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当初莫相识作者:红烛泣夜 完结》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何如当初莫相识作者:红烛泣夜 完结-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楚大人两眼眨也不敢眨,只觉两耳轰轰作响,面上红涨起来,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是他,是他?当真是他!
  
  徐阶已是抖作一团,站立不住了,口中不由得催促:“莫停留,老朽一双腿快要立不住了。”
  
  楚鹏飞这才如梦初醒,迷迷糊糊地把丈人的恩师送入席,心里满想着要寻那琴师去,可寿宴未散,少不得压抑着继续陪侍。
  
  另一面,席上众人经皇帝此番折腾,早已各怀心思,哪里还有心思赏月,更兼皇帝临行之时指明要众人吟诗作赋,当下便都肚内搜刮,想些词句来交差。
  
  如此这般勉强维持了几盏茶的时辰,张居正站起身来,四下谢过了,主客辞别,不免又耽搁些时辰,等到楚鹏飞油煎一般地陪张居正送走最后一名客人,月早已过中天。
  
  张居正束手立于自家府门前,双目晶润,竟似比身后的两个儿子并一个女婿还要精神。立了半晌,他的二儿子终是耐不住,低声道:“父亲,圣上此来,却是何意?”
  
  张居正略抬手,儿子便识趣收声。张首辅默然回身,见楚鹏飞神游物外一般,想起女儿的那些混账话,当时不信,今番见席上女婿早已没了当初殿试时的精神文采,只一味唯唯诺诺,眉目间更添了病态,虽未就此信了女儿,却也心下不喜,当下暗里皱眉,话里却一点不露:“贤婿,你们夫妻许久未见,夜亦已深,你不如就留宿于此,明日和我一齐上朝去。”
  
  楚鹏飞方醒悟过来,当下道乏,也不敢再找什么琴师,只转身向内宅走。行至内宅门,领路的家仆报了,方得进,外宅服侍的家仆不得入内,另换内宅传唤的小僮来领路。
  (明朝官宅严分内外宅,外人不得擅入内宅,曾有过内宅失火但因为外人不得入而无法救火的轶事)
  
  那小僮虽小,但精乖得很,知道楚鹏飞在外是礼部左侍郎,但在这府中却只算个入赘的姑爷,论官职权势更比不上自家老爷,加上早听说小姐和姑爷不和,料他在丈人面前也不很得势,心里便不很畏惧他。此时深夜被唤起来,早就不耐烦了,便只把这姑爷丢到半路角门处,料他也知道路径,自己竟拎着琉璃灯返身回去再战周公去了。
  
  楚鹏飞满心里都是那琴师,竟也没怪罪,懵懵懂懂循着路径便走。
  
  及到夫人房前,门外却连个服侍的人都无,楚鹏飞未察觉这异常,只见房中灯火犹亮,走到门前便要叩门。
  
  忽然听里面轻轻叹息一声,听在楚侍郎耳中,却不啻霹雳一般。 
  
  “你这般又能如何……”
  
  正是那琴师,也就是昔日的冷面郎君冷清秋的声音。
  
  楚鹏飞这一听之下心中便如滚汤一般,这是自家夫人的卧房,却有个男子深夜流连,旁人便罢,却又是冷清秋。
  
  真是孽缘,楚鹏飞嘴中发苦,手中攥住了满是冷汗。
  
  那边却听夫人的声音:“奴若不如此,你我如何出头?等你我一脱了这苦海,便将那没用的男人的种堕了去,奴便要生,也只给冷郎你生。”
  
  楚鹏飞脑中轰然作响,他愣愣地看着房门,似是难以置信,心中却似刀割。
  
  却听冷清秋淡淡地说:“承蒙夫人搭救抬爱,清秋入宫之后,定不忘夫人大恩大德。”
  
  那妇人停了一瞬,随即便扬高了声音:“入宫?冷郎为何入宫?”又停了停,似是想到何事,大惊问:“莫不是爹爹要加害于你?”
  
  冷清秋语气未变:“首辅有意栽培,清秋感恩戴德……”
  
  话音未落,却听“啪”的一声大响,接着便是那妇人嚎哭之声,并沉闷的捶打之声。
  
  “冷郎啊冷郎,你如何舍得奴?奴可是救了你的性命,可是一心为了冷郎你啊!”
  
