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又生生咽了下去,萧琅阴着脸,心里反复跟自己念叨,情深不寿,爱极必伤。他怎么着也不能将自己一颗心全给出去,毕竟他又不止惊鸿一个女人。
惊鸿听到这里,却已经很感动,靠在萧琅怀里,总算很是安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好了起来,萧琅带着惊鸿回去,跟老夫人报了平安之后,便自然地跟着惊鸿回了东院。
惊鸿身上也有伤,虽然在沈府看过了,但是萧琅不放心,还是请大夫再来看了一遍,而后又吩咐厨房熬汤煎药。
惊鸿看着萧琅的身影,心里宽了不少。即使是纳妾又如何?他心里还是自己最重要啊。
东院舒坦了,北院那头的气氛自然就不太好。姽婳刚进来不久,竟然不能将夫君留在自己院子里过夜。她怀着身孕又自持金贵,脾气一上来,少不得摔上几件东西。
主子莫着急。丫鬟冬雪连忙劝住姽婳,将她扶到一边坐着:少奶奶刚刚历险回来,少爷过去安慰一二是理所应该的,您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姽婳满脸不悦,坐在软榻上还是生闷气。她进来的时候就讨厌凌惊鸿,现在自己怀着身子,她竟然还敢跟她抢萧郎。历险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没死么?矫情!
我肚子疼。坐了一会儿,姽婳捂着肚子道:冬雪,你去把少爷叫来吧,我肚子疼。
房间里还有几个丫鬟,闻声都想跑出去,可是冬雪皱了眉,抬手就将她们拦住了。
你们先出去,主子这里我来伺候。冬雪平静地道。
姽婳愣了愣,看着几个丫鬟都出去了,略微不悦地看着冬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冬雪是萧老夫人指给她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聪明伶俐又懂事。老夫人喜爱姽婳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想提拔她一把的。可惜这女人实在太蠢,这样低劣的手段,也只能在勾栏里混混。要跟少奶奶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主子,您这样肚子疼是可以将少爷叫过来,可是能叫过来几次?冬雪半蹲在软榻前,认真地看着姽婳道:您要争,也是要争少爷的心,光拉来人是没用的。
你!姽婳刚想发火,可是转念一想,这丫头说的好像也没错。
你起来说话。
谢主子。冬雪笑了笑,坐在姽婳旁边,轻轻替她捶着腿道:少爷与少奶奶是自小结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主子您是怀着身子进来,看起来少爷也是看重您的。但是恕奴婢直言,您在少爷心里的分量,定然是远远比不上少奶奶的。
姽婳皱眉,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只是勾栏出身,哪里比得上贵门之女?这宅子里有我一处容身之所,便也不会再做他求了。
冬雪笑着摇了摇头:主子是心比天高的人,自己的孩子若只是庶出,您难道会满足么?主子若是不嫌弃,就听奴婢说一说。您有的是机会,可以将少爷的心从少奶奶那里抢过来!
姽婳眼睛亮了亮,终于坐直了身子:你说来听听。
☆、第十七章护符画鸳鸯,红杏缠高墙
冬雪会心一笑,仔细看了看房门和窗外,才回来坐在姽婳旁边,小声地将一些事说给她听。
惊鸿心里有些惦记,陪着萧琅用了夜宵,也还时不时看一眼外头。可是就寝的时间都到了,北院也没有人过来。
奇了怪了,姽婳那样骄纵性子的人,萧琅迎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在自己院子里过夜,她也不着急么?
睡吧。萧琅过来环住了惊鸿,伸着下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为夫亲自替你更衣。
惊鸿脸上染了红晕,乖乖地点了头。萧琅打发了下人出去,关上门便当真替惊鸿更衣。
外裳解开,一个缠着红绳的护符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萧琅手边。萧琅看了一眼,顺手捡起来放在一边放花瓶的架子上:今天去桃花会上求的么?
嗯。惊鸿点头道:还求了签,解签的人说我的姻缘终会有花好月圆的一天。
终会?萧琅挑眉,笑着吻了吻惊鸿的耳垂:现在不就是花好月圆的么?
惊鸿眼神黯淡了点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坐享齐人之福,花好月圆是他的,又不是她的。
不过现在气氛正好,她也聪明地不去打断,任由萧琅抱着她,将床帐慢慢放下去。
缠绵之间,惊鸿迎合着身上的人,心里却很是平静。她可能有些奇怪,对床笫之欢不是特别喜欢。每每与萧琅欢好,都要尽量不让萧琅发现,她其实不喜欢这种事。这么一想其实姽婳在也好,她就可以轻松那么一点。
虽然心里还是跟刀绞似的难受。
日子不知怎么开始忙碌起来,惊鸿不止要理着账册,还要给姽婳分配药材和食材,在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大夫说姽婳身子不太好,要想平安生产,就得好好调养,且不能让她情绪太过激动。
惊鸿听着那话的时候,心里直笑。这不就相当于给了姽婳这萧家主人的权力,她想怎么高兴怎么来么?
