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在做什么!”我焦急的喊了出来,他的眼角有血滴落下,他到底在干什么?在干什么?那样的人,突然跑来告诉我他要死,然后真的喝了毒药。
“你想听我解释?”他低声问我。
“我听、听,你等我去叫御医,等你好了告诉我!等你好了——”我站起来,我终于知道他并不是在欺骗我,我心慌意乱。不久前的不在乎、愤恨都抛到天边了。
“不用了。”他拉住我,“我时间不多。听我说完。”
“我在听……”我的眼里有泪不由自主地落下,被他笑着擦去。
“瑞雪还是那么多愁善感。”他的血,渐渐流出的频繁了,在脸上恐怖的交织着,被我擦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笑笑,“我爱你,瑞雪。”
我呼吸顿了一下,“那有什么用。已经不可能了,我不可能再爱上你。”
“我那日从宫廷内出来,远远的,就爱上了你。”她重复着重复过多次的回忆,那遥远的褪色的回忆。“可惜,我不能爱上你的,瑞雪。我听从母亲的话,看到母亲的痛苦,所以我杀了你的全家。痛苦是不能比较的,瑞雪,所以我第一步就错了,错的离谱。我以为自己是冷血的人,但是,当我让你痛苦的时候,伤害了你也伤害了自己。”
他低声说着。
“那并不是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他咳嗽了一声,涌出了大量黑血,“我是君,你是臣啊,我的瑞雪。”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苦笑着摇头,“我当时打定主意要做皇帝,我要让所有迫害过母亲和我,歧视过我们的,嘲笑过我们的人都臣服在自己脚下。所以,我当了皇帝,我成了一个君主。不只是你的君主,也是天下的君主。君主是什么?”他问我,却又自问自答,“那是天下人的神,是保持这泱泱大国安定祥和的象征和最终的筹码。当我成为君主的时候,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是君。我拥有天下,天下何尝不是拥有了我?当我做事情的时候,我的杀人如麻,我的果断冷酷,只是天下人给我的理所当然而已。”
所以,我问你为什么的时候,你总是回答我:
我是臣,而你是君。
“我只能被天下这个担子推着,做那些有利于天下的事情。瑞雪,包括你,包括你……”他突然抱住我,哭了,落下的泪,也是血泪,“包括你都是这个叫做赵晨曦的皇帝皇位下的牺牲品。”
“我爱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爱你。我拥一个拥有天下的君主的手段一次一次推离你。我让你遍体鳞伤,我也让自己痛苦反侧。我看到你的眼睛时,我就知道,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再也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了。”
我不可能在那么多的仇恨和屈辱之后,回到他的身边。
他的解释,只是解释而已。
“你或许会想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我当时不明白。我做的是天经地义的君王的事情。我想推开你,瑞雪。却推不开,想要重新找回你,也不见了曾经。”
他说完,常常舒了口气。
靠在我的肩膀上,他轻声说:“瑞雪……”
“什么?”
我也轻声回答他。
“我站在那里的时候,告诉过你,我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一切。我才明白,你就是我的一切。”
“是吗?”我的泪水默默的流出来。
“瑞雪。”
“嗯?”
“我们来世再见面,好不好?我再爱你。”他握住我的手,他有着刀伤的右手握住我留着刀疤的左手。
“对不起……”我听见他说,他的手,无力的垂下。
静静的,不再有一丝生气。
我咳嗽了一声,看他在我的身边睡得如同孩子。
端起那壶毒酒。
我突然想起了他的眼睛。
闪烁着不明含义的眼睛。
那是什么呢?
