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救他?”洛神反问。
“是。”
“你要想清楚,妙手。”萤火飘飞来到妙手跟前,忽地一下窜的极高,弱小的萤火越窜越大,直到布满整个房间,密密匝匝的明黄丝线互相牵连,围成一个圈:“这是你未来的命盘,你若救了秦洛,往后定逃不脱此番纠缠。”
妙手看着缠绕的丝线,摇了摇头:“我还是要救他。”
“为什么。”
“因为他信我。”
洛神晒然一笑:“好,我告诉你。牤国有一圣物,幽冥寒潭水。当年牤国初立,恰遇天灾大旱三年,民不聊生,就在牤国国主无计可施之时,一位仙人降临,取自幽冥水,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剩下的幽冥水仙人并未收回,而是交代国主定要好生守护,此水可解万毒治万病,更能保佑牤国不受干旱之苦。几百年过去了,幽冥寒潭水代代相传早已成为牤国圣物,不可侵犯。”况且幽冥水最大的用途,那便是阻止牤国沙漠困扰,世世绿洲,不过这一点仙人并未告知,万事皆有因果。
“我会得到的。”
“拭目以待。”洛神收回命盘,轻声道:“宴非然他们,是否班师回朝?”
“君与梦愿意供奉两座城池为交换,现下早已和解。”妙手回答。
“如此、甚好。”
“洛神的身体可还好?”
“若说相思之苦定是少不了,不过七情六欲之火并不是这么好找的。”
“我听闻,泣无心服用过绝情丹,在七情六欲之火中熬了过来。”
“可有下落?”洛神凝神。
妙手停了片刻才道:“似乎与花亦凉有关。”
七绝门,断情、断欲、断嗔、断痴、断贪、断念、断杀戮。早在几百年前,七绝门掌门传人定下规定,愿踏入七绝门之徒,定要受尽七情六欲之火,如能撑的三天三夜便是七绝门弟子,如是不能赶下山去,从此不能在踏入山中半步。花亦凉便是七绝门弟子,只是他并非拜师山中,而是自幼生长在七绝门,无七情六欲。因他天资聪慧深得掌门喜爱,众多弟子中有些甚是不瞒,认为花亦凉乃是掌门私生子,暗中与师兄弟欺凌辱骂,栽赃陷害。他花亦凉是谁,天生的无情无欲,直到有一天,大弟子沉醉将痴情散下在了他的饭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弗柚说,我想回到君与梦的身边。
弗柚说,此生非他不许。
弗柚说,洛神,你帮帮我。
洛神看着弗柚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生几分怜悯:“弗柚,你若信我,不出些时日定会回到君与梦的身边,只是还不是现在,等战事平息,我自会将你送过去与他团聚。”
“可是你有几分把握,能保黎国无恙。”弗柚拉着洛神的衣袖,神色担忧。
“十分的把握。”
“好,我信你!”
“弗柚,我来送你回去。”
“洛神,你说与梦会恨我吗?”本该高兴,可是将要见面之际,她还是有些后顾之忧。
洛神看了看远处,幽幽道:“你把一切都推给我,他会相信你的。”
“我怎能害你于不义。”弗柚拒绝。
“三圣教是由我而起,战事也是因我而起,你说不是我,还会有谁?”洛神定了定神,拉着弗柚说道:“我中了绝情丹,此生再见师父已是难事,你若不想我筋脉寸断而死,就告诉他们,一切都只是我策划,为了将重获自由,我甘愿听从秦桑调遣,唯命是从。”
“可是你不能这样作贱了自己啊。”
“有什么作贱不作贱的,每个人对待事物不同,而我的方式就是让他花亦凉恨我、怨我、然后离我而去。”
“绝情丹果真无药可救?”
