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思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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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思残红-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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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少年正是云映容。自三月前皇宫一别,这三个月里他去过罹罗宫,去过灵谷,去了许多他以为他会在的地方……却始终没能找到他。
  微微抿唇,云映容绕上面纱,走出了雅间。
  
  隆重的武林大会开始,云映容隐身在人群中,一个人来到身旁,容貌斯文俊秀,笑意温润:“云公子,原来你对武林大会也有兴趣啊。”这人名叫黎笙,是云映容在途中遇到的,那时他遭遇恶徒,幸得黎笙出手相救,之后他们便结伴同行来到彭城。
  其实结伴什么的,云映容一直觉得他们只是一起坐了三天马车的关系而已。
  
  云映容点点头,然后垂眸,只听得黎笙继续道:“听说一年前的武林大会是一个伶人当上了武林盟主,多么荒唐。可惜那伶人极受武林中让人闻风丧胆的罹罗魔尊的宠爱,没有人反对,这个位置还是让魔尊捧上去的。”
  
  云映容淡淡地看着前方,不出声,黎笙又道:“一个以色待人的伶人什么的,若不是得到魔尊的宠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吧……听闻那魔尊嗜血无心,身边的人不断换,那绝色伶人恐怕早已被他抛弃了。”
  
  云映容终于缓缓笑了,轻声道:“抛弃?若是抛弃,那就证明曾经拥有。”顿了顿,他的声音更淡,宛若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无心无爱的魔尊,怎么会想要一个伶人?”
  黎笙怔忡,僵硬地说道:“那那个伶人岂不是多余的?”
  
  微微垂眸,云映容微微一笑,握住袖中的银环:“对啊,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的存在……”
  
  人潮汹涌,积雪覆地,一抹艳色在无瑕的雪色中尤显突兀,铺出一隅蛊惑心魂的妖娆邪魅,在万里冰封中,盛放灼灼韶华,独一无二。他倚身在人群后面的一株苍树,绛唇一点笑,妖冶如染血,眼角下方红纹缭绕,如,惊世妖孽。
  
  云映容无意中一瞥,却深深地被这抹艳丽摄住了心神。迈动双脚,他不顾一切地将挡在前面的人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冲向那个方向,目光却一点儿也不敢离开,生怕只要一个不留神,那个红色身影就会消失不见,天地无存。
  
  被强行推开的人们气恼极了,恨恨地瞪着那个莽撞的人。快要到达之际,大量人群却涌聚在他的前方,云映容使劲全力想要挤过去,却始终只能淹没在人群中。他努力眺望着那个身影,只见他侧头向他这个方向妖娆一笑,风华绝代。
  
  云映容心中一动,不顾一切地拨开挡路的人,慌忙中不忘抬头看向那边……但,苍树下已然空无一人,那抹艳影,如幻影一般从未出现过般。
  
  他刹那间慌得浑身颤抖,咬紧嘴唇继续挤过去。好不容易来到了苍树下,他已然疲倦不堪,轻喘不息,茫然地环顾四周,始终见不到他。
  
  “不,不……”他愣愣地摇头,抬脚跑了开来,失去方向地四处乱跑,一点也不敢放松地环顾着四周,企图能发现自己所期盼的。跑出小院,跑过小巷,跑过市街,云映容不知道跑过了多少地方,但那人却似凭空消失一般,让人无法找到一丝踪迹。
  
  冰冷的寒风刮在他的身躯,撞得他四肢僵硬生疼,那曳面纱被吹离,因急跑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散成水雾,朦胧了他的脸容。睁大的双眼被寒风刮得刺痛,但他始终不敢松懈半分。
  
  跑了不知多久,疲惫不堪的云映容忽然一个趔趄向前扑去,白衣铺落在雪中,他狼狈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于是颓然地瘫坐在雪地中,茫然绝望地看着前方。
  皑皑白雪,无瑕得苍白,一无所有。
  
  身体微微颤抖,云映容垂头,手掌掩住下半张脸,双肩轻轻抽动,声音不清不楚:“你在哪里?快出来啊,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到底在哪里?”
  
