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忙拾起灯笼,重新点着了,在快步走到我跟前,着急地问:“大人这是?”
“我,我想见皇上……”
“皇上才歇下的,大人有什么要事?”
“我……你尽管去通报就是了。”
“好吧,奴才这就去。”他引我来到廊下站着,就提着灯笼远远地进了殿。
我踢着脚下的雪。
不多时,殿门开了,闪出来一裹着大氅的人,瞬时立在了我的面前:“怎么了吗?”
我的双手拢在袖子里,垂在身侧:“没,没怎么。”
“那怎么又进宫来?夜都这么深了,雪也要开始化了,风又大,你还真想再冻严重一点吗?你倒底在闹的哪一出?”
我皱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别吼我。”
“哎……”他掀开自己身上的大氅,将我一把裹了进去:“先前叫你留在宫中你不同意,现下又在夜风里跑来跑去的,你倒底怎么了?”
我身上的寒气顿时融化在他大氅内的温暖里,将头埋进他松软的泛着淡淡清香的睡袍里,声音细若蚊吟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总之,就是对不起。”
他沉默了半晌,道:
“进去吧,我让王公公给你铺张暖床。”
“……”
“还是你想邀我一起赏夜雪?”
“你也睡不着?”
“你睡不着?”
“我……”
我是忘了自己已经离开战场,离开了那段让自己时刻神经紧绷的日子,那段日子,什么可以仰仗的人都没有,我自己又从来没打过仗,想要保命,很是艰难。只好每天都绷紧了神经,勤习武功,穿最坚实的甲胄,抱着剑不敢睡觉,偶尔眯一眯眼睛都觉得后怕非常。
回来后,又是睹物思人,一样没有安稳的睡眠。
“王公公,去,把那边的亭子里的雪处理一下,摆点酒和暖炉。”他一面吩咐着王公公,一面揽着我,我们像连体人一样向附近一处华亭挪去。
亭子里有灯笼在风中轻轻晃,可现下我们一点都不觉得冷了,他甚至脱了他的大氅,我们坐在暖炉边对饮。
酒很甜,很香,很醉人。
他甚至摸出一截短笛,悠悠吹了起来。
我背靠在他的背上,一盅又一盅,饮得烂醉如泥。
对不起。
我又说了一次。
他的笛音顿了顿,又继续吹奏起来。
没有欢快也没有悲伤,只有淡淡的宁静。
嗯,是可以用享受的心情品尝的宁静。
在我终于再也无法平稳地靠在他的背上,不住地下滑时,他拖起了我,抱到他膝上,我捧住他的脸,喷着酒气:“秦昊我喝醉了……”
“看样子是的。”
“醉了的人,就可以欺君对不对?”我肯定笑得傻傻的,回府后,我照过铜镜的,先前还算是幅好皮囊,现在,哎,不说了。
“你醉了比较好,至少,我可以无条件迫自己不去伤怀于一个醉鬼的话。”
“嘻嘻……”
“好傻啊,别这么笑。”
“你管我。”
“好好好,我不管,我没资格不是吗?我又不是你的谁……”
“你是我弟呀……”
“喂,我活十几年,可没觉得你当过哥!从前家里弟弟妹妹们哪一个不是让着你?”
“嘻嘻,你嫉妒……”
“是,我是嫉妒,我还嫉妒得恨不得杀了你呢……”
“啊?杀我?!”
“你别怕,我说着玩的。”
“嗯,我不怕。那个让我害怕的秦昊已经不在喽……”我揉着他的脸,将他的脸弄得红红的,他端起酒壶,猛灌了几口。
“也许,我从前是真的爱过你。这几天,我总是觉得自己的所有行为和感受,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说,这是不是我会恢复记忆的征兆?”
