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内子的故去之日,在下因为太过哀伤所以忘记了时辰,还请您见谅。”陈展的言辞恳切,恭敬而不卑微,芷凝虽然年纪轻,但他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绝不是他的容貌,必有一定手段,他不敢轻视。
“陈老板应该早说,洛某也方便去探望。尊夫人是因病故去的?”芷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他早就已经派人去调查陈展的身份,而陈夫人故去的原因也很蹊跷,几乎是一夜暴毙同时还有陈家的几十口人,芷凝不得不怀疑陈展的生意不景气可能与此有关。
“不是,内子是被人杀害。洛老板在下绝非有意隐瞒,而是往事是在心痛,在下不愿提及。”陈展的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花闪过。那一幕幕都展现在他眼前,他此生绝不会忘记。
“陈老板可知是何人所为?”芷凝似乎感受到陈展失去亲人的痛苦,他心中对陈展多了一丝同情。陈展和他有相同的遭遇,即使是背后的势力再强大他断然也不会不顾义气,弃陈展于事外。
陈展欲言又止,他深恐芷凝得知他背后那股强大的实力后,就抽去原有的帮助,陈家本来不景气的生意会更加萧条。
“陈老板不必顾忌其他事,洛某会尽全力帮助你。”芷凝看着陈展躲闪的目光,相信他经过了这么多年,绝不会连背后凶手都查不出来。芷凝已经面对过暗楼的势力,他绝不会惧怕其他杀手组织。
“暗楼。”陈展用尽全力说出这两个字,他的额头有一丝密汗,这是他多年来的噩梦,今日说出后心中如重释负。
“你怎么会惹上暗楼那样的势力。”芷凝的秀眉微蹙,他不是不相信陈展,而是他一个小小的茶商的对头怎么可能请得动暗楼那样的势力亲自出马。他深感无力,怎么躲也躲不出暗楼的手心。倘若他坐视不理的话,陈展恐怕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实不相瞒,我与暗楼三统领曾是师兄弟,他的妹妹因救我而亡,他怀恨在心,但迫于对妹妹的临终誓言而不能杀我,后来他加入了暗楼,他用尽一切手段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在面前,抱着亡妻的尸体,我曾经想过离去,倘若连我也离开的话,更没有人能够为他们报仇。但暗楼实力强大,他又是少楼主面前的红人,我也只能苟活于世,报仇再无任何希望。”陈展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泪水从掌心滑过。因为他的软弱无能,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倒在血泊中,而无能为力,或许他保护不了陈家,他也该下去陪着心爱的人。
“你想报仇吗?”芷凝看着这个坚强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流泪,即使恨又能怎样,芷凝都不敢说报仇的事情,有何提陈展,但他真的不甘心,暗楼作恶多端,为江湖所不忍,终有一天会被除去。
“想,怎么不想,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但又有何用,他终不能为亡妻报仇。陈展坚强的肩膀立即塌了下来,那一切都不过是他苦苦支撑,在面对残酷的事实时,他终掩饰不过自己的内心。
“那就好。”芷凝不担心陈家势单力薄,暗楼虽实力强大但敌不过众人之力,他只要集齐众人的怨恨中能战胜暗楼。
“洛老板愿意继续帮助在下?”陈展担心芷凝得知暗楼的势力会断绝援助,根本不会念及先前的交情。
“自然,只要陈老板不半途退缩,洛某愿意鼎力支持。”芷凝多了一个帮手,总比他孤军作战要好。
“在下感激不尽愿为洛老爷效犬马之劳。”陈展绝望的眼中暗含一丝光芒,只要鱼儿上钩了,他就不愁下一步的动作。
芷凝复仇之心过于急切,难免会误入歧途,陈展正是抓住了他这点才会趁虚而入。
天色渐暗,丝丝的微风夹杂着许许的凉意,莫萧起身将窗户关紧。他坐在床边握住柳惜的手,看着他苍白而憔悴的容颜。
莫萧伸手将柳惜额头撩开的碎发细细的打理下来,源溪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必定不允许自己这样屈辱的身份被发现,他甘愿永远卑微的站在莫萧身后。莫萧只要每天都可以见到心爱的人就够了,他没必要和源溪相认,伤害了他原本破碎不堪的自尊心。
