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靳绍弘面前,凤目微眯、眉眼含笑,他一摆手,薄唇轻吐:「请。」
欲知卦象如何,请待下回分解: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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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如晦 第三章之三
靳绍弘略为犹疑,他并非是迷信之人,却也非是铁齿之人,对鬼神之说心中总存崇敬之意,不敢冒犯,只是这签卦……
「绍弘,打探至今到底是没有消息,不如就试上一试好了。」玉如影说道。
靳绍弘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心想也是,就这一签,既不影响,说不定,还能有什麽帮助也不一定,他身手,便抽了一支签,签上用朱砂写著一篆体小字,看不出来是什麽字,那东家拿去了他手上的签,掐指算了两算,低声沉吟,才说:「客倌,你所寻找的人还健在人世,不需担心他的安危,只是,东家劝你,回去吧。」
「此话怎说?」靳绍弘挑眉,问道。
东家说:「卦相显示,日出东方、必有鸿福,因此,那人必定是没事的,但,有升便有落,未经沉没如何能有升起,此卦说,他若是东方升起的日,你便将成为那西落的,若你执意继续寻找,这一路上怕有血光之灾,稍有不慎,将会祸及无辜,赔上性命,因此,你还是回去来时的地方吧。」语落,他意味深长的往南宫凌云与玉如影身上瞟了过去,特别在玉如影身上多看了这麽些时候。
「这……」
「依东家看来,两位身上都有配剑,方才,看两位进我这小茶坊,步履稳健,吐纳蕴含气劲,想必两位都是走江湖的,是吧?」他顿了一顿,往南宫凌云与靳绍弘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又说道:「这江湖武林上腥风血雨、今日谁是王、明天又是谁要称魔都难有一定,人心诡谲,这不安定的地方,我看几位年幼无知,恐怕被骗,还是别擅闯了,回去,亦是好。」
三人听了都是一惊,没想卦相会是如此,靳绍弘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在乎玉如影与南宫凌云的,若这一路上当真危险重重,便表示卫无痕恐怕也在灾祸之中,他想,他更不能放弃。
玉如影沉吟一会儿,忽地开口说道:「东方日出,必有鸿福,那鸿福如影看却未必仅仅只是卫大哥一人所有。」靳绍弘朝她看去,却见她微勾著一抹醉人微笑,缓缓说道:「依我看,鸿福齐天,卫大哥平日最疼爱的就是你,绍弘必定也有未曾发现的鸿运,即便是西斜的日都带著灼人的温度啊!」
南宫凌云拍桌,说笑道:「如影说的是,咱们这一路都出来了,哪里能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要是这路上太过顺遂,又哪里有一丝乐趣可言,前路愈是险阻,才愈是活的出精采啊。」
三人相视著,都能同意彼此,那掌柜的收了卦,赞赏一笑,他站起身,「几位能有这样乐观的想法自然是好,不过……」他低身,被头发遮挡著的半张脸了在三人面前露了出来,掌柜的半张温文儒雅的憔悴病容,另半张,却是布满著扭曲、可怖伤痕的面容,应该是陈旧的伤痕,却带著鲜豔的红色血纹,像蛇信一般缠绕著他的脸颊、额际与脖颈上,那只凤目亦呈现著不自然的扭曲形状,眸中一片灰色黯淡,显然那只眼是看不见的。
「东家还是劝各位,好自为之了。」掌柜站直身子,意味深切的一笑,便提起了大壶走了,此时,他们的几个素菜、白肉、米粥都正好上来了,三人面面相觑,用过了午膳,顺便置办了些乾粮、饮水,那跑堂的将粮食绑上马,便出发上路了。