  那冷郎想是挨了几下,气息略有些不稳:“首辅之命,君王之令,不敢不从,儿女私情,夫人便想开些。”
  
  便听那妇人忽的哈哈大笑,又嘶声道:“奴一心与君相伴,不惜名节!君却真当冷心冷面,不为所动,还将奴做了踏脚石,竟要一步登天了!奴这便找爹爹去,以死相迫,便教你黄粱一梦,到头万事空!”
  
  接着房门便被大力扯开,那妇人哭得落花流水的一张脸,便这么现在楚鹏飞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红烛泪:写写写,查查查~~~




17

17、世事无常 。。。 
 
 
  楚鹏飞脑中茫然一片,眼前这妇人,还是自己大红盖头,八抬大轿娶过门的夫人么?
  
  那妇人并房中的冷清秋都未料到门外竟站着楚鹏飞,面上均浮上悚然神色,不过冷清秋面上神色一闪即逝,便又是一副淡然模样。
  
  那妇人到此时肝肠欲断,也不避人,看到自家夫君,只觉万事似乎均从此人而起,胸中恶意徒生,当面便是一掌:“没用的腌臜货!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妇人盛怒之下,出手极重,楚鹏飞懵懵懂懂,竟被她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夫人看也不看他,心中血泪涟涟,只觉自己半生青春并满腔情怀,尽付于污渠。
  
  男人到底算是什么东西?左侍郎夫人,当朝首辅的小女儿,抬首看天中一弯冷月,胸臆稍开,迈步便行。
  
  虽然她身上有孕,但仍是行得飒爽,转眼便隐入夜色中去了。
  
  这一来,倒似是她抛甩了那两个男人,好个悍妇!
  
  却说她当晚便自去母亲那里安寝,第二日日上三竿方起,施施然去了父亲房中,大闹一场,竟要逼着父亲将自己的夫婿休了。张居正气得扬起手来便要打,那妇人硬挺了脖颈,随他打骂,只咬定不再近男人的身,要找个荒山做姑子去。张居正被女儿逼得急了,竟依了她,但还是说休妻关乎娘家脸面,断不能答应。那妇人心中早已如死水一潭,也不多理会,两袖清风地走了,竟是真的寻了一处洁净地,长久地做了姑子。几月之后,顺利产下一子,托庵中的老姑子送还楚府,说这便还了俗世一段尘缘,让这孩儿给楚家延续香火,并求一份休书。楚鹏飞怀抱亲子,过往一切涌上心头,竟是无语哽噎,当下休书一封,了断两人的白首之盟。自此,那妇人再无音讯。
  
  张居正半世英明,竟因为这泼悍女儿受人巷议,饶是他经惯风浪,还是气个倒仰,一病不起,便放出话去,与这逆女断了父女之情,却未知正是因此,日后才为张家留下了一点血脉。
  
  这均是后话,便讲当晚那妇人自去,冷清秋却轻叹一声:“未看出,竟是如此性情,可叹,可惜。”
  
  一句未完,便也自行离去。
  
  飒飒夜风中,只余楚鹏飞楚大人形单影只,凄凄惨惨地横卧阶上,竟是一夜之间妻离子散的模样。
  
  半月之后,冷清秋化名瑞端,被张居正送入大明宫中。
  
  神宗早已忘了那琴师,只背地里和十俊淫乐,他少年时被张居正和冯保一内一外,管束太紧,近年年纪渐长,方才得些自由。再加上最近张居正家丑缠身,听说是卧病不起,冯保又要监刻《启蒙集》,未得空闲管制他,这正如蛟龙入海,虎归山林,不消几日,后宫便被他撩逗得风波迭起,直到太后出面斥责他,方收敛了些,只敢晚上招十俊侍寝陪驾。
  
  宫中人眼中只有权势二字,见皇上未宠信这清俊琴师,都生出怠慢之心,那瑞端受了慢待,也不懊恼自轻,仍是云淡风轻的做派,只是遇着晚上月色好,必要于窗下端坐,燃香抚琴。
  
  有明眼人看得准,便劝那些心怀不轨要撩拨瑞端的人:“收敛着些吧,我瞅着这位主儿将来是能掀大风浪的。”
  
