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兰这个时候只觉吾命休矣,哪里答得上来。
穆青山乍见顾兰舟当然喜出望外,可又实在无法理解他对白如兰的所作所为,当下沉了脸道:“兰舟,不得放肆!你为何要对如兰下如此重手,还口口声声辱骂于他?”
顾兰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对白如兰的满腔怒火顿时化作委屈与难过,眼睛霎时就红了,“爹爹,你凶我?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下贱的东西凶我?”
穆青山心中猛地一下抽痛,只觉百口莫辩,“兰舟,我不是要凶你,只是,你对如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兰舟满心酸涩,愤然道:“我才没有误会他!如兰,如兰,叫得还真亲热,你有了他,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朱平与魏良站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只觉眼前情形十分怪异,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而且,顾兰舟这是孩子式的发脾气,还是……吃醋了?
有一点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那就是这三人的纠纷外人谁都插不上手,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否则一定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穆青山想笑,笑容却有些发苦,“兰舟,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和如兰……是不一样的。”
顾兰舟寸步不让,“不一样是么?那好,你马上把这个贱人放开,我看了恶心!”
穆青山为难不已,从本心来讲,他必定是偏向顾兰舟的,可是这孩子一上来便对白如兰拳脚相向肆意辱骂,怎么看后者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他再偏心也不能真的把白如兰推出去——更何况,他昨晚刚对白如兰铸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白如兰一听更是把穆青山的胳膊抱得紧紧的,满脸楚楚可怜的惶恐表情,生怕自己会被他遗弃了的模样。
顾兰舟见穆青山没有动作,再看白如兰靠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心里不由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白玉生媚惑人的手段他再清楚也不过,便连拥美无数的韦一寒也曾经一度专宠于此人。最近一年那老混蛋虽然对白玉生的兴趣淡了,但召他侍寝的次数仍然多于离魂宫里其他美人。
难道,穆青山也经不住诱惑,被白玉生迷住了么?
霎时间,顾兰舟只觉天旋地转,几乎难以自持。
然而,下一刻他便告诉自己,不,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他想错了!穆青山一向宅心仁厚侠义为怀,应该只是被白玉生编造的谎言给蒙蔽了,所以才会如此善待于他,定然不是被他的皮囊迷惑了!
他定了定神,朝白如兰怒目而斥:“白玉生,是我小瞧了你,没早些将你杀了!”
白如兰脚都软了,仍旧硬着头皮道:“顾大哥,你认错人了吧?我,我叫白如兰,不叫白玉生。”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继续把戏演下去了。反正这里不是落魂谷,没人认得他是谁,只要他咬死自己叫白如兰不松口,他就不信以穆青山刚直不阿的性情为人,会坐视顾兰舟再次对自己动手!
穆青山也道:“是啊,兰舟,你是不是看错了?他叫白如兰,半个月前在临仙河上,便是他舅舅救了我。”
顾兰舟急道:“爹爹,他骗你的!他真名叫白玉生,是韦一寒的一名男宠。上次在临仙河上我们被落魂谷杀手围攻时,他当时便在旁边的画舫上煽风点火看热闹,难道你不记得了么?”
穆青山一怔,他记得那晚自己的确瞥见一名白衣人坐在旁边画舫的二楼上幸灾乐祸地观战,但由于当时他正与十来名杀手力拼,根本无暇抬头去看那白衣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后来顾兰舟落水,情势危急,他入水去救,结果被一名杀手在水下偷袭,重伤之下昏迷过去,对随后发生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
白如兰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里。当初他冒充姚德江的外甥去见穆青山时,其实存着几分侥幸心理,结果穆青山除了一开始把他错认为顾兰舟以外,并未对他产生任何怀疑,他才放下心来住进姚家。此时顾兰舟旧事重提,会不会让穆青山想起什么来?
怎么办,他要不要现在马上逃走?只是,以顾兰舟的功夫,只怕自己刚迈出一步,就被他一掌拍死了!
在他胆战心惊几乎撑不下去之际,穆青山缓缓摇头,“我不是不记得,只是当时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
白如兰松了一口气,只觉满背都是冷汗,连里衣都浸湿了。
他随即满脸无辜道:“顾大哥,我真的不叫白玉生,更不是那个什么魔头的男宠。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为难我?”
顾兰舟面寒如霜,“我为难你?你算什么东西,看到你就污了我的眼睛!”
白如兰扁了扁嘴,眼中泪光闪烁,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穆青山头痛不已,正要劝解,魏良忽然道:“青山,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发生在蓬莱人家大门外的争执打斗吸引了许多路人在一边围观看热闹,若再引来落魂谷的杀手破坏了几大门派的攻打计划,那就大大不妙了。
穆青山立时省悟他言下之意,不由满心惭愧,低声道:“魏大哥,是青山疏忽了。麻烦你和阿平先带如兰去你们现在的落脚地安置下来并代为照顾,我会尽快与你们会合。”
魏良点头应下。
穆青山又对白如兰道:“如兰,你先跟魏大哥他们走,若兰舟冤枉了你,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白如兰虽不想与他分开,却更怕顾兰舟发起狂来杀了自己,遂哀哀切切答应下来。
接着,穆青山将顾兰舟的手腕一拉,“你跟我来!”
