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秦桑搞的鬼,除了他没人能控制子宿了。”泣无心分析道:“更何况这些人的情形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三人同时询问。
“鸩。”
一时间众人皆是闭口不言,若果真是他到不无可能带动着三圣教,可救出子宿的几率,那便是小之又小。花亦凉听从旁人劝告,先行回去,等宴非然大军已到在做打算。回头望了眼府门,他与莫怱一同骑马,几人疾驰离开。
楼阁之上,子宿望着两人相拥离去的画面,泪水决堤。这一夜所有的牵肠挂肚都将付之东流,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将有个圆满答复。
“洛神”妙手担忧的看着虚弱的身影,关切道:“此刻您该修养。”
啪嗒一声,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一片殷红。明亮的月光被乌云遮盖,天地间黑如墨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师父,我这次一定能打败你。”
映月湖中的木屋里,一个身影窜出来飞身来到湖面之上,踏水而行。“乖徒儿,为师让你几招的好?”
一个矮小的娃娃拿着把堪比她高的长剑,指着湖中那人吼道:“比我高的剑我都能拿动,还能打不过你。”
“好好好,不愧是我花亦凉的徒儿,有雄心!”花亦凉躲开剑身,顺手扶正她倾斜的身影。湖中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木台,二人在木台上左躲右闪打闹不已。
“你跑什么呀,我都追不上你。”
“我不跑被你打到了怎么办。”
“你不就是让我打的吗,别跑了。”
“好好好,我不跑了。”花亦凉骤然停步,子宿一个重心不稳扎进了他的怀里,剑矢掉落水中。
“呀,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青崖剑都掉了。”子宿捶打了他两下,想都未想一头又扎进水中。
“徒儿!你会游泳吗?”显然在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子宿挣扎着呛了几口水,花亦凉跳下去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冒泡了。
“咳咳咳,咳。”子宿被花亦凉抱到木台上,不停的吐着清水,湿答答的身体有些颤抖。
“傻徒儿,你是猪吗?”花亦凉脱下大裳为她披上,心疼的直皱眉。
“可是掉下去的是师父最宝贵的青崖剑。”子宿委屈的看着湖水,眼中快要滴出水来。
“在宝贵也没有我的徒儿宝贵。”抱起子宿,花亦凉飞身回屋,将她放在床上裹紧被子里,用毛巾擦拭她的头发。
“下次可不许这么胡闹,听到没。”
“知道啦师父。”子宿乖巧的笑着,手里把弄着花亦凉的头发。
碧水无忧,晴天朗日。粼粼水光映在屋顶上,偶尔有几只鱼儿从水光中游过,二人坐在床沿,温和的绸缎被水光照的莹艳夺目,湿答答的小人儿身上,似乎泛着光。
“子宿。”
“我不是子宿。”小娃娃不知何时变成大人摸样,如玉的脸上眸色里藏着万种风情,泣血的唇色一字一句告诉他:“我是洛神。”
花亦凉惊诧不已,擦拭头发的手骤然停下,四目相对竟有些疏远:“子宿,你怎么了?”
泛着光的美人神色冷漠,她从袖里掏出一只短剑,直直刺进花亦凉的心窝:“我恨你!”
“不!”
“怎么,做梦了?”泣无心站在窗口看着楼下过往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亦凉抹了把汗,掀开被子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水:“你又看了我的梦境。”
“也许这个梦境是在给你一个提示。”
“我绝不相信。”
泣无心转身来到花亦凉身边,语气里带着十成的挑衅:“你有没有想过,子宿与三圣教的关系。”
“并无。”
“你可以仔细的揣测一下,自从子宿重返黎国,御神祠之匙丢失,三圣教拔地而起,算不算秦桑放虎归山?”
“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当初牵引子宿来到黎国的可是你。”花亦凉与之对持,毫不相让。
“我承认,可是你现在一切状况已经超乎意料,我无法掌控。”
“可惜了,还有你无法掌控的事情。”
泣无心嗤笑一声,乌鸟正好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他的手上:“我可都是为了黎国着想,但这一次、凉花,我却是为你考虑了。”
“别了,有这个时间你还是好好考虑与织芝的婚事吧。”花亦凉赶走前来啄他的乌鸟,反驳道:“这般与我操劳我怕织芝会杀了我。”
“或许她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呢?”
“我会找到子宿问问清楚。”
“你确定不会被感情牵绊?”