我没有接话,只拿指尖蘸着他唇角的残酒,他的唇线优美,微微抿着的时候,特别诱惑人想去一遍遍描摹,唇角微翘,无法形容的魅力,开合之间,似花瓣绽放、蝴蝶展翅,我偏着脑袋凝视了许久。
“可真是醉了,真难得,你醉得这么安静。”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将我的脑袋压向他的肩膀,一手剥了一粒开心果,将淡绿飘香的果仁塞进我的口中,叹了口气道:“开心点,秦宝。”
我眯着眼睛无意识地嚼着果仁,甜香在唇间溢开,继续瞧他的唇。
眉毛被他一遍又一遍地抚着,他的声音低沉:“对不起秦宝,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开心点,我本以为,倾我大随天下,总能找到让你欢笑的东西,可是我发现,没有什么能让你真正开心……我知道能让你开心的只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我真的不能再让他回大随……真的不能……”
“秦宝,不喜欢我也罢,呆在我身边吧!就算不与我形影不离,但至少,请你一定呆在上京城内,让我时常能看到你。你甚至可以娶妻生子……有很多很多爱人,但是不要拒绝我成为其中之一……”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大抵是以为我醉得一塌糊涂了,所以才敢放肆落泪。
“我知道我的年纪不够,无法给你圆满地遮风挡雨,不够成熟稳重,不知道如何去怜惜你……可是,我会把我能做到的好,都做给你看……也请你,暂时包容我的不成熟……”
珠泪悬在他的唇角,他呼出的气在面前形成雾,酒香缭绕中,是他忧伤的脸,他偏了偏头,抬袖将水迹抹去了,侧头叹着一圈又一圈的浊气。
我靠在他的胸前,能感应到他叹气时来自鼻间、心海的抽动。
“小昊子……”
“嗯?”
“小耗子……”
“怎么了?”
“叫叫而已。”
“不要叫我的绰号。”
“我偏要叫,小昊子!”
“我要杀了路元飞!”
“干嘛?”
“都是他给我取的绰号!”
“小昊子我可以亲你吗?”
“不要再叫……呃,你说什么?!”
我闭上眼,唇轻轻抵上他的,呼,好柔软,还飘着酒香,和想象的一样美味。
咚的一声,他惊得滚到了地上,我压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半晌,又猫□子,轻轻地舔着他的唇,他脸红得一如亭角的灯火,一动不动地瞅着我,该死的动人的眸子,该死的柔软的唇,该死地撩人锁骨。
他微微笑了,若深夜刹那绽放的昙华,如梦似幻。
宽大的龙袍的袖子铺展在地上,上面腾龙欲跃,鳞片如生。
“我,我是愿意的,若是你想要主动……”他有些害怕又有些跃跃欲试地道。
“嘿嘿嘿……”
将要被一头猪给X了,你还一脸娇羞啊!
我倒在他的胸前,喘着气,又歪向一边,和他并排躺着,看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地上凉,起来吧!”他的目色中有点失望的遗踪,又似放下心来的模样,把我扯起来,横抱进休息的侧殿。
小样,明明是不想。
我只和他做过,所以也不知道所谓的床上的别扭是何物,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一夜缱绻。
为什么和不是心爱的人做,也能这样心头毫无疙瘩呢?
我伏在枕上,侧目看他,他正闭着双眼,拿手轻轻抚着我赤#裸的背部,我很享受这种抚摸,就像年长的人给予孩子们的抚慰,很温暖,很放松。
他的上半身也是赤,裸的,肌肤是属于豪门养出的少年特有的雪白润泽,我的发落在他的胸前,扫过他胸前的朱果,如此细微的刺激,他被激得猛地睁开双眼,涨红着脸不敢看我,手也从我背部拿开了。
不知怎的,我也跟着脸热起来,左顾右瞟。
各自难为情了半天,他摸了摸我的头发:“睡吧,我点了寝香,放松点。”
我闭上眼睛,还是没有睡意。
这都子时了。
“陪我说说话。”我窝在被窝里。
“嗯,你想说什么?”
“就说,你喜不喜欢女子?”
“没有想过要去喜欢女子。”
“为什么?”
“一个你,都那么难懂了,女子,或许更难懂吧。而且,世上又有哪位女子,能比你更好看?”
“原来你只是惑于皮相的呀!”
“说真的,你现在这张脸,还真不够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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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如果没有你爹,你会喜欢女人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喜欢女人。”
“也是,你都是要人哄的性子,怎么可能去哄女人……”
“你才要人哄,你们全家要人哄!”我抬手连拍了三下他的脸,他抓住我的手,按在胸口道:“我说错了,应该说,你都是要人宠的性子,怎么能去宠女人……”
“……”
“你愿意给我宠吗?”
“……”
“我知道了。”
“我……”
“是我不好,我奢望了。”
“我们明天起,去苍山行宫住好吗?”我眼巴巴儿地望着他。
“为什么想去那里?”
“暖和嘛!”
“那好吧,我把朝政和社稷之礼交待了,就和你一起去,过完年再回来。”
“不要带兮羽去。”
“为什么?你的伤,还得他来治,而且,如果有什么万一,还是他的医术最为高明。”
“不要他去就是不要他去,你问那么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诡异了,这章我昨天更的,怎么今天起来一看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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