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廉左自私,他自回了天庭往常的佛法道法皆慢慢从归于自己的脑海里,廉左本来就有慧根,接受这些东西比常人要快要深,现下更是觉得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放下是对自我的超脱。
廉左垂下头淡淡道:“我和你,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语气毫无波澜,如水般平静。敖锐不可置信的望着廉左的眼睛抓住他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廉左抬起头望着敖锐的眼睛:“我注定要修道成佛,你。。。。。是我的绊脚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隐隐作痛但很快又被他心中的信念覆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敖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离了水的鱼就快要窒息,双眼通红,抓着廉左肩膀的手在微微颤抖:“绊脚石?”敖锐何曾想过廉左竟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心中被巨大的石头压着叫他喘不过气来。
廉左肩膀被他捏着很疼,但他始终没吭声。自己欠了这个人的是无法还清了。
敖锐突然一把把廉左抱在怀里飞身就要离开,他要把这人带走,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了,廉左当即挣扎起来,无奈廉左岂是敖锐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敖锐擒住双手不得动弹。
“放手!”廉左喝道。
“你再敢动试试!”敖锐现在几欲发狂,这人竟然说要得到成佛,想把自己一脚踢开,简直是痴心妄想!
廉左喘着气闭起眼睛强装镇定,睁开眼笑道:“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声音带着点苦涩。
“家室?什么家室?”敖锐睁大眼睛望着他。
“何必再瞒我。”廉左说完便要走,他把话说到这份上,那人如果还有点廉耻之心的话就应该放手!
敖锐拽住廉左的手肘子,着急的解释:“你误会了,那不是我!”
“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要和我分开?”敖锐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若真是这样自己大可澄清给他看。廉左几欲要走又被敖锐拦住:“你等等,我来证明给你看!”当即使用唤术要把敖青与宇宁公主传唤过来。
“都说了这已经不重要了。”廉左声音透着股清冷,让敖锐听了不寒而栗。
敖锐正在使用唤术,手依然紧紧抓着廉左不放分出一半神给廉左:“不!你要听我解释!”
廉左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手一使劲儿便从敖锐手中挣脱出来,敖锐马上上前一把抓住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一字一顿:“不要逼我!”这人现在就这么急于逃脱他,想到这敖锐几欲崩溃。廉左手被那人勒得粉红一片就要疼出泪来,廉左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忍心,但廉左心意已决,他有自己的道,那道里没有这个人,无论这人怎么挽回也没用了。
☆、第 42 章
廉左知道这个时候要下一剂猛药,否则这次谈话无异于是失败的。
“你可还记得这块玉?”廉左手里撰着一块半月玉佩轻声道,原本想留下这个作为纪念的,现在看来不行了呢。廉左没等那人回答便对着那块玉轻轻吹气,嘴里吐出一缕白光,手心里的玉佩瞬间化作碎末,接着手微微一侧,碎末从手心滑落在空中飘散开来。
敖锐望着那碎末,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手下的力道也松了不少,廉左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吧。”眼睛轻轻一眨,一滴眼泪滑落。
这块玉代表你属于我,现在这块玉被廉左亲手粉碎,代表他。。。。。。。不需要他了。
敖锐怎能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人当真狠心如此对他,心痛如刀绞,敖锐抚着胸口站在原地望着满地的玉屑,双腿忽然有些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去,廉左过来想把他扶起,刚一靠近,腿被那人紧紧抱住摇着头发出痛苦的声音:“左儿。。。。。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廉左看他这个样子很是心疼,忍住,继续道:“我有我的道,你亦有你的道,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道。”廉左蹲□抬起那人的头轻轻抚上现在已无比狼狈的脸:“回去吧。”说着便打算抽脚离开,那人立即大吼:“不!我不让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已有些沙哑,敖锐面目已有些狰狞,大手扯着廉左的双腿。这大声的叫喊把太上老君给引来了,上前对着敖锐一施法,敖锐因为处于巨大的悲痛中浑身有些瘫软无力,当即被弹开。
