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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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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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锦垫摆在当堂,萧泓和言三撩起衣摆,一并跪下,向高堂三拜之后,自个儿站了起来,连司仪都省略了。

    目睹着这场奇怪婚事,尚且不知为什么婚事办得如此仓促的后来者和公子们都撇起了嘴,万分不满意。

    “你外祖病重,你不能离京返乡侍疾,到底失了孝道。为父不在身边,莫要懈怠了本心,回去后,当要多多诵经,为你外祖父祈福。切莫因为长辈不在身边,失去了作为晚辈的本分,”言茂端着萧泓敬上的茶,慢慢的品,顺便叮咛他家小三两句,“京中人情繁杂,有叫吃酒摆宴的,切莫贪一时之乐,上当受骗,被人拿了把柄,留下不孝的恶名,损了声誉……”

    这哪里是教训自家儿子,分明是在话有所指。大人们不善的目光扫视着旁边观礼的公子们,害得一直斜着眼的公子们,瞬间端正了脸色,显出一派正气,以表坦荡荡的心迹。

    “父亲放心,耀辉万不敢做出如此不忠不孝的事。”言家小三聆听着父亲的教诲,仿若未出羽翼下的幼雏,温良和无害。当然,这绝对只是表象,若哪个当真将其当成懦弱可欺,那就悲剧了。

    “引人为忠,劝人为孝,是我言家子弟在世道存身立命的根本。非凡電子書論壇”言茂循循教导。

    言茂训子的这会儿,铭文和珍妮一点不急了,倒是萧大人一个劲盯着外面渐起的晚霞,愁得忧郁难消。

    “二公子……”言茂转开视线,把视线定在了萧大人身边的萧二。

    亲眼见证了一场戏的开幕和完结,萧二公子对亲家老爷的仰慕之情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今,得亲家老爷如此抬爱,激动的连忙上前施礼,连称不敢。

    言茂扶起萧二,慈祥得端详着,感叹道:“我家小三性情温和,不懂得人士繁杂,以后,还要请二公子多加照拂。”

    亲家老爷的话,让对成为家族希望很没有希望很没有信心的萧二振奋起来,连忙扬起胸脯,仰声道:“兄长在外,三哥哥就是我的兄长,请言家老爷无需挂念!”得了亲家老爷的托付,家族未来的气势,一下子溢满萧二的胸膛。

    “真是好孩子。”言茂看着萧二公子的眼神愈加柔和,虽然幼稚些,真性情的萧二公子非常得他的眼缘。

    瞧着那边,若是没见着刚才和言家小三一起磕头飞人是萧泓,定以为成姻缘的是萧二公子和言家小三吧。厅内,大人们各行其事,装作不见,只是,心底里都替言茂冒出一句:“萧大人……我们换一个吧……”的念头横生而出。

    慢慢侧着身,萧大人对那边当做不见,默默念叨着:坚决不上当,坚决不被挑衅……

    看着围着言伯父转个不停,被哄得自信满满的萧二,萧泓轻轻抿唇,有些郁闷,有些不甘,最终,没好开口。侧目,轻轻道:“耀辉,我家傻弟弟就拜托你费心看护了。”

    严耀辉瞥了萧泓一眼,萧泓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套近乎么。才得了严耀辉的白眼,萧泓脚面又立马疼了。

    一旁,萧大人早已无语了,现在,她还对这位亲家老爷,也有些发憷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该说的都说了,该敲打的也都敲打好了。

    “天运之寒暑易避,人世之炎凉难除。”在众所期盼下,言茂终于起了身,陡生感叹,道:“人情世态骤忽万端,容不得不思量,为自保,不得已,这些时日,言家在京中一再放肆,望各位大人们体谅一二。”说罢,言茂向厅中大人们环施一礼,“事出有因,不能宴请促成婚事的大人们来喝喜酒,实在失礼得很,还请大人们帮忙解释一二。”

    来萧府为媒的大人,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的,至少,在表面上,也都算是站在言家这一边,听了言茂这句软话,再设身处地得以言家的立场想想,均感叹,的确不能埋怨言家一味折腾,实在是萧府萧泓非要牵这份姻缘。言家能做到这份上,确实不容易。

