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户又哀声道:”恭送皇上。“
然后率先开始磕头,十个百户跟着整齐的磕了九个响头。
礼毕,那千户长身而起,严令道:”小骆大人有令,半个时辰后承天门外西长安街集合,尔等速速召集本部人马,赶往西长安街,但有迟到者,斩!“
十个百户拱手齐声应道:”遵命。“
然后,纷纷爬起来,向外疾行而去。
。。。。。。。。。。。。
“。。。。。。。”低沉的钟声无休无止,仿佛敲在朱慈炅的心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随着钟声跳到嗓子眼了。
都一刻钟了,曹化淳还是了无音信,不会真的进不来吧!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报,浣衣局送来缟素。”
孙承宗闻报,松了一口气,大声道:“让他们进来。”
不久,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太监领着两个高大的太监捧着缟素走进来,跪到众人跟前。
信王朱由检一看见那中年太监,禁不住惊喜的叫道:”曹公公!“
曹化淳先没有回信王朱由检的话,而是跪在那里恭敬的唱诺道:“奴才曹化淳参见太子殿下、信王殿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孙大人。”
参见完毕,他才对信王朱由检道:”信王殿下,好久不见了,奴才甚是想念。“
朱由检闻言,上前一把扶起曹化淳,含泪道:”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曹化淳曾是信王朱由检的陪侍,从朱由检四岁开始就一直陪伴他,照顾他,可以说是朱由检最亲近的人。
历史上朱由检谁都不信,谁都怀疑,唯独对曹化淳一直宠信有佳,由此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曹化淳这时还没工夫和朱由检叙旧,他令随行的两个太监将缟素发下去,然后便开始服侍朱慈炅披麻戴孝。
朱慈炅见曹化淳这样貌,就知道他必定不凡,但魏忠贤在朝野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凭这么一个人就可以斗得过了?
张皇后也有点担忧,毕竟魏忠贤的势力在那里摆着,光靠曹化淳一个人能都得过,那就是一个笑话了。她边整理缟素,边问道:“曹公公,这次你从南直隶带来多少人?”
曹化淳恭敬的回答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带来武宦二十四名,现在正在宫内各处分发缟素,等分发完了就会去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寝宫外值守。”
张皇后闻言吓了一跳,急问道:“本宫听说魏忠贤手下有大小太监不下一万,你这才这么点人,怎么斗的过他?”
曹化淳又恭敬的回答道:”皇后娘娘请放心,魏忠贤手下的太监有一大半都在东厂,这宫里他能调动五千人就算不错了,剩下还有差不多上万太监都由宫里的老人带着,都是忠于皇上,忠于太子的,他是调不动的。“
五千比二十四,还让人放心,连信王朱由检都不淡定了,他惊恐的问道:”五千!你带着二十多个人能抵挡的住?“
曹化淳闻言,赶紧安慰道:”信王殿下不必担心,我已经联络了宫里各监司的掌印太监,魏忠贤要是敢乱来,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信王朱由检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说到这里,曹化淳反而担忧的道:”宫里倒是没什么,就怕他从宫外下手,锦衣卫也在他手里,那可是五六万精兵!“
朱慈炅本来已经把心放回肚子里了,一听曹化淳这话,他的小心肝马上又蹦到嗓子眼里来了,五六万精兵对一万太监,那不是跟砍瓜切菜一样!
还好,孙承宗马上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淡淡的道:”这个曹公公倒是不必担心,皇上已经下密旨,启用骆养性,出任锦衣卫同知,负责皇宫的守卫,想必这会儿他已经跟魏忠贤对上了。“
曹化淳闻言,长出一口气,庆幸道:”这样就好,他们两人一斗起来,魏忠贤就没工夫管宫里的事情了。“
朱慈炅莫名其妙,斗起来?骆养性又是什么鬼,他们为什么要斗起来?这朝野之间除了东林党,竟然还有人敢跟魏忠贤对着干?这骆养性的胆子得有多肥啊!
他正处于装傻卖萌阶段,不好开口问,还好信王朱由检也不明就里,直接追问道:”斗起来?他们为什么要斗起来。“
曹化淳恭敬的回道:”回信王殿下的话,因为前锦衣卫指挥使,也就是骆养性的父亲骆思恭就是魏忠贤害死的。“
原来是杀父之仇啊,不斗起来才怪。
第九章 明争
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骆养性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哪个朝代,哪位先贤的名言警句,但却不妨碍他每天都把这句名言在心里温习几遍。原本他是绝望的,魏忠贤那如日中天的权势和奉圣夫人在明熹宗眼里无比尊贵的地位都让他兴不起复仇的念头。
但是,就在前几天,他却收到了一份密旨:朕死之时,尔便是锦衣卫同知,负责守卫皇城安全,钦此。
这份圣旨有点怪:
首先,这时间上有点怪,没有具体的时间,谁知道当今皇上什么时候驾崩。
然后,这地点上也有点怪,皇城大了去了,紫禁城还是外宫,光负责守城门还是各殿阁都负责把守,压根就没有交代清楚。
然后,职责上也有点怪,负责守卫皇宫安全这话让人怎么理解,是负责还是协同,禁卫军可不止有锦衣卫,到底谁听谁的?