  如此又过了两月有余,宫外忽然传来噩耗,一代名臣,当朝首辅,张居正张大人,竟是病殁了。
  
  后世史官肯定了这位杰出的政治家和改革家的作为,称其“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神宗初政,起衰振隳,不可谓非干济才”。
  
  张居正死后,“帝为辍朝,谕祭九坛,视国公兼师傅者……(神宗为其)赠上柱国,谥文忠,命四品京卿、锦衣堂上官、司礼太监护丧归葬”,也算是告慰这一代忠臣之灵。
  (摘自《明史卷二百一十三列传一百一》)
  
  如此尘归尘,土归土,死者已矣,生者却无法释怀。
  
  冯保这两天几乎未曾合眼,张居正下葬已有半月余,小皇帝似乎才意识到从小如严父苛师一般的张首辅再也不会回来了,朝之栋梁轰然倒塌了。
  
  十年前幼年丧父的悲痛和无助再次攫住了这位少年天子,他变得极敏感脆弱,每晚要看着张居正的朝服方能入眠,夜间还不停为噩梦惊醒,醒来必得有人抚慰,否则便睁着一双龙目,不眠不休。
  
  御医团团围了又摸又扎,却半点效用也无,神宗十年来压抑的帝王威严此时一并喷发,一气杀了四五个杏林泰斗,也不用什么医治,每晚便在宫中游魂般地逡巡,时不时地钻进新来的貌美宫婢房中,天亮方回,太后问起,便只言之凿凿道落下了古怪的择席之癖,只有拥了处子之身方能入眠。
  
  太后将那几个宫婢验了身,只气得多念了百来句佛,当下令冯保选了十名貌丑处子宫婢,送与皇帝处轮流陪侍。
  
  皇帝那天下午听大臣们论策,到了晚间难得有些困顿之意,正要去那龙床上安寝,却见十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女子鬼魅一般地立于床侧,吓得龙颜失色,自此那择席的毛病竟是不药而愈。
  
  虽然不再骚扰宫婢,皇帝还是睡不着,依旧在宫中游荡,冯保要伴驾,却被皇帝一句“大伴年岁已高,不禁风寒”无情推拒了,冯保深知小皇帝这段时日虽然看似恢复本“色”,实则心中还是伤痛,见他不想自己跟随,只得挑选几个精乖清秀的小太监,细细嘱咐了,竟便撒手任皇上夜游去了。
  
  




18

18、初承恩泽(上) 。。。 
 
 
  皇帝一个月下来,宫中各处已尽游遍,这一夜难得一弯好月亮,皇帝漫步行来,也不知道究竟走到何处,腿略觉酸痛,一小太监便上来拿锦帕垫了院石,坐下稍息。四下里正是静谧一片,耳中忽听隐隐传来铮铮琴声,竟是似曾相识。
  
  宫中多有奇人,更有乐师无数,闻得乐声也不稀奇,不过那琴声如泣如诉,衬着那凄冷月色,只勾上人万般情思来,一众小太监听得满身汗毛都要倒竖起来,只盼圣上快些移驾,莫要再听这鬼叫了。
  
  皇帝却肃然坐正了,侧了龙颈,竟似听得入迷,身后众人只是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显露。
  
  如此捱了许久,那琴声才悠悠散去。
  
  又过了许久,皇帝竟还是未动,有小太监大胆上前,还未开口请驾还宫,却听微微鼾声,愕然看去,那圣上竟是坐着睡着了。
  
  后来那小太监变成老太监,还给新进的小太监讲起这个故事,免不得添油加醋,更加了许多鬼魅灵怪的内容进去,每每唬得孩儿们又惊又畏。
  
  却说当时众太监见圣上第一次安眠,哪里敢惊扰,但夜深露重,生怕伤了龙体,冯保和太后怪罪下来,彼此因为那琴曲无辜丢了性命。当下几个人围了人墙,权且挡些凉风,另派腿脚快的回去另拿了寝具,又差人用挡风帷布将皇上四面密密围了,多置上暖炉熏香,并一应物品,无法赘述。
  
  一切布置妥当,天也已大亮,这边折腾一夜,早就惊动了太后并冯保,皇上还未醒,太后便已问明事情来由,遣人将那弹琴之人带了来。
  
  人带到,虽是未睡醒的模样,却也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请了安。
  
  冯保见那人抬起头来,便向太后耳边说道:“此人奴才识得,名叫瑞端,是张首辅于民间寻来送入宫中。奴才曾听他弹奏一曲,倒是颇精琴艺。”
  
  太后略打量此人,却觉此人虽然面目清俊,气质儒雅,眉眼间总有一种妍媚神态,心下不喜,但想到儿子听了此人乐曲方得安睡,当下开口道:“昨儿个你弹的是何曲目?”
  
