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是刚才的老头老太儿。
暻允言略略皱了眉头,不甘心地望一眼前面的人群,仍是拱了手,低声下气地询问,“这位大爷有事吗?”
“这位公子,你当是在找刚才与你同行的小哥?”老头身量不高,拽著暻允言的衣袖让他往下压些身子,然後左右看了一下,让老伴儿帮衬瞧著,压低嗓子小声问暻允言。
暻允言一惊,连忙托住老头儿,“你看到了?我正是在找他……能告诉我他在哪里麽,我这有些心意……”边说著,边掏袖子里的荷包。
老头儿推了暻允言的手。“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家老伴儿一命,这要说你们进城太过招摇了,”两个男子都生的俊俏,还毫不……啧,卿卿我我地共乘一匹马,大概是被当成小倌
,“那位小哥,我亲眼看见的,掉进人堆里还没反应过来,被人蒙了迷药带走了。”
“大爷你知道带走他的人是谁麽?他们去了哪儿?”暻允言心下一拧,如果是正面袭击的话,穆子韩不至於如此,只能说阅历尚浅,著了小人的道。
老头儿更是谨慎,把暻允言拖到一边的小巷子里,“都是些地痞流氓,他们干的都是些强抢民女的勾当,现在连男人也不放过了。”暻允言附耳过去,再听大爷叨叨几句,就知道
了大概。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老头儿,暻允言大概厘清了现下的状况。穆子韩现在大概是被哪个流氓迷晕了卖去的南风馆。这镇上要立刻脱手只有一个地方。心里有了底,暻允言刚才乱了的
步调就慢慢调整,回过神来,他先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安置了行李 。那匹破马随便拴在民院的树後权当後路。现下趁著天色不算太暗,暻允言按照老头说的几个流氓的藏身地去寻
。等入了夜了,潜进那处,正好救出穆子韩。
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挑了间靠内院的上方。当初去备下一套夜行衣的时候,也想著不过是有备无患,现在竟然用上了,暻允言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该做出什麽表情。说是夜行
衣,也不全是,只是一身紧身便於行动的藏蓝色练功袍,平时在宫里陪著四哥练手时穿的。掏出脖子上挂著的代表皇室的身份的金镶玉的坠子,左右思量了下,就摘下塞进一个织
锦香包里,反绑在床下。旁人定是找不到的。
暻允言心想,如果是蒙倒了穆子韩准备卖进窑子里的话,必然不会轻易伤害他。怕只怕是别的什麽人,窥伺了他们一路的行动,那麽……现下也想不了那麽多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的事自己没少做。
算算时辰,暻允言著一身练功袍打开了窗户,一个翻身站在窗下的横木上,再反手阖上窗户,一跃几步从横木跳下了内院。一阵风似的掠过正在洗床单的老妈子身边,腿下一瞪三
步跃上了围墙,虎口一撑就翻过两人高的院墙。
不动声色地溜了出来,暻允言直奔城隍庙。街上除了打更的,就没有别人了。连城比别的城大得多,於是宵禁也更加严厉。暻允言躲开几个守夜人,现正趴在城隍庙的窗户底下听
墙根。
“今天真是好运气,嗝”里头的人似乎喝醉,酒品不好,大吼大叫也不管会不会让人听了去,“居然让我们捡到这麽大美人……瞧著那小鼻子小脸,嘴唇红豔豔的,我要不是不好
走後门,一定先把这个小美人玩他个哭爹喊娘……嘿嘿嘿……”暻允言听到这里,脸色不比城隍爷好多少。黑了个彻底。
另外一把粗犷嗓子接著,“小老弟你别说,这美人要是现在你这开了苞就卖不出好价钱了,咱要的是钱,要色的话就去清苑找那婉容姑娘,女人的软玉温香哪是男人可以比的!”
