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用离奇来形容这次大爆炸呢?先不说那“死、伤者皆**”,也不说那“五千斤的石狮震飞几里开外”。最离奇的是,京师城内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周围三、四里之内尽为齑粉,而爆炸中心的王恭厂却“不焚寸木,焚燎之迹全无”。也就是说爆炸中心的王恭厂没有一点事,连烟熏火燎的痕迹都没有。
王恭厂本来就是工部生产火药的地方,在这里建军工厂,生产和运输火药这块的钱就全省下来了。再说周围三、四里之内全部化为齑粉了,又因京城居民害怕那里再次发生大爆炸,所以王恭厂周围一直空着的,连拆迁都免了。
要在繁华的京城里面找一块几平公里的空地几乎是不可能的,兵工厂建在城外又有诸多不便,所以朱慈炅决定就是王恭厂了。
这军工厂的负责人朱慈炅也找好了,那就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宋应星。
前文提到,这宋应星只是个举人,在明朝举人能当上正五品的高官那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上提,估计整个朝野都不会答应。还有很多进士才六七品呢,你想把个举人提到四品,那真是提都不要提这个话题,提出来就会被口水淹死。
这职位已经没法提了,也就是说宋应星的岗位已经固定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此稳定的人员,估计也就这一位了,正好来负责军工厂的建设,可以从始至终一直负责着,要交给别人朱慈炅还真不放心。
于是朱慈炅一道圣旨,令宋应星将工部营缮清吏司衙门搬到王恭厂,同时下拨了一万两白银,让宋应星将京城里面的匠户全部抽调到王恭厂,先砌个三米高的围墙,将方圆三四里全围起来。然后,他将徐光启等一众亲信全部召集起来,开始规划工厂的布局。
朱慈炅前世就是大型军工厂的工艺工程师,一个军工厂应该有哪些车间他自然是知道的。问题那是前世,科技水平、生产模式跟明朝时期压根就不是一回事,要真把前世的军工厂布局照搬过来,那他就是脑袋进水了。
那这个布局到底要怎么规划呢?其实并不复杂,首先是厂区的道路,新军工厂的长宽都是三四里,朱慈炅干脆将其画成九宫格样式,两横两纵四条大道把新厂直接划成九块,正中心那块就是王恭厂。
工匠的住宿和饮食不能少,这明朝可没有公交车,如果让工匠在家里住宿,那一天的时间基本就消耗在上下班的路上了,这生活区必须占一块。
安全保障问题也要注意,干脆让秦拱明带一千神机营的精兵前去护卫,这军队驻扎区又占了一块。
实验也要有专门的地方,这生产的可都是枪炮,总不能在厂房里面试吧,这实验区又占了一块。
生产武器首先要有材料,这炼钢的小高炉必须有,当然,一个小高炉占不了多少地,但规模上来以后,一个小高炉肯定不够,这材料区又占了一块。
生产出来的武器不可能马上交付军队,总得有个保存的地方,这库房又占了一块。
加工金属制品没有说一开始就上床子的,总得先有个大概的外形才能加工,直接用铁水和钢水做东西那是神仙才能干的活,普通人加工东西一般都先铸造个大概的样子出来,然后再去加工,这翻砂铸造又占了一块。
明朝这会儿制造枪炮主要还是以手工锻打为主,再加上很多外形不规则的零件也不可能在机床上加工,这手工锻打又占了一块。
最后就剩下一块了,不用想了,机床还没地方摆呢,这最后一块自然是准现代化的机床加工车间。
朱慈炅毕竟不是真正的神灵转世,不可能什么都懂,要说他真正懂得也就是小高炉炼钢和准现代化的机床加工车间,其他什么翻砂铸造、手工锻打、火药生产他还没徐光启和宋应星他们懂得多呢,还有其他什么住宿、饮食、驻军他更是一窍不通。
所以,这军工厂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来规划,一众亲信还必须参与进来。一个占地几平方公里的军工厂也不是一两天能规划出来的,众人也不急,毕竟那十多里长的围墙也不是一两天能砌好的。
大家就着草图各抒己见,规划方案一步步的趋向完美,一张张正式的建筑图逐渐出炉。
随着规划的逐步完善,朱慈炅内心也越来越激动,这大明的军工体系马上就要迈出最关键的一步了,这一步跨出,大明中兴有望。
这一步真的就这么容易跨出去吗?
