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阁老,你的精神怎么不太好?”我看着他黯淡的脸色问道。
他合起手里的卷轴,眼帘垂了下来:“我在想……”
他斟酌了一番,道:“巴音裂谷旁边的荒地隐藏着许多上古部落的遗址,单是文字记载的就有六个。这里地势极其复杂,就连长居于此的瓦剌人也从未见过它的全貌。虽然没有人亲眼见过那些消失的部族出没于此,但是或许……”
我打断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你是说,皇上有可能被哪个原始部落的人掳去了?”不等他回答,我便笑起来道:“哪会有这么传奇……”
这时,一个护卫突然在前方唤道:“尚书大人,这里好像有古怪的图腾。”
我的嘴角裂了。
到那个护卫所指的石壁上细细打量了半晌,上面确实有些古怪的非自然纹路,连在一起深埋地下,指向一个未知的方向。白修静拨开凌乱的雪层用指甲刮了刮,道:“有些年月了。”
一直在远处坐着歇息的方继言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凑到石壁前,也打量起那些纹路来。
三人正沉默着,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猛禽的啸声,我抬头一看,一只鹰从裂谷之上俯冲了下来。
是敖敦。
它不是随仲颜帖木儿一起去交锋鞑靼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边的两人都没有对敖敦的到来做出什么反应。方继言哼了一声,离我远了些。敖敦蹲在我肩膀上好整以暇地瞟我一眼,很有灵性的样子。
白修静不停地清理着石壁上的雪层,对我道:“依照这个图腾的延伸方向,或许我们可以发现什么隐匿的部落。”
我往石壁上一瞧,那图腾还真是往前方一个干涸的谷涧里延伸的。叫上几个护卫在前方探路,我们踏着越来越崎岖的石路艰难地摸索着。
前方的视野越来越狭窄,缝隙也愈发小了起来,我们很快寸步难行。在护卫通报无法前进时,我丧气地看了一眼肩上的敖敦,无精打采道:“敖敦,你去前面瞧瞧。”
身边的几个护卫都笑了起来。谁知敖敦长啸一声,竟真的展开双翼直冲云霄,从那狭窄的缝隙之上飞了进去。
我愣了一下,吃力地把脸贴在合得相当严密的石缝上,看着敖敦越过层层幽密的石林,在一片苍茫的白雾上盘旋巡视。
倏然,敖敦像看见什么似的一顿,登时朝一个方向俯冲过去。一支装饰得极其花哨的小箭从大雪覆盖的石林里射出,径直朝着敖敦射去。它急忙合拢翅膀,却还是没有敌过箭矢的速度,被射中了翅膀的一角,在云雾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声。
它在空中挣扎着朝我们飞过来,还未到我面前就摔了下来。
白修静见状忙拔下那支入肉不深的小箭,给它的翅膀做了简单的包扎。敖敦耷拉着脑袋安静地躺在我的双手上,看起来有些萎靡,金黄的圆眼睛注视着方才自己遭殃的地方,隐隐透着一丝光亮。
这下我们都确信了一点。
裂谷的尽头,有人。
方继言端着那支镶着精致尾翎的小箭,一边看着它一边审视着石壁上的图腾,若有所思的样子。
依这老家伙刚才看到这些图腾的反应来看,他或许是知道了什么。方继言当翰林这么多年,别的不会,论起历史和传说的知识还是略胜别人一筹的。
我忙问道:“方翰林,你可看出了什么?”
方继言慢悠悠地转过头来,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箭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又慢悠悠地道:“什么……也没看出来。”
……
我凝视着自己的右手。
第一次,它有想抽除了苗恩以外的人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63
……
回到落脚的部落时,我们接到了前线探子的消息。仲颜帖木儿不愧是草原上的雄鹰,胆略极其过人,仅短短几日就攻下了鞑靼边上的几个小部落,鞑靼首领尔答在和他交手时丢下自己的一条胳膊狼狈而逃,大将末雅矢里也被他俘虏。
我在由衷佩服的同时,也隐约觉得有点困惑。这个野心勃勃又实力超群的年轻英雄,是怎么甘心对我们俯首称臣的?
