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莳理所当然道:“不论是什么,反正都不能给。”
燕昭然哑口无言。
闻莳看他表情,笑道:“看来你是没给?乖,师兄今晚给你奖励。”
“……”燕昭然对他所谓的‘奖励’毫无期待,便装作没听见,谴责道:“其实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你惹的祸。”
“我?”闻莳扬了扬眉,玩笑般道,“皇上嫉妒我,所以威胁你?”
燕昭然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闻莳:“……”
“都是因为你昨晚在御花园跟我闹,”燕昭然埋怨道,“那种地方,再安静都有皇上的眼线,我喝醉了不知道地方,你难道也不知道?”
闻莳脸上不见被发现的忧虑,反而隐隐兴奋:“所以皇上知道了?他向你讨一样东西,是讨我送你的金铃吧?”
燕昭然终于回过神来:“你是故意的?!”
闻莳笑的得意:“若是等你自己坦白,我还不如回家种田。既然如此,那由我来告诉他也是一样。”
第二十一章 威胁
燕昭然有种自己看到了闻莳真面目的感觉,他怔了怔,压下心头些微怒气和怨言,无奈道:“反正都打算回淮安了,你这又是何必?万一皇上给你使绊子,我又不在雪朝,看你一个人怎么应付。”
闻莳无所谓道:“无妨,反正我来做这个官,最大也不过要护着你。若皇上真的翻脸,我正好逃了官去晋北,做你手下一个小兵。”
燕昭然笑着摇摇头:“只怕到时候,我这个将军就要被你这个小兵呼来喝去指手画脚了。”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往心里去。等厨房炒了两个菜端过来,燕昭然草草吃了,便急着回房收拾行李。
周小典看在眼里,跟过去帮忙,“怎么这就急着收拾了,总不会是明日就动身吧?”
“明日有许多事要做,怕没空顾及这些,还是尽早准备的好,”燕昭然道,“你在府里,若是有人趁我不在,上门来找麻烦,就尽管去找云舟帮忙罢。”
他指的是陆行衷。这位王爷被他得罪了个彻底,没准会来将军府闹事。
周小典撇撇嘴,面上不咸不淡地应了。燕昭然看了看他神色,一边动手收拾,一边思虑着待战后回来,一定要给他挑门好亲事。
夜里,闻莳大方地敲开燕昭然的门,自然而然地要求同睡。燕昭然从未学会要如何拒绝他,放他上了床,忍不住提醒道:“我明天事忙,今夜不做……不做那个。”
闻莳才与他睡了三夜,已摸索出让两人都觉得舒服的姿势。最亲密契合的是从背后揽着腰,不过面对面呼吸交融,能大略看到对方轮廓,说说话也不错。
闻莳揉捏着他没戴金铃那只耳的耳珠,促狭地笑道:“我本来没那个打算,你这么一说,其实是要提醒我吧?”
燕昭然觉得耳垂被他捏的发热,却不避开,坦然道:“若是你想,我也可以帮你……”说话间探手到闻莳腰下,触手之处坚硬无比,让他大吃一惊缩回了手。
抬头,闻莳表情平静,那从容的模样丝毫让人联想不到他竟已动情。若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也不过是眸光比平时更慑人三分。
“你怎么……”
闻莳无辜道:“既然摸到了,你帮是不帮?”
燕昭然对他的无赖嘴脸好气又是好笑,当下不再说话,探手入他裆中,握住那物上下摩挲。
那物炙热却干燥,燕昭然怕他会痛,力道放的偏轻。闻莳有些不耐,干脆覆上自己的手,带动着加快动作,片刻后茎头溢出些滑腻粘液,燕昭然将其抹在茎身上,这才肆无忌惮地放开了挑逗。
闻莳压抑着呻吟了一声,喘道:“我还道你什么也不会……原来你也不老实,上次那生疏的模样是装的?”