是爱情吧。
我苦笑,抬头对着壶嘴喝光了壶里的酒,火辣恶毒的让我立即开始咳嗽。
我拼命咳着,捂住胸口,不胜痛苦。
咳出来的空气,都是血腥的气息。
抱着他,渐渐感觉无力,抱着他慢慢的躺在床上,把他放好,睡在他的身边,吻了一下他开始苍白的唇。
我哭着笑了。
那便,让我们的来世,早一刻来临吧。
眼前一片黑暗,我只有手中握住的他的手。
我依稀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
我爱你,瑞雪。
我爱你……
没有谁会像他,在爱情里夹杂了那么多的痛苦。
他的,我的,别人的。
还有残忍。
他的,我的,别人的。
以及疯狂。
因为他是我的君,而我是他唯一的臣……
尾声
“阿雪……”
嗯?
“阿雪啊。醒醒,船头风大,你在这里睡觉可是要着凉的呦。”
迷糊中,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了我。
我张开眼睛,眼前温柔笑着的人,稍微有些苍老,却是我最安全的港湾,我缩着身体抱住他,在他的怀里呜咽着。
“怎么了,哭了?做了什么悲伤的梦么?”他抬起我的头,笑着问我,轻轻擦去我的泪。
“我、我做了噩梦……”我想到刚才的梦境,更加紧的抱住他,听见他无奈的叹息。
“都三十多岁四十岁的人了,你这样抱着我,羞也不羞。”
“小伍,小伍……”我却不管,只是抱着他颤抖,“你不要死。一定不要死。”
“谁要死了啊?”
“梦里,你死了。”我咆嚎大哭起来,“我、我也死了。你说、你说你对不起我……”
“什么话。”他哄着我,“你每天抱着我不肯放手,你才对不起我吧。”
“你!我说梦里呀!”
“现在,我们不是都好好的活着么?”他拍拍我的背,让我转头去看江面。
风鼓鼓的吹动着锦旗,航船,顺着长江飞流之下。
夕阳在江面最远处,拖出了一条绚烂的火焰,倒影中有成群的卢鱼跳跃。远处的渔舟遂江浪翻腾。
延绵的江岸被秋冬的枫叶装饰的分外妖娆。
江边,有唢呐吹打的声音响来,分明是办喜事,却在红布上缠了黑带子。
我不解。
他说:“先帝刚刚仙逝,新皇上任,命天下红白喜事一律从简。倒也说明了新皇的孝心。”
我按着被风吹起的头发,微微笑了。
再去看那夕阳万景。
“可美?”他低头在我耳边问,看着我因为他的接近而带上红晕的脸,“却没有你美。”他轻轻吻着我的眼睛,“锦绣江山,也没有你诱人。”
我吃吃笑着,由他嘻闹。
“去哪里呢?”
“去江南?”
“不要。”
“扬州不错……”
“去广州。”
“你身体……”
“我没事情的。”
“不行。”
“要去。”
“不行。”
“要去要去!”
“就是不行。”
……
江水声,远远吞没了声音。
只有江边唢呐,辽远的听起来,似乎有了一丝锦瑟的韵律。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二○○四年十月十五日星期五
后记
好极了,搞定了,完结了,解放了!!!
《君臣》啊,笑,终于还是被我写完了。
八月十一号完结了一个十三万字的言情小说,迫不及待的上马,开始写长篇耽美,拖拖拉拉两个月,用了六十天,写完了这个文章。
我第一个完结了的长篇耽美。
其实8月17号开始写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多的人看。
也很难想象,在经过两次打断,间隔时间长达一个月的日子里,会让我写完这文章。
现在,好高兴,也好累。
是否成功呢?
这个故事会让你感动,还是让你鄙视。
还是觉得我写得不好,又或者,情节老套?
呼……无论如何,我做到了自己的突破。
我所想说的话,都由小五在最后说出来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绝对的错误,没有完美也没有残缺。
瑞雪是我喜欢的,有一颗善良的心。
小五是我宠溺的,是狡猾的人。
最后他们是否死去?
这已经不重要了。
阿雪和小伍又是谁?