就此放过白如兰顾兰舟更是不甘,奈何此时穆青山神情严厉,根本不容他再对白如兰出手,只得被他拉着快步进了蓬莱人家旁边一条小巷。
朱魏二人也带着白如兰往另一个方向迅速离开。
围观人群见再无热闹可看,顿时哄一声作鸟兽散。
穆青山还是头一次来太平镇,对镇上的地形尚不熟悉,拉着顾兰舟在七弯八绕的巷子里兜了半天圈子,最后居然出了太平镇来到郊外。
眼看四下无人,他这才松了顾兰舟的手。
顾兰舟蹙了蹙眉,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抓了半天的手腕。
穆青山见他皓白如玉的手腕上赫然印着一圈红痕,顿时心疼不已,“让我瞧瞧,痛不痛?刚才路上怎么不作声?”
顾兰舟丝毫不领情,侧身一把拂开他的手,冷冷道:“我痛不痛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了,你去找你那个如兰小兄弟好了!”
穆青山心中一紧,哑声道:“兰舟……”
半晌听不到下文,顾兰舟忍不住转过身来,便见穆青山神情沉郁,深遂的眼眸中盛载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与压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先更两章,第三更还在积攒中ORZ。。大概要晚上十一点左右再更。
68
68、最新章节 。。。
他心中当即软了下来;穆青山如此难受;他又能比他好过到哪里去。只是一想到白玉生;想到穆青山与他神情那般亲密;他就戾气徒生,愤怒如火焰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与神经;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爆发。
他闭了闭眼睛,勉强把语气放缓了些;“爹爹,我说你那位小兄弟真名叫白玉生,是韦一寒的男宠;你究竟信是不信?”
穆青山沉声道:“兰舟,我自然信你,只是,天底下的确有虽非双生,容貌却十分相似之人,你如何能肯定他是落魂谷的人?”
顾兰舟断然道:“我当然能肯定!白玉生此人毫无廉耻,惯会做戏,他在落魂谷里呆了四年,对我因嫉生恨,总是当着我的面与韦一寒做些不堪入目的勾当,想借此打击羞辱我,我便是瞧不起他也不得不注意到他。而白玉生之所以化名接近你,必定是借机报复我,离间你我之间的感情。他说自己叫白如兰,又有谁能替他证明?爹爹,难道你结识他以来,就没对他产生过半点怀疑么?我就不信他的所作所为毫无破绽无懈可击!”
穆青山闻言一震,随即陷入沉思。
顾兰舟说的不错,自白如兰出现后,他的确陆陆续续发现了一些不合常理之处。
比如白如兰声称自己是姚德江的外甥,可是却与姚德江半点不亲,后者甚至对他还有些畏惧。原本开朗健谈的汉子,在白如兰住进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畏畏缩缩。
又比如,姚小月的突然离开。虽然白如兰说小姑娘是去他家探亲去了,但姚德江后来数次提到自己女儿时,神情都很紧张,并不像仅仅只是牵挂姚小月而已。这一点也有可能是他多心了,不过要证实也不难,只消去梧桐镇走一趟应该就清楚了。以白如兰出手阔绰的程度,白家应该是该镇出名的富贵人家才是。
再比如,白如兰前后不断变更的计划。一开始说等他养好伤了就与姚德江回梧桐镇接姚小月,后来得知穆青山要去太平镇,便立即改口要随同前往,去太平镇拜访同窗。然而,等到了太平镇后,又说同窗不巧离家远行,与其失之交臂。
沉吟片刻后,穆青山道:“兰舟,有一个人最能证明白如兰的身份,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姚德江。”
顾兰舟一心想揭露白如兰,好让那无耻贱人尽快现出原形,当下不假思索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找他!”
穆青山有些迟疑,“可是姚叔家在临仙河边,距离太平镇有些远,坐马车大约要三天时间。”
顾兰舟不以为意道:“坐车要三天,若是骑马最多两天就能到了。跟我来!”不由分说拉了穆青山就往镇外跑。
虽是跑,速度其实也有限,比之运用轻功要慢得多。
先前穆青山就觉得顾兰舟内息有些不对劲,此际见他脚步滞重很是费力的模样,便疑道:“兰舟,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的体内真气?”