离开红樱村,三人倒也不赶了,一路上催著马儿慢慢的走,虽然嘴上说是不在意的,但,掌柜的一句祸及无辜却如靳绍弘心底的刺,针扎扎的疼,让他不能不去介怀,自下山起,他便早打定了主意,不管师兄是遇上了什麽困难,他都会助他到底,但他又怎麽愿意让玉如影与南宫凌云受他所累。
心里正暗揣,抬头一看,中秋未过,林里头的枫却都红了,耳边,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靳绍弘勒马停下了脚步,黑眸横扫,前方,玉如影与南宫凌云发现不对也停下了脚步。
「绍弘,怎麽?」玉如影关心的问道。
靳绍弘策马上前,护在玉如影左侧,南宫凌云察觉他神色有异,便挡在玉如影右侧,手往腰侧一摸,握住了缠在腰上的软鞭。
「不知道是何方鼠辈?藏头缩尾的,不敢见人麽?」靳绍弘扬声问道。
此时,彷似眼前只不过是跳了那麽一跳,原本应该没人的绿林道上,忽然出现了两个女子,一人身著鹅黄色的纱裙,长发编成了数十几串的辫子,每一辫都像丝带这麽细,每一发尾都系著一颗一颗的只有豆般大的金铃,笑声如铃,衬著金铃叮叮当当的响著,一人身著青绿色的布裙,冷凝的脸上不见一点儿情绪,一般女子纤弱、力气不大,惯用轻便的剑,那女子腰上系著的却是一双弯刀,刀柄上镶著豔红色的石头,阳光下,熠熠生辉。
鹅黄色衣衫的女子一双玉手交叠在青色衣衫的女子肩膀上,柔嫩的脸颊枕在她的颈侧,她的脸上一直带著一抹笑,令人头皮发麻的笑。
「欸,想要奴家现身,说一声便是,何必这麽骂人家麽,小兄弟,你骂的人家心好痛,奴家的心好痛好痛啊。」女子的声音软糯,带著几分撒娇的意味,她一边说,一边咯咯的笑著,长发上,一串金铃叮叮当当的响著,女子脚下一蹬,不过一个纵身,便来到了靳绍弘的面前,靳绍弘猝不及防,便已让她坐上了马鞍,跨下的马儿为突来增加的重量不安的躁动著,却见她神色依旧坐在靳绍弘身前,一双长腿交叠、媚眼含波,两片红唇微微嘟起,含著一抹笑,她执起靳绍弘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你摸摸看,奴家的心,好痛好痛啊……」
靳绍弘一惊,眼看一双手就要按上那柔软、粉白的胸脯,急忙抽回了手,一旁,南宫凌云早已抽出腰间炽火一般鲜红色的软鞭,往女子身上招呼过去,耳边厉风呼啸、破空声起,那女子美目斜睨,纤腰扭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那雷厉风行的一鞭,趁著女子闪躲长鞭的当口,靳绍弘腾跃而起,马也不要了,纵身便坐到了玉如影的身後。
那女子趴卧在马背上,咯咯的笑著,「唉呀,郎才女貌,让奴家好生羡慕、好生羡慕啊……」
欲知两位神秘女子是何方人物,请待下回分解~
月隐如晦 第三章之四
「咱们与姑娘你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姑娘你究竟有何目的?」南宫凌云问道。
「井水不犯河水?」女子哈哈哈的笑了,她抚著额,在马背上笑的花枝乱颤,马儿不安的躁动著,却不见她有丝毫落马的窘态,一会儿,她又抱著马颈笑的几乎都要歇去了气,她说:「方才,不由分说便抽了奴家一鞭子的可是俊公子你,还说什麽井水不犯河水?」青杉的女子此时已经走到了马儿身旁,扯住了缰绳,冷凝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表情、波动。
「那、那也是因为你冒犯在先,如何能说我们动手在後?」玉如影不甘示弱的回道。
「喔~~」女子饶有兴味的瞟了瞟玉如影一眼,却见她脸色酡红,一双水眸含著怒气,眸中,是对她毫不掩饰的怒气与敌意,身後,木讷的男人木讷的坐在她的身後,注意,却都只专注在身前的女孩儿身上,女子意味深长的笑了。