第二卷 第二章 小人
京城二月天还很冷,特别是晚上,基本是零度以下,但毕懋康却感觉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商议了将近半个月,新军工厂规划终于完成了,皇上特别高兴,请所有亲信大吃了一顿。各种山珍海味轮流摆上来,就算他已经官至尚书也没吃到过几样,还有贡酒,那醇厚的味道,根本不是外面的水酒可以比拟的。
美酒虽好,毕懋康也不敢喝太多,要是在皇上面前失态了,那他这尚书怕就悬了。
他带着微醺的酒意回到府邸,正要趁兴再小酌几杯,管家却来报,礼部左侍郎钱谦益钱大人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这钱谦益以前与他并不熟,只是大家都是东林党人,偶尔见过几面而已。但是,自从自己当上工部尚书以后钱谦益突然就变的热情了,时不时就要过府拜访一番,与他聊聊诗词书画,一来二去跟他也就熟了。
没想到今天钱谦益又过来了,只是皇上宴请,他晚回来了一个多时辰,倒是让人家久等了。
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毕懋康正好感觉喝的还不够过瘾,这钱谦益来的正好,可与之共谋一醉。
他立刻让管家去准备酒席,自己则摇头晃脑的向客厅走去。
两人相见,自是一番客套,这客套完了酒菜也摆上来了。毕懋康正在兴头上,频频举杯,大有把自己灌醉的架势。
钱谦益表面上豪气干云,来着不惧,暗地里却偷奸耍滑,那喝酒的架势好像比毕懋康还猛,但真正喝进嘴里的却没有多少,倒是有一大半被撒到衣服上去了,反正衣服又喝不醉,多撒点也没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钱谦益见毕懋康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假装无意间问道:“毕大人,听说你们工部营缮清吏司衙门都搬到王恭厂去了,而且还把王恭厂四周都用围墙围起来了,这是想干嘛啊?”
这话正问到毕懋康的痒处了,还能干嘛,建军工厂呗。
这军工厂要是建起来,再加上皇上神仙下凡的本事,必定能做出远超弓箭的枪炮,有了这些枪炮,大明必定能横扫天下。这可都是在他当工部尚书的时候做出来的政绩啊,到那时,入阁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毕懋康必定名垂青史。读书人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名利,这利之一字他倒不是很看重,唯独对这名情有独钟,名垂青史啊,那是读书人的最高荣耀了。
想到得意处,他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哈,不是我们想干嘛,而是皇上想研制新火器,这王恭厂就是新火器研制之所。”
钱谦益闻言,心中一动,继续问道:“这研制新火器怕要花不少银子吧?”
毕懋康不疑有他,继续得意的道:“那当然,光砌围墙就花了一万两,要把新厂全建起来,最少得上百万两。”
钱谦益假装羡慕道:“一百万两!皇上可真是舍得啊,如此巨大的工程,建起来怕是要比皇宫都大吧。”
毕懋康闻言更得意了,摇头晃脑的道:“那是当然,这新厂方圆三四里呢,足有半个皇城大。”
钱谦益眼珠子一转,继续用羡慕的口吻道:“这么大的工程,必将载入史册啊!可惜我无缘参与,不然也能青史留名了。毕大人你可是工部尚书,这次必将名垂青史,恭喜,恭喜。”
毕懋康被这一记马屁拍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表面上假假的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钱谦益突然又问道:“对了,我们徐大人这次怕是出力不少吧?”
毕懋康已经喝的云里雾里了,脱口答道:“那是自然,徐大人精通西学,有很多厂房都是他设计的。”
钱谦益闻言暗自奸笑一声,举起酒杯劝道:“来,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毕懋康自然是来着不惧,钱谦益不再提问,只管劝酒,两人你来我往,喝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毕懋康喝的都有点摇摇晃晃了,钱谦益才告辞而去。
毕懋康不知道,他无意间竟然把徐光启给卖了。
这钱谦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领袖被害以后,他一直以“东林魁首”自居,平时就爱组织一帮东林党闲人高谈阔论,针砭时弊,阉党下台以后他更是到处奔走,拉拢东林党人,彰显自己的存在,总想着依靠“东林魁首”的身份入阁拜相,名利双收。
奈何他实在是绣花枕头一个,要他吟诗作对,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要他治国安邦,那对不起,你找错人了,对朝政他可谓八窍通七窍,一窍不通。孙承宗看他在东林党内还有些人望,才给了他个礼部左侍郎,要想入阁,对不起,你还真不是这块料。
钱谦益多次找人说合无果,只得亲自出马,寻找机会。什么机会呢?自然是把徐光启拉下马的机会!
礼部乃是六部之首,按例礼部尚书是铁定要入阁的,现在他已经是礼部左侍郎了,只要把徐光启弄下去,他就能接替礼部尚书的位置,到时自然而然就入阁拜相了。
毕懋康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他知道毕懋康和徐光启都是西学爱好者,经常凑到一起讨论些奇淫技巧。这奇淫技巧正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读书人学的是孔孟之道,大部分人对这奇淫技巧都是很反感的,只要他能抓到一点把柄,把徐光启推到大部分读书人的对立面,再组织东林党的言官们使劲弹劾,徐光启就只能下台了。
治国安邦他是不行,但争权夺利他却是一把好手,他可不像孙承宗那些人一样,傻乎乎的去当什么大忠臣,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貌似史书上记载的东林党人都是道德楷模,清廉的典范,突然冒出钱谦益这么个地地道道的小人来,好像有点与史实不合。其实不然,东林党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政党,而是朋党,他们的主旨也不是为国为民,而是为了保护江南士大夫集团的利益。
说白了他们就是官僚政治集团,为了本集团的利益,他们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这样说好像有点扭曲历史的味道,其实这才是历史的真相,史书上关于东林党的记载都被东林党人扭曲过了。
明朝灭亡以后,大部分东林党人都投靠了满清,这个钱谦益就是典型的代表,他投降满清之后清廷任其为礼部右侍郎管秘书院事,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为编修《明史》副总裁。那总裁是满清人,就是挂个衔,监督一下,主要的编修工作都是钱谦益主持的,这样的人修出来的《明史》,可想而知。
所以东林党在《明史》上记载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为国为民的大功臣,要么就是默默无闻,只有名字没有事迹的路人。为什么只有名字没有事迹呢?因为他们大部分前半生还是明朝的忠臣,后半生又变成满清的忠臣了,这样的人物事迹记载在《明史》上,不是丢人现眼吗!