燕昭然被他温热鼻息喷在脸上,也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辩解道:“上次是没反应过来……我又不是真的没自己弄过。”
闻莳凑了上去,勾住了他舌头懒懒吮吸。燕昭然怕自己也被撩拨的动情,连忙加快手上动作,张口任他肆意亲吻。
好在闻莳倒也配合地不加忍耐,一会之后便任其泄了。他咬了燕昭然一口,有些不满:“没意思,算你欠我一回。”
燕昭然轻轻踢了他一下:“尽说些有的没的,快拿东西来我擦手。”
清理干净后,闻莳随手将脏了的布团扔开,抱着燕昭然安静睡了。
第二日,燕昭然还是比闻莳先起身,直接去了兵部。
闻莳身份让人摸不着底,没人敢拿琐事烦他,一旦早朝完毕便闲着没事做。他来雪朝的日子也不短了,平时闲逛几回,有家特别中意的茶楼,于是早朝完出宫,便去这家茶楼喝喝茶听听曲,好不悠闲。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付了茶钱,才重又进宫求见皇帝。
陆居临没在哪个宫殿里见他,而是让他去御花园中湖畔小亭。闻莳自是懒得深思其中含义,也不问那传话带路的小太监是何意,只悠然地跟着走过去。
这季节万绿萧条,唯有皇宫中不减生机,林木仍如沐春时一般欣欣向荣。湖畔摇曳的不是杨柳,但这不知名的树青翠葱茏,十分喜人。
闻莳在亭外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居临凝望湖景的眼神一收,淡淡道:“平身。闻御史难得来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闻莳开门见山道:“微臣为官以来,空得了头衔身份,却没能为百姓做点实事,一直心中有愧。如今边关有难,微臣只愿为我大启尽一份绵薄之力,因此特来问问皇上,这次大军北上,可还有空余职位留给微臣?”
陆居临静静听完,眼神逐渐带了些厌忌和了然,沉声道:“难为爱卿能有这份心,朕十分欣慰。不过军中人员安排,昨日便已商量好……”
“微臣打听到此次监军一职还未定好人选,臣愿毛遂自荐,望皇上成全。”闻莳打断他的话,自顾自道。
陆居临没料到他竟然敢抢自己的话头,愣了一瞬,眼中随即掠过一丝狠厉。他静了片刻,阴着脸道:“看来,爱卿这次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了?”
闻莳微微一笑,毫不退缩地迎上陆居临打量的目光。
陆居临转开实现看着秋季颜色枯槁的湖面,忽道:“一个月前,朕便是在此处召见了昭然。”
闻莳扬了扬眉,心中不满。朝堂之上,陆居临称呼燕昭然都是“燕卿”,“昭然”这名字,他还是第一次从陆居临嘴里听到。这感觉令他十分不悦。
“朕送了他一盒世上最稀奇珍贵的各种铃铛,还特意全部为他做成了耳坠。朕亲手取下他常戴的金铃,给他换上朕最中意的水晶铃铛。”
闻莳漠然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发痒,很想回府去把那个瞒着他这些事的男人按在床上打屁股。
陆居临看也不看亭外的他,继续道:“朕当时见那金铃做工不甚精美,便随手扔进了湖里。”
闻莳这才有了些兴趣——若金铃当时就被扔进了湖里,那如今燕昭然耳上戴的难道是仿制品不成?
“——但昭然竟然宁愿自己落水,也要抢在金铃落进湖里之前将它接住,”陆居临缓缓道,“后来没过几天,他将朕精心准备了数年的铃铛还了回来。朕很生气。”
“闻御史,你为官时日尚短,大概还未见过朕生气罢?”
原来当初那日燕昭然会着凉,还多了个这么个原因,闻莳一面想着,一面语气恭谨道:“皇上天子之怒,微臣一介凡人想必是承受不起的,不过微臣也听说过民间一句俗语——惹不起,不代表躲不起。不知陛下可有听说过这句话?”
规规矩矩垂手站在一旁的高公公蓦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亭外的闻莳——他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他是认真的,那就是在威胁天子啊!
