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老大他们已经杀上来了?这么快!?
还是说因为扯上了小夜,所以泷帮同仇敌忾先打头阵做前锋?
念头数转,带着血色的人影已出现眼前,熟悉的脸容熟悉的衣服,陌生的只有冷峻的表情,然而在见着他之后,也转为
熟悉的神韵,几分纵容掺着一点狡黠。
「古老大杀上门了?」开门见山,一是懒得拐弯抹角,二则因为莫名地他就是觉得对这家伙不需要那套迂回虚伪,即使
他们现在是敌人。
「……慢慢等吧,你说过姓古的是狐狸不是草包。」言下之意即是没万全准备前,人家不会没头没脑地为你硬闯地狱门
。
「那你这一身血又是什么?别说是练功耍刀耍到了自个儿身上去。」定眼往人身上打量,雷弈这才发现不单是人褪了红
衣改换惯穿的淡色天青,整间房的布置也全改为以深褐木色为底,缀以墨青,一桌一椅甚至连屏摆壁饰的样式也全仿造
他在五旗堂的寝居。
忍不住咋了咋舌,尽管与人不对盘雷弈也不得不赞上一声佩服,不过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这家伙还真把五旗堂给搬
了来。
「练功没错,不过顺手教了教几只耗子什么叫规矩,省得日后住得不称心。」
……教耗子规矩?
雷弈不由地回想起封若樱墓前的那一幕,两记让双方人马瞠目结舌呆了好半晌才能回神的指禁煞,可都是对着「自己人
」发威的。
眼眨再眨,面前俊容明显没当是回事的自若表情让雷弈不由主地想发笑。
看来对极乐谷来说,多了眼前这家伙大概不全然称得上如虎添翼,才「回家」一两天不是?就不知多了几条枉死冤魂,
按这比例算下去,往后这破鸟谷没血流成河大概也得折兵损将不少。
「你会不会太强『耗子』所难了点?」忍不住向人开起玩笑,雷弈突然发现和这家伙共处一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艰难,
即使他们之间已发生许多无法挽回的,但似乎,真有些地方不曾改变。
「会吗?」尔雅一笑,朝他狡黠瞅了眼的男人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起血染的衣衫,同时外厅也响起了轻盈脚步声。
微抬了抬头,只见两名壮汉抬来了一大桶热水,手脚利落放好位置后随即大步流星地快步离去,匆忙间还不忘恭谨地掩
好两道门板。
扬唇,雷弈终忍不住笑了出来,显见某人这一两天的训示已树立了良好典范,才叫人这般畏如洪水猛兽避如蛇蝎。
「一起洗吧。」
称不上征求的口吻,就算不愿意雷弈也没力气跟人多做计较,何况他还真的有点想下水泡泡好缓解这一身难受的酸痛。
察觉双手似乎被人握着揉搓,雷弈目光也跟着望了去,只见被解开缚绑的两只手腕上各有着圈明显黑瘀还缀着点血丝,
看起来可拍但其实已经麻得没什么其他感觉,就算有也和身体其他地方一样,软绵地一丝力气也没。
基本上,现在的他就只比团烂泥好上那么一丁点——还维持了个人形。
还真难看哪……自嘲地撇了撇唇,却是来不及再多感慨便被悬空抱起,雷弈这才发现少了薄被遮掩的身子连件里衣也没
,光溜溜地让人一览无遗,若在平时倒也罢了,偏偏前一刻才和抱着自己的家伙一番云雨,饶是他雷某人向以厚脸皮着
称也忍不住臊红了双颊,然而相较于他的不自在,始作俑者却全然无谓般看不出一点不对,抱着他大步跨进浴桶中。
「!」伤处浸着热水,激得巴掌大的小脸一阵扭曲狼狈,偏偏罪魁祸首还若无其事地在眼前晃着,雷弈简直想张大嘴一
口朝人咬下。
「痛就咬我肩膀。」
啥?还来不及好气男人怎么心有灵犀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个才让他龇牙咧嘴的所在便又传来股撕裂的剧痛。
「唔!你……」
痛颤不已地无力挂在人身上,雷弈哪可能再客气什么,两排白齿一张一阖便紧咬着面前的结实肩肉不放,后头被男人弄
得越是疼咬劲也就越发的狠。
仿佛被咬得鲜血淋漓的不是自己般不为所动,曲逸晹依旧不疾不徐地在窄穴里掏挖着,直至将欲液清理干净才抽回手改
在那依旧轻颤的背脊上游移抚慰,至于对肩上如吸血蛭般紧咬的脑袋则完全视若无睹。
许久许久,久到曲逸晹开始怀疑人是不是睡着时才终于开口打破了静默:「有这么痛?」
想当年爱玩火雷被炸得灰头土脸也不见人喊过一声疼,现在只不过是床事激烈了些,怎么药性退了就痛成这样?他记得
,这小子一向不爱在人前示弱的。
「……废话!」闻声抬头,血染红唇外加目露凶光,穷凶极恶的模样宛如修罗恶鬼,偏是蚊子叫般的音量大灭威风,「
