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最好不是骗我。”
“大哥你又不是傻子,有自己的判断的。”
回到王府,还没进去,就见老爹正站在廊下来回走动,一看到我,立马奔过来,拉起我的手就拂袖子:“宝宝,昨夜是爹对你不住,你怎样?好些了吗?”
我任他拉着手,委委屈屈地把秦昊教我说的话说了一遍,老爹虽面上看起来并无多大波动,但是他的视线在帮我重新包扎手腕时,一直低低地飘向我的脖子。我转过头,准备给秦昊一个多谢的微笑,只是,身后哪里有半个人影?
一种莫名的情绪浮上心头。
可是并没干扰我太久。
“宝宝,烟波楼里的人不干净,你若喜欢什么人,只要是好人家的,大可以接进府中,不要去那烟花之地……”老爹一边帮我包着手,一边念叨道。
“好人家儿的人,谁会理我?天下都知道我秦宝好看,可也都知道我是皇上的男宠,还无耻地挂个义子之名!孩儿若不是趁着年轻,多与些人来往,只怕年老时,连个愿意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孩儿也不敢奢求谁来爱我,别人贪恋我的身躯,我贪恋别人的温暖,只是这样能互相利用时且互相利用罢了。”我垂着眼睛道。
“宝宝……都是爹不好……可是爹真的没有办法……”
“我知道……”我转过头,看着庭前的花,不再说话。
老爹站起身,走到我的身后,将一只手拂上我的额头:“宝宝,再给我些时间,等大局定下……”
我回过头来,用乖巧地笑对着他道:“嗯,我会一直等你,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其实我并没有一辈子。
半辈子都没有。
甚至十年、五年都没有。
我给胥太厉下毒药的时候就想过了,如果爹总是喜欢不上我,我真的不知道活下去有什么乐趣。
所以我一点犹豫都没有。
我其实也并没有想非要得到他不可,我只要他爱上我,爱上过我,哪怕就一秒的时间。
自那日从烟波楼回来后,老爹一直跟我形影不离,也没有任何表白、坦言后的尴尬,很自然地,他还是继续当我的老爹。
只是不再给我画像。
我知道画像里面肯定藏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只是我已没有心境去探索去追寻了。就算他不爱我,但表示愿意努力爱上我,这就够了。
年底的时候,各路藩王都会派使者来上京上贡朝贺,有的藩王甚至自己亲自来了,更有几个胆大的,带了几百亲兵来了。
胥太厉传旨我进宫去从那些贡品中挑自己喜欢的,我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央了秦昊陪我去,他很爽快地同意了。
“秦昊,多谢你。”路上我对他道。
“谢什么?”
“你教我对老爹说的话,果真有用,他很生气,虽然面上看不出来。”
“呵呵,这没什么。”
“我不知道算计感情是不是对的……可是,可是太喜欢了,算计一下,也无不可,你觉得呢?”我偏头问他,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觉得你是对的。”他对我笑了笑,笑容里有许多莫名之色,我不懂,也不觉得会有时间去探究这个。
“那……那你还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只凭我自己的话,我只知道任性,什么也不会……”我忽然发现这么多年来,我勤奋读书、习武,只为博那人一笑,只为那人眉头的舒展。什么人情世故,什么旁的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全然不懂。我这样子,用世人的话来说,就是一“书呆子”。
他伸手揽了我的肩,我没有拒绝,他捏了捏我的肩头道:“知道老爹为什么喜欢睡我娘不?”
“你!怎么老说这些下流事情!他是你娘,你能不能不要拿她来说事!”我狠瞪了他几眼。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爹年纪大了,喜欢抱我娘,那是因为我娘身材丰腴,抱起来软软的,很舒服,你看你,瘦成这样,看着就很咯人,你要是也胖胖的,脸蛋上多点肉,保不准他天天将你抱在手中……”
“胡说!你混蛋!我都说了喜欢他又不是为了那个……”
“我说的又不是那个!我是说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喜欢一个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想把那个人揽入怀中,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这样依偎在一起,也是很温暖的事情不是吗?你难道不想被他拥入怀中?”他收紧了胳膊,把脸贴上我的头顶,我们靠在一起,随着马车轻轻摇晃。
“还有呢?还有别的什么吗?”我靠在他的肩头问道。
“还有多着呢,比如说眼神啊,看他的眼神要学会暧昧点啊。”
“怎么个暧昧法?”
