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有精明的,联合闺秀们,齐齐装作娇憨,拎着衣裙,前往正厅,准备去央求聚集在一起的母亲们通融。
出乎小姐们意料,未等开口,相聚在厅堂中的夫人们已经派发出了帖子,安排好了轿乘,正扶着发间饰物,准备前往薛将军府去。
时事变幻,这些日子以来,心思缜密的大人都很烦恼,烦恼薛将军府中门扉闭得太严实,薛将军的脸色太清寒,居然丝毫寻不出交结的托词。这种烦恼,自然在枕边与结发夫人说道一二。
于君分忧,各府的夫人都密切关注薛将军府最近会有什么人情往来,等了数日,终于等来了契机,一品萧夫人能前往拜会,她们也就不用守着矜持了。
很快,环佩叮咛,掀起了一阵香风,刮向清冷了二十年的薛将军府去。
京城,时时是非,刻刻烦恼,今日尤甚。
各衙门,大人们笼着袖子,盯着案上一张府里送来的柬帖,面色沉静如水。
偷目看着上官,来去穿梭的小吏们都踮起脚尖,蹑手蹑脚,极尽小心。
府衙的小吏,们眼色不错,时下,家有子侄的大人们都陷入烦恼中。盯着摆放在案上的重启辩学的邀帖,紧抿着唇,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决定才好。
第一百零七章
重启辩学?再拖一帮人下浑水?
那位具儒雅温厚之态,有“上善若水”美誉的扬州言三,使得多少贵胄在一夕之间沦为低贱,以至于,现在,在京城,朱门均达成了默契,那就是,将那言三化作为禁忌。
……只是,问题在于,他们一般确定扬州言三是个祸害,一边,他们又默许子侄搀和,毕竟,在遍地权贵,势力横行的京城,言家小三至今还没有吃到半点亏,趋众搀和一下,浑水摸鱼,如今,到了这份上,难道还能当成没看见?不予理睬?
能吗?
陷入艰难的抉择中,心情好生郁结,大人们迟迟难以做出抉择。慢慢合上柬帖,决定还是随大溜,等一等风向再说。
就在纠结当口,一阵风刮,专门关注京中一应动向的亲随们纷纷把最新的消息传递了回来。
“出事了!风华楼又出事了!”
大人们君挺直了后背,细细听来。
“有人在风华楼里行凶,风华楼被查封得严严实实,里面的人都被隔离了,不过……”报信的亲随旋即一脸疑惑,低声道:“非常奇怪动的是,很奇怪的是,大人,监察司和禁卫营都聚集在风华楼,看样子像是在对峙,而且,京兆府的衙役们也居然围着不回避,现在,这三个衙门口的上官都被惊动了,正关着风华楼的门,在里面谈判呢。”
……
?!
监察司,禁卫营,京兆府三个衙门对峙?这算怎么回事?这三个衙门不但品阶有别,所辖属,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这三个府衙上官还关起门来谈判?大人们扬起眉,诧异莫名,满心不相信,皱眉询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好像去打听消息的,也都看呆了。”亲随一脸茫然,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不过,有个传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是言三少的么弟对着三个衙门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当即就引了三个衙门对峙,还几乎差点打了起来。非%凡%txt”
怎么猜也猜不出究竟言三少么弟说了什么,现在,“走过路过”的无不对能撩起在往日里,绝对不可能凑在一起的几大衙门势力的言三少么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大人们轻轻抚额,听到言三,头疼,听到言家小六,头更疼。
“这是传言?还是真的?”
