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壁,修建绝妙,只要进去了,看似哪里都是出路,却哪里都是死路。难怪,秦昊要说这是我的坟墓。
其间奢华,仿若仙境。
他将我按坐在一派奢靡的床榻上道:“秦宝,你是我的了。这里,没有我的血,是出不去的。”
我没有说话,他凑过来亲我,我不闪不躲,只装死人。脸埋在柔软的皮毛里,却像被针扎似的痛着,一直痛到心尖上去了。
爹……
我趴在床榻上,他压在我的后背上,扯下我肩头的衣物,不住地啃咬。进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弄痛我,我却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来。
他一口咬住我的肩头,含了许久,才放开来,在我耳边低笑道:“秦宝,不够的,你现在的心,没有比我更痛,你没有比我更难过,从来都没有。我有多难过,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还能哭出来,还能流泪,那么,恭喜你了,你不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
57
57、番外 春雪 。。。
我立在落阳殿前的玉阶上,遥望着金壁。
它并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建筑,相反,是浓重的墨色,我说过了,那是秦宝的坟墓。
我等着他自愿被我关进去,然后我们一起在里面,长长久久,不需要谁来批准,不需要谁的同意,更不被任何人打搅。
我想,那样他才会乖乖地陪着我。
一如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当我还是小孩子,不,当他也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和几个玩伴捉迷藏,他有些路痴,秦府的院子不大,但也不小,他不知怎的,摸到了我念书的书斋来。
那时我已有八岁了,自小,我就知道自己将与众不同,我必须接受比东宫太子还要严苛的训练。没有玩的时间,义父待我很是严厉,他甚至,不高兴我叫他爹,甚至连义父都不准叫。
他却极宠秦宝。
秦宝比我大了四岁,却一点也没有身为长兄的自觉,时常哭闹,我都经常替他脸红。他玩着玩着,摸到我的书斋来,想在这里找个地方藏身,我拿着毛笔临字,目不斜视。他在我的书房里翻箱倒柜的,我假装临字,却不时偷看着他。
不想让人发觉,其实我也正处在贪玩的年纪。
风把书斋的门,“哐!”的一声关上了。他起初没注意,到后来,才急着要出去。终于跑过来,对我甜甜一笑道:“小昊子啊,有没有办法开门?”
“没有。”我继续一丝不苟地临字。
他的小脸皱成一团。
那门不是插栓的,是从顶部插上的,老爹有时逼我逼得狠了,为了防止我出去贪玩,才这么做的。其实我早有无数种方法打开了。
我就是不告诉他。
我要让他也体味一下,被禁锢自由的滋味。
一整个下午,他都只能和我呆在一起,最后终于忍不住哭闹起来,都十二岁的人了,哼,不害臊!
他哭着哭着,就枕着书睡着了,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挂在白嫩透红的脸上,鼻子一抽一抽地,又长又厚实的睫毛小扇子一样盖着下眼皮,好,好可爱……
比才出生没多久的那些弟弟妹妹还要可爱……
到了晚间,义父来找他时,他手脚并用地缠了上去,像个三四岁的小孩,义父抱着他爱不释手一般地亲昵。临走时,义父看我的目光,是说不出的复杂。
也许他知道,我是故意的。
也许不知道,所以对我有些失望。
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从那时起,我对义父,起了逆反的心。
自那以后,秦宝再也没有到我的书斋这边来玩,每每走得近了,我都听见他的声音对其他的小伙伴们说:“走吧,这里不好玩,我们去别的地方。”
这时,我总会不自觉地走到窗前,目送他们欢快的背影走远。
然后悻悻地走回去,与不属于我这个年纪的一切,打交道,揠苗助长一般地逼自己成长。
他十五岁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他喜欢义父。
虽然路元飞,还有几个小王爷,侯爷什么的,都争着要娶他做媳妇,连深宫里头也有好几位公主,都还是小丫头片子的时候,都答应嫁给他了。可他似乎谁也不喜欢,只喜欢黏着他老爹。以前是以为他被宠坏了才会那样的,后来才知道,他对他老爹,竟存了那样的心思!他根本不是傻,也不是被宠惯了。
看到他老爹没有察觉他的心思,他那寂寞的眼神,我在幸灾乐祸的同时,也隐隐忧心着。
他总是偷偷用仇视的目光盯着我娘。
表面上,却又是嘴甜有礼的乖晚辈。
只有我知道,他老爹进我娘的房间,才是最安全的,因为他老爹娶了那么多女人,却只有我娘的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其他的,全都一厢情愿地爱上了他那风流倜傥的老爹。
可只有他傻傻地难过。
他的眼泪,也只有在他老爹看不到的时候,才是真的。
许多个夜晚,我还在挑灯夜读的时候,后花园里,总有他压抑的哭声,像孩子没了娘似的悲戚。
他总是在月下,哭得肝肠寸断,却又苦苦压抑,他不敢在自己的房间里哭,因为他的房里伺候他的人很多。
伴着他的哭声,我也便有了一个个不眠之夜。
他锦衣玉食,却成了这世上最为可怜之人,没人懂他的心思,没人能帮他,看他瘦弱的肩膀在花影间抖动,有时真恨不得上前去抱住他,给他一点点安慰。
可是我更帮不了他。
我才十一二岁。
他睡不着,又怕哭声惊动了别人,渐渐地爱上了饮酒,常常醉倒在假山上,每一次,都是我叫来管家将他背回去的。
这样过了快两年了,他老爹一直都没发觉他的心思,后来才知道,他老爹只是装不知道罢了。
有一次,我睡不着,夏夜,很是闷热。