他伸手抚着柳惜尖尖的下巴,他一个娇贵的少爷怎么能受得了那样的牢狱之罪,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幸好风寒山庄并不歧视囚犯,不然他真不知道身心俱伤的柳惜会怎样,他能容身在何处。
莫萧心痛他早没有发现一丝细节,猜出柳惜的身份,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柳惜还能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
柳惜动了动手指,却被莫萧紧紧握住,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放大的俊脸,他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不想扯动了额头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他很恐惧莫萧会识破他的身份,那样他连留在山庄的脸面都没有了。
“柳惜你伤口还未痊愈,先不要动。”莫萧看见那片逐渐扩大的红晕,生怕柳惜情绪激动会扯动伤口,连忙将他瘦弱的肩膀握住。幸好他没有和源溪相认,否则他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场面。
柳惜身上有伤而且身体太过虚弱,莫萧想等他身体恢复后在将这件事慢慢渗透给他。但他绝对做不到永远欺骗源溪,看着心爱的人站在面前却无法相认。他宁愿无法忍受那样的煎熬,但柳惜却可以,他忍受了莫大的屈辱和牢狱之苦,又怎会在乎这点折磨。
柳惜很恐慌的低下头不敢看莫萧的面容,双手紧紧握住被子,莫萧一直很好奇他的面容,又怎会不趁此机来看他的容颜。但莫萧的反应完全不像得知他的身份,他的心缓缓安定了一些,尽力保持镇定,不让莫萧发现他的异样。
“现在头还痛吗?”莫萧放下了手,距离柳惜远一些,他生怕柳惜太过挣扎再次弄裂伤口。柳惜只能留在山庄,以后再有很长的时间,他可以慢慢询问此事的缘由。莫萧不会急于一时而不考虑柳惜的心情。
“不痛了。”柳惜摇摇头,看见莫萧的距离渐远了,心里才有一些安全感,他握紧的双手缓缓松开。
“你的身体还未好全,不要太过操劳,书卷不急于一时,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看,我还有事要办,等空闲了再来看你。”莫萧看着柳惜想监督他好好休息,但恐怕他留在这里,柳惜会更加不自在。他知道源溪爱书如命的性子,生怕他会不顾身体彻夜苦读。倘若没有之前的事情,他还可以照顾正常的柳惜。但现在恐怕等过一段时间柳惜心中对他的戒备消除之后,他才能考虑源溪的事情。
莫萧原以为等柳惜闭上眼睛后他还能留下来陪伴他一段时间,但看着柳惜执意而疲倦的眼睛,他无奈的离开了,让柳惜将心放下来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天空密布着片片阴云,遮住了唯一的光芒,阵阵冷风吹拂着枝叶,略有一丝凉意。
凌楚推开门走出去,感到微微的寒冷,他叹了口气,冰灿可能还在埋头伏案,不会记得天冷要关上窗户。他脚下的步伐顿了顿,继续走向书房,即使他们永远的过去了,但他还是冰灿身边的下人,依旧可以借此名义照顾庄主。
这是他留在山庄的唯一希望,可能以后都只能是背影,凌楚的心中划过一丝惆怅,但他还可以见到心爱的人,他的嘴角微微划过一丝弧度。如果可以的话,他能够看着心爱的人幸福,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不过他的时日不多了,凌楚想用尽自己的心去照顾冰灿,即使离开也不会留下遗憾。
凌楚几日没有去书房,他有些担心那些下人不懂冰灿的习性会照顾不周。他的步伐加快了几步,冰灿不喜下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可能这几天茶都是冷的,天气愈来愈凉了,他生怕冰灿会患风寒。
一道健壮的身影挡在了凌楚面前,他下意识的从旁边走过去。一只手臂拦在了他面前,凌楚抬起头看见那英俊的面容,不禁皱了皱眉,他以为谢风心有怨恨把他关进柴房派下人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算了,没想到他并不想就此结束。凌楚不知道自己和谢风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如此针对他。