最后,最怪的一点,没有交代领多少人去守卫皇宫。
一般人拿着这份圣旨估计要蒙圈了,骆养性却不是一般人,他原本就是名声显赫的官二代,无法无天的主,老骆家从嘉靖年间就世袭锦衣卫千户,到了万历年间更是世袭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除了皇上,就没有他老骆家不敢得罪的人。
要不是他父亲被魏忠贤给害了,他现在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何等威风。
老骆家跟魏忠贤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个皇上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了还启用他,那么想让他做的肯定就不止守卫皇城那么简单了。
他的理解是,皇上启用我就是让我跟魏忠贤对着干,而且越快越好,最好他刚一咽气,我这边立马就跟魏忠贤对上。
这份圣旨用骆养性的理解翻译过来就是:朕死了你就上,也别管什么地点了,哪里有魏忠贤的人你就往哪里守;也别管谁负责了,反正你不用听魏忠贤的;至于人员,你能拉多少就拉多少,只要是锦衣卫就行。
总之,就是一个字:干!
所以,当宫中传来明熹宗病危的消息时,他立马签发命令,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千户会念及旧情来帮他,反正只要是他父亲以前的部下,他全部通知到了,能来多少他自己也没底。
命令一发出去,他马上取出御赐蟒袍穿戴整齐,拎起绣春刀就往西长安街赶去。
丧钟刚刚响起不久,他便赶到了西长安街,此时街上冷冷清清,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对面宫墙上倒是站了不少锦衣卫,远处的长安左门排满了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看样子魏忠贤已经开始封锁皇城了。
骆养性本来就是滚刀肉一块,现在有了先皇御旨他更是肆无忌惮了,干脆直接往西长安街正中一站。他打定主意,今天哪怕就是只来一个千户,他也要恶心一下魏忠贤。
时间慢慢过去,陆续有锦衣卫校尉聚到他的身后,这些都是他老骆家的直系亲卫,派出去传令的。
一刻钟过去了,终于有一大群锦衣卫排着整齐的方阵在一个中年千户的率领下来到西长安街,骆养性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迎上前去,刚要打招呼,那千户却一抬手,令后面的方阵停下来,然后单膝跪地拱手道:“锦衣左卫千户吴慈仁参见小骆大人。”
骆养性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扶起,感激道:“吴叔不必行此大礼,您能来我就感激不尽了,总算还有人能念及旧情,记得家父的好。”
吴慈仁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嚷嚷道:“小骆大人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些老兄弟哪一个没得过老骆大人的关照,今天要是谁敢不来,看我回头不把他打出翔来。”
这时远处又来了一大群锦衣卫,当先的千户大声应和道:“说的好,老吴,看谁敢不来,回头兄弟我跟你一起去揍他。我说是不是先让这些小兔崽子先把阵排好,都排成单列一字长蛇阵吧,不然等下怕是站不下了。”
骆养性左右看了看,这西长安街怕有二三十步宽,这要排满了不得两三万人!锦衣卫现在虽然有十七个卫所,差不多六万人马,但是被派驻外地公干的有不少,再加上投靠魏忠贤的一万多人,剩下的满打满算也就两三万人了,不会真的全跑过来吧!
他看那新到的千户也要跪下行大礼,赶紧上去一把扶住,激动的道:“方叔,能来就好,不要行大礼了,小侄承受不起。”
那姓方的千户也不矫情,拱了拱手,告了个罪,便指挥手下列阵去了。
果然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不到半个时辰,通知到的二十五个千户全来了,一时之间,整个西长安街左半条街都排满了锦衣卫,把宫墙上的守卫吓的赶紧跑去通知上司。
这家伙,不会是要造反吧!
骆养性自然不是要造反,他一看人都到齐了,也不管时间到没到,直接指挥着浩大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压向长安左门。
锦衣卫自成立以来怕都没组织过这么大的阵仗,两万多人,二十五列,排了两里多长,一水的飞鱼服、绣春刀,整整齐齐,那叫一个壮观啊!一辈子怕也就这一次了,参与其中的人都感觉荣幸之至,一个个抬头挺胸,神采飞扬。
此时长安左门已经聚集了不下两千人,有锦衣卫,也有东厂的番子,打头的是四个锦衣卫千户,其中一个和骆养性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千户跨步走到最前方,大喝道:“来者止步,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
骆养性闻言一抬手,后面的锦衣卫都停了下来,他走上前去朗声道:“锦衣卫同知骆养性奉旨前来交接皇城守卫,你们赶紧集合一下,办好交接就可以走了。”
骆养性原本以为魏忠贤会来,准备了一堆说辞,想先过过嘴瘾,臊他一脸。没想到跟他对面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他也懒得嗦了,先把皇城的守卫握到手里才是正理,到时候再慢慢跟魏忠贤斗。
没想到对面的千户不但不退反而嘲讽道:“锦衣卫同知?我还锦衣卫指挥使呢,你唬谁呢,当我不认识同知大人是吧?”