“我早已病入膏肓,为时已晚。”
数天后,弗柚回到宫中,君与梦自是欢喜不得,泣无心与织芝几人皆是前来探望与询问。当一切昭告与众,花亦凉死灰一样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怎么,现在相信我的猜测了把,黎国因她差点灭亡,你因她执迷不悟。”泣无心直愣愣的站在一旁,织芝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子宿真的是这么说的?”鱼儿枫始终不愿相信,在他心里,子宿一切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会如此丧心病狂不近人情。
“额、嗯。”弗柚拽着袖口,脸色不佳。
“她将你绑走可有好好待你?”君与梦抓起她紧握的手掌,放在手心。
“好,子宿只是将我暂居在一处别院,并没有为难我。”弗柚紧张的对着众人解释。
“那就好。”君与梦安抚着弗柚,生怕她会有什么不快。
“她在哪里?”
看着花亦凉痛苦的神情,弗柚竟有些意志松懈,她曾几次忍不住想告诉众人,一切都是错的,都是错的,可是她不能。“也许早已回归魏国,将我送回黎国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了。”
“嗯,走了也好,天下太平,内无忧患外无战乱,岂不是我们所要的?”君与梦拍了拍花亦凉的肩头,安慰道:“黎国无恙也算幸事,往后你留在朝中继续当花鸟侍我随时恭迎,若想云游四海便随你,你若想找回子宿我愿帮你,只是感情二字皆是一念之意,我们无能为力。”
“是啊,你也知道,子宿被秦桑利用,苦不堪言,如今中了绝情丹,怕是更不好受。”鱼儿枫劝解道。
“无心不是曾服用过绝情丹,挨过七情六欲之火便可消除不是吗?”花亦凉猛然起身,一把抓住泣无心:“子宿会不会知晓七情六欲之火在七绝门,我带她去!”
“师父不会同意的。”不曾开口的莫怱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我去求他,看在多年的感情,掌门会同意的。”
“你难道要为她与师门决裂么?你可知七绝门的门规!”
“门规?哈哈哈。”花亦凉疯笑,对着莫怱说道:“要是有门规,当年我怎会被下了痴情散?怎会被师兄弟愚弄?是!我生来无情无欲,掌门看中与我,可是七绝门早已不是当初的七绝门,鱼目混珠败坏门风!”
“住口!花亦凉我看你是疯了,小小一个丫头令你丧心病狂辱骂师门,身为掌门传人你可知罪!”莫怱气急败坏,指着花亦凉一顿骂。
“什么掌门传人,我从来都不稀罕,若要丢掉一切感情才能换回那个万人景仰的宝座,我宁可不要。”
“凉花,这话说得可是过头了,你先回去冷静冷静,等想明白了在与莫怱师姐道个歉认个错,子宿既然离开,你安安稳稳回南山,互不相干、互不相见,再好不过。”与梦拦着花亦凉,生怕二人一时大打出手:“就当、就当我们之中不曾有过子宿的存在。”
“怎会没有。”花亦凉看着君与梦,眸中带着些不可置信:“难道你忘了她与你欢笑,与你玩耍时的感受了么?”
“我不可否认,但是你要看清事实。”
“呵呵,哈哈哈,当初子宿说,世间一切无常,宁愿留在南山也不愿踏入世俗,可为了我还是卷进了这场纷争,我倒是看的透彻,无利于己便可抛之弃之,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明智,以我来看愚不可及。”话罢,转身欲要离去。
“你去何处!”莫怱制止。
“不关你事。”
“哼,你自己想清楚,子宿是怨你的,爱恨皆由你而起,你执意去寻她我也不拦你,她本就是五脏俱损,再见你定会情绪不稳,倘若筋脉受损、气血攻心的话,大罗金仙也难救。”
“我自有主张。”
望着离去的凉花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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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何时返回魏国?”
“过些时日。”
“花亦凉四处寻你,你可要见他一面。”
“时机未到。”
洛神将两本书籍从袖中掏出递给织芝:“我从秦桑那里盗取了最后两部秘籍,你保存好。”
织芝接过,欢喜道:“现在已有六部,倘若我大功炼成乾通派必定能发扬光大。”
“嗯。”洛神想了想问道:“你甘愿离开泣无心,一心为乾通派?”
