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反客为主地含住他的,甚至更为饥渴地又吮又啃。
在片热麻中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湿暖探入了口中,震慑于这样亲密的接触,雷羿有些畏怯地想退,侵入的软舌却一改霸气
地变得君子彬彬,偶尔轻吮着舌尖,偶尔滑舔过齿间,温柔地邀他共舞。
大眼慢慢敛阖,雷羿可以感觉得出身体深处有什么在骚动着,难以驾驭却绝非讨厌的感受,因为信任,所以他放任意识
渐渐被其淹没,直到——
砰地一声巨响,两扇门板直接撞至后壁摇摇晃晃。
「我说死狐狸,你要小鬼日赶夜也赶、害我眼黑面青屁股两片被马颠成四片地……就为了看你家小鬼爬墙跟人玩、亲、
亲!?」
第八章肘异生变
蓝天,碧波,悠悠水中央。
青浥门议事重地「水漾阁」里再度有了人声,只是气氛不同于以往的凝肃,桌子上除了例有的茗茶外,还多了很多瓜子
、花生,五旗也不见一旗,连总堂雷羿都不在与会之列。
严格说来,这场「重大会议」就只有三个人而已,而其中两个还跟青浥扯不上直接关系。
「我说狐狸,看不出你还挺会享受的嘛,连开个会都搞得这么……嗯,诗情画意。」手捻着花生往嘴里丢,有着一头招
摇红发的青年犹有余裕地朝一旁安静品茗的人建议:「小鬼,回去跟阎王脸说我们也要弄一个来玩玩。」
「莫磊,泷帮在北方。」
「然后咧?」
「北方雪季很长。」
「所以呢?小鬼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讲完?」
「湖会结冰,结了冰就连你这三脚猫都爬得进来,而且积雪也会成为敌袭的掩蔽,每个人都后背『凉凉』的,还怎么议
事?再者四通八达的也无秘密可言吧?」
「……臭小鬼,我只问一句你就长篇大论一堆,怎么,皮痒要不要我拿针治治?」横肘向旁一顶,莫磊压低了嗓门恶声
恶气地朝人再补了句:「敢叫狐狸看我的笑话,我就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噗哧一声,只见威震南水的青浥门当家非常难得地以嘴演义出天女散花绝学,顿时茶香四溢漫于鼻间。
「磊……」捂额摇首,封擎云已是窘红了整张脸,连耳根都烧得发烫。
这颗石头怎么说了千遍也听不懂,他的「小小声」在武人耳中跟隆隆雷鸣差不了多少,全都一清二楚一字难漏。
「咳咳,没事,别在意我请继续,我什么也没听见,只是被茶呛到。」眼见不世神医已是神色不善地露出洁白皓齿,古
天溟赶紧出言澄清,怪只怪嘴里的那口茶吞得太晚,害他枉遭池鱼之殃。
「死狐狸,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忌妒还羡慕?难道黑心肝的就没让你下不了床过?我才不信那家伙会安分地只待在
下头。」
饶是古天溟镇定的功夫到家,脸上也不免一阵红白交错,不禁由衷地庆幸另一位主角不在这儿,否则今晚可就……
「莫磊!」拿手堵上那张老出惊人之语的嘴,下一刻手心里却传来异样湿暖,封擎云一颤后只得莫可奈何地放开手,免
得这石头后续再有惊人之举。
「别闹了,你说有『非常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难得莫磊会一脸严肃地跟他说非常重要,若非如此,他不会转述莫磊的要求请古天溟只一人赴会,虽说是亲兄弟,但毕
竟泷帮跟青浥曾是劲敌,两人相认也不过只短短三个月,很多事情瓜田李下的能避还是避得好。
「喔,那个什么煞的,就是大老远动动指头就能把人宰了、还蛮方便的那玩意。」
再一次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只见话一出口,南北水域两大龙头全沉凝了脸色。
「『指禁煞』?磊,把话说清楚,你是说晨曦的身体……出问题了?」没忘了他们这回来青浥的原本理由,封擎云头一