“那,就像这样……”他朝我深深望了过来,我眨了眨眼,跟着学。
“大哥,败给你了,你能不能看我的眼光中少带点鄙视?啊,还翻白眼!不行不行,你就当我是老爹,要这样看他,暧昧点,就像我这样……”
“说来说去,不就是抛媚眼嘛!下流!无耻!”我怒。
“谁跟你讲这叫抛媚眼了?这叫深情的目光,盯着他看,一直盯,直到他躲开你的目光为止,看,我示范一遍吧……”他用所谓的深情的目光看了过来,我也跟着盯。
“等等,等等,你的眼神怎么又飘成鄙视了?”他拍了拍我的脸道。
“因为我刚才在想,你这么有经验,不知骗倒了多少姑娘家,小小年纪不学好……”
“冤枉啊,我现在还是处的……”
“谁,谁和你说这个了!下流!”我踢了几下他的脚。
他抱起双手环抱在胸,转头望向窗外,闲闲地道:“再怎么下流,也比某人时刻觊觎自己老爹要来得人品端正。爱男人吧,这已经惊世骇俗了,可对象还是自己老爹……”
“哼,五十步笑百步!”我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16
16、第 16 章 。。。
皇城很大,据说当年薄王率人扩建之前的皇城,还不到现在的六分之一大。
当然,自从当年薄王扩建以后,几百年间一直未曾扩大过,期间只是把里面的部分殿宇拆拆建建,整体格局,从未曾大改过。因为这皇城建得巧妙,内中包含了多少五行八卦、风水学上的知识,我这外行就看不懂了。
不过,大凡进宫参观过的风水大师、卜者、甚至是能工巧匠,都自愿留在了宫中,甚至一些小有名气的巫师什么的,也都挤破头皮千方百计把自己弄进宫,他们有的在钦天监当职,有的在皇城北面神武门左右侧的太庙和社稷坛,有的在皇陵,当然最最出名的,也是世人口中传得最玄的几乎有通天之术的那些人,却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好似消失了一般。
这大概只有胥太厉知道他们的去向。
我和秦昊的马车进了皇城,沿着御道前行,两侧都是百来米高的高墙,向上望去,只能看到一条天,每次进宫,都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刚才这么一会儿居然也能睡过去,好像还做梦了,怎么回事,最近晚上都没睡好吗?”秦昊看着我问。
“没事。”我继续望着窗外。
实际上,我刚才靠在他肩头的时候,貌似的确是眯过去了一会儿,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梦,是这些年屡屡做起的梦,在梦里,我有一个甜蜜的爱人,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貌,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但我知道,是个男的。而且每一次,都是倒霉催地与他失之交臂,我失去了他,哭得很难过,我想抱紧他,他总是化作一股轻烟消散。
那个他,应该是老爹吧!
都说梦与现实相反,所以这么些年一直做着这个梦,我也不觉得困扰,只担心哪日梦里与他双双成欢了,那么我醒来就惨了。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追到他,你不要难过了,看你,在梦里,都那么难过。”他信誓旦旦地说道,稍显稚嫩的脸上又有些薄红,可爱极了。
若是时间足够,我会将他当做一个好弟弟来疼爱来保护的。等他做了这座皇城的主人,我就为他开疆辟土,征战沙场,守卫他的江山,就是,就是为他牺牲在沙场上,也是可以的。
可眼下,我的力量只够用来保护老爹了,不,只怕还不够。
我忽然神经质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软软地道:“秦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长大了好帮我一起保护老爹啊!”
他一偏头,满脸鄙视:“不知道倒底是谁没有长大!我可成熟得很!而且老爹才没那么弱,需要你我来保护!不知道需要被保护的倒底是谁呢!”
“哼,我只是……我只是对感情方面不太懂而已,你不要以为我很幼稚是个白痴!”
“是,是,大哥很聪明睿智,那个大变态都被你背后插刀而不自知了,能不厉害吗?不过我很怀疑,他倒底知道不知道你给他下毒了,希望他是知道的,那样你也许能……”
“嘘,别乱说话!这是在宫里!”我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作噤声手势。
他一手抓住了我的手,严肃地道:“大哥,你真的做好离开老爹,离开我们,离开这个世间的准备了吗?我真担心,你是一时冲动……你知不知道你对他下药倒底意味着什么?!我一想起这个就想立马拍死你!”
“人总是会死的。”我满不在乎地道。
“你呀!”他用拳头顶了一下我的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到胥太厉的时候,他正在跟几个藩王一起欣赏歌舞,给我和秦昊赐坐后,便叫人承上了各地上来的贡品。
各种各样的宝物璀璨夺目,可都提不起我的兴致。
只有一个托盘里的一枝墨玉簪吸引了我的目光。
有位藩王立马奉承道:“维生王真是好眼光,此物乃是按照当年薄王殿下遗留在云州的玉簪打造图仿制打造而成,当时的巧匠虽按图把玉簪打造好了,可传说薄王终生都未来取,想是忘记了,当年的皇帝陛下拥有整个海内,自然看不上区区云州墨玉簪,但是云州是爱美之地,这种式样为世人所喜,所以几百年来,仿制的人很多,只是这式样,从不曾显得落伍。维生王看中的这枝,是云州仿制得最为成功的一枝,用的,也是最上等的墨玉,看这,圆珠部分,侧是利用天然的玉眼雕琢而成……”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今人人皆知,薄王乃大随史上最为出名的美男子。那么他亲自设计的图样,就是不美,天下人眼里也会跟风地觉得美不胜收。
这就像西施,恐怕她当年浣纱过的那条小溪也美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薄王胥文离,他当真是就算遭天谴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个人太出色了,老天爷能不嫉妒吗?不说他的政治才能,不说他的琴棋书画,不说他为当时的皇帝陛下建了多雄伟的皇城,不说他把下京的遍地流金的雍城运营得曾多么风生火起,单单看他这个人平时的生活细节,曾经的各种流行,都是参照他而来的,他简直影响了一代人的审美!