他又醉了,坐在一块石头上哭,声音很小,看得出,他在拼命压抑。
却是醉得分外厉害了,坐得东倒西歪的,眼看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就要装上山石,我一把抢过去,拉住了他,却是拉得急了,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紧紧将他搂住了,虽然他彼时已比我高了一些。
我扶他在石头上坐下来,却舍不得放开他了。
上京城里,美名远播的他,每每出门,不知打爆多少登徒子的头的他,此刻,荏弱地扶衬在我的怀里。
淡淡的清香,不知是衣间的熏香,还是他本身的味道。
浓烈的酒香直抵到我的唇间,我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我的初吻……
那么火热,几乎要将人的灵魂焚毁殆尽一般……
我不知道是在那一刻,还是在后来的四年里的日日回忆中,又或是他重回家门时的惊艳一憋中……爱上了他……
一直都清楚地知道,他不值得交付心意。
明知道,他要亲吻的人,绝不可能是我。
可面对他时,我所有特别训练起来的冷静自持都不管用了,我会紧张,还会可耻地脸红,甚至自卑。
我恨他。
更恨我自己,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够配将来与他老爹一起把这个大随,弄成我们家的。我悲哀地发现,我已没有那么热衷于君临天下,让皇室正视我的血统了。
我以为我必定会当上太子,直到当上皇帝,坐拥天下美人,他秦宝,又算得了什么?
根本不配让我去伤心难过。
可我越来越难过……
就如此刻,看着金壁,春雪萧萧,我又不自觉地想要流泪,虽然我得到他了,他离不开我了,逃不了了,可我的心依然在滴血……
本想去看他,可一想起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时的情景,我就不敢去打搅他了,我已没有勇气再去折腾他了。
半个月了,我没有见过他,很是想他。
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只要让血滴在前面的法阵上面,我就可以去看他了。可是我不敢。
我让血滴在了那些尚未发的春枝上面。
转身,回紫阳殿。
我无心政事,却不得不去做。我不能允许有人将我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我怎样无所谓,可秦宝,不能落到任何人的手上!
我批改奏折,拿着朱笔,却又开始回忆从前……
冷不防一缕寒光几乎擦脸而过,我起身应付,刺客,呵呵,见得多了。居然知道在我走神的时候出手。
正缠斗时,外面起了骚乱,有人大呼着“起火了!”“金壁里面起火了!”
我手一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壁,怎么会起火?
没有人能进去,如果是里面的人点起的火……
我不敢想象。
秦宝,就是死,也别想离开我!
我扔下刺客,发疯一般地向金壁掠去,果然,高楼上正燃烟四起。
逼手腕的伤口开裂,进得金壁,只见那一群群我找来伺候他的人都瑟缩在外面,出不去,都在那里如乱窝上的蚂蚁,四处走窜。
“怎么回事?!”我厉声喝道。
“是,是那人把床铺点着了……”
“他人呢?”
“不,不是的,他把能点的都点了……”
一个宫女跌撞着跑过来,扯着我的衣下摆哭道:“皇上,请你放了他吧!宫里哪是人能呆的地方啊!”
本来不打算让女人伺候他的,但是这个女人着实贴心,也为了他能开心点,就只选了这个女人在他身边贴身伺候。
“朕现在问的是他现在在哪里?怎样了?!”我甩开她,要往里面冲。
“皇上,他不在里面,刚刚被我拖出来了,一直在喊冷……”
“在哪里?!”
再看到他时,他披头散发,很憔悴,瑟缩着,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发抖,我一把抢过去,将他按进怀里。越按越重,口中咬牙切齿:“别想离开我,别想着死。”
“皇上,不是的,不是他想自杀,他只是冷,想要烧点东西取暖……”
“那你们怎么不点上暖炉与火壁?!”
“这……这……皇上半个月都未曾踏足,只怕再不来,他和奴婢有没有吃的都是问题,哪还谈什么保暖,今年不同往年,谁知道都是春天了,还在下雪……那些狠心的……眼见着出去不容易,都把能占去的便宜都占了……要不是都是没子孙根的,只怕连……”
我,我竟放了一群狼来伺候他……
我看了看怀中的人,他仍是不愿意和我说话,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发抖。
他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我放下他,抽出腰间佩剑,将那些胆大妄为的东西一一斩杀。
如果可能,我真想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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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番外《春彼岸》 。。。
我又做错了。
秦宝几乎被吓傻了。
自那天过后,见了谁都害怕得发抖,谁都不能靠近,只面对兮羽时稍微好一点点。我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其他人,都被拒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似乎,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除了放开他,放他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我知道这样迟早我会毁了他。
可我放了他,我要怎么活?