那也不需要说了。
庄周梦蝶,是蝴蝶梦见了庄周,还是庄周梦见了蝴蝶,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不要一梦醒后,才悔恨过去。
重要的,是这个故事给你的感觉。
是好,是坏,是快乐,是悲伤……
都是,由你来评定啊。
请继续支持傀儡。
一只怪胎,傀儡偶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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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评
我自己写到他们死的时候
从来没有过的
很想哭。。。。。。。
舍不得他们两个啊
哎
写番外
番外
想看谁的
淡墨痕(《君臣》人物传之近墨)
“你叫……近墨?”面前躺着的少年咳着血,笑着说。
他低头看他,退开了一步。
少年浑身泥土的躺在路边,几乎要死去了,和那些快要死去的乞儿没什么分别。
他开始有些后悔一时的怜悯,和冲动了。
“你快死了。”他说,然而那少年依然笑着,就算在咳血,就算血从破碎的胸膛里飞涌而出。少年咯咯笑着,仰面躺在地上,身后的黄土飞扬起来。
“你笑什么?”
“像我这样的人,其实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血从喉咙里冒出来,沾染上黄土。让阿平无名火起,他冷冷的从少年的身边走过去:“那你死好了。”
少年躺在那里,笑着,脸色惨白:“……好啊。”他无所谓的说。
阿平越走越远,少年却依然躺在那里。
他再走远几步。
又几步。
更几步……
捏紧拳头,猛回头。
远处黄沙中依然可以看到一个黑点,躺在道路边,一动不动。
“喂——!”他叫了起来,“在那里会中暑的。喂?!”一路小跑过去,气喘吁吁的看着躺在地下的人,少年睁着大眼睛正在好奇的看他。
大眼。
对大眼。
一脚踹上他胸前的伤,听见黄沙中传来怒吼:“你要死啊?吓死了我了!”
然后可以听到,另外一个声音的哀号。
“这雪映红梅味道刚好,不甜不腻,你尝尝?”
“这桂花酒温的热透了,喝一口,避避风寒?”
“阿墨阿墨,你这瓷碗竟然是景德镇青瓷?!”
“哇……阿墨,是八大山人的真迹???”
“看你衣着,花费,肯定是贵族子弟——”
阿平扭紧了眉毛,很想把他立即从马车上扔下去。
“你烦不烦?我是不是贵族子弟和你什么关系?”他冲冲的顶回去。
少年愣了一下,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我没见过官家子弟嘛。你细皮嫩肉的,和我好不一样。”他摸过额头上淡淡的刀痕,有些羡慕的说。
刀痕,从额头上划下来,沿着鼻梁一直到左颧骨处消失,犹如淡淡的墨迹,轻微的几乎看不出来,却在少年笑的时候,添加了一种奇异的活力。
“会不会很害怕?”阿平问,他看到那样的伤痕,心里都在发颤。
“那算什么?”少年挺起胸拍了拍包扎好的伤口,骄傲的回答,“比起这次来,那算好的了。”
“啊?为什么会这样?你老是在冒险?”
“嘿嘿……”少年咧开嘴笑着,然而这次的笑容有点落寞,“我的行当不太一般嘛。”
“什么行当?”
“说出来吓死你。不说不说。”少年摇头。
“那可不一定。”阿平哼了哼。
“好好,我说了,你别吓得尿裤子。”
“你才尿裤子!我都十九了,你说自己还差不多。”
“……那我说了!”
“说。”
“我是……”少年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一个杀手……”
阿平愣了一下,嗤笑:“你少扯了,我才不信。说真话,你到底做什么的?”
“这样都被你看出来?”少年喊叫起来,“我以前说十个九个都信呀。”
“我聪明。”他笑,“快说快说。”
“好好。我实话说了,家里欠人钱,被打了一顿而已。”
阿平真的笑了起来,咯咯笑着,掏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汗,抬头见少年正看着他发怔,奇怪道:“怎么了?”
“给我摸摸……”少年笑嘻嘻的摸上阿平的衣服,丝绸的,相当华丽精美,“好漂亮的料子。我咋没见过呢。梦里面都没见过啊。阿墨,你家有多少钱?这马车……陶瓷,衣服……啊?”阿平猛推开他,吓了他一跳,“咋了?”