顾兰舟脚下微顿,继而轻描淡写道:“恩,我前些日子生了场病,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就是当时服的药有些不良作用,会暂时抑制真气无法施展内力,大夫说过两天就没事了。”
他不想把自己身中冰魄丹毒之事告诉穆青山,否则必然会让他担心。何况,就算他说了也没用,解药在老混蛋手里,他不能让穆青山去落魂谷冒险。眼下最关键的是证明自己并未认错人冤枉了白如兰,让那贱人从此远离穆青山,即便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穆青山察觉到顾兰舟除了真气消隐,其它一切如常,便稍稍放了心,接着伸手揽住他的腰,运起轻功带他往前飞掠,又问:“那你是如何从落魂谷里逃出来的?”
顾兰舟安安心心地任由他带着自己前行,信口道:“我对谷中地形很熟悉,今早趁韦一寒不备便从秘道逃出来了。”
穆青山点点头,如释重负,“如此甚好。各大门派不日即将攻入落魂谷,要将谷中恶人一网打尽,你能提前安然出谷再好不过,否则恐怕到时候会让你受到波及。”
顾兰舟闻言一惊,“有哪些门派?”
穆青山道:“玄铁门,无风阁,沧浪派,银剑帮……还有怒海帮与悬湖山庄。”
前面四个门派在江湖上都赫赫有名,顾兰舟虽不了解江湖事,多少也听说过,但让他意外的是最后两个门派的名称。
他冷笑道:“怒海帮与悬湖山庄自己都持身不正,居然还打着正义旗号攻打落魂谷,真真可笑!”
穆青山知他心结深重难以开解,只得沉默以对,以免与他再起争执。
说话之间,两人到了镇东树林边上,顾兰舟撮指为哨。
稍顷,追魂便四蹄撒欢从林中奔了出来,围着他摇头摆尾大献殷勤。
穆青山赞道:“这马颇有灵气,怕是难得的千里良驹。”
追魂高傲地打了个响鼻,然后前蹄刨地,满怀敌意地冲他嘶鸣。
顾兰舟怒了,一巴掌抽在它脖子上,斥道:“老实点!再敢嚣张我就剪了你的尾巴!”
追魂霎时就蔫了,耷拉着脑袋低低呜咽。
穆青山不禁莞尔。
顾兰舟翻身跨上马背,他向招手道:“爹爹,上来。”
穆青山飞身而起,坐在他身后,与他共乘一骑向临仙河驰去。
尽管心里还有疑虑未消,对穆青山与白如兰的关系耿耿于怀,然而贴身共骑的亲密感觉却让人无比沉醉。顾兰舟摒弃一切杂念,放松身体靠在穆青山胸前,尽情享受与他同骑共乘的畅快与欢喜。
软玉在怀,鼻端又尽是顾兰舟身体发肤散发出来的独有的清新味道,穆青山刹那间心动神摇。
如果,如果他并未遇到白如兰,并未醉酒做下那般荒唐事,他是不是便有资格与兰舟在一起……
不!不可以!他怎能如此亵渎身前对自己全心依恋与信赖的孩子!他不配拥有这个人!不说大错已经铸成,就算没有白如兰这个人,他也只能是他的父兄!
穆青山的脊背刹那间紧绷起来,满心萧瑟与苍凉。
……
追魂神骏非常,第二天下午便载着二人来到临仙河畔。
骑在马上,穆青山远远便看见姚德江站在门外,对着架子上晾晒的渔网发呆。不过数日不见,这名中年汉子便似苍老了好几岁。
片刻后驰到近前,穆青山当先翻身下马,“姚叔!”
姚德江有些迟钝地转过头来,黯淡的眸子迸发出些许光亮,“青山,是你啊。”
穆青山道:“姚叔,小月回来没有?”
姚德江的目光再次灰暗下来,“还没有。”
这时,追魂打了个响鼻,姚德江不由循声望去,见到那匹马上还坐着一个人,眉目如画,俊美非凡,霎时变了脸色倒退一步。
顾兰舟也下了马,因着姚德江于穆青山有救命之恩,难得拱手向他行了一礼。
姚德江又吃了一惊,揉了揉眼睛后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面前之人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青年,一时间也不知该庆幸还是失望。
穆青山道:“姚叔,他叫顾兰舟,是我的养子。”
姚德江有些拘谨地朝顾兰舟点点头。
顾兰舟急不可待地问道:“白如兰真的是你的外甥么?”
姚德江闻言一愣,片刻后干涩道:“是,是啊。”
顾兰舟蹙眉,“这怎么可能?!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撒谎?”
姚德江被他冷厉的神情吓到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穆青山赶忙上前拉开顾兰舟,满怀歉意道:“姚叔,对不起,兰舟性子有些急,您千万别见怪,只是他刚才所问之事非同小可,还请您如实相告。”
姚德江脸上流露哀恸之色,顿足道:“你让我怎么说?我要是说错一句话,小月就回不来了啊!”
穆青山心里一沉,“姚叔,白如兰不是您的外甥,他用小月来要挟您,对不对?”
姚德江不答,眼中滚出浑浊的泪来,哭道:“小月,我可怜的女儿啊!”
无须再问,真相大白。
顾兰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