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最初的念头已经快要忘记,只是任由自己沉沦再沉沦,也许只有此刻,我才能感觉到,很安全。
我有预感,在这看似还算平静的局势之下,已经有什么初露端倪,暗流之下,已然涌动。我只沉沦在这一刻。
因为,今天未完,明天没来,在时光疏远的缝隙中,终得一刻万事缠绵的安宁。
第三十二节
到了第二天,我才意识到昨晚的疯狂,全身酸痛,肌肤上尽是青紫的印记。说什么我在上,屁话,忽悠我。我虽然在上,被上的还是我。
气归气,但是幸好父皇那个坏蛋还记得帮我清理了。咦,他当时说什么来着,祭天前的三天要清戒。也就是说,以后的三天我不能吃肉,只能吃素,还要禁足。哼哼,很好,这三天,父皇应该不会过来,禁那什么也是清戒的一部分。
以前我觉得父皇是太清闲了一点,后来慢慢的发现他的事情也不少。尤其是最近,本来什么生辰,那根本没什么,可是,非要闹这么大。这个节骨眼,隔壁那个国家的事情又风声水气的。父皇可空闲不下来。我又不是笨蛋,青国这个时候派使者过来,不是探风声,就是来捣乱。
以前两个国家相安无事的,哪里是因为一纸盟约,而是曾经的战争伤了元气。盟约的存在就是用来撕毁的。这么多年的修养,只是等着有一个借口继续未完之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是常态。父皇不是没有野心,他的野心,大着呢。这是一个君王潜在的本质。而我看来,天下相争,也不过是嫖客相斗罢了。
禁足,怎么可能。要是祭天就可以得到幸福安宁,那么每天人们只是跪地就好,何必再劳作,何必你死我活,不休不止。所以,我会安稳的呆在柒苑,明显不可能。
皇宫中的人都知道,我可不是好惹的。虽然没人敢来惹我。这不是因为有父皇给我撑腰嘛
用过早膳,我出了柒苑。趾高气昂的走着,虽然如此,这只是假象而已。有时候人容易被假象所迷惑,看不清事情的实质。
事情的是指就是,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悠闲。随着祭天礼的邻近,我确实越来越不安稳。总觉着有事情要发生。只是希望朝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我的日子,原来并有想象中的美好。
道旁是一排排木槿,灰色的树干,枝桠上长满纯白的花,肆意妄为的绽放。我伸手,可不是为了惜花,我拉着树枝,拼命的摇。干嘛长这么白,和谁比来着,让人看着都烦。我发泄着心中的烦躁。好吧,我承认自己很无聊,欺负一颗树玩。
洁白的花瓣洋洋洒洒,一路倾泻而下。木槿花雨,细细密密,花瓣掉到我的脸上,身上,还有周围的地上。怎么,比我厉害。我跺我跺,我将这些白色的花瓣踩碎。零落在地,最后不还是要化作尘土,不如我现在帮你早些滋润大地好了。
当然,要是发现有个人在旁边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白痴的事情。好丢脸的说。
苏城青的嘴角擎着一抹笑意,一袭白色华服,和这木槿花的颜色一般无二。
“苏城青。”
“不要,叫我城青。”
“等等,你不是叫什么青城的,还是什么皇子的。”早知道你的身份,就不救你了,耍我好玩吗?我气恼。
“不是的,辰惜。我的母亲姓苏,为了躲避宫廷的争斗,我从小就在今国长大。”说着,苏城青抬起手。
“你要干嘛?”我退后一步。苏城青放下手,手中多了一片绿色的叶子。啊,原来我顶着一片叶子和他说话。真的有点丢脸。
“你不是答应,等我变强了,再回来找你吗?所以,我才回了青国。”敢情这一切是因为我?我诧异,当时答应他只是想让他安心的离开。
“苏城青,我没办法……”接受。话说到一半。
“辰惜,我是你的朋友啊”,苏城青温柔的笑中带了一点苦涩。“所以,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朋友?我从来没有朋友,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调,我甚至没能开口拒绝,只是朋友的话,也行。
我点了头。我发觉,我总是没办法拒绝苏城青。
“那好,如果以后你不高兴,你想找个人说话,不要忘了我,好吗?”