但是随着几天平静的日子过去,惊鸿很惊讶的发现,那个曾经在门口大吵大闹,飞扬跋扈的青楼女子,不知怎么就变得温顺听话了,甚至收敛了傲慢和刻薄,时时陪在老夫人身边,哄得老夫人难得地每天都乐呵呵的。
惊鸿觉得奇怪,但是想想,姽婳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她这样倒也让人省心。
但是,令惊鸿有些意外的是,没过几天,姽婳竟然跟老夫人说,她想学管账。
总觉得每天吃吃睡睡,怪无趣的。姽婳坐在老夫人身边,一手捂着肚子,喃喃地道:院子就这么大,能做的事情也很少。看姐姐那么能干,所以想跟着学学,也好打发时间。
老夫人似乎没什么意见,转头看着惊鸿问:你觉得呢?
惊鸿坐在一边,闻言迟疑了一会儿,道:也好。
也好个大头鬼啊!管账本来就麻烦,女子要学更是要从最浅显的开始教。她最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还要怎么来伺候这位祖宗?而且,姽婳若是当真只是来打发时间的,她凌字倒着写!
才进府几天,心里就有这么多幺蛾子了?
心里活动虽然激烈,但是惊鸿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等会儿我便将一些账本给姽婳看看,慢慢教吧。
如此便好。姽婳笑了,看着惊鸿,笑意却不到眼底:总看姐姐一个人受累,也怪过意不去的。
萧老夫人看了姽婳一眼,又看看惊鸿。好在惊鸿脾气好,没翻脸,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日子能糊弄着过就糊弄着过吧,她只在意她的小金孙什么时候出来。
本来惊鸿想让剪画把账本送去北院,但是姽婳说:正好该散散步,便去姐姐院子里看看吧。
惊鸿点了头,大方地让姽婳进了东院。反正她的院子简单,也不会引起谁的嫉妒。
姽婳坐在惊鸿的房间里,惊鸿则去开柜子找账本。新的账本给姽婳看了也没用,只能将往年的拿出来让她学。
打量了屋子一圈,姽婳心里直笑。这正室的屋子比她那还不如,凌惊鸿也当真是个柔软好欺负的。
眼角被什么颜色鲜亮的东西勾了一下,姽婳扭头去看。
黄色的护符,缠着红色的绳结,被人随手放在一边的架子上。那护符她熟悉得很,每年桃花会的时候,楼里的姑娘们都会换了常服去求。
那是姻缘符,若有心仪之人,便去求上两个,将其中一个放在心仪之人的身上,另一个自己拿着,那么总能使你的心上人对你倾心。
这是民间的传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当真,但是一看见这个,姽婳心里不太乐意了。
另一个,一定是在萧琅身上吧?
晚上的时候,萧琅去了北院,姽婳心里压着那护符,故意亲手替萧琅更衣,然后里里外外将萧琅的衣裳找了个遍。
这是怎么了?萧琅好笑地看着姽婳的动作:找什么呢?
姽婳眼神古怪地看着萧琅,道:她送你的护符,你没有随身带着?
什么护符?萧琅莫名其妙地道:你在说谁?
想狡辩么?姽婳眯着眼睛看了萧琅半晌,可是萧琅是当真茫然,半分不像作假。
凌惊鸿没有给你护符?姽婳惊讶了,看着萧琅问。
萧琅挑眉:没有,她要给我什么护符么?
眼珠子转了转,姽婳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如果没有的话,那另外一个姻缘符我的天啊。
萧琅皱了皱眉:一次性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姽婳眨眨眼,连忙将今天在东院看见护符以及那传说一并给萧琅讲了。
姻缘符?萧琅脸色倏地沉了下去:那张符我看见过,她说是平安符。
才不是呢!姽婳哼了一声,戏谑地看着萧琅道:平安符和姻缘符很像,可是姻缘符上画的是鸳鸯,平安符则是简单的花纹。难不成你们都不觉得那上头图案有很大的区别么?
萧琅沉默,想了一会儿才道:如果那是姻缘符,你的意思是,惊鸿背叛了我么?
姽婳捂着嘴,连连摇头道:我可不敢那么说,人家是正室,我只是妾室罢了。不过你要是有怀疑,不如去拿那护符来看看,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萧琅阴着脸,顾不得歇息了,转身就往惊鸿的院子里走。
这可是意外之喜。姽婳靠着门看着萧琅的背影,笑着对冬雪道:你瞧,我还没开始抢,她就自己先犯错了。
冬雪低头想了想,道:少奶奶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应该是误会了。若是姻缘符,少奶奶又给了其他人,那么这张符她就不会随手放在外面叫人瞧见的。
姽婳咯咯笑了两声,道:误会不误会的不重要,咱们不让他们解开误会就行了。我跟过萧琅那么久,知道他这人生性多疑,凌惊鸿怎么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把姻缘符给了别人?萧琅走在路上,越想越气。惊鸿是他的女人,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人,怎么会与其他人有什么瓜葛?兴许是误会?