闻莳脸上浮着一层笑,站的笔直,周身气势不可忽视。
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要么,让他做这个监军,要么,他就会不顾皇恩浩荡,带了燕昭然离开,从此彻底消失在陆居临面前。
如果这种隐晦的威胁是他人所发,陆居临的反应只会是冷笑以对。可是威胁他的人是闻莳,是传说中的半仙的嫡传弟子,于是这个威胁,才真正地构成了威胁。
陆居临心中被压抑的怒火一下子窜得老高,差点便要拍桌大喝,下令将眼前这处处可恨之人处死——他出身皇家,生来尊贵,自小到大没有哪件事是不顺意的,当上皇帝之后,更是天下无人敢忤逆他半分。这数年来,他的确是被燕昭然一再拒绝,但那再怎么被拂了面子,燕昭然也从未对他不敬过。
更何况对燕昭然,他抱着的是对心爱之人的妥协体贴,即使有忧有患,他也甘之如饴。
而闻莳,这明摆着的威胁,和那浑不在意的态度,都触到了他的底线。
对燕昭然,过去陆居临虽然屡屡被拒,却从不心急,只因燕昭然身边一直无人相伴,他总以为假以时日,必定能等到他心甘情愿雌伏之时。
但闻莳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认知,陆居临终于明白,他不能只是一味去纵容了。
可惜,就在他推翻过去种种,打算换种手段达到目的之时,闻莳的威胁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这对一个帝王来说,不啻于奇耻大辱!
——但陆居临不能发怒,因为他不敢冒险,他不能忍受燕昭然有一丝一毫逃离的可能。
漫长的沉默。高公公甚至不敢伸手去擦一擦额上淌下的冷汗,只能任它滴落,融进衣物里。他现在唯一希望的,便是能退开几步,远离面前似乎要爆发怒气却散发冷厉寒意的君王。
伴君如伴虎,这话从来不错。
陆居临终于开了口:“高公公,传朕旨意,命闻御史为监军,明日随大军出发,不许耽搁半日。”
闻莳立刻单膝跪地,将礼节做了个十足十,叩谢道:“微臣谢皇上恩典!”
陆居临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寒声道:“爱卿既然已得偿所愿,这便退下吧。”
闻莳嘴角噙着一抹满足而轻松的笑意,对陆居临冰冷的语调丝毫不以为忤,按照规矩工工整整地行礼告退。而陆居临在他走后良久都还坐在亭中,一动不动。
“高公公。”
“奴才在。”
陆居临站起身来,微冷的秋风将他的龙袍衣摆吹得轻轻扬起,也吹散了他的轻声命令:
“宣李篆入宫觐见。”
第二十二章 折柳
燕昭然一脚都要踏出将军府门槛,却又回头,身后穿着白衣一脸漠然的闻莳冲他扬了扬下巴:“……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周小典站在一旁,脸上表情有些奇怪,但还是冲燕昭然摆了摆手,“将军,此去一定要保重自己。”
燕昭然隐隐觉得周小典表情不太对劲,但看闻莳一如平常,便也没太放在心上,笑道:“不必担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周小典点头应了一声。
闻莳见他说完话转身要走,道:“我送你去城外?”