    一旁,薛将军看着言家小三,想起了自家二十年前的尘封了的往事,感触之余,均转目看向萧泓时,眼睛中生出冷意,这门婚事,他会旁观着的。

    虽然,言茂称只需由萧泓和耀辉相送就行,萧大人夫妻还是坚持相送。

    至于,一直紧随着亲家老爷身边的萧二则消失了。就在刚才,得了大公子的示意,和老爷的默许,追着赶着,非要送亲家老爷出城去渡口的萧二被家丁们捂住嘴巴,抱头抬脚给运走了。

    一旁瞧了个正着的大人们瞧着分明,这往后,绝不是萧二照顾言家小三,而是得由言家小三看护萧府了。

    目送言茂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萧府正堂长廊,大人们无不长叹了一口气,这门婚事可算完结了!转过身来,相邀着再喝杯茶,算着时间,等言茂离了内城,再各行其是吧。

    亲眼见证了这次只花了一盏茶时间办完的婚事,厢房内的夫人们心思各有所想,自成一派的小姐们则自动退避往后花园去,轻轻商议着,既然参加了婚事,这份贺礼该如何办置。

    出了萧府,言家的两辆马车等在一旁,后面一辆马车被人包了半圈,好些人都踮起脚尖,仰着脖子,尽可能往上瞧,原因很简单,马车后面,垂下一根黑黄相间的尾巴,悠哉悠哉得晃啊晃,传闻中的小虎儿正趴在马车顶上小憩。而在萧府侧门旁,萧府准备的一辆车旁,在管事的指点下,排成排的仆役侍女捧着各式箱盒往车内码放,这些都是萧府准备给亲家老爷的程仪,其中有不少珍贵药材,不管养老太爷真病还是假病,该做的礼数,都做全了。

    见了言老爷出来,充当车夫的黑虎一挥鞭,驱使着马车靠了过去。言茂和珍妮分别上了前后两辆车,铭文则爬上老爷所乘的车琁坐下,黑虎抬手,一把将趴在车顶上的“红烧肉”捞了下来,摆在铭文的腿边。被打扰了睡眠的小虎不耐烦得嗷嗷叫,一闻到铭文的气息,小虎把圆圆的脑袋搁在铭文的腿上,在铭文的抚摸下,很快就闭上眼睛,继续酣睡了去。

    待得一应坐稳,黑虎挥鞭策马,迎着晚霞,驱马香城门赶去。随之,萧泓和严耀辉翻身上马,策马随同。

    目送亲家老爷远去消失不见,萧大人和夫人这才回转。

    萧夫人挥手,一旁的侍女们均散开了去,这才轻声询问,“老爷,那两箱子喜帖怎么办?”

    “送出去。”言茂一走,萧大人也恢复了睿智,对刚才他一再刻意遗忘的两只箱笼,萧大人下定了主意,神情也坚决起来。

    送出去?对夫君做出这般决定,萧夫人很诧异。

    对上目露不解之色的夫人,明知身旁没人,萧大人还是把音量压得低低,轻声道:“有‘孝道’为遮掩,婚宴算是到此为止。亲家老爷准备的这些喜帖,送出去,返回的贺银都是要捐给朝廷,最重要的,主要在于捐银的名目——是礼金,萧泓和耀辉婚事的礼金。”

    萧夫人眨眨眼,轻掩了红唇,恍悟得轻轻道:非凡電子書論壇“亲家老爷的意思……,拿拿别人家送来的礼金,尽自家忠君之心……”

    “没错,”萧大人感叹言茂精明之余,不免幻想起,当某些大人接到喜帖,会陷入怎么样的烦恼?这贺银要是送了,铁定便宜了言家;若是不送,则很可能会冠上不忠君的声誉……

    萧夫人看向前方正堂那摆放的两只箱笼的方向,再回头看看堂外,言老爷刚才走过的方向,良久,轻轻道:“咱们这位亲家老爷可真不简单啊……”