“我会跟着感觉走,谁人也无法阻挡。”
“该说你是愚昧还是痴情?”泣无心摇摇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的织芝对着他使了个眼色,二人一道离开。
花亦凉一动不动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羁鸟,默默出神。子宿啊,你可千万不能让为师失望。
三日后,快马报驿,三圣教一日之间消散,西部再无踪迹。当宴非然带领大军到达之时,迎来的却是牤国将士。不只是谁暗中告知牤国国主,说是黎国野心膨胀欲要攻下边境扩张领土,待其强大对抗魏国。一时间西部祥和之景岌岌可危,大战一触即发。
“这乃是魏国阴谋诡计,挑拨离间。”宴非然望着大军压境,憎恨不已。
“有凉花在,何惧于此。”泣无心站在马鞍之上,衣袖间带着傲然。
“牤国,蚩也,蛮横不可欺。就算花鸟侍召唤飞禽走兽也不抵半分,大将军斐济更是深不可测,此战恐难有分毫胜算。”鱼儿枫逐步分析,语气里却不带丝毫惧怕与退缩。
“不,如今的状况三国分裂,牤国不会轻易开战,他硕柏乃是何人,怎会因闲人几句空话就与黎国开战,边境大军也只不过再给魏国一个台阶,毕竟他魏国如此煞费苦心。”花亦凉调转马头,无心参与。
“你似乎很相信你的徒儿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泣无心追问。
“我一直相信她。”马蹄得得,一句话随风飘散,不知有几个字是听在了耳中。
众人望着快马疾驰的花亦凉,内心一番思绪。
“看来凉花是动了真情了。”织芝摆摆马缰,不安道:“不知日后该会如何。”
“他人自有定数,你又何必杞人忧天。”泣无心回答。
“怕是着结局,不如人意。”鱼儿枫望着二人,心中惆怅。
“哪能事事尽人意,不然天下绝无纷争与战火。”宴非然插口。
“不懂感情为何物的大将军说起事来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在你心里除了战争与纷乱还有什么?”鱼儿枫斜眼对着宴非然,调侃道。
“和平,军阀与战略。”
“军呆子。”
“傻狍子。”
“哎呀,军纪难道没有禁止骂人这一说?”
“军队我最大。”
这简直是滥用私权!鱼儿枫对着宴非然狠狠鄙视了一番,决定对着花亦凉离开,跟这种呆子在一起肯定要闷出蘑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妙手,朝廷如何?”高楼之上,亭阁之中,一位女子身着碧绿衣裳,绕额的绸缎拖曳在地。
“秦洛手刃数十名朝廷忠臣,遣遭百姓怒骂。”妙手站在她身后三尺之处,恭恭敬敬。
“哼,想不到小小年纪如此能忍,将来肯定能成大事。”洛神望着远方,幽幽叹息:“可惜了,若是生的个好人家,孩童时光应是圆满。”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等此事办完,你协助与他前去魔教找到灵丹,那乃是至阳之物,至秦桑于死地,若是日后他能挺过此劫,也算是我的功德。”
“挺不挺得过全都看他人的造化。”妙手脚踏了几步,来到洛神身后。
洛神侧目望着那末青瓷釉,缓缓说道:“宋家可好?”
“秦桑为了控制宋麟,圈禁了诰命夫人,不过依照老妇人的身体,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
“救了她,这是使宋家皈依秦洛最好的筹码。”
“遵命。”妙手拱手欲要退出楼阁,却被洛神制止:“在秦洛服用灵丹之后,你定要将他送到我的面前,哪怕是尸体。”
“唯一能解救洛神的方法,妙手自是不敢疏忽。”
“你要知道,当年这个人世是怎样对待你,而我、又是怎样救了你。”
“洛神大恩大德,妙手没齿难忘。”
“妙手啊。”洛神转身来到他跟前,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年也是难为了你,秦桑手中握着我的把柄,只有得到秦洛,我方能解脱,倒那时你欲往何处便随你。如今天下动荡不安,我命悬一线,此次就当是报恩吧。”
“若是洛神愿意,我终身追随与你。”妙手说的情真意切,听得洛神笑了出声。
“只怕这场劫难,我躲不过去。”
“洛神是在说花亦凉?”
“是啊,这场劫难,不仅是他的,也是我的,百年的修行仅于此,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洛神捂着胸口,略有些痛楚。
“你爱上了他。”若是无情无欲,绝情丹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从进屋的第一眼起妙手便已察觉,洛神伤势颇重。
“不,爱上他的、是子宿。”一句话将过往种种一笔带过,从此世上再无子宿。
“你为何要掩饰,既是爱了奋不顾身也许并非坏事。”
“你又不是不知,这世间种种无奈,我的无奈。”洛神紧抿的嘴角泛着淡紫色,面色透着一股子青,让妙手不得不担忧:“你可还有事要忙?”
“无。”
“陪我去映雪湖走走吧。”
“好。”妙手回答。
映雪湖与往日并无差别,沾水的樱花被阳光照耀着晶莹剔透,洛神赤脚踏进水中,缓慢的行走,不多时几条金鱼围绕在她的脚腕处,不愿离去。
就在湖水淹没头顶的时候,一条锦鲤跃起,透明的尾鳍带着粼粼波光,须臾间回归湖底。涟漪渐渐抚平,映雪湖如同明镜。妙手闻人站在湖边一动不动,双眼注视着湖心。一声惊涛,水面破裂,崩裂的水花打湿了妙手闻人的衣衫,只见湖中洛神散落的发丝紧贴着肌肤,肌如白雪发同漆夜。
“我有多久不曾化身原形了?”语气间带着说不出的欢喜,洛神扎进湖中,碧绿鱼鳞在阳光下亮的刺眼,尾鳍薄扇一般撑圆。
“有些时候了。”美景如此,妙手见洛神欢喜,自是开怀。有些时候不曾见她这般戏耍过,有些时候二人不曾这般独处过了。
“若不是秦桑盗走我水灵珠,现在指不定在哪片湖泊江海逍遥自在。”
“总有一天你会的。”
洛神潜在水底,望着岸边那抹釉绿心中感概:若是你就好了,若是我一跃而起看到的是你,师父、你说你会怎样?