太上老君拉着廉左就走,他也是个火爆脾气,早就在一边等的不耐烦了,敖锐巴着他心爱的徒儿不放他火气就上来了,手下更不会留情,所以刚才那一招也不轻。
敖锐当即发起狂来,站起身就要与太上老君抢人,廉左为他师父挡了一掌,那一掌力道不小,廉左被打得吐出一口鲜血对那明显一愣的人道:“放手吧。”接着就被他师父扶着离开。
敖锐愣在原地,紧抿着嘴,胸口的疼痛渐渐加剧,简直像是要爆开一样,身子一晃又跪倒在地,手捂着胸口惨笑一声,接着便是一声声的大笑,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紧接着一阵狂风骤雨,天雨倾盆而下,一时间电闪雷鸣,一条水蓝色的巨龙发出悲切的长鸣,对着旁边的几根天柱就是一阵猛撞,轰隆几声巨响,天柱被撞开了一道口子,巨龙还没有停下,在撞到了几根天柱之后,龙身一跃,飞身下凡,人间顿时乌云密布,不见天日,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伴着瓢泼的大雨,海水顿时像凶猛的野兽般排山倒海而来。
潮水漫过村庄,所到之处皆成一片汪洋,百姓来不及避难,大多被迅猛的洪水冲走,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从山谷奔泻而下,不断冲入早已翻腾汹涌的河流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小孩妇孺哭的喊的叫的,人间瞬时间成了地狱。
那巨龙遇山摧山,遇庙毁庙,所到之处皆是哀鸿遍野。
不知过了多久,“扑通”一声巨大的水声,巨龙一头栽进了一条小溪中,水花四溅,巨龙的头撞到小溪底部的石块发出“轰隆”的声响。
这里是建安山上那条曾今的小溪,如今时已入秋,溪水下降,白石露出,红叶飘零,所余不多。没有了先前的欢快活泼,透着凄凉与死寂。
巨龙泡在水中,身体时不时的颤动,有时发出低低细碎的□,透着痛苦与哀伤,龙尾巴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水面,就像是离了水的鱼般在作着垂死挣扎。
巨龙神情恍惚,双目毫无焦点,通红的眼眶显得无比狰狞,眼前慢慢浮现出那人的笑脸,他笑着对他说:“我来教你游泳吧。”说着就先径直朝前游去,巨龙扑腾着想跟上那人的步伐,却不知怎的,那人忽然又消失不见了,巨龙开始盲目的在水中游窜,不一会前方又出现一个白晃晃的人影,那人正对他招手,他又挣扎着向前,无奈那人踪迹飘忽不定,一会儿又没入水中,一会儿窜出水面,一会儿躲进芦苇丛,又不知已经游往何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巨龙终于疲惫不勘,嘴里还发出阵阵呜咽:“左儿。。。。。。等我。”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具白骨,巨龙用身体用力卷着它,仿佛要把它压得粉碎,果然不消片刻,那白骨发出“咯咯”的脆响,已经多处断裂,巨龙大口一张,一股飓风扑面而来,白骨尽数被吸入那深不见底的喉洞。
巨龙眼角滑落一滴泪:“这下你跑不掉了。”凄惨而萧瑟的嗓音仿佛要与这本就悲伤的秋季融为一体,巨龙眼角带着些苦涩的满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待龙王随着天兵天将赶到时,那条巨龙泡在一条小溪中,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原本漂亮的龙鳞也掉落了许多,露出一块块血红的肉。
龙王走到那龙身边蹲下来:“锐儿。”
巨龙依然泡在水里,眯着眼睛龙须无力的垂着。
龙王无奈,和天兵天将一道将这巨龙抬回天庭。
路上,龙王小声的对旁边的巨龙道:“你闯了祸,父王带你回天庭接受惩罚,父王已经在玉帝面前向你求了情,只要好好认错,他不会怎么为难你。”
那巨龙不知有没听见,依旧毫无反应,仿佛沉醉于美妙的梦中不愿醒来。
天庭之上,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玉皇大帝居高临下的望着毫无动静的巨龙,沉声道:“龙王二太子敖锐,你撞到天柱,破坏公物,又发大水祸害于人间,到处尸横遍野,破壁残垣,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弄得民不聊生,你可知罪?”
堂下的巨龙还是毫无反应,旁边龙王上前躬身:“小儿年少闯下如此大祸,现下已经知罪。”
“老龙王,你退下,我要听他的回答。”玉皇大帝接着又道:“敖锐你可知罪?”
堂下巨龙动都没动一下,玉帝有些尴尬,龙王有些心急火燎,刚想上前把敖锐弄醒,躲在敖锐龙身下的敖青扯了扯嗓子,堂下传来一低沉的嗓音“臣已知罪,甘愿受罚。”声音与敖锐相差无几!