“乾通派本就是我爹的心血,奈何江湖能人辈出,有名有势之派大肆拉拢旁支清除小患,爹爹虽建立乾通派,谁料想被他人打败夺取手指不说,竟然、竟然害我双亲!此仇不报我织芝誓不为人!”织芝提及往事怒目圆睁,仿佛要把那些人生吞一般。
“你利用泣无心打探到的,均可属实?”
“泣无心是何人,虽说是黎国军师,可练就一身邪术,那只黑乌就是他的眼线,他想知道什么从来没有失算过。”
“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哼,等你离开之时,我便跟去。杀了那些狗贼便去魏国,乾通派迁移过去,从此不在踏入黎国半步!”织芝说起这些时,眉目间多了几分戾气。
“你对无心有几分情谊。”洛神看向织芝,以往镇静自若的织芝早已变得疯狂。
“情谊?他可是中过绝情丹的人,七情六欲之火是何物?妄想进入七绝门就要脱胎换骨,消散昔日的记忆,这便是无情无欲。”
“据说,是你下的毒。”洛神轻言。
织芝转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肆意笑道:“洛神啊洛神,他可是泣无心,若无人支持,我怎敢放肆。”
“黎国也只有君与梦敢如此谋策,对吗?君与梦要的是泣无心的实力,而你要的便是情报。”
织芝唉叹一口气:“那已经是许久的事了,不然怎能通过泣无心,将你牵引到花亦凉的身边。”
洛神冷笑:“看来这场阴谋,论城府、论心计,他君与梦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你洛神也不输他几分。”将秘籍揣在怀里,织芝笑道:“最起码你得到了花亦凉,不是吗?”
“你是说,受过七情六欲之火的人,从此再无记忆。”洛神不打算与她攀谈,转而问道。
织芝双手环胸,细细回想:“确实如此,不过此火虽称为火,却不是真正的地火,而是一处明湖,此湖名叫七情六欲湖,容不得半点情感,倘若你带着情欲轻者遭受割伤之痛,重者则是烈火焚身之苦。只要挨过三天三夜方可走出,不过到那时,恐怕你谁也记不得了。”
“我知道了”
“不过七绝门恐怕不会轻易让你进入那里。”
“会的。”洛神散焕的眼神不知看向何处,织芝见她心不在焉,只道是静静陪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黎国安稳乃是天下事,可江湖,却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前有女子莫名消失不说,后者各大门派掌门皆数被一位手持双剑的女子杀害。没有原由,稍有心之人细细揣摩,这乃是一桩寻仇案啊。可叹江湖事江湖了,他朝廷可不管半分,只要不殃及无辜残害百姓,任由你们胡作非为。
这日傍晚,织芝盘膝坐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只听‘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她并未睁开眼,开口便问:“这么晚还不睡觉,跑我房中作甚。”
那人轻笑一声说道:“睡不着,想与你说说话。”
叹了口气,织芝睁眼望见那双含情默默的眸子,心中抑制。
“最近江湖再度掀起风波,可是你要回去了?”鱼儿枫自带一壶美酒,从怀中掏出两只酒杯,各自倒满。
“走是要走。”
“事情蝌蚪办完了?”
“还有一件事。”织芝来到桌前,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泣无心?”鱼儿枫也随了一杯,接着再度添满。
“是。”
“喝酒。”两人一时无话,连续碰了三杯,直到一壶酒下半,鱼儿枫才开口。
“织芝。”
织芝看向他,心中隐约觉得不好。
“倘若你无家仇可报,无求与泣无心,可愿跟我走?”