“喜欢就收了吧。”大变态开口了,现在我就是不喜欢也得收了。
“多谢父皇。”我故意咬了咬“父皇”二字。
他像没听出什么似的端着美酒徐徐喝了,斜眼看过来:“簪上看看。”
小人!
未免他露出什么像亲自动手给我插簪子这样失态的举动,我只好悻悻退下自己插发的簪子,将那根墨玉簪换上了。
那位藩王又奉承开了,可他的称赞有些与众不同。
在当世,若是奉承什么人长得美,那一定是“好像薄王啊!”、“好有薄王的神韵啊!”、“你的眼睛很像薄王的……”等等这样的。数百年来,人们一直津津乐道的,都是那一朝的事情。
“几百年前的逸王,长得可真像眼前这位维生王啊!您真不愧是龙子凤孙,太美了!”不敢妄议帝王容貌,他就拿他曾经的王爷封号来说,这位藩王也真狡猾!他甚至说的是人家长得像我,而不是我长得像那位“子皇”,我听了,只恐昨夜饭都要翻腾了。
我斜了他一眼,故意为难道:“路宣王又没见过那位前前前朝皇帝,怎知他长得像我?”
路宣王一摸下巴道:“王爷有所不知,在下封地在云州一带,云州人素来爱美,也出美人,但是大家都一致认为逸王殿下才称得上美,而薄王殿下,是英俊。云州不少人的家中,到现在都挂着逸王殿下的画像呢,那可都是薄王殿下当年画的画像的仿品。不巧鄙人府上,也有着数张高仿精品。”
“哼,我又没见过,随便你怎么瞎说啦。不过你最好别说我美,我不喜欢听,我喜欢听人说我英俊,哈,哈哈……”我弄这发梢,假笑道。
“哈,哈哈……”大变态也学了两声,忽然一脸神秘地对我道:“维生,想不想看一看子皇长得是什么样的?”
“可,可是他都已经羽化登仙了几百年了……”我掐掐手指一算,至今为止,差不多四百年了!只怕早已化为一尊神明,守护这胥家天下了。只是不知道看到这个大变态的德行,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慢着,胥太厉是皇帝,他自然继承了许多其他世人无法继承的东西。这么说,当年薄王替子皇所作的画像,若是保存完整,那也应该都在宫中。薄王画技不俗,从他所作的画像上,或许真能睹得天颜一二也不定。
“跟我来,其他人就随意欣赏歌舞吃酒吧。”他起身走了。
我看了看秦昊,又看了看一众被撇下的藩王。
还是对子皇这个断袖断到自己兄弟头上的美貌皇帝的好奇心打败了我,我忽略秦昊担心的眼神,跟上了胥太厉。
一路想,我都在想象着,能看到什么样的画像呢,能看到几张呢?子皇倒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当皇帝的人,应该都很威武高大吧!比如眼前这一位,虽然由于他的变态,我一点不想承认他的高大,可他的身材真的是无可挑剔的好,是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好骨架!哎,长在了一个人渣身上。
胥太厉领我来到了元辰宫,我站在那所大殿外,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了。元辰宫是他的寝宫,不是说看画像么?到他寝宫来干嘛?难不成他还把子皇的画像挂在寝宫意淫?我在外面踌躇着,他倒也没催我跟上,过了一会儿,他手中捧着一柄剑出来了。
我认得那剑,是腾空。
据说当年子皇用这柄剑以不是很高的武功,一个人在战场上刺杀敌方近千人!近千人啊!以我师父的盖世武功,也只能以一敌百而已,这柄剑,倒底有怎样的魔力?挥一挥它,难道还能挥出一队人马出来不成?
等等,不是看画像么,他拿剑做什么?
他领着我进了紫阳殿,却不是去前殿理政的地方,而是穿过重重宫门,进到了最里面的一重门,进去一看,里面并没有什么画像,而是很阴黑的一间内室。四面都是空荡荡的,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墙面上有些凶兽猛禽的图腾,脚底下也是一圈圈不知名的图腾。
胥太厉将腾空抽出剑鞘,将剑尖抵向地下图腾的中心,又像转动钥匙一样,转动了几下腾空,不一会儿,脚底下传来巨石磨动的声音,顷刻,脚下的地砖向下一沉,我赶紧抓住了大变态的衣袖,谁知脚下的石砖却出奇的平稳,将我们载下了不知几米深的地下。
“这里是地宫。就像地面上的皇城一样,这里面也扩建过,不过扩大的幅度是向地底延伸而已。当年我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偷过我父皇的腾空到这里来玩,无意中发现的。”胥太厉解说道。
“薄王也真是费尽心思了,区区画像而已,需要耗费这巨大的工程来保存么?”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