不信换你让我上。」
「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你长得比我高的时候,我可不想让个个头比我还矮的小鬼上,有失颜面。」大方地开出条件,
却见才恢复点元气的人儿再次病恹恹地趴回他身上,有趣的反差叫曲逸晹实在很难忍得住不落井下石:
「怎么,这条件不好?那么,换成你打得赢我的时候?」
「……等着瞧,我绝对会长得比你还高!」悻悻然地接下战书,雷弈不解气地再朝人肩上烙下另组牙痕。
不光因为那至少得是六、七年后的事,更因为这可恶的家伙看来是北方土产的,而他却是道地吃南方米长大的,六、七
年后……怕是仍难如愿。
「喂……」横竖动不了手脚,雷弈只得捺着性子作回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家伙不会以为跟我有说有笑的,就当什么
都一笔勾销吧?」
「勾销什么?」只手撑颊,曲逸旸慵懒地掬了把水洒在人儿背上,跟着覆掌在人腰腿间揉捏按摩着,「我没想跟你勾销
什么,但凡做过的我没说不认帐。」
「……」
「怎么,难道你希望当什么也没发生?连这件事也是?」
微讽的口吻,腰上抚捏的力道也大了几分,雷羿嘴角抽搐地白眼一翻,明明就是这家伙做了错事,怎么搞得好像反倒是
他的不对?
「姓封的,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难得的和谐气氛,他并不想破坏,但若不搞个清楚他根本无法决定下一步该怎么
走。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灭了青浥?称霸江湖?麻烦用正常人可以『懂』的说法说清楚,我不想猜也猜不到,因为我根本
不认识现在的你!」
眉挑,墨色深瞳掠过抹意味不明的流光:「我好像说过没那么复杂吧,很简单,只是拿我想要的而已。」
「少又给我打马虎……」未竟的话语终结在一记几欲窒息的深吻,也许是热气扑腾使然,雷羿只觉得脑子昏沉沉让人为
所欲为,没拒绝的意思更没反抗的意识,甚至不一会儿他的唇舌便自有意志地随之共舞。
「我要的是你,所以你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样可以『懂』了吧?」学人刻意强调懂字的语气,薄唇微挑笑得几分狡
黠。
喘息未复的雷羿皱了皱眉,水雾缭绕下男人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但想要的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却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他抓
不住。
「晕了?就这点热也能让你晕头转向?」
……要不是那个要命的吻,他哪这么不济事!?没好气瞪了眼人,雷羿没打算就此如人所愿转移话题,正想开口,一声
奇特的咕噜却是不合时宜地响起,这下子满腹怨气更不打一处来。
「饿了?」
「你觉得呢?封、大、公、子。」依旧没几分力道的语调,软绵绵轻飘飘却任谁也听得出山雨欲来风满楼,雷羿的眼神
已是饿火中烧地危险万分。
点昏他十几天没给顿饭吃,醒来又诓他想了堆美食佳肴看得到吃不到,结果连那啥捞子鲜鱼粥也还没吃上一口就被人给
压在床做累死人的活儿,害他又昏睡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醒了还闲情逸致地抱着他泡在澡桶里扯东拉西,现在都已经逼
得他肚子咕噜叫了还敢来问他饿了没?要不要也比照他的境遇巡礼一番看看肚子饿是不饿!
「嗯,看样子这回倒真是我的不对。」
余音犹在耳畔低绕,人已随着哗哗水声飞跃而起,等重新坐定时雷羿发现自己已披着件里衣回到了床上,只不过场景虽
然换了幕,亲昵互拥的姿势却没什么改变,顶多是面对面换成了背对面,他依旧被人搂坐在怀里。
「喂!」低喝了声,长这么大,雷羿终于体会到何谓夫子所言的如坐针毡了,两人间只隔了层薄得不能再薄的轻衫,被
身上的水渍濡湿后根本就有等于无,更别提衣服只有半截,他几乎是避无可避地直接坐在某样半硬的热物上。
「那么这顿饭就让本公子服侍以表歉意如何?」端起不知何时摆上桌的肉粥,曲逸旸舀了匙送到被热水蒸得红润的唇边
。
「曲、逸、旸!」这样子还能吃得下去才真有鬼!