    “能简单吗?”萧大人苦笑,京中谁个好相与,这场婚事究竟该如何收场,他也盘算多多,只是,绝对没想到,言茂只借了一封报疾家书,不但低调得解决了萧泓言三的婚事,屏蔽去有借机找茬的可能,自身还被大人们抢着欢送着全身而退。有这样的人家做亲家,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京城,帝王将相之城,其道路以经纬为主干,辅以支道纵横,巷道弄堂数不胜数,京中,更集天下商贾游子于大会,日日时时处处人潮涌动,就算已接近黄昏,各干道,虽不至于步步蹒跚,也并不显得稀落。原还以为时间颇紧,黑虎驱车驶来,居然一路畅通,毫无阻挡,诧异中,没多会儿功夫,言家的车门已到了最近的城门。

    当然,言家的马车之所以能一路畅通,是有原因的。就在言茂在萧府内“勉为其难”的会儿,一些大人怕言茂错过出城的时辰,把言茂今日要出城回扬州侍疾的消息传递了出来,各方力量联合起来,力保言家马车在关城门之前到底,故此,黑虎才会如此顺畅。

    城门前,等着查检出城车队还不少,正有序排着长队,缓慢得往前挪,城门前,两排军士言加把守着,正对一应出入的人员和车马进行着严格的搜检。最近月余,城门把守得严谨,已成常例,只是,从昨天开始,查检陡然严格起来,还好,这些异象,只只能震慑震慑外乡人,绝对影响不了生于斯,长于此的本乡百姓。在京城这种地界生活,见得最多的,莫过于潮起潮落,只消自家心里没有鬼的,对所谓的变数,京中百姓们都习以为常,只消当做热闹看罢了。

    还好,来得一路顺畅,看日头,离关城门,还有些时间。借着闲暇的会儿,黑虎扫视过城门前张贴得密麻麻的海捕文书和朝议公报,仰首眺望着巍峨的城墙,心里感叹,若是他们废城有这样得城门,何惧那些年年犯边的豺狼。

    车子停下没会儿,就被人注意到了,原因很简单,有人发现坐在马车前的俊俏少年脚边趴着的“红烧肉”了!

    “看,那车子上有只小老虎!言家的小虎!”走过路过的兴奋莫名,急迫得宣扬开来,言家有一只小老虎的事,早已被当成猎奇之事,传播开来。对寻常人而言,能亲眼见到活着的老虎,哪怕是一只幼虎,都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而让人遐思的是,这只言家才有的小虎在这车琁上,那么,坐在车中的人是谁?是传闻中美妍逼人的言家小六?还是那位有上善若水美誉的言三少……?

    很快,视线顺着同行的车马,看到了之后到达的两骏马上的青年,见得那两位,一个冷峻如松,一个俊雅如水,走过路过的,无不尖叫:“萧将军!言三少!”

    京中那一年到头都是潮起潮落,对见惯了风云突变的京中百姓们来说,早已不稀罕,而萧将军和言三少的事情,却绝对是一桩稀罕事。

    京城是个身份相隔的地界,远远围观极多,并不敢上前,见得传闻中的两位,无不能见到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人物,那种激动之情,难以言表。跳下马车,跳上车顶,人生百态,尽显眼前。

    对身边陡发的躁动,萧泓侧目,微微点头,神情肃静,尽显名门世家长公子的矜持。言三少则微微颔首,逸态闲情中蕴含清远,不可亵渎。

    众口砾金,稍退半步,只会徒留虚怯之伪色,故此,面对一应目光,严耀辉知道,在人前,他一言一行,半寸也是退不得的。

    当真这两位就是传闻中的萧将军和言三少?怎么他们两位在这里?!原本一些只听闻,并没见到本人,心底里还存着些不齿,如今,见到萧将军和言三少本人,见得两人神色庄重,风华清寒,反倒褪了肆意。原本就拥戴的,见了真实的两位,只觉得般配,兴奋莫名。

    被认出的萧将军和言三少使得原本安静的队列出现了大波动,立即引起了查检的军士们注意,很快,持着长戟的一对人马跑了过来,悄悄得扫了扫后面两位,连忙示意赶车的黑虎往前,无需排队,直接放行出城。

