的眸子。
    沈金银两只手在我背後来回抚摸,蛇似的溜进我内衫里头,直把我的袍子扯得一塌糊涂,嘴里说的话却惊爆非常:“其实还在外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这是一家黑店。”
    “黑店?”我不觉间加重音量。
    沈金银见状,连忙捂住我的嘴,手臂一用力,我俩就在床上滚了半个圈,直到他把我压在下头,满脸奸笑地著手扯我的裤子。
    “你,你做什麽?”我心惊,低声吼他。
    沈金银却乐在其中,大声说话,故意让外头那人听见的样子:“做什麽?当然是做爱做的事了!”边说边一把拽下我的裤子。
    我只觉下半身一凉,低头去看,哎呀妈妈!两条光溜溜的腿就这麽裸露在空气里了。
    沈金银低下头来咬我的耳垂,突然轻声发问:“你有没有见过人杀猪?”
    “见是见过……”可是我不明白他现下问这种问题做什麽。
    “那就劳烦你扮一回猪了。”沈金银冲我眯眼一笑,我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见他回头一挥手,扇灭桌上的油灯,四下里霎时漆黑一片,沈金银的嗓音突兀地响起,还伴随不时夹杂其中的淫笑,道:“小宝贝,今晚我不会让你睡的,哼哼哼哼!”
    说著,他的一只手就摸索著来到我的大腿上,慢慢向後游移,接著停在一块皮薄肉嫩的地方,狠命一拧,我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不禁高声尖叫:“啊──”
    “叫得真好听,不要停,接著喊!哥哥就爱听你叫。”这句话是说给外头那人听的,吐字清晰,字正腔圆。接下来一句是说给我听的,附在耳旁低声细语:“胡江湖,不想再被我拧,就乖乖自己喊。”
    闻言,我哪敢停下,急忙惨叫不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十足一副被人宰杀的肥猪模样。
    沈金银似乎玩得很开心,嘴里的那一声噗哧没憋住,全喷在我脸上。我抬起手来擦擦脸,抽空快速问他一句:“要叫到什麽时候才行?”
    沈金银沈默片刻,大概在考虑问题答案,须臾,他答:“不太清楚。要不,先叫上两个时辰再说。”
    我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窗外月色蒙昧,映照著房外那人的影子,一举一动都叫我俩看得分明。不多时,那人回过身悄然离开,我们这才从床上爬起。
    我持续啊啊乱叫地蹲到地上去捡裤子,摸了半天这才套上,沈金银却在一旁催促埋怨:“慢死了!你未老先衰啊!”
    拜托!刚才究竟是谁把我的裤子扯掉的?
    我才套上裤子,还没来得及整理好零乱的袍子,沈金银早等不及,过来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开窗跳了下去。
    我跟在沈金银身後一路小跑,穿过後院,回到前头柜台。此时店里头早已打烊,黑灯瞎火的。我抬头问他:“我们这是干吗?”
    沈金银捂著我的嘴,低声道:“当然是偷东西了。”
    “什麽?”
    沈金银不理我,一个人跳进柜台里头翻箱倒柜,搜出不少染了血腥气的刀啊棒啊之类的东西,我过去拽他:“沈金银,偷东西是犯法的!”
    他回过头来瞧我,神情颇为不屑,反教训道:“胡江湖,你知道黑店是专门打劫过往路人的吗?”
    我点头,当然知道。
    “那不就对了?他们劫掠了那麽多过路人的钱财还逍遥法外,就算官府不抓,这也是要遭天谴的,我们现在就是代表正义,收缴他们的赃款,是在替天行道做善事,大善事!明不明白?”他两只手捏住我的肩膀前後摇晃,直晃得我头晕脑涨,忙不迭地点头,这才松手,又补充了一句:“还不帮忙一块儿找值钱的东西?”
    我哦了一声就翻身进入柜台,左看看右瞧瞧也没见什麽值钱之物,沈金银在旁摸了半天同样没半点收获。他於是一击掌道:“一定是在掌柜的房里。”
    随後我俩重新爬上二楼,偷偷摸摸来到某间房外,只见沈金银从怀里掏出刚才柜台里搜刮来的一根细竹管,用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将竹管那一头伸进去,嘴巴也凑将过去往里吹气。
    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江湖上黑店必备用具──迷香?
    我正想著,忽觉身边的沈金银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他全身软绵绵地正往下瘫,那根原本该往房内释放迷香的竹管,此刻朝外大量冒著冉冉白烟。
    沈金银的双手一松,竹管落在地上,他的人同时倒地。我意欲上前扶他,房门恰在此刻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先一步跨出房外。
    我不觉抬头,未来得及看清那人样貌,背後突然遭人偷袭,一下扑倒在地,没了知觉。
    也不知昏迷多久,耳畔突然响起叽叽喳喳的鸟鸣,吵得人不得不清醒过来。
    睁开眼皮後的第一眼,我看到的是头顶上方茂密的树叶,还有树叶之间金灿灿的阳光。疲乏地眨了眨眼,我挠挠头发坐起身,抖落满身的落叶。
    奇怪,已经早上了吗?什麽时候睡著的?怎麽会躺在这里?
    四下扫视了一番,到处都是树,荒凉一片,此刻我显然身处树林之中。
    脑袋里猛然回忆起昨晚上的事情,我只觉心脏咯!一下,唰地立了起来。身後即刻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惊起大片飞鸟──
    “啊啊啊啊──”
    回过头去,就见沈金银瞪大了一双难以置信的眼,呆呆地摊开两只空空如也的手,坐在干土上自言自语:“不见了,不见了……二百五十两白银不见了!”
    说罢,他垂丧下脑袋,无力地倒在地上泪水长流,嘴角一面微微颤抖,无神的两眼仿佛昭示对人生已然失去期待。
    我走过去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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