暻允言有些急,现在摸不透穆子韩到底是在他们手上还是已经送到别处了。
“是不是雏儿说不定吧,你看那小美人在马背上和他那大官人卿卿我我的,怎麽能呀!诶别说,是不是玩後门的长得都那麽好看,我瞧著搂著小美人的那个小哥也……嘿嘿嘿,要
是把他蒙倒了,又是一桩好买卖啊。”暻允言听到这里,一边腿脚蹲的发麻,一边爆著粗筋,好家夥,算盘打到小爷身上了。
“这事咱别管,南林院的老鸨子说他是雏儿就是雏儿。说起来这南林手底下养的人,教养起小官儿来都是一手一手的,再倔的,先饿个三天……”暻允言黑著脸,这些已经都听不
下去了,确定穆子韩已经被送到了连城最大的南风馆──南林苑就够了。
一抖手腕,袖里藏著的短剑抖落出来,隐了气息潜入庙内,抓起一个粗壮汉,照著脖子就是一下。血溅在对面那人脸上,当下酒醒了大半。还没来得及回神,一刀刺进了心窝子,
那贼眉鼠眼的小人就大睁著眼睛瞪著暻允言,就向後倒去没了气。
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两人,暻允言无暇顾及其他。擦了刀刃往袖里一藏拔腿就往城东的南林苑赶去。拴在民居背後歪脖树的马还在,暻允言双腿一夹马腹,夜色下一声长鸣就向著东
边飞奔而去。
抬眼大致看了下天色,应当是亥时左右。入夜已深,南林苑门前迎来送往。男子擦著粉,扑著香气迎来送往的,著实让暻允言觉得恶心。转念一想穆子韩,不施粉黛就干净的模样
就格外招人疼,再说当初那胡乱来的虞姬妆容,就更加……摇了摇头,这暻三是多大的福气,招惹了穆子韩,却没把人当一回事。自己後知後觉发现了心意,一心想把人供在琉璃
阁上,那人却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叹了口气,掩了身形,一跃翻入矮墙内,靠在树後藏著,见一个侍从模样的小孩端著酒水盘,勉强扯著裤子,颤颤巍巍地阖了门出来。暻允言动作迅驰,一个五指抓了孩子的肩膀
往树後一带,脚尖一点接下了酒水盘子一转脚踝搁在了地上。那边小孩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按住的口鼻。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敢叫,我一刀抹了你脖子!”暻允言抖出刀子,架在孩子颈上。
小孩慌乱点头,裤子都忘了提,两条小细腿边颤边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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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不拖拉会屎星人
☆、章五 莲语 第三回
三回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敢叫,我一刀抹了你脖子!”暻允言抖出刀子,架在孩子颈上。
颈上微妙的凉和刀锋的尖锐吓坏了小孩,只得慌乱点头,裤子都忘了提,两条小细腿边颤边抖。
“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暻允言於心不忍,却不由得和小孩拉开了距离,这孩子显然是被人做了什麽,他嫌孩子脏,却觉得他可怜,叹了口气,还是温柔了起来。
宽大的手掌松开,小孩慌乱点头,他是让继母卖来这儿的,原来只是做做打杂的小事,没想到让有钱的员外看了去,劝进房里按在床上做奇怪的事。孩子被压的出不来声,好不容
易被玩腻了大手一挥放了出来,却被潜进来的暻允言逮了个正著。委委屈屈一边想掉眼泪一边害怕被人抹了脖子,连裤子也不穿了,光顾著抖落。
看孩子这样,暻允言就更加担心。
“知道院子里今儿来了新人?”暻允言问。孩子点头。
“什麽样的?”暻允言松开手。
孩子喘了口气,定了定神,仍旧是慌著的,却没那麽害怕了,“是让人扛进来的,脸上蒙著布看不真切,穿著碧色的宽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对了,腰上还缀著白瓷花,
红穗儿的。”
是他了!“人现在在哪?”暻允言不自知捏住孩子脖子的手腕已经用了劲儿。
小孩嘤咛了一声,“在……在……老鸨子的房里!东厢上去,二楼转角第一间……晚上有大户人家来,老鸨还没得空去……”小孩被突然罗刹了的暻允言吓得不轻,说话结结巴巴
,害怕挨了这一下没了性命,把知道的事一咕噜倒了出来。
暻允言点头,缓了神色。从腰间拿出个成色十足的一锭银子塞进孩子手里,“我送你出这门,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造化。”正说著,一撑手,托著小孩的腿往上一推,小孩连忙
抱住树枝,树杈弯儿一转他就上了墙。“跳下去!”孩子哀哀凄凄湿著眼哀求他,暻允言咬咬牙,“跳下去摔死还是留在这被人玩死?”