    言家马车要经过城门的事儿,早一步就有好些衙门的人来招呼无需查检,直接放行,他们也在等着呢。至于,言家车上会不会出现违禁之物,他们绝对不担心,京中,只要碰上和言家有关的,那盯着的眼目多了去了,不多他们这几双。

    言家的车马被放行了去,耀辉和萧泓一并送到城门口,就勒住了缰绳。没有多余的煽情,站在城门内,严耀辉和萧泓目送了父亲的车子渐行渐远。他们都没有出城,这种时候,该乖巧的时候,还是别刺激了大人们的耐心为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站在城门内,严耀辉凝视着带着父亲的马车远去,久久,久久,难以回神……

    陆续经过查检通过的旅人穿过城门前,免不得要顺着言三少深邃的目光看去,城门外,言三少相送的马车早已消失不见,知晓那远去的车中是言老爷的旅人无不感动,果然如传闻中般,有佛缘的言三少性情善良,这一派拳拳孝子之情,着实感人……

    认真搜检着出城的车马人员,那些持着长戟的卫军不时往还矗立在城门口没离开的萧将军和言三少瞄去,打心眼里佩服这两位,男子间谈婚论嫁已然是惊世骇俗,而,这两位不但理所当然得成了,还坦然站在一块儿,任人远观,偏偏,当事人坦荡荡地让忧心有碍风化的酸腐之士都没了脾气。

    “真奇怪,小六怎么还没到?”旁边,为耀辉遮挡晚照,萧泓轻声询问。

    “谁想到寻常多以堵塞的道路,今日这么顺当。非#凡#”装作依恋的模样,瞧着父亲远去的身影,深沉得站在城门口,严耀辉也很无奈。

    嗯,没错,严耀辉和萧泓之所以杵在城门口不走,其实,是在等言家小六。

    来京后,今日得召,江暮和小六进宫了,这也表示着塞北江氏离京的食客到了。在言家看来,江暮一直得到高于自身身份的恩宠,决不是件值得欢喜的事。京城这个是非场,能远离,还是远离的好。

    正打算安慰失算了的耀辉,萧泓眼角余光扫视到一行熟悉的人影,他示意得轻轻挨了耀辉一下。

    一行赶着出城的书生们快步而至,虽说,对出城的人,搜检得很严格,但是,显而易见,这一行结伴而行的儒生身无长无物,人员也简单,守门的也很眼熟,确实是城外私学山门求学的儒生,查检军士正想直接发行时,没想到,这一行书生才靠近城门,一眼瞧着一旁立着的萧泓和言三少,当即张口结舌,呆在了当场。

    这一行结伴出城的书生正是昨日见言三去拜访的那些位同窗,昨日,他们得了言三少的提点,得以参加参加了重启的辩学,将之前的阴云拨散,还获得了回山门的自由,再无什么可以惊扰他们的事情了的时候,就得到了萧将军和言三少婚讯已成的消息,这个消息,让自以为做好准备的他们还是懵了,很快,就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还好,这种烦恼,并非他们独有,前些日子,旗帜鲜明拥戴萧将军的官学儒生们同样也陷在左右为难的烦恼中。

    对这有悖阴阳的婚事默声不语,有损读书人维护天道规则的朗朗骨气;但是,跳出来加以鞭笞,显然,会让他们陷入不仁不义中。

    苦思冥想了半天,丝毫没有进展,只得一起收拾行囊,赶着关城门前,出城回山门,就当对萧将军和言三少的事情,没听见,没看见。可,偏偏,就这么巧,居然会在城门口遇上萧将军和言三少,看着两位立在众目睽睽中,坦坦荡荡的样子,也不知道,谁更应该尴尬了。

    见着城门边站着的萧将军和言三少,山长也讶然,只是,旋即恢复了平静。

    得了萧泓示意,言耀辉回身,一眼见到,也颇为诧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听起来有点傻,但是,严耀辉还是带着十二分的真诚,上前见过山长,在山门求学,虽不足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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