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赵允熏倒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只是一旁朱少寒却心有忐忑。
有些事情,发生了便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朱公子,”赵允熏倒是落落大方,施了一礼,“在下,刺鸟,赵允熏。”
“久仰。”
朱浣信不咸不淡的回应,心中却在不停的盘算着。
“哥。。”担心朱浣信的反应,朱少寒便想要抢着解释。
“白玉,”朱浣信面露微笑,又恢复了一个长兄的态势,“带少寒下去,换身体面的衣裳。顺便,问问发生了什么。”
朱浣信对着赵允熏。
一双眸子对着另一双眸子。
“接近少寒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刺鸟,还是你自己。”
没必要再伪装下去,朱浣信的脸上满是冷酷。
在他眼中,赵允熏这样的人没有目的,是绝不会出手的。
“朱公子说的对,我赵允熏此次逃出刺鸟,自然是为了自己。”
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赵允熏倒也不恼。
“哦?”朱浣信转身大步坐在太师椅上,眯起了眼睛,“说来听听?”
丝毫没有让座的意思,似乎他朱家的椅子,赵允熏这般是绝不配坐的。
“说出来朱公子或许不信,不过,的确是我赵允熏不想在待在刺鸟,因此才助朱少寒公子逃了出来。在下至少也在刺鸟多年,有些情报还是很知晓一二,若是朱家和红楼肯给予在下庇佑,在下愿与朱家合作。”
“我听说刺鸟有一种秘药,是专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鸟儿的,也便于操纵…”
朱浣信的不信任,早已在赵允熏的意料之中。
想要再刺鸟生存,谎言便成了家常便饭。他说的话,朱浣信自然是难以信任。
“朱公子说的没错,在下自然是服了那药。这也正是在下希望仰仗朱家的原因。若是朱家肯替在下解了这毒,在下自然愿为朱家效力,在所不辞。”
朱浣信盯着赵允熏,他在审视在思索。
若是赵允熏能为自己所用,那固然是最好。
这么多年来,红楼试过了多少种方法想进入刺鸟窥探刺鸟的机密,可都没有成功,如今有了赵允熏,自然是如虎添翼。
甚至,朱家在京城的劣势都可以慢慢扭转。
可若是赵允熏是刺鸟派来的摊子…那他朱家也就成了一张透明的白纸,让刺鸟一览无遗。
☆、第五十二章 凤凰翎
入夜,许白为清浅诊了脉,便哄他入睡。
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许白必须立刻带着清浅进宫,拿到那味秘药,否则,清浅和腹中胎儿的性命都会遇到危险。
从未想过自己这样的人作为一名父亲是什么样子,可现在的许白已经感到了身上的责任。
那个孩子。。还有清浅,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安安心心的活下去。
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没有人能够阻止。
等到清浅熟睡,许白便重新穿好了长衫。
他必须提前部署好一切,如此,之后的事情才能够不出半分差错。
只是,陪在清浅身边,看他安稳熟睡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
还是那间宽敞的密室,许白的面色冷静而沉郁,他端坐在密室中央的雕花木椅上,等待着易寒时的回复。
“主人。”
易寒时身后,还跪了几个手下,他们都蒙着面似乎身份十分神秘。
许白微闭着眼睛,手中仍然把玩着那块作为信物的玉佩。
“说吧。”
“朱家此时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角落里,一个单膝跪地的蒙面男子答道。
“京城各大势力,除了官面上的例如皇室宗亲,其余的各皇商、帮派和地下组织都展开了对朱家的围攻,试图逼他们交出皇子。昨日,朱少寒从刺鸟逃了回来,还带回了赵允熏,称愿与朱家合作。”
“朱家不足为虑。”许白平静的答道。
“安王府…”
一个手下正欲报告,许白却举起手,打断了他。
“报摄政王府。”
“是,”另一名手下答道,“摄政王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果然,”许白冷然一笑,“还真是沉得住气啊。是在等别人先出手吗?”
“主人,”易寒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许白,“西景国皇宫那边,似乎有些异动。”
“我知道了。”
许白面色如常。
西景国皇宫…那个地反个,自己也曾一度熟悉。
只是,不知是谁,背弃誓言,追名逐利。
“寒时,和宫中联络好了么?”
“太后近日身体不适,宫中御医无能,便在民间搜罗奇人异士,主人您刚好可以大夫的身份入宫为太好诊病。那时,夫人的药自然也不难拿到。”
许白点头。
以什么身份进宫倒不是要紧的,关键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宫中长居下去。
大夫的身份,只是为了能让清浅安静的治病而掩人耳目的罢了。
清晨,清浅尚未苏醒,便被许白叫了起来。
“相公。”
睡眼惺忪的样子,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咪。
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还有些稚嫩的脸蛋,那上面有阳光温柔的痕迹。
“快些起来,我们要进宫去。”
望着许白的脸,清浅的心中一惊。
进宫去…难道,是要送宋漪进宫了吗?