妙手看着湖底畅游的洛神,总觉得只有在此时,她才是那个最初的锦鲤,无忧无虑。万物本性皆温和,善由心生。物有极反善生恶,便有了如今世态炎凉。
“妙手,这世间虽说变幻莫测,可我只信与你。”
“我本是被世人遗忘的弃子,将死之日被洛神救起,自此哪怕刀山火海我也愿、肝脑涂地为您效忠。”妙手脱下大裳为洛神搭上,湿答答的人儿嘴角掀起一阵笑意,拉了拉衣领。
“莫说洛神只信与我,此生妙手,为您是从。”
“我信你所说属实,就如同你信我一样。”洛神摆了摆裙襦,面色渐冷:“明日你便去魏国,与夜游神一同暗中帮助秦洛逃离皇宫,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只听从便可,无需多言。那时我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将秦桑一心扑向政治,分身乏术。”
“可是洛神你、”
“你若不信我,我该如何打败秦桑?”
“妙手谨遵师命。”
“绝情丹,可有解药?”洛神坐在湖畔,手指轻点水面。
“除非你能忍受七情六欲之火,不然无药可解。”妙手一同坐下,余光瞥着身旁人。
“如果水灵珠在就好了,我还能避一避。”
你无法夺回水灵珠,那么洛神,我来帮你分忧解难吧。此刻的妙手心中,早已暗暗发誓定要将灵珠偷回来,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既然鸩临阵倒戈,你为什么还要非吃不可。”他不明白,明明可以安然无恙,为何还要自毁灭亡。
洛神轻笑:“这样才能让秦桑更加清醒的看清,鸩的叛变与野心。”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有些人想要得到许多,就得付出更多。”绯寒樱花瓣孤零零落下,打了几个旋,最终还是落在了洛神头上。妙手伸手将花瓣拿下,放入水中。
“妙手。”
“嗯?”
“你可还记得我们初识之地。”
“记得。”
“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带回去,可好?哪天我再也变不得人形,你就将我放入那片池塘之中,可好?”
“好”
当年初有记忆,只恨一身修为纤弱,无法逃出方塘,待百年后化为人形,春风得意马蹄疾,立志游遍山水,如今一朝遭人控制,再难重的自由。方明白,欲安之地不毛,欲离之地欲难逃。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她终究不能在重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三圣教带着子宿一同消失,如今已过半月之久不见踪迹,你们就不觉得有何不妥?”泣无心看着屋内几人,质问道。
“也许他们要的只是魏国洛神,别无他意”鱼儿枫解释道。
“你倒是挺会替她开脱,怎么?那个小丫头这么快就俘虏了你的心?”
“紧急时刻,师父就不要在开玩笑了。”鱼儿枫撇了眼织芝,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现下我们应该想想,如何对抗魏国。”
“怕他不成,我黎国虽说不及他魏国,但要强攻还需些时日。黎国战士可不是噱头,打起仗来那也是蛮横。”宴非然看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心中不爽,心机城府他虽不愿过多接触,但是打仗绝对不愿忍辱负重!
“呆子,我们这是以最低的伤害来获得最大的胜利。”鱼儿枫敲着宴非然的脑袋,不满道:“你是一条筋还是缺根筋,怎么觉得空有大将军的称谓,外强中干啊。”
宴非然躲开那人牢骚的手掌,反击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英明神武的无心大人会收你这么愚蠢的徒弟。”
“哎呀,你是嫉妒我有师父吗?”
“我有爹爹,我能怕你?”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同样同样。”
“你有血缘吗?不要乱攀亲。”
“你要打架吗?”鱼儿枫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要打出去打个痛快再回来,别在这儿吵的人心烦。”织芝摆摆手,示意二人离开。
“打就打,我堂堂大将军会怕你一介小武夫!”宴非然先行一步离开,鱼儿枫见状抓起桌上的剑跟了出去。两人消失后,屋内安静了好大一会儿。泣无心坐在织芝身旁,凝重的说道:“我觉得子宿别有居心。”
“你是说,她再次归来为的只是蛟龙内丹?”
“那只是其一。”
“其二呐?”织芝询问,
“恐怕是为了从秦桑身边逃离。”
“哟,看这种情形,你是无法控制当前局面,后悔把她救出来了吗?”当初自己极力劝解,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节外生枝了。
“我怕是我害了她和凉花。”泣无心苦笑一声:“你可还记得子宿服用的绝情丹?”
“你不是说这一切全部都是她一人自导自演?”
“其他无可凭证,但绝情丹却是真的。”深叹一口气,泣无心仿佛陷进了回忆之中:“你要知道,曾经的我也服用过。”
一时间二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