“或许把。”
“呵”鱼儿枫轻笑一声,又将杯中酒饮尽:“可是你有,你想要的我无能为力,拿什么获得你一世相许的芳心。”
“鱼儿枫,我知道你陪伴我这么久,关心我、在乎我。可是家仇必报,乾通派必要发扬光大,不然我无脸面对泉下有知的爹娘。”织芝看着失魂落魄的鱼儿枫,拍了拍他的手背:“过几日我便与洛神一道离开,你自珍重。”
“真的要走?”鱼儿枫不舍的抓着织芝的手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力感。
“毫无留恋。”
“好一个毫无留恋。”松开手,鱼儿枫为二人添满酒,举杯道:“即使如此,为送你离开,我们在饮一杯吧。”
一壶酒倾尽,再无江湖恩怨儿女情长,一夜烛下共话巴廊,昼时难道离殇。断肠人有痴情梦,江湖客盼安乐乡。相思难诉,死生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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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日,和风。翠竹,小亭。
“看你脸色不佳,昨夜可是没有休息好?”泣无心伸手便去抚摸,却在半路被织芝拦下。
“今日找你来,是有话要告诉你。”
泣无心也不恼,呵呵一笑问道:“莫非是要询问何时求亲,何时娶你?”
“哼,泣无心,你可想知道是谁对你种下了绝情丹,是谁害你遭受七情六欲之火。”织芝厉声喝道:“你本是山野之中闲云野鹤,一生无所牵绊。是我故意接近你,纠缠你令你萌生情欲,那日在你的饭中,是我放了绝情丹,我令你记忆丧失然后将你带回宫中。这一切都是我,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
泣无心呆愣了几秒,忽而笑道:“好了织芝,别闹了。”
伸手就要将她搂在怀中,不料织芝一个错身,藏在袖中的双剑抽出,直袭泣无心要害。泣无心慌忙躲避满目惊诧。待看到双剑之后,神色变得复杂。
“是你杀害了各大门派掌门。”
“没错,我将他们一个个千刀万剐。”
“你真歹毒!”泣无心双手夹着剑身,却被一股戾气逼退,靠在亭柱上无可退路,他心中一惊,不知何时她的内力竟是这般精纯。
“怎么,你似乎很好奇,我为什么功力大涨把。”织芝转动剑身,逼得泣无心不得不松开手:“这可多亏了洛神。”
“哼,你以为你能打败我?”泣无心眸光一闪,庞大的气场将双剑振飞,口中喃喃有词,不多时黑压压的乌鸟成群而来,围绕着织芝攻击。
织芝左躲右闪,可还是被锋利的喙啄伤,挥舞的剑身偶尔将乌鸟打落,可这东西,杀多少来多少,恐怕她筋疲力竭也难杀光。
“我不计较从前你如何算计,我也不在乎你杀人如麻,你若留在我身边,我便放过你。”泣无心站在亭中看着黑乌一团,心中犯冷。
“你以为,我对你有几分真情,如今告诉你真相,就没打算再待在这里。”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想走想留,也绝不会经你同意!”织芝从怀里掏出一颗光滑的圈球,用力往地上一摔,雾气腾的一下直窜天空,难闻的气味直逼嗅觉,乌鸟纷纷掉落。
“这个洛神当真不简单,居然知道如何克制我的黑乌。”泣无心震惊的看着满地黑乌渐渐枯烂,心中竟有些愤怒。
“不单单克制它,也有你。”织芝擦了吧脸上的血迹,来到泣无心的面前:“你们难道不是一体的吗?”
腹部一阵绞痛,泣无心弯腰蹲坐在地,一时间额头冷汗直冒,他不甘的指着织芝:“你为何。”
“身不由已。”
“你可知我对你的真心!”
“不须知晓。”
“织芝,你真狠心。”
“就这样记住我,也挺好。”织芝俯身摸着泣无心的脸颊,看了眼这张脸,转身离去。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终要等着你!”枯骨消散,只有一只黑乌存活,它扑楞着翅膀来到泣无心的跟前,化作一团雾气涌进体内。
“你真要跟我走?”官道上,洛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