“谢堂主有什么吩咐吗?”凌楚的声音十分平静,谢风前几天已经找了一个理由把他关进柴房,现在就算他的气焰再嚣张,他也不敢再次无厘头的就把凌楚用庄规处置。凌楚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只是想不明白谢风近来一直找他麻烦的原因。
“伤好的怎么样了。”谢风的眼中燃起一丝怒火,凌楚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除了庄主连莫萧也在帮他,看见莫萧因凌楚而训斥下人,让谢风原本消下去的怒火更加旺盛。趁着庄主厌恶凌楚的时候,他一定要把他赶出山庄,不能再让他扰乱庄主的心。
“谢谢堂主关心,凌楚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凌楚抬头对上谢风满含怒意的眼眸,冰灿最忌讳手下人滥用私刑公报私仇,倘若谢风再这样下去,不过是玩火自焚,那些淡淡的伤痛不会让凌楚有任何惧意。
“果然是下人,就是皮糙肉厚,打在身上的伤自然也好得快。”谢风的怒火被凌楚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激起。他枉费心机才得以用庄规处罚凌楚,那样的伤痛他竟然毫不在意。他握住拳头用力将怒火压制住,山庄堂主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内力去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他以后也不用留在这里了。
“凌楚还有事先行告退。”凌楚看见谢风眼中燃烧的怒火,他不想再惹事端,拱手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这么急着想走,你是心虚了吧。”谢风用力握住凌楚消瘦的肩膀。他的怒意已经战胜了理智,他绝然不在顾及其他。凌楚就是一个卑微的下人根本不配站在庄主身侧,每次见到庄主流露出担忧的眼神,谢风的心理很不爽,为什么他为山庄付出了这么多,庄主却不肯看他一眼。今天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放过凌楚。
“我光明正大的做事,何来心虚之谈。”凌楚的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恐怕谢风使用了七成的内力。他看了看周围并无旁人,索性就直视谢风。既然谢风不肯放过他,那他倒要看看他能把他怎么样。
“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下人,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平时庄主太护着你,我今天倒要替他好好管教管教你。”谢风的眼中闪着寒光,握紧拳头击向凌楚的胸口。因凌楚并不会功夫,他也不敢用十成的功力,但依旧下了重手,他倒要看看这个凌楚有什么能耐让庄主如此在意他。
凌楚没有躲避,看着谢风的拳头击向他的胸前,胸口一阵剧痛,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他伸手拭去了,谢风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我是庄主的人,恐怕还用不到谢堂主来管教。”凌楚低声的咳着,掌心染满了鲜血,他已经让过谢风一回,但这次他绝不能示弱。他即使是身份低微的下人也不能任谢风随意处置。凌楚虽不能动用内力,但他可以在言语上反击。
“我一个山庄堂主难道连一个不守规矩的下人都管教不了吗?”谢风厉声说道,他这样在不合规矩也轮不到一个下人来说教。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凌楚不会武功的事实,掌风扫向他受伤的胸口。
凌楚看着谢风再次袭来的一掌,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没想到谢风竟这样鲁莽,完全忘记了那次刑法是由何得来。倘若他再受下这用尽全力的一掌,重伤未愈的身体恐难以支撑,但凌楚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能用力撑下这一掌。
一道蓝色的身影飞至身前,对上了谢风用尽全力的一掌。谢风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不是应该在书房处理公务吗,怎么会在这里。倘若不是算到冰灿此刻会待在书房,他也不会如此嚣张。