燕昭然一愕,迟疑了一瞬,随即展颜:“好。”
两人并肩出门,府里下人赶紧多牵了一匹马来给闻莳。此时天色才亮,街上零零散散的只有些摆早摊的小商贩,身下马匹便得以奔驰在平日拥挤热闹的街道上。
燕昭然其实十分不舍,此刻更是怅然,骑在马上侧头看闻莳,后者脸色平静如常,似乎完全没有被近在咫尺的离别所扰,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愿矫情乱想闻莳是不是真心在乎他,便只收回视线,尽力将心思放在战事上。
北城门外十里处,浩浩荡荡的军队整装待发。闻莳微一挑眉,手上用力拉住了马,道:“就到这里吧,皇上都已经到了,就等着你了。”
不远处,陆居临的御辇停在大军之前。燕昭然自然知道没有让皇帝等的道理,此时应当立刻快马奔过去,然而心底处,却是不愿挪上半步,不愿就这么草率地与闻莳分别了。
闻莳瞟了眼便笑出声来:“大将军舍不得了?”一手勒着马缰,倾身过去草率地碰了碰燕昭然的唇,随口安抚道:“好了好了,去罢。”
燕昭然没料到他竟然当真如此草率,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被他这么一气也不婆婆妈妈了,挥鞭就走,直直地奔向明黄的御辇,把闻莳抛在身后。
闻莳眼中笑意未褪,看了看他背影,策动身下骏马换个方向走了。
陆居临抬眸,不远处燕昭然翻身下马,半跪行礼道:“微臣来迟。”
他一身整齐锃亮铠甲,平日朝服时尚带着三分文气,此刻却文弱尽褪,威风尽显,极是英武。陆居临看着燕昭然这武将模样,情不自禁翘起唇角,又敛下了,只沉声道:“不迟。你此去艰险,要为朕守下江山,朕该敬你一碗酒。接罢!”
燕昭然起身,一旁侍从连忙躬身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之上,两碗酒摆的整整齐齐。素陶碗中清冽微漾,陆居临先拿起一碗,向前稍稍一敬道:“这一碗,朕敬你必能杀溃恶敌,扬我大启雄风,凯旋而归!此战必胜!”
大军之前,陆居临仰脖,将一碗烈酒喝了个干。一国之君如此豪迈的必胜之辞无疑最是鼓舞军心,一时间,将士们胸中豪情顿生,呼应般地大喝:“此战必胜!”
这四个字被千万人呼喝出来,余音遥遥直上九霄,燕昭然也被感染,难得地洒脱一笑,对陆居临的种种退避都放下,只单纯地将他看作君主,从一个臣子的角度坚定道:“本将军与麾下将士们必不负陛下所托!”取来另一只碗,一口喝干!
陆居临点点头,掩去眼中复杂,道:“好,朕等你们的捷报,去罢!”
燕昭然上马,率领数十万大军向北而去。身后迷离繁华的雪朝,此后数月,都只能是铁马冰河一梦。
晚上大军在雪朝北边的一个驿站扎营,荒郊野外,帐篷一座座搭起。燕昭然在外面转了转,和几个小兵说了会话,被贴身小兵叫回帐篷吃饭。
两荤两素,全是燕昭然爱吃的,倒让他愣了愣,随即笑了:“给我煮饭的是谁?挺对我胃口的。”
吃完之后就该谈正事,燕昭然一抹嘴,正想叫人把李篆喊来,帐篷帘子一掀,一个兵进来汇报:“将军,监军大人求见。”
监军大人?
这次出兵快而不乱,但牵涉人事太多,燕昭然倒不记得这个监军大人是谁做的,想来也该是丞相那一脉的官员,便甚觉无趣地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帐篷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个颀长的身影闪了进来,清朗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偏要装作恭敬道:“燕将军。”
燕昭然猛一抬头。
“怎么是你?!”
闻莳一身白衣,浑身清爽,丝毫不见一日行军下来的倦怠。他懒懒往地上垫席一坐,笑道:“看到本监军很开心,燕将军似乎很惊喜?”
燕昭然张口说不出话,脑中飞快旋转,顿时有了那么几分猜测,忙敛去脸上呆傻的惊喜表情,平平道:“某人为了本将军放着捞钱的清闲官位不做,跟着去北地受苦,本将军自然要给个面子,装作惊喜了。”
闻莳支着下巴,并不跟他口舌计较,只盯着他道:“这身铠甲倒是好看。”
“……”
燕昭然刚刚还能回嘴,闻莳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把他堵了个大红脸。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了一声“哼”,胡乱取一卷地图摊在桌上装作要看。
帐篷里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