  “有没有人说过……你哭起来很丑?”一把魅音在万籁无声中响起,余音微扬,带了点轻浮的笑意。云映容猛然抬头,微红的眼眶,白玉般的脸庞有几条不甚清晰的水痕呈露出来,然后看见一袭魅人红衣倚身在灰白的墙壁,双手环抱,姿态随意慵懒,笑容妖娆地看着他。
  
  脑袋一片空白,耳膜里嗡嗡地鸣响。
  下一刻,云映容起身扑向了绮影,附在他的怀中,声音微颤:“真的是你?”
  
  绮影勾唇一笑,无限风情:“云家百年一遇的神童……在我看来没什么啊。云映容,你是不是活回去了?怎么变笨了这么多?”
  云映容站直身,微微垂眸,声音很轻:“是映容失礼,让宫主见笑了。”
  
  指,挑起他减削的下巴,云映容被迫仰起头,直视那一张光艳逼人的脸。绮影轻笑一声,吻住他抿起的嘴唇,辗转吮吸,云映容愣愣地张开贝齿,任由那条勾魂的灵舌在自己的口中翻云覆雨,牵动他所有的情绪,云映容潜意识地搂住了他,醉人极致,却始终睁着一双墨瞳深深地凝视着那个人,细细烙印。
  
  “啊,爹爹在亲亲,好色!”一把脆生生的稚嫩声音陡然响起,在这醉人芬芳中尤显突兀。
  云映容僵住,绮影同时放开他的唇,转过身去,妖娆一笑道:“小鬼,过来爹爹抱。”小孩欢呼一声,撒丫子就冲向绮影,绮影一把将他捞在怀中,云映容这才看清了小孩。
  
  雪白无暇的绫罗绸衣,颈项围了一条狐皮围脖,毛绒绒衬托着深埋在其中的一张水晶雕琢般的小脸,水蓝色的眼瞳美丽澄澈,牵动心弦,小巧精致的鼻翼,粉嫩可爱的小嘴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露出皓白雪齿,藕臂勾着绮影的脖子,虽然稚嫩,却已然有了一番风华,倾城绝色。
  
  “他是?”云映容诧异地看着小孩,小孩也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明朗地笑道:“爹爹,这个漂亮哥哥是谁啊?”
  
  绮影美艳妖娆的脸容与小孩粉雕玉琢的脸一并,竟有五六分相似。只闻得他妖娆一笑,看着小孩道:“鸢儿,这是云映容云哥哥。来,做个自我介绍。”
  
  小孩笑得轻灵俏丽,水汪汪的大眼睛诚恳地王着云映容,有模有样地说道:“我姓凤名菖蒲,单字鸢,今年三岁,云哥哥好。”
  “爹爹……他是你的孩子?”云映容惊愕地问。
  
  绮影微微一笑:“我还是大祯太子的时候,有一个太子妃,鸢儿就是她为我生下的,她在半年前病逝了。”
  
  云映容还没来得及说话,凤鸢已经大大咧咧地搂着绮影俏皮地笑道:“爹爹,灵裳姐姐买了许多冰糖葫芦给鸢儿,爹爹要不要尝尝?”
  
  绮影望着一旁握着几支冰糖葫芦的灵裳,不由得轻笑一声:“怎么小鬼就喜欢吃这些甜东西?鸢儿自己吃就好,爹爹不爱吃甜,要不你问问云哥哥要不要吃?”一听,凤鸢立马望向了云映容,大眼睛水灵灵的叫人生怜,云映容笑着摇头。
  
  “好了,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爹爹下次再带你出来玩。”话罢,绮影正向前走了一步,衣袖便被一只手握住,他回首对着窘迫的云映容妖娆一笑,“怎么,刚刚还哭着要找我,现在又不愿走了?”
  
