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再为他激怒皇上。就算他真的想要回去,等以后再找机会不行吗?非要现在吗?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周舟行眼神空洞:“我不去找他,他也就不声不响那么些日子。现在却突然闹逃跑,惹出事端,我之前考虑盘算的一切都没用了。他是逼着我为他着想,逼着我慌张决定,逼着我送他离开。我却一条退路都没有,只能想办法让他走。他这是在报复我,让我明白他当日的感受。于浅,你不帮我,我能理解,本来就是我强人所难了。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答案,若不肯,我会另作打算。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没办法,我爱他。”
于浅觉得自己再坐下去也没有用,干脆起身走人。周舟行没有拦住他,看着他走出书房,那些于浅想和他说的话,他再也听不到了。
于浅在街上徘徊了一阵,太阳慢慢上爬,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于浅找不到清静之处,最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才发现周菁已经等在厅中。
周菁见于浅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你昨晚去哪儿了,居然现在才回来,我都等你很久了。”
于浅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说道:“我很好。昨晚有些公事耽搁了,就没回来。你如果没什么重要事找我,我就回房休息了。”
周菁嘲讽的一笑:“行了,你觉得你骗得过我?能让你成现在这副模样,也就只有皇叔有这个本事。你又在他那边碰什么壁了?”
于浅低着头不说话。
周菁无所谓的撇撇嘴,继续说道:“父皇又跟我提起我们的事情。我说等你爹娘到了京城再说,不过估计也拖不了多久了。当初为了救你,我在父皇那边眼睛都哭肿了。我跟他说,我们俩从小青梅竹马,互生情意,我喜欢你喜欢的不行,你没了我一天都活不下去,这才骗他给了解药。你真以为他有多疼爱我这个闺女吗?他若真记得我和我娘亲,也不会任我们这么多年在外面不管不顾。他愿意救你,不过是因为他以为你心里只有我,为了我俩的亲事让皇叔看着难受,让皇叔感受一下求而不得罢了。只是没想到皇叔会被北赵人抓了去,父皇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但又如何,他还不是一直催着我,我真的烦透了。”
于浅诺诺的开口:“小菁,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
周菁起身走到于浅身旁,让于浅感受到莫大的压力。周菁强硬的说:“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皇叔跟你说什么了。你放心,我不会害皇叔,更不会害你。但是你若不告诉我,我只有叫父皇帮我查查看了。”
于浅憋了一会,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想着怎么和周菁解释,最后却只想找人诉苦,悲哀的说道:“小菁,王爷要帮叶秋逃跑。他要我帮忙,叫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问我愿不愿意,我哪里会有什么不愿意。你知道的,他说什么我都会听,我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想他冒险。只是我不甘心,王爷说他爱叶秋,这怎么可能呢,王爷心里的人一直是我才对啊。他明明那么喜欢我,你们都知道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于浅后退了几步,靠在柱子上,怔怔的看着周菁,他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小菁,我知道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但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说。从我解了毒、醒过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办。小菁,我很感激你,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但是我真的放不下王爷。可是那个时候王爷已经被北赵人抓出了,不久之后还打仗了。我刚刚好起来,能站起身,就拼命赶往前线,只是想去救他回来。王爷的确是回来了,为什么他却变了呢?是不是我睡的太长了,为什么一起来什么都不一样了呢?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王爷都不愿听我说话了,为什么他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
“浅哥哥,你是在怪皇叔吗?”
于浅把手抱在脑后,艰难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菁不忍看于浅这个样子,还是固执的说道:“浅哥哥,你和皇叔之间没有谁对谁错,你们只是恰好错过了。若你真的再也醒不过来,皇叔不该为你封闭自己,不该为你悔恨一生,不该为你埋葬自己的感情。他还有他的路要走,他还有他的日子要过。皇叔能再找到一个人让他振作,让他积极,让他欢喜忧愁,你该为他高兴才是。你不是不明白他当初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否者他不会连看着你咽气的勇气都没有,不会抛下所有顾虑逃离京城。只是,如果他当日没有走,没有被你影响那么大,没有为你彻底放纵自己,他也不值得你这么不顾一切的要和他一起。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浅哥哥,这都是注定的,这就是命。”
于浅抱着头慢慢蹲了下去,喃喃地说:“那为什么这个人是叶秋呢?王爷明明知道他和叶秋会很艰难的,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他清楚我比叶秋更适合他,不是吗?他为什么非要选一条最坎坷的路呢?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我就还是有机会的,是不是?,是不是?”
周菁也蹲了下来,掰开了于浅抱着头的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直面自己,温柔的说:“那我呢?你明明知道你和皇叔也会很艰难的,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你清楚我比皇叔更适合你,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他呢?”