我已记起从前。
那些旧日的时光,虽与他并无过多亲近的时候,我却一直,在暗中看着他,一天天地,直到今天这样万劫不复。
我批阅奏折,这里那里都是错的,朱笔红得滴血。我想一个冲动,丢下一切,带上他,逃到天边,管他这个尘世如何翻滚变化!可我早过了任性的年纪,曾经我以为,当我攀上最高处时,必定,谁都阻止不了我独自拥有他。
错了,错了,没有回头路了。
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爱上我了,甚至,连喜欢的心情,也不屑于施舍。
胥泱宫依旧是浓重的黑,沉重得令呆在里面的人几欲窒息。
捂着胸口,我感觉掌心下的内里,在一遍又一遍地碎裂、垮塌、下沉、沦陷……
人心总是这么贱,在最初的最初,明明是恨的,明明知道是不值得我去爱的人,明明知道是没有机会没有结果的,还是躲闪不了那人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多余情愫的目光,只是被他的目光扫到,就面绯耳赤,就此深陷。
明知道这样禁锢,只会让他越来越恨我,只会让他更加远离我,说不定,最后还会毁了他。
可是,只有这样,我才知道自己起码抓住了一根稻草,能不能救命的,我已经管不了了。一如病入膏肓的人,明知道砒霜有毒,还是大把地抓进嘴里,因为起码那些毒药,还可以让自己稍微呼吸几口代表自己还活着的气息。
我没有杀花颖君,虽然以我的脾性,杀他一万次也可能了。我觉得我随时都有可能心力交瘁地死去,先皇的血脉,除了花颖君外,又几乎没有半个成器的,整个朝政,还是得靠花颖君来支撑。
信不信任他,我都得用他了。
他走进胥泱宫来,玄色的朝服裹住了他一身风流,他面色忧虑地道:“皇上。”
“朕说过,一切朝务,交给你的,你自己全权负责,莫非你现在要来说当年的状元之名是浪得虚名?”我撑着脑袋,深呼了几口气,从沉痛中稍微拉回一点神智。
“郑国在边境大量屯兵,意欲打破几百年来的和平共处……”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亘古的趋势,快四百年了,该是乱世来临的时候了。”
“皇上,你怎么能说出……”
“呵,说出这样不把天下子民福祉放在眼里的话?知不知道朕心里现在在想什么?朕在想着,什么时候,来一场绝世天灾人祸,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一起毁灭,那就最好不过了,谁都不要活着,谁都不要有心,那该多好?”
他踏前一步,抬起手,准备逾矩地触碰我,我眼一瞪,他颦眉道:“别这样……”
“你逾矩了……”我冷冷地道。
“皇上……”
“做好你的本分,朕现在让你活着,你就得感恩,真要为万民福祉着想,就不该在这里逾矩,说一些旁的事情。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先帝血脉,就知道如何挑起这江山重担。”
赶走花颖君,我立在胥泱宫的高楼上,遥看正前方的紫阳殿。
已是雪后春来,三月的天,我已将自己闷在深宫数月了。一直都不敢去看他,我担心自己一看到他,恨不得将他撕碎了,食骨啖血,融入自己,那样就不再担心他会离开我了。
不愿让所有的恼恨让自己化为疯兽,我只让兮羽全力照顾他,自己却完全不敢再靠近金壁半步。
现在能信任的,也只有兮羽了,尽管他也曾为了秦宝,背叛我。
紫阳殿、胥泱宫、元辰宫,都被大片血红的春彼岸映照着。
那么红,那么红,似在燃烧的血,这不祥的黄泉之花,居然让先帝任性地叫人种满了皇城,任是谁,一眼看到这样铺天盖地的红,都会被震煞的吧!
妖艳的花。
我知道它的传说,大约是说,有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鬼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可姑娘并不爱他,出于爱恋,他只有把姑娘囚禁起来,后来,来了一个武士,他救出了姑娘并与她相爱,而同时,武士用剑斩杀了鬼。鬼的血溅在乱草丛中,一种红黑相间的花绚丽地绽放开来,是为彼岸花……
“哈哈哈……”我的笑声被撕碎了似的在大片的绯红妖艳中零落。
父皇,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都只是故事里的那只鬼,不,比那只鬼更悲哀,好歹他爱上的还是个女人,世人说到兴头时或许还会感念一下他那悲哀的爱恋。
而我们……
风起时,花瓣离枝,扬上半空,红屑中,是宛若金汤的金壁,我下了胥泱宫高楼,向金壁的方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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