欸,她好像是真的羡慕起他们了。
「欸,你们听过云霓麽?」那女子问道。
靳绍弘说道:「云霓,削铁如泥、斩风断水的宝剑,坊间传言得云霓如得天下。云霓剑身血红,传言是因吸足了千人的鲜血缘故,剑鞘是雪一般的白,为有人为压下云霓的厉气以佛门圣气所制成。」
「是,那你们见过云霓麽?」那女子又问。
靳绍弘与南宫凌云、玉如影两人面面相觑,云霓宝剑现於千年之前,铸剑的只是一个名不惊传的铸剑师,传言他铸出绝世宝剑之後,便以剑自刎而死,云霓便自此失了主儿,若干年过去,让一猎户拾了过去,那猎户得神器不知如何是好,便将宝剑献给了城主,几番颠沛流离,便落入了一个守城将军的手里,那将军原本只是个小将,得了云霓,却如有神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屡建战功,甚至得以面见圣上、册封大将,一日酒醉,那大将不慎将宝剑事迹吐露而出,翌日,那大将便被发现与爱姬一起死於房中,宝剑却是就此下落不明。
十数年後,宝剑再现风云,战乱之中,曾有人见到云霓宝剑现身,曾有传言宝剑辗转落入战时诸国,得云霓之国主,便便曾风云於一时,立於诸国之上、不败天地,尔後,却又它国觊觎,攻破城墙,国倾兵倒,国主死,宝剑便再度落入他人之手。
传言中,云霓宝剑最後一次现身,是落入北方一蛮荒部落的单于所有,而那部落却已於六百多年前便以灭绝,血脉无传,至今,便再没人见过云霓宝剑。
曾有人说,是铸剑师的魂魄附於宝剑之上,心怀执念、心有不甘之人,死於宝剑之下,凝聚了无数冤死魂魄的怨气,促使吸足了数千冤魂鲜血的宝剑,创立了它不败传说。
坊间说,得云霓如得天下,得云霓,却亦如得灾祸。
如今,这不知从何而来、所求为何的女子,却要寻找这一把遗世的灾祸宝剑?
「奴家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好是不好?」那女子这麽说著的时候,牵著马儿的青衫女子动了,她抬头,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身上看了过去,却听她说:「奴家啊,爱上了一个人,奴家爱上的男人可是个盖世英雄呢,他啊,是睥睨天下、傲立群雄的霸者,他在奴家的眼里总是这样的高不可攀、总是孤傲的难以亲近,可是,奴家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他啊,爱的几乎都要丧失理智了,他却从来都不肯看奴家一眼……」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人,她的心里便是一阵痛、一阵伤、一阵怨,一双美目藏著一抹求不得的愁、要不到的苦,却又带著折磨人似的喜悦,她真的好想他、好爱他啊,为什麽,他总是不肯正眼看她一眼呢?为什麽,他从来都不肯试著接受她的爱意呢?
为什麽,为什麽呢?
「你们知道麽,他太温柔,温柔的不愿意说谎骗骗奴家也好,只要他能骗骗奴家,就一回也好,他能告诉奴家,他是爱著奴家的,只要是为他,奴家都愿意为他去做,可是,他从来都不肯看奴家一眼,从来都不肯骗骗奴家,他都不知道奴家早爱他爱的愿意为他杀尽天下苍生,他却从来不肯看奴家一眼。」那女子咯咯的笑著,忽地,一张笑靥转换成了一张狰狞似是修罗的面孔,她咬牙,出手如电、迅疾如雷,长剑出鞘,剑尖直指玉如影,靳绍弘一惊,急忙搂住玉如影的腰,翻身下马,闪身躲过那凌厉一剑,女子画了一个剑旋,改刺为斩,靳绍弘回身,抽出腰间长剑,档下一剑。
「因此,奴家最讨厌的便是看见你们这样含情脉脉、鹣鲽情深的小夫妻了,每次见著,我总忍不住要拆散,要破坏,为什麽我得不到的,你们却可以轻易得到?不公平,老天怎能如此的不公平!」
叮!