几个人一回来就对着巴音裂谷石壁上的图腾琢磨起来。方继言一直摆弄着手里的小箭,对着面前临摹的壁画若有所思地看着。
明明说了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可他这个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白修静出去打水,我嚼着蘑菇梗模糊地问道:“……能看出使这箭的是谁么?”
“人。”
我的右手颤抖了一下。
方继言慢条斯理道:“女人。”
我一愣。
方继言难得的没有给我摆脸色,指着那箭尾的花翎道:“你看这箭装饰得这么精美,多半是摆放在屋里观赏用的物什,没有男人会把它当武器使。依它当时射出的力度来看,那应该是个有些娇弱的女子。箭头很钝,箭身极小而且累赘太多,可见射出它的人并不是存心想杀死那只蠢鸟,只是给你我一个警告罢了。”
我觉得有点靠谱,就赶紧把嘴里的蘑菇梗咽下去道:“然后呢?”
方继言把箭翎凑到我鼻下:“你闻,香的。”我茫然道:“是啊,然后呢?”
他擦了擦那箭,放到随身放墨宝的锦盒里,一张老脸浮现出有些不自然的红晕:“这说明她八成是个喜欢打扮搽香的美女。”
我默默地看着他:“你看了这么久,就只得出这个结论么?”
“是啊。”方继言点着头道。
……
扔下眼圈青黑的方继言,我出了帐篷细细思索着。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出现在那寸草不生的裂谷深处?
当时敖敦才盘旋不久就中了箭,可见那姑娘应是早就站在那里并随身携带弓箭了。是怎样的部落才会允许女人流连在外,用丝毫没有杀伤力的箭攻击外人?
当然,也没准儿会是个男人。喜欢涂脂抹粉的男人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奇怪的。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沸腾之声。我绕过个个帐篷和简陋的小木屋,老远便望见仲颜帖木儿带着他的将士和战俘回来了。
仲颜帖木儿的下巴好像受了伤,上面有一道极细小的口子,周围的胡子因为伤处被刮得干干净净,硬朗的弧度衬着他那深邃的眼眸更是英俊不凡,也更加年轻了。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完好无缺,神情看起来相当骄傲,和身边马背上那缺了一条胳膊的狼狈尔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刚一下马,脖子上就挂了好多条哈达。这个巴音裂谷边上的部落是上次两地交火时受害最深的,有好些人家都被尔答抢去了姑娘,如此一来仲颜帖木儿就是他们真正的英雄,是瓦剌大地的荣光。
草原素来以实力说话。能战且善战,这就是为什么庶出的仲颜帖木儿能赢得大多数百姓的爱戴,甚至被冠以钢铁的名字。
夜晚,我和白修静入了他的帐,盘腿坐在地毡上静静地听他谈这次交战所获得的线索。
仲颜帖木儿用汉语慢慢道:“尚书大人,我要告诉你和白一个很遗憾的消息——你们的皇帝陛下并不在尔答手里。”
白修静和我皆是沉默不语。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让我们直接面对这一事实,还是免不了心中的忧虑和无措。
仲颜帖木儿刚想再说什么,厚厚的帐帘却被掀起来,一个士兵进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点点头,对白修静道:“白,朝碌长老家的两头牛被塌下来的牛棚盖住了,他的孙儿和好几个汉子合起来都没有抬动,你力气大,不如去帮他们一下。”
朝碌是这个部落的长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为人很热情,也非常喜欢白修静,好几次都试探着套他的话,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所谓的救牛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让自己的女儿和他见上一见才是真。