“……是传言,不过,言三少的么弟现在就在风华楼嘴上面的阁楼上看热闹,倒是真的。”风华楼被封锁得严实,高高的阁楼上的窗子则开着,远远仰首,就瞧着那高阁上的白衣小公子被好些随从簇拥着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瞧着热闹呢,那闲情逸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被“禁锢”了的样子。
千年繁华,不管是谁家为天子至尊,盘踞在皇城中,上至朱门,下至寒窑,天性中都对朝政有些不比寻的好奇心。
京中百姓尚且如此,京中府衙里,耳目神更是无所不在,京中稍有动静,再隐晦的隐私,也绝少能隐瞒得不露蛛丝马迹,只是,今日与往日大有不同,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明里暗下,好几个衙门的人不远不近得混杂在一起,不知是相互监视?还是相互督促?对悄然暗试,均把嘴巴闭得异常严实,来去匆忙。这如此一来,直至过了晌午,各方耳报神也没能打听出确切消息,这个异样,使得各个府衙的大人们无不疑虑难定,守着衙门,静静待着。
到了下午,依旧没有确切消息传来,唯一确定京中肯定出了大事的破绽,就是从午前开始,守卫皇城的京卫戍,陡然增加了大量人马,把进出京城的四方城门严严掌控,对进出京城的,严加盘查。
疑虑难定,静观其变的会儿,没等来想要的消息,倒是传来了件趣事,那就是,一向清寒的薛将军府门前的道路,被各式香车堵塞了严严实实,若多朱门贵妇携带着深闺小姐们聚集在将军府内宅,缘由嘛,据说是为了一只小虎……。
小……虎?京城中,豪门云集,豢养猛兽,算不得稀罕事,但多半只会养在京城郊外的别院,现成让贵妇小姐们蜂拥而至的,在京中,好像就只有一个玩意儿,那就是进京的塞北江氏所携带的那只半大不小的幼虎了。
塞北江氏带来的小虎出现在学将军府?谁带过去的?打听不到风华楼的事情,大人们对这个传闻侵入了好奇心,一起瞄着传来消息的小吏。
“是萧夫人。”
各有了了悟,大人们摸着下巴,思虑良久,再看看案上的柬帖,良久,牙一咬,心一横,当即果断做出了决定,把案上的柬帖递给亲随,着其立即送回府内那些被禁足在家的子侄们,嘱咐道:“转告家里,遵邀约,按照时间到,前提是,风华楼没被封禁。”
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仅是经过权衡利弊,而是更主要是,大人们对在遍地权贵,势力横行的京城,至今还没有吃到半点亏的言家小三愈加正视了。
也是,为人出世,最高的道行,不是一味贬抑别人抬高自己,而是要让左右摇曳,难以抉择的人认清自己才是最有能力,让人获得利益的那一个。显然,经历了时时变迁,大人们也看清了形势,收敛了傲慢,从之前对言三斜眼撇嘴,到如今的正襟正视。
天色微暗,大人们登上较乘回府,就在这个时辰,接到柬帖的公子们也结伴离开了府门,依照邀约,往风华楼去。
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风华楼,短暂被封锁之后,风华楼恢复了原状,今晚,儒生们相聚在这里,重新举办辩学盛宴,一扫前几日之阴霭,以长正气,以正文骨!
风华楼本身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原来楼中伙计、管事、账房等等都不知道被“请”到哪里了,现在忙前忙后的伙计,都是从别家茶馆酒楼临时凑过来的。
第一百零八章
专程而来,却无不是犹豫踌躇,盘桓再三。
是进?还是不进?