那边孩子终於还是憋足了劲儿,跳了下去。来时暻允言已经巡视过一圈了,这内院一小溜儿的矮墙都没人把手,进退路都已探好,就等找著穆子韩。事不宜迟,暻允言猫著腰按著
小孩儿说的方向去了。
到了那地儿,人还未近身就闻到奇异的香膏味道,免不了想到来时门口见到揽客的小官涂了胭脂擦了朱砂,不由得泛著恶心。老鸨房里亮著灯,可小孩说了里头没人。暻允言小心
翼翼地躲在暗处,用刀尖在窗户纸上刮开一道缝隙,眯缝著眼往里瞧,一个黑发碧色袍子的男子侧卧在床上,脚踝被麻绳缠著,手臂被反剪到身後,绳儿扎住了麽指。这是道上绑
人的法子。
暻允言不能确定那是穆子韩。但是,已经没时间迟疑了,就算是敌人下了套,他也只能往里钻。他总觉得,似乎错算了什麽。
用刀子勾开门闩,再迅速反身上了门,脚尖一勾,横木斜斜卡住了门的一端,轻手轻脚地上前,把刀横在胸前,动作迅速地扳过床上的男人!正是穆子韩!
大概是药效已经退了大半,穆子韩虽然软著身子,被暻允言这麽一晃,也渐渐转醒了。暻允言连忙扶他坐正,穆子韩脱力软软地靠著那人。迷迷蒙蒙初醒的眼睛,仍湿漉漉地盯著
暻允言,看过穆子韩这样那样的神态,现在惹人怜爱的模样,还真是……心下一动,什麽热度纷纷往不该去的地方去了。
暻允言咳咳几声,镇定了一下。一边勾著穆子韩的肩膀,一边扯下塞在他嘴里的帕子。穆子韩这一下眼神才彻底清明。湿润润小兔子的眼神登时就透著一股狠劲,吓得暻允言不由
自主咽了口唾沫。
穆子韩往旁边啐了一口,大概是嫌帕子不干净,又忽然想起什麽的样子,低声恶狠狠地喊了句,“操!”暻允言一个骨碌就从床上起来,站在边儿上一声不吭。穆子韩斜了他一眼
,忍不住在心底笑了,暻允言这小怂蛋!
“走吧!”穆子韩压低嗓子唤了暻允言一声,那边正杵著发呆的暻允言连忙“诶”了一声,显然在状况外,“我的小王爷,你难道想在这地方叙旧不成?”穆子韩瞥了他一眼,自
顾自地拉开刚才暻允言卡的横木。
凭穆子韩的耳力,五十尺以内只要他想知道,谁的脚步都逃不过,刚才花会是个意外,显然,现下意外层出不穷。
横木才卸下 ,穆子韩立刻脸色不对向後一跃退开三尺,手腕一翻使了巧劲拖住暻允言反身护在身後。连带飞起一脚,梨花实木的桌子整个翻起直直砸向前门。暻允言惊愕地看著
穆子韩不过脚尖轻点,那需五个壮汉才能勉强抬起的实木大桌就轻轻巧巧地飞了出去。
这档口,穆子韩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指前方。
更令暻允言惊愕的事,这实木桌直挺挺地飞起,来人必定抵挡不住。谁料到哗啦一下,整个大桌被四两拨千斤,一剑穿开碎成两半往两旁飞去。
“少侠好身手!”来人竟然还能好整以暇对穆子韩行了个拱手礼,反握著剑柄,看著穆子韩一副护犊的模样,不由得耸耸肩,边摸著鼻子就笑开了。
另一边被显然鄙视了的暻允言,不由得心生愤怒,意欲推开穆子韩,调反这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让穆子韩瞪一眼,乖乖地退到後面抚摸小心肝。
“阁下不知如何称呼?这一身武艺,委身下等营生做著看家护院?还知不知羞耻!”穆子韩大概被气急了,瞪著一双红眼,眦目而视。
那人也不气,剑入鞘自己扶正了凳坐下,心疼地看一眼那让自己劈成两半的桌子,“少侠稍安勿躁,鄙人不才,正是这南林小筑的老板。哦,对,外头的人都喊我一声老鸨子。”
穆子韩大概是鲜少遇到这种无赖,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暻允言心想这无赖对无赖,手脚功夫不利索,嘴皮子倒是练得挺招人恨了,才想开口,对上那老鸨那一张含笑的嘴脸,不
由得一惊,故作镇定地绕开穆子韩的防护,“我要是没猜错,酉时三刻,花会莲首的马车上,你正是左边那人?”