  云映容愣住,然后松开手,跟了上去,于是三人携着一个小孩缓步走到街道上,渐行渐远。
                  绮影之子
  云映容随着他们来到一座精美的小庄,庭院幽幽,颇为风雅,周围偏僻宁静,甚少人经过,确是不易让人发现的好地方。几株寒梅在院中盛放,冷香袅袅,萦绕不散,香漫一停。石桌上铺了一局散棋,梅花飘零,透出宁谧的冬意。地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在和煦微熙的日光下冰晶荧亮。
  凤鸢一回来便随灵裳去玩耍了,云映容和绮影留在屋中,暖炉烘烘,一路染上的寒意不禁散去几分。
  
  “没想到你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云映容微微一笑。
  绮影垂头一笑,无限妖娆,姿态随意地坐在椅上,玉白修长的指在案几上轻轻地敲打,一声一声,沉闷地响在房中:“想要说什么直说。”
  
  “许多人都在找你,甚至连君公子也在找你。”
  微挑眉,绮影道:“不是叫他好好留在大祯么?为了立男后已经闹出这么多风雨,他还想给我添些什么麻烦?”
  
  微微垂眸,云映容淡声道:“中了剧毒,需要癸寅残针的人是你,对不对?”
  绮影妖娆一笑,不语,云映容抬眸,继续道:“伊觅昀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他的?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伊觅昀的身份,还有三皇子才是谋反的主谋?”
  
  微微眯眼狭长的凤眸,灰色的眼眸沉谧,绮影在笑,却犹如月色清凉:“这些,不是你应该知道的。”顿了顿,“我似乎不该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大可以自己去找,若是要从我口里得知,你还是放弃好了,我不喜欢回答问题。”
  垂眸,云映容淡声道:“是映容多言了,请宫主恕罪。”
  
  绮影起身,拖曳着红衣两步来到他跟前,然后搂住他,凑在他耳边道:“如果受不了的话,你大可以离开。”
  云映容轻启樱唇,声音很轻:“映容习惯了。”
  
  绮影由不得轻笑两声,偏头咬上他的耳垂,笑道:“那你可是责怪我一直对你不好了?”
  云映容偏头,吻住他的唇,淡淡地说:“映容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敢责怪宫主。”
  
  绮影抄抱起他,妖娆一笑,抱着他走进内室,凤眸风情无限,“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你不走,后悔是你的事。”
  “映容不会后悔,映容没那个资格。”云映容被他放在床榻上,衣衫退去。
  绮影笑着摇头,然后俯身吻上他的唇,辗转温柔。
  
  下了一夜的雪,庭院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吱吱地响。铺满了白雪的屋顶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更为明亮的光芒。
  
  云映容穿着狐裘站在庭院中,轻轻嗅着寒梅冷香。突然,一把声音在身后响起:“娘亲,鸢儿要抱抱!”
  
  云映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凤鸢正飞扑过来,一把搂住他,更是惊得浑身僵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蹲下身微笑着循循善诱道:“小主子,我不是你娘亲,你可以叫我云哥哥。”
  
  凤鸢扁了扁嘴,大眼睛水汪汪,仿若含了一泓水,看看关闭的房门,又回头看云映容:“可是,可是……小翠跟我说过,夜晚娘亲会跟爹爹在房间里依依呀呀地叫,叫着叫着就会有小宝宝,鸢儿昨晚听到了……”他忽然望向云映容的腹部,“小宝宝是不是在这里啊?”
  
  云映容神色僵硬,已经不是无语可以表达出此时的心情:“总之,我不是你的娘亲,我跟你爹爹一样是男子,也不可能有小宝宝。”
  
  可能是云映容的语气稍重了些,凤鸢望着他,扁扁嘴,大眼睛里波光荡漾,然后下一刻雷鸣般的哭声便响起,一下子让云映容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小主子别哭,是云哥哥太凶了……”
  
  房门忽然吱地一声被打开,一抹红色艳影出现在门口,绮影姿态慵懒地靠在门框,妖娆地笑道:“鸢儿怎么哭了?”
  
  凤鸢回头看见自家爹爹,哭得更起劲,仿佛是个破了口的大水缸。扬着小手踉踉跄跄地跑向绮影,凤鸢口齿不清地大喊道:“爹爹,娘亲好凶,娘亲不要鸢儿了……”
  
  绮影抱起凤鸢,瞥了一眼云映容,对凤鸢笑道:“别哭,爹爹亲一口,然后不准哭。”凤鸢立马不哭,只是抽动着双肩呜咽,绮影笑着往凤鸢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道:“鸢儿也亲一口爹爹。”凤鸢听言,喜逐颜开,立马扬起笑容吧唧一声在绮影的脸颊亲了一口。
  
  望着走到面前云映容,绮影笑道:“鸢儿,云哥哥的确不是娘亲。云哥哥和爹爹一样是男子,不能当娘亲的。”
  
  凤鸢绞着手指,红扑扑地脸颊鼓起,嘟嚷道:“可鸢儿明明听见云哥哥在爹爹房里依依呀呀地叫……”顿了顿,他突然多云转晴,明朗地笑起来:“鸢儿知道了,云哥哥和爹爹一样也是鸢儿的爹爹!”
  