个想到的就是徐晨曦状态不佳下勉强使用「指禁煞」出了问题,余光微瞥,只见那总一脸从容的男人也已是担心溢于言
表。
「黑心肝?你们就想到这个?」眼微眯,莫磊没好气地撇了撇唇,「关那家伙什么事?没看人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根本不
像个『病人』,只要继续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地当猪喂,欸,如果没再有意外的话……」
语音一顿,黑瞳微转闪过抹不明流光,「顶多再一个月,盛夏前……嗯,『应该』『可以』活蹦乱跳叫人不得安宁。」
以为人欲言又止地是在卖关子,封擎云和古天溟没太在意莫磊有些诡谲的眼色,闻言都松了口气,甚至以茶当酒互敬了
杯以示庆贺。
「喂,我说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别老把那黑心肝的捧在手心里?他老兄又不是小孩子了,牙尖嘴利又满肚子的坏水,你
们还担心他吃亏?」
「磊,晨曦他其实有很多的苦,你看到的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假面,他没我那么看得开,再说那件事……真要算,他欠
我的还不如我欠他的多。」循循善诱,封擎云知道莫磊始终对于徐晨曦伤害过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
「你说肉串那事儿?那是他自己笨,条条大道偏爱选死路走,他不想活又关你什么事!」不以为然地低哼了声,莫磊依
旧不改对人的歧见,眼见自个情人居然一个劲儿地维护「敌人」,不开骂实在对不起自己:
「还有你,你那叫看得开?看得开会让人在你身上开洞?一次不过瘾还两次?你跟那黑心肝的,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
兄弟俩全一个蠢字,你这小鬼不过是运气好那么点,掉在水里被我捡到,如果换成黑心肝的,搞不好……」
搞不好你莫大爷早被剁成十七、八块湖底喂鱼了,当晨曦有我这么好说话?悻悻然地在肚里腹诽着,被连珠炮轰不得安
宁的封擎云只得频频拿眼向古天溟求救。
「咳咳,敢问如果不是晨曦,那莫大夫刚提的『指禁煞』又是怎么回事?」收到自己兄弟的求救讯号,古天溟非常有大
哥风范地救人于水火之中,再说他也不想听人继续数落自己情人的不对。
就算有错,也是错在自己和他相遇太晚,错在自己的犹豫退缩。
「啧,都被你们搅昏头,差点忘了正事。」没漏看身旁情人不以为然地唇棱微挑,莫磊却也不以为意,只因等会儿听完
他说的保证无人还笑得出来。
至少,「那家伙」是跟他这么保证的。
「本来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看在小鬼的份上我就好心鸡婆一回——你们要我救的那啥捞子家伙,也会那个鬼招。
」
随手再扔了颗花生入口,莫磊心情大好地看看旁边再瞧瞧对面,在瞥见两位跺脚震天的江湖大人物脸色仅止于凝沉还未
到达铁青时,犹嫌不满足地再追加了句:
「而且威力绝对比小鬼跟黑心肝的都要有看头。」
欸,怎么脸庞青是青了些,眼珠子却也朝上瞟了点?
「喂喂,你们两个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吃饱闲着骗小孩不成?」不悦地把嘴里的花生豆全嚼得粉碎,莫磊想做的其实
是把这南北两大「龙头」给按到水里醒醒,居然胆敢怀疑他?
「拜托动点脑子行不行!?就算我没你们那本事高来高去,光看『留情』的结果白痴也晓得那家伙绝对比黑心肝还有份
量,至于我说比小鬼厉害,那是因为我可探不出那家伙的气脉有哪点不对,一点也不像小鬼跟黑心肝的半调子,人家可
是『正宗』。」
「你确定?」
「不确定!」凉凉顶了句,莫磊不再理人地横扫桌上各式茶点,都已经口沫横飞说到嘴干舌燥,臭小鬼居然还半信半疑
地问他确不确定?难不成还要他斩鸡头指天立誓?