他看了少年很久,有些愤怒,还有苦恼,终于摇头:“没有。你别碰我……我、我讨厌别人碰我。尤其是你这种。”他说完,心虚的松了口气,转头去看车外的风景。
“唔……”少年困惑的挠头,最后笑了起来,大大咧咧的,“那是,我的手脏,摸坏了就不好了。那要多少钱吧。”
阿平捂了捂灌风的领口,没有回答。
“阿公,麻烦问一下……”
少年在养伤的时候,坐在车上,看着阿平端着手里一封发黄的纸张,偶尔跳下马车去问路边或者附近的住家。
往往对方摇头之后,他带着失望的表情回来。
“又没问到?”
阿平失魂落魄的摇头。
“阿墨……”
“阿平。”
“嘎?”
“我叫平近墨。叫我阿平。”
“哦。”少年嘿嘿笑起来,“我叫狄青,你叫我……狄青好了。”
“你们家就是和我不一样,起名字都要起什么墨啊什么的。”少年停了一下,又开始说话。黝黑的皮肤在阿平眼前晃动,让他心里沉淀了几分。
“你让我睡一会儿吧。”他开口,语气焦躁不安,“中午太热了。”
“好……”少年笑着,“那我下车透透气。”
他点点头,闭着眼睛靠在车上。夏日柳树的阴影在车外闪烁,一片知了的吵闹,让寂静压抑的中午更加烦躁不安。
“清凉村,平家?”
声音突然插入了这样寂静而喧闹的一片,清凉的顿时洗去了他所有的焦躁困惑和压抑。
睁开眼睛,少年站在车外,看着手里发黄的纸张。
“你知道这里吗?”他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希望,让他立即嘲笑起自己来。怎么可能——
“知道啊。我小舅子的大哥的二儿子他闺女就嫁到这里去了。”
“怎、怎么去?”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撇开少年荒谬无际的关系,他依然希望可以知道答案。
“嘿嘿……”少年裂开一嘴洁白的牙齿,笑得老高兴,“我驾车,带你去。”他利落的撑上马车,拿起长鞭,在空中甩了响亮的鞭花,马车,在柳树遮挡的阳光下,飞驰起来。
平家……
他站在篱笆外的芭蕉树后。
院子里冷清清的,也挺简陋。
一个妇人走出来,从井里取了水上来,倒在桶里。
“阿妈,阿妈!我来提我来提。”十五六岁的一个男孩从堂屋里走出来,连忙提着桶,吃力得提进厨房。
“你妹子呢,平福?”妇人在外面问。
“啊?”男孩在屋里没有听清来。
“我问你妹子平贵去了哪里?”
“哦……她早上和阿爹一起上山了。说是捡些枯柴回来。”
“那你一会儿把吃了送过去,你爹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饭!”
“哦……好好!”男孩在里面应声。
近墨悄悄退后了一步,放下那片硕大的芭蕉叶子,又退了两步。
“那大婶是你娘亲啊?”狄青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看着院子里小声问。
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嘲笑一样的回答:“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了。哼……我也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那是恨的,是怨的语气。
“平福,平贵……那你是叫平安么?”狄青似乎没有听出他的意思,依然在问。
平安……
平安,平安,看娘亲给你做的新鞋子,可合脚?
平安,你爹我今天打了这么大一只野猪,牙齿呀,都这么大呢!
阿哥阿哥,我要吃糖……
那遥远的记忆,突然带着夏日浓浓的惰懒窜回了他的头脑。
眼泪就如同那汹涌澎湃的儿时记忆一样,难以控制的在他的眼眶中聚集,从他眼眶中滑落,身后的芭蕉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新翻的稻田散发出浓郁的泥土香。
“家里太穷了,两个月都挖野菜熬高粱面。后来没吃得了,想吃观音土,阿爹阿妈死活拦着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