“凌楚,你有没有事。”冰灿急切的说,他看见凌楚嘴角的那抹鲜红,心里十分担心。幸好他提前赶到,否则他真不知道凌楚受下那一掌会怎样。
“庄主,凌楚没事,您不用担心。”凌楚摇了摇头,看着冰灿担忧的眼神,他心中涌出一丝暖意。如果他知道冰灿会来这里,他绝对不会挑起谢风的怒意。
“庄主,我。”谢风还想解释什么,但看着冰灿愈来愈冰的脸色,他闭上嘴站在原地。庄主已经看见了那一幕,他再怎么解释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凌楚,这次的刑罚恐怕就不是十鞭那么轻了。他握紧拳头用力的放下去,再是不敢又有何用,庄主始终偏向那个卑贱的下人。
“谢风,你擅用内力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你可知错,难道上次的惩罚你就没有悔改之意。”冰灿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谢风做事严谨果断,他很欣赏他豪爽的性格。那次的事情冰灿原本不想再追究,但今天谢风竟然亲自动手,倘若他再不加以阻止,事情会发展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按规矩处置你卸去堂主位置三个月面壁思过,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今天做的事情,即使凌楚再有过错,你也不该动用十成内力处罚他。”冰灿叹了口气,谢风今天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他没想到谢风会如此小肚鸡肠的针对凌楚,况且凌楚根本没有犯什么过错。
“是,属下告退。”冰灿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失望,深深地刺痛了谢风的心,可能冰灿的眼睛永远都不会看到他,他的心中划过淡淡的失落。但是他已经很努力了,用尽全力完成好庄主交待的每一个任务,可是他眼中的只有那个卑贱而无用的下人。谢风松开的拳头渐渐握紧了,他终有一天会抓住凌楚的把柄,让庄主看到他的真面目。
“凌楚,你去哪。”冰灿回头看见凌楚渐远的背影,心中似乎有种东西在流逝,但他却什么都抓不住。难道凌楚就这样惧怕他急着想离开吗。看着书桌前空空的,没有那倒熟悉的身影,冰灿心里很不舒服,或许他早已习惯了凌楚在身侧的感觉,但他仍倔强的放弃了那段情。
“我去您的书房研磨。”凌楚看着冰灿眼中闪过的惊慌,心中略有一点安定,或许他在庄主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痕迹。凌楚苦笑了一下,他除了能去书房研磨,还能去哪里,恐怕没有了冰灿的庇护山庄已经容不下他了。
“凌楚你的肩膀真的没事吗。”冰灿话语中充满了关切,他刚才隐隐看见凌楚已经受了谢风一掌,他生怕凌楚会忍住疼痛而不说。冰灿伸手抚过凌楚的肩膀。
“真的没事,谢堂主并没有下重手,起风了,我们快走吧。”凌楚装作不经意的避开了冰灿的手,纵然是再多的心动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凌楚不想自己再陷下去了,只要他全心全意的关心冰灿就好,他不需要有任何回应。
冰灿尴尬的收回了手,原有的落寞在凌楚温柔的笑容中融化。他和凌楚一起并肩走着,只有在这时他们才可以站在一起。凌楚的嘴角微微划过一丝弧度,他尽力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
“凌楚倘若有一天你可以到江湖上去走走,你想去哪里。”冰灿试探的问了一句,即使他看清了心意,他也不允许自己在沉沦下去,他绝对不能动情。倘若现在不放手的话,他真的怕有一天他会放不下。但凌楚想要的温暖,他根本给不了,这样的沉默对凌楚无意是一种折磨,苦等多年得来的却是悲凉的结局,他不忍心看着凌楚绝望的眼神。
“庄主想赶我出去,”凌楚猛然抬头,一丝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心中,原来这就是惩罚,他宁愿死在柴房中,他的眼神绝望而麻木,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凌楚低下头却不敢去望冰灿的神情。
“不知道凌楚犯了什么错,还请您明示。”凌楚的声音变得十分平静,既然庄主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