于浅呆呆的看着周菁:“小菁,我的情况和王爷的不一样。”
周菁轻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的。浅哥哥,感□□谁都强迫不来,是你自己看不开。皇叔对你当然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但他既然选了叶秋,又怎么会委屈了你。我知道你还是不服气,我不会逼你,也不会让你有遗憾,浅哥哥我们赌一把可好?我让你去问清楚皇叔,如果他愿意重新与你开始,就算你赢,我彻底放手。父皇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告诉他我不再喜欢你了,不想嫁给你,他也不能对你如何。如果父皇有意为难,你和皇叔要一起离开也好,对抗也好,我都会站在你们一边,帮着你们。只是如果皇叔不愿意与你再续旧情,你心里就只能有我一个人,一辈子对我好,不离不弃。”
于浅不敢赌,周菁比他聪明,比他看得透。她这就是在告诉他,周舟行已经彻底放开他了,他赢不了。但于浅还是不甘心,他轻轻拨开周菁的手,起身出了门。
于浅穿过回来时的街道,又到了王府门前,踌躇不前。直到窗静经过门口时无意识的一望:“于公子,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干什么。你是不是有事找王爷,王爷一直在书房没出来,说不定就是在等你呢。”
于浅僵硬的点点头,说道:“哦,那我去找他。”
于浅走到周舟行书房前,房门还是他走时推开的模样。他跨过门槛,进屋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周舟行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一点都不诧异于浅的到来。
“王爷。”“于浅。”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屋子里重新归于平静。
过了一会,于浅一步一步走近周舟行身边,到了周舟行面前,却一脸轻松:“王爷,还记得昨年北赵刺客闯入王府的事情吗?那个时候我正和王爷下棋,那盘棋还没结束就被打断了,之后也一直没机会再继续。如今我想和王爷重新再来一盘,王爷可有兴致?”
周舟行点点头,没说话,拿出棋盘棋子。两人各执一色,没有交谈,就这么执子落子。
不知过了多久,周舟行平淡的说道:“我输了。”
于浅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到周舟行面前,双膝跪地,一字一句的说道:“王爷,于浅刚来京城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莽撞任性的少年。是王爷你教给我知识,让我明白做人的道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于浅一辈子不会忘记王爷的恩情,请受我一拜。”于浅弯下腰,以头触地。
周舟行一时出神,伤感地说:“于浅,我不值得你如此。”
于浅直起身,坚定的望着周舟行:“王爷,你是我尊敬的人。我虽然不能长伴左右,但王爷有任何吩咐,需要什么帮忙,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爷,我不能实现我的承诺,成为一代大侠,带你一起闯荡。但我相信王爷你总有一天,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和你心爱之人一起,远离世俗纷争,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周舟行闭上眼:“于浅,是我辜负了你。”
于浅站起来,笑着说:“王爷,你没有辜负我。你带给我的东西,我还需要很长时间去领会。王爷,其实我最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我只是想以后王爷都能开心,都能笑,那样我才不会太亏。”
周舟行看着笑得灿烂的于浅,也不由得扯开了嘴角。那个曾给了他无限希望和信心的少年,如今依旧让他感到美好。
大婚之日
京城格外热闹,因为今日是谢尚书谢温之子谢远平和镇北将军越泽黎之女越然的大婚之日,不仅京城达官贵人都被邀请观礼,连南楚其他地方的有名有势之人也聚集到此。锣鼓喧天,红绸高挂。越然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坐着花轿到达尚书府,完成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仪式。
这个过程中,谢远平心里一直悬着,唯恐越然哪里做的不符礼制,忍不下这么多烦琐的仪式。不过还好,这期间什么乱子也没有,一切顺利。谢温的脸上也一直挂着微笑,至于他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周菁、于浅和周舟行三人站在一旁,看到谢远平一脸紧张严肃,相视会心一笑。
晚上,喜酒摆满了整个尚书府,连一处清静之地都没有。宴席上觥筹交错,每个人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感受这盛大的场面。进出之人络绎不绝,门口迎宾的人脸都笑烂了,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来人就往里面迎。
周舟行和越泽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稍微安静隐蔽的地方,两人面对面站在屋檐下,越泽黎脸上满是阴冷,生硬的说:“你倒是会给我找麻烦,之前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是怕我不同意吗?你真是聪明的很,如果你早和我说,我肯定不会让你胡来。”
周舟行没有一丝惭愧的说着道歉的话:“舅舅,对不起,这次是我擅作主张了。但是窗静已经把叶秋带了出来,现在就坐在你护卫的那一桌,你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明天一早出了京城就成。”
越泽黎冷哼:“你估计还想让我一路送叶秋去建安,甚至想让我直接把他安安全全送回北赵吧。我真是没想到,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你胆子也够大,就不怕这中间出差错吗?把叶秋带出来的时候没惊动牢里的守卫吗?”