“好”。我再次点头。
木槿花的秋天,有个人温柔的对我说,我们是朋友。很久之后,我还清楚的记得这一幕,除了白色,只有苏城青欲言又止的眼神。
我的生辰,搞的好像酷刑。当我回到柒苑,父皇立刻指派了紫杉负责我这几天的行踪,教我祭天要做的事情。
沐浴,斋戒,然后是无休无止的无聊,终于熬到了三天后的祭天大典……
天刚刚泛白,宫中就已然活络起来。紫杉叫醒我。
“殿下,该起了。”
“不。我要睡觉。”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陛下该过来了,要是见着殿下还没起床……”。听见那个坏人要过来,我骨碌的爬起来。紫杉掩嘴一笑。我没好气的瞥她了一眼。
“这是殿下今天的礼服,让奴婢服侍您穿上吧。”说着开始悉心的穿戴。我微眯着眼睛,准备迷糊一会儿。看着桌子上那一堆繁杂的礼服,我估计没个把时辰是穿不完的。
先是素纱里衣,然后是白色的中衣,一层一层的系好之后,我觉得自己是个蚕宝宝。最后套上熏色的衮袍。上好的布料,泛着柔润低调的冷光,袍面上用金线绣着十二章纹,衣襟,袖口,还有下摆,都用玄色勾边。看起来气势磅礴。紫杉将前襟拉到右边,轻轻的系好。理了理方形的衣领,将褶皱抚平。腰间一条精致到极点的革带,最后还挂上玉佩。
我看着高大的落地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华贵有余,但是气势不足,眼圈上有点黑。我对自己的评价一向很准确。还不是因为我没睡好觉。当然,我没睡好觉的原因,倒不是起得早,而是,睡不好。晚上总是听到刺耳的声音,可是醒来之后就没有了。再睡的话,就继续听到。简直就像是魔音一样。前几天断断续续的听到过,我以为是太紧张了,但是清戒的这三天尤为明显。
就算如此,我只求今天平平安安的过去。
祭天本是皇族之事,而我现在一介男、宠的身份想要参加祭天大殿,根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韦。看着这礼服,分明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衮袍。现在可好,我在全天下面前亮相,就是这样拉风。估计,以后老百姓更加不重生女重生男。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埋怨我。我想到哪里去了,我摇了摇头。
“好了吗?”我打了个哈欠,问到。
“只等梳好头就行了。”我晕,还要弄。
“你梳吧,我闭着眼睛等好了。”
只觉得长发被人轻轻的托起,紫檀梳从头皮梳到发梢,一来一回,然后指尖在我的发间穿梭,很是舒服。
“紫杉,没想到你这么会梳头发”。
“呵呵。”一个低沉又愉悦的笑声。我睁开眼睛。
“父皇?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啊。怎么,父皇给你梳头,你还不乐意?”
“父皇。我哪儿敢不乐意。”我也有些高兴的跟他拌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父皇边梳,一边念。
“父皇。这是人家民间女子成亲的时候说的。我是去祭天,不是成亲,好不好?”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今天不是成亲?虽然没办法三梳儿孙满堂,但是前面两梳就够了。”父皇温柔的看着我的头发。
“父皇,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我一时激动,扯到我的头发。
“你说呢?辰儿。民间女子十六岁就可以成亲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父皇非要在你十六岁的生辰祭天了吗?”
“为什么?不会是……”
父皇在我的唇上浅酌一口。
“傻辰儿,今天我们成亲,我要上天见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父皇笑得一脸纯良,凤眼里尽是明亮的光芒。
我呆愣了片刻。“成亲?可是,不是祭天吗?”我的脑筋这时不太好使。
“祭天只是个幌子而已。你没看到现在皇宫中全是挂的大红的帷幔。”我白了他一眼。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要禁足,分明是要瞒着我。
“你又欺负我,女子十六岁成亲,我又不是女子。再说了,为什么是我嫁给你?”
“那,奴家嫁给你好了。夫君要吗?”父皇假惺惺的装可怜。
我是个孩子,我是个孩子,不要带坏我。高高在上的喋血帝王居然装成这个样子,恶寒。我在心里默念。
“好了。”父皇收起他难得装可怜的恶作剧,恢复了正常。“以后每天今是都给辰儿梳头,好吗?”
这是变相的要求承诺。反正都答应呆在他身边,答应这个也无所谓吧。于是轻轻的点点头。
当父皇终于将头发都弄好正准备拉着我出去的时候。
我停下脚步。因为这一切都好像在做梦。
“父皇,我再问一个问题。”
父皇停下来,认真的看着我。
“父皇,你是真的确定要和你的儿子成亲?”
“我,今是,是真的要和今惜辰成亲。我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醒。从此以后,是只要辰儿你一个。生生世世,碧落黄泉。”
我不知道这个誓言可以维持多久,可是,这一刻,我是真的,湿了眼眶。
他说,生生世世,碧落黄泉。
卷一 第三十三节
祭坛设在京都的城郊以北,毗邻今国最大的寺院——佛光寺。这也是为了保持祭坛的纯洁而故意为之。祭坛共分三层,大块完整的石头做基,每上一层就更加的华丽,镂空的雕刻,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最上层,光润的汉白玉,打磨得异常精细。扶手两边,分别挺立的是霸主天下的龙和凌风欲飞的凤。
祭天一般分为春祭和秋祭,由帝王带着家眷和文武百官举行。期间不允许百姓观礼。但是今天本来庄严的秋祭,因为那一条从祭坛顶端到底部甚至延伸出去很长的红色地毯而显得喜庆了很多。
百官站在祭坛的底部,看着那一条夸张的红地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周围围观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禁卫军站成很大的圈,才能抵挡住前来观看的百姓。
这是我和父皇出现在祭坛所看到的景象。
“父皇,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不是说不允许观礼的吗?”