哎呀,锦衣卫里竟然还有不认识他的千户,真是奇了怪了,他好奇的问道:“你是谁,你不认识我?”
那千户傲慢的回答道:“连我你都不认识,我是锦衣卫都督兼东厂提督魏公公的亲侄魏良卿,你又是哪根葱,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他后面那三个千户一听他这话,脸色都变了,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赶紧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魏大人,我们先撤吧,这人我们惹不起。”
这下轮到魏良卿奇怪了,我伯父可是九千岁,这世上除了皇上还有他惹不起的人?他回头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惹不起?他谁啊?真是我们锦衣卫同知?我没听说过啊,他说是就是啊?”
那千户偷偷看了骆养性一眼,焦急的道:“他说他是锦衣卫同知那是自谦了,他是世袭锦衣卫指挥使,魏大人,赶紧走吧,要不你就走不掉了!”
魏良卿莫名其妙,好奇的问道:“什么走不掉了?他知道我伯父是谁还敢抓我?他是想寻死还是怎么滴?”
就因为你伯父是魏忠贤他才要抓你啊,这货跟你老魏家可是死仇,魏公公没告诉你吗?不过,话又说回来,魏公公害的人多了去了,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何况是他侄儿魏良卿呢!
那千户见魏良卿这个样子,知道是没救了,他可不想被牵连,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退了回去。
其实魏良卿刚刚道出他是魏忠贤的亲侄子就已经走不掉了,骆养性只是想看看后面上来的那个千户想搞什么鬼,结果只是在那里说了几句悄悄话就没下文了。那就不好意思了,老家伙他暂时还收拾不了,先把小的逮住,收点利息再说。
那千户刚退回去他便大喝道:“来人,将这违抗圣旨,顶撞上官的逆贼给我抓起来。”
后面二十多个千户早就在那里摩拳擦掌了,闻言立马争先恐后的冲上去,把个目瞪口呆的魏良卿按在地上,反扣双手绑了个结实,然后提起来,推到骆养性跟前。
骆养性伸手拍了拍魏良卿的脸,戏谑道:“连我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当锦衣卫?还敢跟我说你是魏忠贤的亲侄儿!”
魏良卿惊恐的道:“你干什么?我真是魏公公的亲侄,不信你问问他们。”
这傻*,还搞不清状况呢,骆养性索性顺着他的话问了对面三个千户一句:“他真是魏忠贤的亲侄儿吗?”
对面三个千户哭笑不得,只能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骆养性满意的看了看魏良卿,微笑道:“那就对了,押下去吧。”
魏良卿吓的大声嚷嚷道:“你们不想活了,我伯父知道了不拔了你们的皮。。。。。。”
押着他的几个千户看骆养性被吵的眉头都皱起来,这还得了,在小骆大人手下第一次办事就办成这样,这不跌份吗!
其中有个千户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麻布,揉成拳头大的一团,捏住魏良卿的嘴就要往里塞,魏良卿赶紧把嘴巴紧紧闭住。
那千户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另一个千户马上会意,对着魏良卿的小腹就是一拳。打的魏良卿张嘴惨呼起来,嘴刚一张口,麻布团就塞了他一嘴,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骆养性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你们呢,也想抗旨吗?”
开玩笑,谁不知道你老骆家是锦衣卫的头头,门生故旧遍布整个锦衣卫,跟你斗,那不找死吗!那三个千户连忙摇头,争相道:“我们听同知大人的,马上交接,马上交接。”
。。。。。。。。。。。。
乾清宫中,礼部尚书施凤来刚安排人将明熹宗入殓,龙棺还没合上,外面便有值守太监小心翼翼的通传道:“锦衣卫同知骆养性求见。”
信王朱由检、张皇后和孙承宗不由都长出一口气,这骆养性果然带着锦衣卫和魏忠贤斗起来了,而且他还得了先手。
朱慈炅也暗暗的出了一口气,看样子这骆养性已经控制了皇城的守卫,这明面上的斗争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看魏忠贤要在暗地里耍什么花样了。
第十章 阉党
皇城守卫权被夺,连亲侄儿都被人抓起来了,魏忠贤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却原来他正召集阉党的核心人员在皇城外宫的东厂衙门的密室里商议大事呢,这议的可是诛九族的大事,所以魏忠贤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密室。他在密室外几十步远处安排了十个大档头,让他们守在那里,并相互监督着,但凡有靠近者,杀无赦。
他想着最多也就议个把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外面再怎么样也翻不了天,所以他还特别交待了外面守卫的大档头,任何事都不得来打扰他们。
能进密室商议大事的也就五虎、五彪、十狗这二十个阉党的核心人物,其中五虎分别是:
兵部尚书、左都御使崔呈秀(兵部尚书衔刚刚已经被革除了);
工部尚书、右都御史吴淳夫;
兵部左侍郎,右副都御史田吉;
太仆寺署事御史倪文焕;
左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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