若是宋漪真的恢复了皇子的身份,那他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到那时,许白。。他会不会…
“在想什么?”
如同被戳穿了心事似的,清浅显得有些窘迫。
“宋漪,他。。他和我们一同去吗?”
许白摇了摇头,清浅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只要许白的身边只有自己,清浅便是如何也是高兴的。若是如愿顺利的生下宝宝,清浅的就心满意足了。
许白命婆子侍婢帮着清浅穿好衣衫,又打点了些行李,便携着清浅走进院子,那里易寒时早已带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备好了马车。
“许白!!”
许白刚要扶清浅上车,宋漪便从一旁冲了出来。
虽然是在同一府上,但易寒时给宋漪安排的皆是些下贱的活儿,因此,许白也有几日没见宋漪了。
他穿着粗布麻衣,人也清瘦了许白。虽还是那副俊秀的面容,但眼里的灵气却失了不少。
“你。。你是要进宫是不是?”
宋漪不顾身份的站在许白面前,大声的责问。
“是。”
许白面色如常,但眼里却早已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清浅的时间,不是这种人能够耽误的。
“那为什么不带我?许白,我才是皇子啊!!难道你都忘了吗?”
许白冷冷的看了看宋漪,没有说话。
“真的以为自己是皇子么?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易寒时挡住想要去抓许白衣袖的宋漪,语气里透着轻视和冷酷。
平稳的扶着清浅上了车,并且细心的给他的腿上盖上了一条毛绒小毯儿。
“相公,”清浅怯懦的看着许白平静到有些可怕的侧脸,“宋漪是皇子的身份,我们真的可以不带他就进宫吗?你。。你不必考虑我…”
马车已经开始缓慢的前行了,表明易寒时已经处理好了宋漪。
许白微微闭了双眼。
有些事情,说给清浅听,就如同将一捧墨汁倒入一泓清泉里。
许白不愿做,也不愿清浅变成如世人一般肮脏的样子。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清浅有些委屈,却也没再说什么。
宋漪不跟着来,自己自然是高兴地,又何苦为了这件事平白惹得他扫了兴。
行了几个时辰,便到了天宏国皇城。
为太后诊病的大夫,自然是无人敢阻。
鹤宁宫,辰寰殿。
内侍总管早已准备好,安排了清浅易寒时等人,便迎了许白去看望太后。
“太后等您许久啦,”内侍总管道,“太后他老人家今日茶饭不思,许大夫,您一定要治好他老人家的病啊。”
“在下自当尽力。”
“太后,许大夫到了。”
“嗯”了一声,便见一名美艳绝伦的中年妇人款款走来,虽是太后,但年岁尚轻,正是风韵犹存的大好年岁。
“草民许白拜见太后。”
旁人面前,繁文缛节自是不能省却。
“好了,你们都去殿外守候,只留许大夫一人。”
内侍婢女们应声退却,关好了殿门。
许白起身,微微一笑:“许久不见,过得还好么?”
太后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背向许白:“如今你我皆是为利益合谋,昔日情分早已散却,又何必说着客套话?”
许白面色如常。
“你我本就没有什么情分。”
“呵,是啊,”太后的笑容里满是克制,“如今摄政王弄权,你倒是快想个办法对付他,若是再晚了几日,恐怕连我这个太后也要被软禁起来。”
“太后放心,这件事情我自由安排。只要你我二人里应外合,到最后,便共掌天下。不过,我今日以民间医者的身份来,却是想像太后借一味药。”
“哦?”太后饶有兴趣的看着许白,“有什么药是你许慕白搞不到的?”
“凤凰翎。”
太后的表情慢慢冷却,最终化成了惊讶。
“我内子,他必须要这服药。”
太后冷笑:“你许慕白,竟还会有关怀别人的时候?”
“一个人总是有心的,只不过,要对特定的人才能显现。”
“好,”太后笑笑,“不过是一味药罢了,不过,摄政王的事情还请你尽快部署。我得到密报,他已经准备散步消息说根本就没有皇子的存在,到那时,对我们非常的不利。”
许白笑。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许白辞别太后,便随着太后宫中的内侍总管王公公去太医院取药。作为替太后看病的大夫,许白的身份自然不会受到任何怀疑。
终于拿到凤凰翎,许白的心绪却有些复杂。
什么时候,自己对一个人会如此上心。
若是清浅的恢复了记忆,若是自己的过去都暴露在他面前…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未知,让许白早已经习惯了只享受当下的生活。
享受着操纵一切的快感,在这个局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许白的掌控之中,而许白,便是这个操纵着所有提线木偶的最高神明。
可清浅,确实唯一的意外…
定下心神,亲自配好了药房,细细熬制,然后将药汤亲自端到清浅的面前。
不知不觉,竟已经过了这么多日子。
清浅比当初刚来时的样子,健康了许多,也开朗了许多。
“相公?”