周舟行眉头一皱,犹疑的说道:“守卫已经惊动了,我之前也估摸着也不会那么容易成事,所以才让窗静把人带到尚书府来。已经有人来找了于浅出去,估计就是为这事情。过后肯定有人来搜查,不过这里人多,于浅又答应过我,会尽量帮我遮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越泽黎不住的摇头:“你明明知道这事冒险,还要一意孤行。你究竟得了叶秋什么好处,要这么孤注一掷的帮他,还要把于浅拖下水。就算叶秋真的安全离开了,皇上过后追究,万一查到你头上怎么办,你到时候如何解释?”
周舟行笑了笑:“舅舅,我没想那么多,总之,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周舟行和越泽黎回到宴席上,谢温也坐回席位。周林涵坐在谢温旁边,正与另外一边的大臣交谈,刚停下来,谢温就连忙凑过去说道:“皇上,府上人又多又杂,始终不太安全,你还是尽早回宫吧。”
周林涵没动作,淡淡的说道:“朕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无需那么早回去。远平大婚,朕也开心,就多坐一会。对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谢温便说:“臣刚刚是想去找越泽黎的,他每次见到臣说不上几句话就躲得远远的,臣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本来想趁着现在人多,臣好去拦住他,他肯定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面,再搪塞臣。只是刚刚看到越泽黎和三王爷在一起说话,臣不好过去打扰,又觉得时间耽搁太久就回来了。”
周林涵嗯了一声,说道:“他们舅甥见面机会少,趁这个机会多聊聊,你不去打扰是应该的。”
谢温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但臣感觉越泽黎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脸上表情严肃,还不时摇头,不知道他和王爷在说什么。今天是他女儿出嫁的日子,有什么事情那么严重,让他那副模样。皇上可知道缘由?”
周林涵心下一怔,不由的向隔壁桌周舟行那桌望去,越泽黎背对着他,周林涵看不出所以然。周舟行面带微笑,嘴巴一张一闭的和周菁说着什么,看不出不妥。
谢温也看了一眼越泽黎的背影和周舟行的表情,犹豫的说:“可能是臣多心了吧。”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喝喜酒的人大部分也散去。谢远平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谢温赶忙起身扶住他。周林涵也站起来,准备回宫了。谢温把谢远平扶正,刚把周林涵送到前院,准备出门,突然门口进来十几个侍卫般的人,带头的正是于浅。
于浅看到周林涵还在,有一瞬的发愣,立马缓过神,单膝跪地说道:“皇上,今晚有一名逃犯越狱,我正带人搜查。虽然今日谢公子大婚,尚书府正办着喜宴,但我们搜查完之后,会立即离开,不会耽误太久。”
周林涵点点头,于浅站起身来,往他身后走去,其他侍卫也跟上他,走过周林涵。周林涵本来想继续往前走,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谢温跟上他,问道:“皇上,怎么了。”
周林涵转过身,看到周舟行、谢远平和周菁也出了屋,正抬头看着他。周林涵不说话,其他人也没再开口,所有人都这么沉默的站了一会,直到于浅带着侍卫又回到前院。
于浅看到周林涵还在,心下一阵不安,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皇上,已经全部搜过了,没有看到逃犯身影。我这就带人去其他地方,继续搜查。”
周林涵点点头,正准备回身,脑中突然回想起刚刚谢温曾和他提起,越泽黎的表情不正常。
周林涵抬眼看了于浅,问道:“这个逃犯叫什么名字,是犯了什么事,越狱时可有人协助。”
于浅心里一惊,终于还是答道:“出逃的是北赵俘虏叶秋,至于有没有人协助,我暂时还没查清。”
周林涵心底有了猜想,冷笑着说:“北赵俘虏居然还敢闹事出逃,朕绝不放过。尚书府人多,你们再去给朕查一遍,一个都不要放过,找到他不用和朕回报,就地处决。”
于浅脸上终于有了波澜,刚刚抬脚迈出一步,又听到周林涵说道:“于浅,你就不用去了,在大门口这里守着,别被犯人逃了出去。”
于浅一震,停住脚步,看向周林涵。周林涵眼神凛冽的看着于浅,让于浅感到无形的压力。
周林涵不怒自威的站在前院,周舟行、于浅、周菁和谢温也隔着一段距离,和他面对面站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