呿,不信拉倒。
「磊……」
「你这烦死人的臭小鬼!」状似不耐地吼了句,莫磊趁机把预拟好的说词端上桌:「都快成疯狗咬人了你以为那家伙这
种时候还藏得住功底路数不成?」
最后犹怕不足令人信服地自掀底牌:「再说我是谁?『鬼谷狂医』要是连这点鸡毛蒜皮都探不出来,老头不从下头爬出
来掐死我才真叫有鬼!」
歉然地朝古天溟递了个眼色,封擎云不知道除了苦笑外还能如何,当初是莫磊怕「生意兴隆」不肯亮招牌才帮着瞒,如
今却是主角自个儿不打自招说漏的嘴,害自己倒成了猪八戒里外不是人。
扬唇一笑表示不介意,古天溟并不觉得太过意外,早猜着莫磊的来头不小,却是叫一连串的事情扰得没再细想,否则早
该猜出几分来历,毕竟天底下医术高明到出神入化的神医不是满地捡都有。
指点着桌面,古天溟迅速在脑中思索着有关「曲逸旸」这个人,比起莫磊就是名满江湖的「鬼谷狂医」,曲逸旸和极乐
谷有所牵连才真的叫他感到意外。
犹记得那是个细雨霏霏的冬夜,十四岁的自己三更半夜翻墙出门打算来个潇洒地江湖漫游,谁知一出门就见个血衣褴褛
的小孩拿着根木棒和两头凶猛獒犬奋战,瞧了老半天才发现人狗大战的原因是瑟缩在小孩脚边喵个不停的小花猫。
看得出小孩有点功夫底子,却碍于脚边的花猫无法灵活腾跃,再加上手上握的是根钝棒,人小力小又取不得巧,才落得
累累伤痕还摆不平两只快和他同高的大狗。
想当然尔看不下去的他做了回威风「大侠」,代价则是他伟大的游侠梦整整迟了一年才得以实现,而捡回的小不点不久
后他才知道居然是个十岁少年,只因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老有一顿没一餐地才只六、七岁个头。
也许是那幕血战里有些什么撼动了心,所以当少年伤愈后他把人留在青浥,而人果然也不负他所望,不多时便成为门里
数一数二的好手,成为值得倚仗的好兄弟,然而……眉微皱,老实说古天溟真的很难接受这司职五旗护堂的兄弟会是极
乐谷隐伏的暗棋。
以人所处的地位,以他和雷羿的信任,曲逸旸早已进入青浥核心,但为何迄今不见任何有损青浥的情报外泄?
之前的鸿门宴,封若樱对他的能耐已是有所错估,而后交锋的前岛之役,不论极乐谷还是另存异心的巨鲸帮、天蛟寨,
表现都像对门里布局所悉有限,才会败得一塌糊涂,甚至在最后封若樱困坐愁城危急之时,别说暗地帮忙驰援什么的,
人根本是完全漠不关心地置身别处。
一切的一切,他敢保证青浥门里没半个人会相信曲逸旸是敌方细作,男人的存在虽然并不特别突出,却一直是门里公认
甚为可靠的伙伴。
也许因为那深不可测的神秘感,也或许因为人是少数能叫雷羿有所收敛的,因而全门兄弟几乎都认为只要曲护堂出马,
没什么不能搞定的,过往的每次任务也都证明了这点,唯一例外就只有这回浔阳的「意外」。
现在想来,所谓「意外」该不过只是个诱人入壳的幌子,然而究竟有什么比极乐公主的死活还重要的?重要到终于让当
时都舍不得用的伏暗出马?
心念数转,古天溟蓦然发现自己也许想岔了,不是有什么比极乐公主的生死还重要,而是也许封若樱的死根本就始料未
及!
那么如今……
「糟了!」猛抬头,古天溟也在封擎云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猜臆。
霍地腾身左臂倏扬,五彩绚烂的烟花中,一黑一蓝还掺夹着点火红的人影已如激矢般平贴着湖面飞掠。
「小鬼!」风声猎猎水波粼粼,不会武的莫磊早已头昏脑转,加上又不小心看了眼脚底银晃晃的水光,晕地只差没难看
地把肚里的东西全倒出来。
他奶奶地!老天爷这是提前跟他算账嘛?他可不认为做了什么错事,不过就是藏了「重点」没说而已,反正迟早都会知
道的,早说晚说有啥差别?干嘛这么计较!
「抱歉,忍一下。」随口两句安抚着臂揽的情人,封擎云心思早已飞得老远。
今天是封若樱的百日之祭,相关者都一定知道,如果曲逸旸的目的真如他们所想,那么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如果——
甚为了解青浥的他,真为复仇而来。
瞥了眼身旁难得一脸沉肃之色的异母兄长,封擎云猜人是已经作了最坏打算。
时值多事之秋,身为一门之主自不会忽略了今天,青浥门上下早预作了布置,总舵洞庭三日前就已封湖严查往来船只,
可惜想得再周全也是内贼难防,尤其这贼完全地出人意料之外……
「晨曦一个人?」恨不能胁下生翼眨眼就到,封擎云忧心忡忡地朝半步之距的人影相询着,虽然明知道还有旁人的可能
性不大。
这种日子,如果连古天溟都被拒绝在外,还有谁能够陪他同悼?连自己,不也留了独处的空间给人吗?
「还有小羿。」
人从昨天就安静得可以,今早天还未亮更是话没留半句地就消失了踪影,是不愿让他看到脆弱的那面,也是不愿再增加
他的负担,所以无法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