正在小憩的清浅睁开眼,望着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的许白,有些疑惑。
“哦,”许白难得的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把这个喝了。”
“这是…”
那药汤苦涩中夹杂着刺鼻的气味,让清浅有些吃不消。
“喝了,便会顺利的生下宝宝。”
清浅望着许白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白点头。
“咕咚”几声,清浅便一口气把那难喝的苦药汤子都灌进了口中,然后接过许白递来的蜜饯,这才缓过来。
“也不用那么急。”
有些心疼的抚摸着眼前人的发,许白的心说不上快乐还是忧虑。
“药都是要趁热喝才有效果的啊。”
“真的那么想要这个孩子么?”
生下来,便是牵挂是拖累,而且,还要让这个新生的生命和他们一起面对无数未知的风险。
许白,突然对自己所做的决定有了怀疑。
“相公…”
看到清浅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许白再一次说服了自己。
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不愿看到这个为了自己甘愿付出生命的孩子伤心和难过,所以,许白会拼了权力去保护他和自己尚未降生的孩子。
这未来,谁又说的清。
☆、第五十三章 反间计
入夜,朱府大宅的花园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白玉记得,这是他来到朱家的第一年,朱浣信命人种植在这园中的。
他说,白玉身上的味道像极了这桂花,既清冽又甜腻。
采下一朵捏在指间,想来,也有这许久的光阴了。
白玉淡然一笑,伸手接住夜空中忽然飞来的信鸽。
熟悉的摘下鸽子腿上信筒里的纸条,细细的阅过,便谨慎的将纸条焚毁。
这么多年来,白玉的习惯一直都很好,因此,朱浣信从未发觉。
靠着笑颜和身体一步步换得的信任,只有白玉自己知道它的坚信和牢固。只不过,今时今日,这信任才显得如此的有用。
白玉展颜,如雪的发丝在空中飘散。
不能呆的太久,必须尽快回去。朱浣信虽还在熟睡,但这几日身子虚弱的很,一时都离不开白玉。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阴影中,却有一双眸子静静的注视着他。
“其实你早就不是朱家的人了吧。”
一个并不浑厚响亮的声音,反而有些优优雅雅温温柔柔的,没有丝毫的防备和敌意。
白玉停住脚步,皱起眉头。
“你?”
来人正是赵允熏。虽是深夜,可却从未入睡的样子。
自从来了朱家,便整日里一身素色衣裳,低调的仿佛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似乎是从许白那里得来的道理,要想生存下去,就要变成毫不起眼的样子。
“是我,只是,碰巧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赵允熏摇着折扇,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微笑,“我只是好奇,朱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人撞见你做的事情吗?”
白玉斜睨着赵允熏,一脸的冷淡。
“自然是有的,不过,他们后来都死了。”
“哈哈哈,”赵允熏掩面而笑,“白玉哥哥你若非是在威胁我,得知了你的秘密,就得死?”
“那就要看他老不老实了。”
赵允熏也不答话,只是轻声笑着,转身离去。
卧房,朱浣信斜倚在床榻上,半闭着双眼。
“你到哪儿去了?”
白玉早有准备,自是不担心。
他温柔的笑笑,举起手中端着的药汤。
“自己想了方子,怕苦了不喝你味,便夜里起来试试。”
朱浣信的神情放松了下来:“有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再多的药汤,恐怕也无济于事。以后别这么辛苦,若是你也病倒了,我身边便再无依靠。”
白玉放下药汤,拿了锦被披在朱浣信的身上。
“公子的身子才不会出事,我还要照顾你一辈子。”
朱浣信笑,有些粗暴的将白玉揽在怀里。
“只是啊,”白玉有些支吾的说,“有件事情,不知当不当说。”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秘密么,但说无妨。”
“是关于那赵允熏,”白玉轻声说,“他啊,来我们府里许久了,有些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你是说,恐怕他是为刺鸟卧底而来?”
“这是其中一层,另一层,少寒公子与他今日走的很近,我怕,他招了赵允熏的道。”
“笑话,”朱浣信冷哼一声,“他赵允熏算得什么东西,给少寒提鞋都不配。”
“自然是如此,”白玉微微一笑,“只是赵允熏美貌,少寒公子又年轻没有阅历,若是被他蛊惑,必然对我朱家不利。我倒不是怕少寒公子背叛朱家投靠刺鸟,只是哪怕赵允熏从少寒公子口中问出点什么东西,也是…”
“这倒是个问题。”
朱浣信放开白玉,披了锦被便在房间内踱着步。
白玉说的没错,赵允熏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一日在朱家,朱家便一天有危险。这几日赵允熏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似的,想来,便是愈加的可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