玉帝听他这一声回答已是满意,又道:“朕罚你受五十天雷刑法,可有异议?”要说敖锐犯下了如此弥天大罪本应该是被贬下凡那是毫无悬念的,但是众仙家在老龙王的驱使下纷纷替敖锐求了情。于是才得免于轮回之苦,只受五十天雷即可,这天雷若是普通的仙人来受,恐怕也要去了大半条命,但敖锐乃龙族,这天雷对他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但是看起来还是甚是吓人的。
“臣无异议。”
不一会儿,巨龙被抬到刑罚台上,雷公站在高处,接着天雷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势击中那巨龙的龙身,龙身被击得一颤一颤的,几片龙鳞被击得散落在地,紧接着第二道天雷再次击中那龙身,没有了龙鳞,龙皮被劈的裂开里一道口子,淌出几滴献血。
☆、第 43 章
廉左正在捧着一本经书诵读,逼迫着自己心无杂念的把书的内容记进脑子里,但越是这样就越是集中不住注意力。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廉左站起来道:“你是。。。。。。”
“我是龙王三太子敖青。”敖青瞪着廉左仿佛怒火中烧。
“找我何事?”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二哥敖锐现在正在天庭受罚”
廉左心咯噔一下,他离开的时候也听到那天柱倒塌的声音,那时只是以为那人发泄一下就会过去了,但没想到现在怎的就要受罚,几根天柱倒塌应该不至于把战功赫赫的龙王二太子降罪,难道。。。。。
“不知他所犯何事?”廉左之前原以为自己可以对那人放下了,但现如今听到那人被罚的消息心中还是免不了担心起来。
“就是因为你要离开他,他盛怒之下发了大水把许多地方给淹了。把上百万的百姓活活淹死,玉帝盛怒,要罚他五十天雷的刑罚!”敖青见眼前的人脸开始泛白,还是打算继续吓唬他:“那天雷岂是那么好受的,这五十天雷下来,我哥恐怕也要被霹得粉碎。”像是应他的话一般,不远处传来几声轰隆隆的巨响。
廉左听得脚下有些不稳,那天雷的威力他是听过的,五十天雷那人岂不是要。。。。。。。
“你快去见他最后一眼吧,五十天雷现在也快完了,他应该想再见你一面。”说着说着竟带了些哭腔。
廉左当即化作一路白光直朝天庭方向飞去,到了南天门,那守门的却不让廉左进去,也是,那天庭岂是谁都能进去的,他区区一个小神当然不可能被放行,不过幸好后面的敖青及时赶到,和守门的哥哥腻歪几句便顺利通过。
廉左也来不及道谢,直接就进去,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震耳欲聋,每响一声廉左的心就痛一分。
待看到那横躺在刑罚台上的那条巨龙,廉左加快脚步冲了过去,他看到那巨龙口吐鲜血,身上几无完好之处,而那巨龙就像失去了意识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那天雷一道又一道的劈下来,像是已经奄奄一息。
廉左眼眶瞬间红了,身体剧烈抖动着就快站不稳刚好被旁边的敖青扶住,廉左稳住脚步,没有多想便飞身上前扑向那巨龙,想用身体护住他,敖青来不及阻止,这时一道天雷应声而下,刚好劈中廉左后脊背,廉左护在巨龙身上身体被击得猛地一颤,马上就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染了那巨龙一身,那巨龙忽然动了动,睁开眼睛望向趴在自己身上的廉左当即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啸,巨龙蜷起□将廉左环住,紧接着龙身一跃,龙尾对着那站在高处的雷公就是一摆,那雷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得浑身一抖摔了下去。
此时那巨龙早已不知带着廉左飞往何处,玉皇大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哪里还有那巨龙的身影,当即大发雷霆:“速将他给朕拿下!”
龙王带头上前躬身一跪:“陛下息怒,若微臣没数错的话刚才那已是最后一道天雷。”
旁边大臣们也纷纷点头赞同,一位大臣也上前求情:“陛下,那敖锐已经受完罚实在没有理由再将他缉拿回来。”
“是啊,是啊。”众臣子纷纷附和。
无法,这的确是事实,玉皇大帝还想发难,想想还是算了,就由着他吧,想来刚才那位小仙还真是大胆,竟敢私自替敖锐挡下了天雷,现下恐怕也是身受重伤了,就算是给他的惩罚吧,玉皇大帝自认为这样处理已经很公平了,当即站起来宣布退朝。
另一边,巨龙带着廉左在天空飞着,旁边的云雾飘绕,飞快的从旁边掠过,廉左摸上那已经惨不忍睹的龙身红着眼眶声音已带着些哽咽:“疼吗?”
巨龙不说话,只是把廉左卷的更紧,不知过了多久才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廉左知道他说的是娶亲的事,那天敖锐想解释的时候,看那人的双眼以及神情,他已经知道自己误会他了,但那时只想与他做个了断,于是就没有给敖锐解释的机会。可如今他已经想通了,这人离不开他,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呢,这龙受了天雷,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想到这廉左又有些揪心与后悔,也许那时就不应该如此伤他,他就不会酿下如此大祸,以至于玉帝降罪于他,遭受如此惨烈的刑罚。他已经见识到那天雷的威力,自己仅仅是帮那人挡了一道天雷,如今就像是要去了半条命,那龙挨了这么多道,肯定伤得很严重,越想就越是悔不当初,收紧环住巨龙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我不会再放你走。”敖锐低下头望着他眼神无比坚定。
而廉左,这次真的已经看开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就像自己上一世也是如此,明明出家了,却还是放不下,到头来看不开一定要找到这龙方会甘心,然而这一次,他也不打算放下。这龙注定是廉左命中的劫,而这劫廉左注定是过不去的。
于是廉左淡淡道:“你觉得一个六根不净的人,可以成得了佛?”旁边突然一声传来一声神鸟的长鸣,不知是哪位仙家的神鸟私自跑出来逍遥了,兴许是太兴奋那一声鸣叫听得出很是激动,以至于掩盖住了廉左本就不大的声音。
于是敖锐问了句:“你刚才说的什么?”
廉左知道他没听清,但也不想再作重复,没听清就没听清吧。
敖锐见他不答有些急了,当即龙头一转,急速下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