“我看,风华楼除了成了京中四大名楼之首的名声之外,从今天往后,这风华楼可能会成为京城最新出笼的风华之地了。”跳下高头大马,摇着扇子,几位相熟的,凑在一起,低声调侃着。
听了这话,趋近的无不歪着脖子,瞧着眼前这座华美楼宇,默默认同了这句调侃,也是,在这座楼中,虽然毁了不少人前程,被成就了的,那也是成群结队,利弊对比,风华楼应该算得上是京中上好风水的好地方吧。
很快,聚集而来的车马增多,对视看了一眼,既然来了,风华楼的门也敞开着,那就进吧。
没人迎门检查柬帖,陆续迈进门槛都默认得走到上次的位置坐下,随后,一行衣着对清寒的儒生们在一位长须飘逸的老者的带领下进来了。之所以这行人引起了楼内众多目光注意,是因为,在这行儒生旁边跟着几个明显像是官差的人,颇让人在意的是,那派头,既不像是保护,又不像是在押送,并且,随着的几人并没有进入,挨着雕花窗棂,对着楼内张望着,满目好奇,神情也很是悠闲。非^凡^
在山长带领下,屈就在深巷寒窑好几日的儒生们一坐到之前的位置上,立即悄悄得翻起眼皮子,对头顶上瞄了又瞄。
翻眼皮的动作,一位儒生去做,会让人觉得有辱斯文,可当同一伙子人一起做出,就不得不让人有所遐想了。
瞄到这伙不断瞄着头顶的书生们,其他在座的,均不免暗自猜测,莫不是……风华楼之上隐身着什么大人物?想到有这个可能,本就安静的风华楼当即更显肃静了,这种猜测迅速蔓延开,使得各自归位的书生们齐齐端正仪容,挺胸仰首,端出一身肃然正气来。非^凡^
瞄着身边的变化,山长轻轻咳了一声,身边的翻眼皮不停瞄头顶的儒生们赶紧垂下眼帘,掩耳盗铃的样子,使得四周“了悟”一片,气氛更显肃然了。
今日,亲生经历过萧将军的推演,对风华楼的楼上究竟有没有那个毁家灭族的凶器,有着异常好奇心,进了风华楼,山长强忍着好奇心,没往上看,可他身边的弟子们全部都没能沉住气,一起在往上“翻白眼”,使得山长连忙出言制止。千万别忘了,随着他们同行的还有好些官差呢,别找人麻烦!山长轻咳劝阻的小动作,落在旁人眼中,成了老奸巨猾的意思,对上聚集过来递着询问的眼色,先前还云淡风轻的山长当即郁闷了。
很快,但凡想要从上次风华楼无端之祸脱身的,基本上都陆续来了,左右扫视,大家都很欣慰,言三少和那个言家小六并没有出现。
未到午时,暂留在深巷,严耀辉就被礼部派来的请了回去,他们则暂时不能随意走动,他们能从那个寒窑出来到这风华楼参加辩学,全凭着言三的面子。
言三少没能出现在风华楼,是因为很多大人们共同的努力的结果。
为了避免被言三少光明正大得“挟持”,但凡接到柬帖,又还不得相应的,第一时间寻着官家路子,利用言三少即将要随太后銮驾去皇庙供奉塔的名义,对礼部施加了压力,寻着言三少,压着回了“言宅”。
比起言三少,在场吃了塞北江氏偌大暗亏的众人,更不想见言家小六,反正言家小六明日要进攻叩安,备受压力的礼部着人也就顺便把言家小六也“请”了回去。
辩学重启,自然有一番激烈激辩,只是,然不是严耀辉关注的重点了。
在锦绣言宅中,精致的书斋里,严耀辉端坐在奢华的紫檀案前,摆足了姿态,认真应付着礼部仪制司派来的司务。
这次,礼部派来教习言三的,还是之前教习言家小六的那位意制司老司务。再次被仪制司推到“言宅”来,老司务心情还好,虽然担心受怕,好歹,在礼数周到得接了旨意之后,临走之前,他得了言家好大一笔“润笔”,足以让他在清贫了大半生之后,能过上富家翁的好日子的了,现在再次留教有温润如玉美名的言三少,也就没了排斥心。
借着老司务遐思,严耀辉瞄了一眼窗外被秋风吹得动着枝叶,缓缓垂下眼帘,明日,明日,将是全新的一天。
第一百零九章
曙日又东升,玉漏再滴沥,聚集在宫门前等着的大人们笼着衣袖,面色沉静如水。
昨夜,监察司穿梭在内外城,无声无息得带走了不少人,刑部大牢也多了些人,就连京兆的大牢里,也收拢了些暂时没找不到可以联名取保的人,而昨日还同来列办上朝的大人,又缺了几位……
时辰到了,今日,没有昨日走运,王上临朝了。
按序升班,文武百官沉稳威严的气势,尽显天授官家的尊贵风范,朝堂上,没有往昔党同伐异的喧嚣,谨严维持着最近几日才养成的安静有序。此刻,一身亲王华服,富贵逼人的永固跨步而入,漫步位列至朝臣最前。
永固的到来,使得老神在在的大人们都低头,谦卑得后退了开来,眼前这位可是曾经只要往前迈一步,就能只手遮天的人物,经历了二十年,锐气已经沉淀,气势则更显厚重如山。
高高殿堂上,被内侍宫人拥簇而来的王上一扫昔日的慵懒,目所能及之处,精光凌厉。
为王者,有几个是善于之辈!