白修静不疑有他,站起来时望了我一眼。我忙道:“你去吧,我和方翰林没什么事,你今晚在朝碌长老家过夜就行。”
仲颜帖木儿待白修静随着那个士兵走后,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白刚才的样子,就像是出门的妻子征求丈夫同意一般。”
我干笑两声,没说什么。
仲颜帖木儿放下手中的牛角杯,走出帐篷道:“尚书大人请跟我来。”
我连忙跟上去。
仲颜帖木儿身姿颀长,比我高了许多,走在前面就像一堵墙。然而他虽然高大,腰身却是十分纤细,束着长长的稠缨腰带美得格外有魄力。
深夜又下起了不小的雪,打在身上很快融进带着火炉温热的大氅里。尾随在他身后越过重重隔栅,到达他们军队驻扎的地方,在一个阴暗的黑色大帐前停了脚。刺鼻的潮湿与腐臭的气味袭上来,我暗暗皱了眉。
这里分明是关押战俘的地方。
两边的守卫拉开帐帘时,仲颜帖木儿站定道:“我请尚书大人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我说着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骇了一跳。
只见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赤身裸体地覆在一个少年身上,随着少年压抑的痛呼声在他的股间抽动着黝黑的男形,发泄之后就疲软地倒在一边,换另一个人来。少年唇红齿白,面容稍稚,身上盖着一层不算薄的肌肉,身体称得上是白璧无瑕,可此时却满满地盛着精斑和血迹,看得出已经被那两个大汉糟蹋了许久。
“他、他……”我指着那奄奄一息的少年语无伦次道。
这仲颜帖木儿,让我来看这事是做什么!
“尚书大人不知道他是谁么?”仲颜帖木儿虽然笑着,脸上却透着一丝阴毒的冷意。“狡黠异常又害得你们陛下不知所踪的,鞑靼大将末雅矢里。”
大将?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竟是让仲颜帖木儿吃过亏的鞑靼大将末雅矢里?
仲颜帖木儿的眸子变得深沉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本线缝的书册,随意地翻了翻便递给我。
我接过来定睛一看——《蓝公传》。
这是个啥玩意儿?
开篇便是:【蓝公者,身长五尺有七,狭眼鹰鼻,平颧细耳,面无艳。其母色雅,蓝公坠地时便沐天恩,乃泛桃花,善淫。我朝盛男风,尤以蓝公最盛,其胯|下美人当为媚拂春晓,无一不服。吾常于市井之间听闻,颇得乐趣,遂著此书以乐天下人。】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翻了几页一一看过,我身形颤了颤,恍如晴天霹雳。
【碧琅早已被身上的人弄得泪水涟涟,两点茱萸酥润如软玉,口中不迭地唤着‘冤家,你这是要整死我!’语未落,前端那娇艳的嫩芽便被那人捻住,嘤咛之下竟是去了。而那人仍是屹立不倒,腰杆挺着将他弄得更为仙乐,颤栗之下竟身如云顶,绵软销魂】
【墨玉撅着那美臀,一桃眼美穴在蓝公眼下挑逗翕动,蓝公先探一指入穴,贴着炙热的的穴壁以九浅一深、五捻两转之技玩得甚为快活。墨玉扭着蛇腰,蓝公所触之处皆是一片绯红欲色,吟哦声幽美绕粱,头一回用洞去了前面,那滋味竟是前所未有】
【浅尘以坐莲之姿盘于蓝公腿上,体内的物事缓缓饱胀,蓝公搂着那香肩噬在嘴里,腰身顶动着小人迷醉了眼,乍如疾雷劈中,又如游云飘渺,再如鼓声切切,不疾不徐地专照一点辗转研磨,很快让浅尘丢了阵地,亲爹爹好哥哥地胡乱嚷起来】
……
我默然合上那书,留意了一下封皮上著书人的名姓,心想回去一定宰了这个人。
这等艳情小说,怎么流传到瓦剌来了?