  云映容一刹那惊倒。可凤鸢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立马笑道:“鸢儿也要亲另一个爹爹。”说罢,便凑身在云映容的脸颊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满嘴的口水。占了便宜还不肯卖乖,嘟嚷道:“另一个爹爹也要亲鸢儿。”
  
  云映容无奈至极:“我不是你的爹爹,你爹爹在这儿,我不是……”
  
  凤鸢再次扁嘴,泫然欲哭:“每个小孩都有一个爹爹和娘亲,鸢儿没有娘亲……那不能有两个爹爹吗?”
  
  云映容无奈地看向绮影,只见他事不关己地耸耸肩,妖娆一笑道:“儿子大过天,我这个当爹的不能做主。”
  
  叹了一口气,云映容在凤鸢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看着他转瞬笑脸如花,然后吮着手指看看云映容,又看看绮影:“那鸢儿有两位爹爹,怎么叫好呢?”顿了顿,他歪头一笑,特天真无邪:“那鸢儿叫爹爹做爹爹,叫云哥哥做容爹爹好了。”
  
  绮影把他放下,凤鸢便撒腿丫子地跑了,一边跑一边扬着小手臂欢呼:“好棒,鸢儿现在有两个爹爹了,可以跟隔壁的小花炫耀了!”
  
  “怎么,我儿子管你当爹你不高兴?其实不用放在心上,小孩什么的很快就会忘了。”绮影重新环抱双臂,笑容带了一点玩世不恭。
  云映容深深地望着他极其妖娆的面容,片刻后缓缓垂眸,淡声道:“是,映容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 容么么要当爹爹了。 
                  一家三口
  
  凤鸢踉踉跄跄地从门口跑进来,一路泪奔,冰雕玉砌的小鼻子不知是冻得通红还是哭得通红,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看见正坐在小亭子里的云映容,马上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拔起短短的小腿就冲过去,带着浓浓的鼻音大喊道:“哇,哇……容爹爹,容爹爹……”
  
  云映容看着哭个不停的凤鸢,连忙俯身把他抱起来,轻声道:“怎么了,鸢儿这是……”
  凤鸢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把掖在怀里的小荷囊取出来,哭着说:“娘亲做给鸢儿的荷囊……刚刚,刚刚不小心被树枝勾坏了,容爹爹怎么办?”
  
  云映容看着小荷囊,做工异常精致,浮萍绿绕,鸳鸯戏水,虽被勾破了一个小口却不曾影响荷囊的好看:“鸢儿乖,不要哭,只是个小口而已,我给你补好它就是。”
  
  “真的么?”凤鸢泪眼朦胧地看着云映容,只见他微笑着点头,自己也笑起来,一把搂住他,笑道:“谢谢容爹爹,鸢儿最喜欢容爹爹了!”
  
  云映容搂紧了凤鸢,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说道:“不过我没有针线,得去问隔壁的婶婶姐姐们借。”
  凤鸢点头。
  
  向隔壁的一个中年妇女借来针线,云映容坐在院子里替凤鸢缝补那个荷囊,凤鸢坐在他的怀中,睁着还未消肿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云映容缝补。
  “这个荷囊好漂亮呢,鸢儿的娘亲好厉害。”云映容笑道。
  
  凤鸢毫不客气地点点头,咧开嘴就笑,露出一口的雪牙,颇为骄傲地说:“嗯嗯,小翠也说娘亲手巧,鸢儿觉得上面的两只小鸭子都好可爱。”顿了顿,他忽然亲了一口云映容,歪头笑道:“容爹爹的手也巧,以后容爹爹也给鸢儿做一个荷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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