一人隐忍二十年,足以让人惊心,而,那个隐忍二十年的人是天下第一人,就更让人不寒而栗了。在今而看,将皇位上的这位冷眼纵容,当做是庸碌无为,想起之前的轻慢,大人们无不胆颤惊心,垂眉低目,极尽顺和。
让心有准备的百官们措手不及的是,王上发难的对象是永固。大殿上,王上对永固身为宗令,却庸碌无为,不知约束宗族不忠不孝的子孙,予以厉声呵斥。
一旁,太史官执笔行笔如风,记录着。殿下,在永固之后,文武百官木然听着殿上咆哮声声,无不审慎遐思。
说起皇族宗令一职,也就是民间大家族的族长,地位嘛……,有皇室在上压着,只是在祭祀等仪式的摆设罢了,拿摆设用的宗令发难,是为了扫清永固?还是想要……
厉声呵斥响起满大殿,最后,愤恼之极的王上对失职的永固,以停三个月亲王俸禄为惩,以作惩戒!
停发三个月的俸禄?耳边响起之前的雷霆般的厉斥声声,再回味这个近乎玩笑般的惩戒,大人们都错愕了。
永固出列,沉声表示领罚,并且向王上忏悔,一定要对宗族内不孝子弟严家管教。
对永固言辞灼灼的保证,王上满目欣慰,连声宽言安慰,嘱咐着好生去做。
瞄着殿上两位兄友弟恭,错愕着的大人们悄悄得转动脖子,小心与相熟的传递眼色,似乎……好像……,朝政风向,正在往大家预期的方向刮着……
对失职的永固作了“严惩”之后,接下来,朝议开始。
吏部出列,最近人事变动极剧,需拔擢官员;礼部学政出列,向朝廷举荐了昨日在风华楼参加辩学的儒生们中间,发掘出来的几位人才,学政建议朝廷加以恩科,不拘一格,择选人才。礼部学政这话,让朝堂中家有子侄的许多大人们均暗下松了一口气,看来,可算能从风华楼牵连一案脱身了。户部启奏的都是歌功颂德,没办法,最近,财源广进的户部算得上是京中最太平的衙门了;刑部则最难,前几件事还没有眉目,昨日,又是一桩天大的祸端砸下,时间太紧,还没有半点眉目;最后,兵部递上请奏,“南蛮作耗,挑衅连连,平乱在即,萧泓再三请调为先锋,京郊大帐已经定下,只是,萧泓被京中的监察司绊住,迟迟不能回营……”非*凡#txt
“啊?萧泓不是去了京郊大营了么?怎么还在京城?”高阶之上,王上诧异的语声传了下来。只是,话音里,满上调侃,听得殿下的大人们满脸木然。
殿上,所有的大人们都可以作证,绝对不是京中监察司给萧泓设绊,而是萧泓六根不净,没达成心愿,三天两头往京城跑,赖着不肯离京。
文官前列,萧大人面色肃然,心底里却编排不已,若不是殿上这些大人们一再纵容子侄,搅乱言三,他家长子又何至于轻浮如此。
“监察司羁绊着萧泓?有什么理由吗?”王上扫视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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