投降满清的东林党人里面,史书上唯一有详细记载的就是这个钱谦益了,没办法,因为他是“东林魁首”,是东林党倒向满清的带头人,清朝表扬他‘功绩’的记载太多了。《明史》里是全被他‘修’干净了,但其他的历史典籍不是他们想‘修’就能‘修’的,所以他是唯一一个‘光辉事迹’流传后世的东林党人。
第二卷 第三章 争权
朱慈炅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兴奋,特别是今天,军工厂的规划终于完成了,马上就可以开工了,按规划的进度,在系统发放燧发枪奖励之前就能建成。
到时候燧发枪一出,大明军队的战力必将迅速提高,虽然不能说无敌于天下,自保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没想到,这调拨银两的旨意刚发到户部,孙承宗马上一盆凉水给他泼下来。
这日,早朝过后,朱慈炅按例来到御书房陪着孙承宗和朱由检批阅奏折。
这内阁票拟的奏折还没打开,孙承宗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大把奏折,严肃的问道:“皇上,你是不是打算调拨一百万两白银修建军工厂?”
糟糕,自己太兴奋了,竟然忘了跟孙承宗还有朱由检通气了,这么大的事情顾命大臣和辅政亲王都不知道,的确有点过了。他尴尬的笑道:“呵呵,这个,这个确有此事,朕一时高兴过了头,忘了跟你们说了。”
孙承宗倒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将手里的奏折递给曹化淳,淡淡的道:“这是河南道监察御史熊则祯、礼部给事中瞿式耜等人弹劾礼部尚书徐光启的奏折,你给皇上念念吧。”
曹化淳接过奏折,见朱慈炅并没有反对,便朗声念起来。
好家伙,果然全是弹劾徐光启的,这些奏折写的,那叫一个毒啊。
什么徐光启不思圣人之学,偏好奇淫技巧,是读书人的耻辱,不配在朝为官;
什么徐光启名为帝师,实为毒师,专用蛮夷之学毒害皇上,其罪当诛;
什么徐光启为贪墨银两,唆使皇上耗费银两百万建造毫无用途的军工厂,罪不可恕;
。。。。。。
按他们那意思,这徐光启简直就是个大奸臣,不撤职查办不足以平民愤!
这监察御史和给事中又是什么大官呢,竟然敢弹劾堂堂的内阁宰辅兼礼部尚书?
其实监察御史和给事中并不是多大的官,相反,他们品阶很低,都是‘七品芝麻官’,但是他们权力却很大,大到皇帝都敢骂!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一下明朝的科道制度了。
所谓“科道”,指的是吏、户、礼、兵、刑、工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十三道监察御史。六科给事中在明代被称为科官,十三道监察御史则被称为道官,他们合在一起称为“科道官”,主要负责纠举弹劾、防止官员敷衍公事、违法乱纪。
这六科给事中是专门监察六部官员的,相当于现在的纪检部门。
这十三道监察御史是专门负责监督全国各地官员的,相当于现在的检察官,监察御史隶属于都察院,这都察院就相当于现在的检察院。
但这明代的纪检官员和检察官和现代又有不同,因为明太祖规定,他们可以“风闻言事”,直接向皇帝建言,而且说错了还没关系,各级官员严禁挟私报复!
也就是说他们想查谁,弹劾谁根本就不需要举报信,只要“风闻”就可“言事”!
朱元璋的出发点是好的,想利用这些人来监督官员,防止**,但他定的这些职责却被后面的一些大臣无限放大,甚至放大到可以直接劝阻皇帝的程度!这也为后面的官僚集团与皇帝争夺国家控制权埋下了祸根,更使得各种党争愈演愈烈,往往导致百官把扯皮吵架当成了主业,朝政反而没人管了!
钱谦益作为一个争权夺利的高手,自然知道这些监察御史和给事中的作用,所以他的日常就是拉拢东林党内这样的‘言官’,准备利用这些‘言官’作为自己的晋升之阶。这准备了几年,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钱谦益大手一挥,弹劾徐光启的奏折便像雪片一样飞向皇宫,砸向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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