“可是,父皇想让天下所有人都看到今天我们成亲啊,难道不行。”父皇说这话,自信又骄傲的样子。
走上红色的地毯,软软的,真的有种在成亲的感觉。见父皇到来,在场的人都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此时,我分明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眼光打在我的身上。我转过头四处搜索,却没看到任何的异样。
“父皇”,我拉拉他的手。“今天万一有砸场子的人,怎么办?”
父皇道:“今天,日焯和影卫都出动了,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越是听父皇这么说,我心中的感觉越是不好。我设想着,万一要是有人带人杀上来,或是有人放暗器,或者是下毒,在这样的场面下,势必引起混乱。
“好了,我们要上去了。父皇不会让辰儿受伤的。相信我一次,好吗?”
走到祭坛的云梯口,作为司仪的朝站在哪里。雪白的衣裳,金线画出盘龙错节的花纹。见我和父皇出现,略微低头颔首。
父皇看了朝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我,是无法面对朝。
今天是我和父皇成亲,可是,朝却是司仪,无论如何,这样的感情,终究是不能分给两个人。我不敢正视朝,跟着父皇,朝上面走去。
三层祭坛很高也很大,站在上面,有种以万物为刍狗的错觉。祭坛之上,三面分别种着三棵树,寓意自然万物。晴天之上,若是真的有神仙,这里恐怕是很接近的了。天子,上天之子,在祭坛之上,也许就能与上天对话。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为这神圣的一刻。
朝用庄严的声音宣读了祭天的昭文,开始了祭天的流程。至始至终,朝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情绪。
首先是焚香。整洁的宫婢端着水,出现在父皇的身边。父皇伸手洗净。用洁白无暇的丝帛擦干。将香点燃,插在祭坛的中央。
然后,所有的人包括我,一起跪下,对着天开始三拜九扣,为天下苍生祈福。
下面的人都跪着,哪里知道上面的小动作。父皇拉着我,小声的说——“一拜天地……二拜天地……三拜天地……”
趁下面的人还没抬头,撤下我腰上的玉佩,然后将自己的玉佩取下来。
“现在,我们交换信物。”说完,将自己的九龙玉佩认真的给我系上。
第一次, 有人送我信物,感觉还不错。我微微一笑。却看见朝愤恨又摇摇欲坠的身影。
父皇和朝仅仅两丈之远,两人看着对方的时候,我仿佛可以察觉到其中的金戈铁马。这一刻,我站在父皇的身边,这样的选择,当真伤人。想到这里,我的心也黯淡了下来。
下面的百官和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祭坛之上,遥遥相对的三个人。
朝终于反应过来,别开眼神,继续第二项——祭祀表演。
随着锣鼓的轰响,一群带着面具的人出现在祭台之下。原始的舞蹈,展显出我们的祖先追逐猎物的场景,战争的场景……
这样的舞蹈持续了很久,我心不在焉的看着。身旁的两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很吓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都站麻了。祭祀表演终于完了。此时已经是下午,天气突变。本来明媚的阳光收敛起来。乌云遮住头顶,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
终于到最后的一项——祭羊。只要将供奉的活羊,当场放血,将血流入御制的容器,便完成最后的祭祀。
一头活羊被牵上来,旁边的侍女手捧这托盘,上面赫然放着一把光亮的匕首。
异变就在此时。我蓦然听到一阵尖锐的声音,周围都模糊起来,一片黑暗。
巨大的骚动响起。只听见有人大叫“来人,将这个行刺陛下的恶人抓起来——”
我才回过神,我的手上,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上面沾满鲜血。而中刀之人,就是捂着胸口的父皇。
我大叫一声,像是被狠狠的烫着了,丢掉了匕首。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杀父皇。
今天,我们成亲啊,今天,父皇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怎么可以这么短暂。每次都是,在最美好的时候,一切都戛然而止。
父皇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那一刀,插在父皇的左胸,他的手按住那里,可是却血流如注。
“辰儿……”父皇的声音有些颤抖。
“父皇,不是我,不是我……”我疯狂的解释。
“我知道”。父皇惨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过来。”
我摇摇头。我设想过无数的场面,可是,没有一种场面是我拿着匕首亲自给了他一刀,那么深,那么痛,痛到了我的骨子里。
祭坛下面,百姓们骚乱不已。远远的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撕裂。
我不停的后退,后退,直到身体退到了祭坛的边缘。我瞟了一眼,这样的距离真的很高,要是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死吧。
“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