兵器交击,发出铿锵青翠的声响,女子眼神似剑,她的攻击迅疾的不似女子应有,每一剑都带著刺骨的杀气,直杀向玉如影。
「你们说,为什麽!为什麽我这般为他,他却从来不肯正眼看我?他为什麽不肯爱我?骗骗我也好啊,到底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啊?」那女子竟状似癫狂,痴痴的笑著,一剑一剑的进击,一声一声的悲泣,一句句的问著,为什麽,偏偏能回答他的那人,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为什麽。
女子的武功不低,攻击凌厉似不取怀中女子性命必不罢休,靳绍弘一边护著玉如影,一边对付癫狂的女子,难免有些吃力。一旁,南宫凌云手里的软鞭如火焰、如蛇信,舞的犹如风中落枫、如炽热燃烧的焰火,转瞬,软鞭便缠上了一双弯刀,青衫的女子心知自己的力量不敌男子的南宫凌云,身姿一转,衣袖翻飞,便将软鞭缠在一棵树上,如今,便看是那树先断,还是南宫凌云先力竭倒下。
「呀!」玉如影发出一声惊呼,便让靳绍弘扯著身子堪堪闪过一剑。
靳绍弘护著玉如影闪身躲过女子刺来的一剑,却似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搂著心仪女子的纤腰,一时羞赧,不小心便松脱了搂著她的手,如影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靳绍弘连忙低身要扶,此时,那女子趁著这一隙,腾空而起,直剑往玉如影身上袭去,靳绍弘眼见来不及闪躲,只手难敌双掌,举剑格挡,却不敌那腾空一剑,女子的长剑划破了他的衣袖,染开了一抹红,剑刃,却仍直逼玉如影。
此时,让他护在怀中的玉如影却抬手了,一双鲜嫩素手,便连粗重的东西都没提过几回的一双纤纤玉手,抵在了靳绍弘的剑刃上,硬生生的将女子的剑拔离了靳邵弘的身子,鲜红的血珠,如细流,顺著那双盈盈不堪一握的手腕,蜿蜒而下,靳绍弘一愣,却见怀中的玉如影咬牙忍痛的神情,心神一盪,他运气汇集於掌心,猛地往女子胸口击去,那女子猝不及防,生生的挨了这一掌,那女子退出三尺,口吐鲜血。
青衫的女子见状,吃了一惊,竟扔下手中一双弯刀,力道反弹,却让一双弯刀直冲南宫凌云脸面而来,他急忙侧身闪过,打下一双弯刀。
青衫的女子纵身上前接住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倒下的身影,那女子倒在她的怀中咳了两咳,却又咳出更多的鲜血,青衫的女子急忙往她身上点了几个大穴,扣住她的脉门,为她运气抵御内伤。饶是伤重如此,那女子,却仍痴痴的笑著:「你说,为什麽,他为什麽不肯看我一眼呢?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啊。为什麽,他一眼都不肯看著我,就一眼,我愿意为他杀尽天下人的,就一眼也好啊……」
话落,秀致的脸上落下一滴清泪,一滴情泪,求不得的愁、要不到的苦,都化在那一滴泪中,痛彻心扉。
此时,南宫凌云拾起了一双弯刀,架在青衫女子纤细的颈子上,「是谁派你们来杀我们的?」
青衫的女子回眸一看,弯刀在她纤细的颈子上划上一道红痕,却见她不惊、不惧,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她问:「你,爱过谁麽?」
欲知详情,请待下回分解~
月隐如晦 第三章之五
青衫的女子声音极为好听,如绽放於断崖上的那株空谷幽兰,又似黄鹂初啼,那般的清丽脱俗,一如她的美貌,那样不可方物,却又犹如雾中之月,那样虚幻,但,她的问题却又是那样的让他难以回答,南宫凌云一愣,心中蓦然闪过一抹身影,那人,总也是这样的,带著几分冷漠、几分淡泊、几分的不可捉摸,由著他亲近,却不让他更进一步,总是,让他深深的爱著,却也深深的怨著,他的冷漠啊。
「爱过的,是吧?」那女子勾起一抹笑,便连笑,都空虚的彷佛似假的那一般那样虚幻无神,像是下一瞬便要消失去了一般,她问:「情到了深处,难言悔,可是,你怨麽?恨麽?心中又是否有难解的怨愤呢?」
问他,怨不怨?
问他,恨不恨?
如何说起,又该怎麽说起?
十五年了,从第一次见到他至今,已经十五年了,从暗暗地起誓再也不让他脆弱的晕倒在自己眼前至今,不愿见他忍受病痛的苦楚,想让那张苍白的小脸带著一点健康的血色,不是再含著泪,隐忍的喝著那难喝的汤药却还故作坚强。
至今,已经十五年了,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那保护他、呵护他的心意,变了,不再一样了,不单纯了。
他以为他只是想保护他的,却不想,是什麽时候开始,变了,不一样了,他想占有他,想霸著他,他的喜、他的悲、他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