「放心,这里耗子虽然不少胆子大的倒也不多,不必担心传扬出去有损你副门主的颜面,吃吧,不是饿了吗?」
还装傻!?是可忍孰不可忍,尽管体弱气虚雷羿也硬是挤出所有力气吼出声:「别拿你的东西顶着我!」
「你说这个?」不是问语的肯定,因为笑意盈盈的男人故意不安分地蹭了两下:「有点难,谁叫我姓曲姓封姓……偏是
不姓柳。」
冷不妨被绕口令般的一句给搅得雾水满头,尽管已是脸红脖子粗雷羿下意识仍不改好奇本性地追起下文:「什么意思?
」
不过是叫人克制点,这跟姓什么有啥关系?难道还要看八字排命盘不成?
「不和柳下惠一家,美食当前哪可能坐怀不乱。」
「你!」
一个「你」字后再次词穷无以为继,雷羿终于察觉到问题严重了,似乎从某人张牙舞爪原形毕露后,他们的关系也就一
反常态颠倒得离谱,被吃得死死毫无招架之力的居然是他!?
「不必太在意,你会习惯的。」
习、习惯!?
这回张口连「你」字都说不出,还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气急反笑,雷羿再次体会到老祖宗说这话时的心情,张大了嘴狠狠朝唇边的汤匙一口咬下,他还没蠢到跟自己的肚皮过
不去,等吃饱喝足养回了力气他再来好好跟人「研究」究竟该姓什么才对。
无声静默中只见一匙接一匙,喂的机伶吃的也卖力,恰到好处的默契配合下,很快地,小半碗肉粥便碗底朝天。
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雷羿不禁放松了肢体朝身后软硬适中的大抱枕窝去,小憩片刻后,却发现有些不对地重新直起背脊
。
「你怎么这么烫?」狐疑地朝人脸上打量,左瞧右瞧却看不出什么不对,最后索性直接拿手朝着几缕发丝披覆的额首贴
去。
仰脖微闪,曲逸旸仿佛没看到人不解相询的目光,径自笑笑地拉下凝停在半空中的手,「有吗?大概还有点余毒未清吧
,我可没你家小夜夜好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当宝,还得干活不是?」
干活?还没搞清楚人不给碰的怪异举止,又马上被句金刚梵语砸得头晕,雷羿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见人意有所指地瞄了
瞄自己下身……
小脸蓦然胀得通红,才待张嘴骂个痛快,一个念头却有如疾电惊雷骤然劈进脑里。
既然不怎么舒服着,那干嘛还大耗体力地抱他「干活」?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多秀色可餐让人病着也能欲潮汹涌。
所以说昨晚之所以没太过分捉弄他,甚至以「不想上条死鱼」为名用了烈性春药速战速决,原因莫非都只因为这家伙那
时并不如面上的游刃有余,而是……力不从心?
眼微眯,雷羿开始细索昨日清醒后发生的一切,万事起头难,一旦抽丝剥茧起了头,后头的也就循着线头一一翻出。
果真余毒未清的话,以人在极乐谷的身分,难道拿不到解药任这么拖着?而且别说有大夫上门了,连个贴身服侍或心腹
什么的也不见半点影子,隔天一早还敲锣打鼓地大开杀戒,感觉就像在故意找碴……
对,的确是故意找碴没错。
以人的本事,根本没必要杀个把耗子也搞得一身鲜血淋漓的狼狈,这般大张旗鼓地大做文章,无非是杀鸡儆猴恫吓立威
,然而却为何,硬要挑这时候?明知状况并不好……
这家伙,是不是在勉强着自己?
因为怕给人可趁之机,所以不找大夫不讨解药、瞒着藏着虚张声势,一切就只为了不能让人发现他的状态不佳,连自己
,竟也被瞒在了鼓里。
原来昨晚,只是场戏吗?一场做给别人看的戏……
闭起眼,胸口隐隐又有种窒闷微疼的感觉,为自己,更为面前抱恙强撑不敢稍懈的男人。
「雷?」
「我累了,睡觉!」侧身一转用力把人扑倒,犹带着几分恼意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