“我对着这小册子琢磨了好久,也想像尚书大人这样把男人治于胯|下,指点了手下的人去拿战俘尝试,可惜他们都没有你那样的好本事。”仲颜帖木儿长叹一口气,目光落在眼前还在交合的那对人身上,“这不,都上他半天了,也没见这小子服软。”
我瞠目结舌,惊骇之下不由得变得结巴起来:“你、你的意思是……想让我……”
仲颜帖木儿“笑眯眯”道:“没错,想让蓝公亲自上阵,帮本汗上了他。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忙,尚书大人不会拒绝吧?”
上了他?还无伤大雅?!
我连连后退,哭丧着脸道:“请大汗莫要顽笑,我……”仲颜帖木儿凑过来拍着我的肩,递给我一个了然的眼神:“放心吧,白不会知道此事的。”
我离了他的手,仍是哭丧着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尚书大人可是嫌末雅矢里不是清白之身了?”仲颜帖木儿皱起眉,“这理由可牵强了些,毕竟据我所知,你的那些相好似乎都不是清白之身吧?叫他洗洗干净再过来,还不是照样能用?”
说着他便吩咐了那两人把末雅矢里拖下去洗干净。
末雅矢里听不懂我们两人的谈话,可似乎也能从神情看出几分,从我开始打量他时就龇着牙瞪我,最后有气无力地被那两个大汉拖下去了。
我忙摆手道:“不,在下不是说这个……我想大汗可能误会了些什么。我年轻时是风流荒唐一些,找的相好也是自小便做那一行的,根本不用什么所谓的床技便能舒爽,所以说……”
我想我的说法够婉转了。谁知仲颜帖木儿眼珠一转,居然道:“尚书大人的相好,可有处子吧?”
我不明所以道:“有。”
“有初次便享受到的么?”
我嘴角一歪,脑海里竟是浮出了闵兰和燕柳的脸。“……有。”
话一出口我便暗道糟糕,梗着脖子看了仲颜帖木儿一眼。果然,他低着头给了我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
“尚书大人还是认了吧,本汗这次还偏要见识一下你的本事。”他的语气很悠然,让人仿佛听不出话里的威胁,“不然,我相信你们朝中不会有人在意失了个尚书。”
看着他脸上冷硬起来的线条,我没来由得感到脊背发寒,愣愣道:
“你不是说,对我们俯首称臣便断然不会背信弃义吗?”
仲颜帖木儿找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淡淡道:“是这样说过。可对你们俯首称臣,不代表我不会统一草原。等将这北方的大小部落统统收服,在加上西征,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至于会不会灭了你们的王朝,或许就是下一任汗王的事了。”
……
我早该想到,仲颜帖木儿是鹰,是狼,是狐狸。
我怎么能奢望和这样的猛禽、这样的野兽成为朋友?在他眼里,只有利益之分,而无敌友之分。
末雅矢里很快被推了进来,双手被缚在身后,身上仅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被帐外的大雪冻得直打颤,倒在地上凶狠地瞪着仲颜帖木儿,朝他啐了一口。
仲颜帖木儿一点都不恼,反而面带笑意地朝他说了句什么。蒙古语,似乎含着侮辱的意思。
末雅矢里瞬间大怒,在地上挣扎半晌,被仲颜帖木儿重重地踢了一脚,愤恨之下终是认命地闭上眼睛,在这之前还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我站起来朝他走去,蹲下身伸手揭了他的纱衣,抬眼对仲颜帖木儿低声道:“那么在下便要开始了,还请大汗行个方便。”
“为何我要给你行方便?”仲颜帖木儿轻笑一声,眼里尽是冷漠,“这分明是我们瓦剌关押战俘的军帐。”
我一愣,收回手道:“莫非大汗还要亲眼看着不成?”仲颜帖木儿理所当然道:“当然要看,不然我怎么学呢?”
这下坏了。若是他要亲眼看的话,我根本想不出什么计策来伪装。
思来想去,我叹口气,决定使出一个下下之策。
“其实啊,学这个很简单。”我故作深沉地看着他道。
话音刚落,仲颜帖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