“小兄弟,你看的倒是仔细。”男人偏头转向他,仍是一张含笑嘴脸,只是暻允言从那缀在笑脸上的两颗眼珠子里只能看到一股寒意。“鄙人白莲教左副使,白富。”
暻允言冷哼一声,“不管你是谁,你用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将良民拐骗进来,就是犯罪,你是答应也好,反对也罢,这门,我今时今刻就得走!”说著反手抓住穆子韩的手腕,就
往门外带。
“想走可以,”男人冷笑一声,面上已毫无表情,“看你出不出的了在下的门!”
话已至此,暻允言也不想留有余地,“哦,你这是诚心留我们下来,怎不见你的诚意?这位当家,至少当以真面目示人!”
那边不由一怔,大抵是老江湖了,“小兄弟,眼力虽好,心力不足啊呵。”摸了摸自己脸上带得好生生的人皮面具,虽是惊讶怎会被一眼看穿,还是镇定自若地说刀,“要看,你
还少点资格。”
男人说著话时,暻允言没往心里去,等再见时,才知道那人果真是断然看不起自己的。现下一点也不想和这些个勾栏地界牵扯上干系,不说传回京城怎麽难听,只要想到方才那小
孩一脸惊恐,提不好裤子又不断颤抖的模样,就不愿让穆子韩在这儿多呆。那麽透明干净的人,惹不起一点尘埃。
“哦,那真是逾矩了,不管前辈意下如何,”穆子韩清了清嗓子,尊称他一声前辈,听不出是揶揄是真心,“这门儿,我们是出定了!”
白富捡个完好的杯子,一边倒水自顾自地喝,“小美人儿,我是喂了你吃了药丸的,只要不犯事药性就不犯。你身後这位小兄弟还未报上名来就擅闯我屋,中了什麽毒,我可就说
不定了。”
暻允言心道不好,刚才那股异香……
见暻允言眉头紧锁,就知著了道了,穆子韩拧著眉手腕一翻,软剑直挺挺地指著白富,“说,你下了什麽毒?”
“想知道?”白富磨了磨指甲,放在嘴边一口气儿吹走灰,“这勾栏院里能有什麽,自然是些……男欢女爱的药。”似是憋不住大笑两声。
暻允言这才觉得不妥,难怪刚才只因穆子韩一个眼神,就像是被勾得失了魂。连连後退几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砰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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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教主 第一回
第一回
像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似乎被扔进火里炙,又仿若被丢进水里浸。一会儿寒一会儿燥的。醒来时已经浑身脱力,意识清明了腾一下坐起,无奈身子软乎乎地又栽了回去。身下软
乎乎的,带著香气,这南林苑的床,铺著这麽好的被褥。好像被顶开几下,茫茫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身子底下压著是穆子韩。
吓得往一边退开,砰地撞上墙,疼得龇牙咧嘴。
见暻允言已然转醒,连忙俯下身子急切地上下端详了他有无大碍,最後似乎是放心了地松了口气。而後仿佛是想起了什麽一般,脸色不自然地红了一阵,反而显得那张脸惨白得有
些可怜。
暻允言初醒,脑袋还没能转过弯来,见穆子韩这样来来回回地变著脸色,竟然无端端心慌害怕,慢慢回想起当初自己晕倒的缘由,也不由得心下 一惊,下意识地握住穆子韩的手
腕,“我,我不是中毒了麽?”
穆子韩转了转手腕勉强抽了出来,红著脸不自然道,“毒已经解了。”
“诶?”暻允言心口一震,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