  瑞端恭敬答道:“禀太后,是奴才追忆张太师提拔之恩,有感而发,因时而做。”
  
  太后细掇其神色,未觉异常,便续问道:“张太师早逝,朝廷痛失栋梁,圣上亦失臂膀,悲痛竟不能安眠,昨夜闻得你弹奏一曲,竟能睡得香甜了。你可知这是为何?”
  
  瑞端心头猛跳,面上略现困惑神色:“禀太后,奴才不知。”
  
  太后端起茶杯,仪态万方地啜口茶,半晌方道:“从今天起,你每晚给圣上奏琴,圣上若不睡,你也不得睡……”她停了半晌,忽的笑了,“哀家信那张太师是难得的忠臣,便也信你,你此次若去得圣上心病,也算护驾有功,哀家定重重赏你,但你若有何异动,哀家必不轻饶!”
  
  瑞端饶是性情清冷,此刻听了这一番恩威并重的话,额上也沁出冷汗来,唯有叩首道:“奴才遵太后懿旨,定不负太后所托。”
  
  当晚,皇上幸黄妃,因为前晚在花园中坐着睡了一觉,虽补了精神,但周身均觉酸痛,连床上的动作都艰涩了。当下匆匆了事,皇帝下了床榻,便叫御医来推拿,可那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御医都被斩了头,只剩手脚笨拙之辈,换了几个人,手劲儿不是太重就是太轻,皇上渐渐烦躁起来,尽数骂了出去。那黄妃乃是新纳,正得恩宠,又生得聪慧,忙上前娇软软几句话,哄得皇上复又高兴起来,正调笑间,便有小太监引瑞端负琴前来,跪在门外候旨。
  
  皇上已听闻太后寻得夜里那弹琴之人,此时高兴,也不顾自己与爱妃衣冠不整,便将人唤入。
  
  便见那瑞端着乐师服色,负一古琴,进了门,离床榻远远地便跪倒行礼:“奴才瑞端,叩见皇上,叩见黄贵妃。”
  
  黄妃身为贵妃,未将那小小乐师放在眼中,此时只穿亵衣,抽了骨头似的趴在圣上胸前,对着圣上耳边吃吃笑道:“皇上怎的还要让人奏琴助兴,方才不是已经……”
  
  神宗远远看着那身形,却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此时伸手抱起怀里软玉温香,招手叫那人近前来。
  
  边上小太监推推瑞端,瑞端垂头起身,走了几步,复又跪下。
  
  小皇帝两手在黄妃身上揉搓,只惹得她娇喘连连,口中对那乐师道:“抬起头来。”
  
  及看清那人面目,却是心中一动:“你是张太师生辰时弹琴的那个琴师?”
  
  瑞端叩首道:“正是奴才。”
  
  皇帝当时对此人惊鸿一瞥,很有“性”趣,此时在黄妃身上得了满足,觉得此人几个月不见,不知为何消瘦如此,远不及当初惊艳,兼之行动举止一板一眼,竟是趣味全无,当下抬起手来挥挥:“朕现在还不困,不需你奏琴,你先退下吧。”
  
  说完便捉了黄妃的一只玉足,在足底乱挠一通,那黄妃浑身都不禁痒,被皇帝拿了要害,笑得花枝乱颤,双足乱蹬,却一时未收住力气,正踢到皇上腰间,只听圣上哎呦一声,捂着龙腰便慢慢歪倒了。
  
  黄妃忙上前查看,只见圣上满面痛苦之色,双目紧闭。
  
  这一下众人皆慌了手脚,早有小太监飞一般去请御医,余者一拥而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