可是他纳了妾,惊鸿心里本来也不痛快,若是一时冲动
心里一紧,萧琅加快了步子,几乎是一路闯进东院里去的。
惊鸿正解了发髻要就寝,哪知道门就让人撞开了。萧琅脸色难看得紧,一进来就走到那架子上,将那日她忘记收起来的平安符拿起来看。
交颈的鸳鸯,花纹自然复杂得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的确是姻缘符。
手捏成拳,萧琅气极反笑,转身看着惊鸿,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惊鸿茫然地看着萧琅:大半夜的突然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萧琅深吸了气,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走近惊鸿两步,将姻缘符摆在她面前道:你告诉我,那日桃花会,你当真是同花锦两个人去的?
惊鸿一惊,立马摇头:还有沈墨沈将军,不过他是为了
沈墨?萧琅抿紧了唇,伸手掐着惊鸿的手腕:你同男人一起去桃花会?
不是那样的。惊鸿摇头:你也知道花锦嫁的是沈墨的大哥沈书,那天外头又恰好不安全,所以沈老太君让沈墨陪着花锦去,顺带就一路了。
怎么会突然问起那天的事情?惊鸿心里奇怪得很,看萧琅这表现,更是有些不安。那护符好端端的,怎么就刺激着他了?
萧琅笑了一声,脸上却没半点笑意。手上力气大得让惊鸿想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顺带一路,那么还是不是顺带一起求了符?
惊鸿皱眉,符是花锦帮忙去求的,一共五张。
是的。
萧琅眼里有些血色,松开惊鸿退后了一步,深吸了几口气才道:凌惊鸿,你真是好样的。
惊鸿捂着手腕,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你还敢问你怎么了?萧琅冷笑一声,一把将姻缘符甩在惊鸿身上:不守妇道!
☆、第十八章情谊以此断,郎心狠如铁
缠着红绳的符摔在惊鸿身上,又慢慢掉了下去。惊鸿愣愣地伸手接住,不明白萧琅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不守妇道?
萧琅气极了,想将面前的人狠狠揉碎。可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应该不是的,惊鸿那么爱他,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告诉我,这护符的另一张,在谁那里?努力压着火,萧琅还是这么问了惊鸿一句:你不知道这是姻缘符么?
姻缘符?惊鸿很茫然,桃花会她还是第一次去,要不是花锦要去,她平日里是不愿意走那么多路的。花锦分明求的是平安符,这会儿萧琅又跟她说什么姻缘符?难不成抽了姻缘签,平安符就变成姻缘符了?
正想开口问问,院子门口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声:老夫人来了。
夜色寂静,这么一声格外响亮。惊鸿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姽婳扶着老夫人进来了。老夫人还披着披风,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听说了什么才来的。
把门关上,其他人都退下去。萧老夫人怒喝了一声。
剪画担忧地看着惊鸿,不想走,好端端的这么大动静,一看就是对自家小姐不利的。
还愣着干什么?要我亲自来请?萧老夫人瞪着剪画,吓得她一哆嗦:老夫人
都滚出去,我有话要问惊鸿!
剪画噤声了,惊鸿抿了抿唇,挥手示意她快出去。东院的下人统统站到了院子外头,谁也不敢再靠近。
惊鸿乌发散在身后,静静地站在屋子中间,手里还躺着那张姻缘符。
萧琅看见老夫人来了,眉心皱了皱,瞪了姽婳一眼。
娘,这么晚了您还过来做什么?
我不过来,以你的性子,头上放绿光了怕都是会忍着!萧老夫人气得跺脚,劈手抢过惊鸿手里的护符,看了看,拿在惊鸿面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这张小小护符惹的祸么?惊鸿哭笑不得,轻声道:这是花锦求的符,人太多,她就帮我求了一份,我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姻缘符。
萧老夫人皱眉,姽婳连忙道:去桃花会的人,哪有不知道这是什么符的?虽然妹妹也相信姐姐行的端,坐得直。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您说两句就能让人信的。
老夫人脸色又沉了下去,萧琅站在一边,一双眸子只看着惊鸿,心里像起了个疙瘩,怎么都不太舒服。
她刚刚说过了,是跟沈墨一起出去的,那符也是和沈墨一起求的,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惊鸿的娘家是仰仗着他才能搬到京城里来,凌父在官场上也处处要依靠他。惊鸿对此怕是心里有不少感激的,所以才这么温顺听话,事事都做得体贴。
而沈墨,比起他这小小户部侍郎来说,沈墨是当朝护国将军,真正的一品大员。若是有机会能傍上这样的大树,惊鸿会不会动心?
念及此,萧琅闭了闭眼,声音冷了不少:娘,这件事让我来处理吧,您不用多过问。
萧老夫人怒目道:你要怎么处理?
惊鸿微微一震,转头看向萧琅。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大半夜的还没问个清楚,就要定她的罪?
惊鸿刚为人妇,可能还有些规矩不是很懂。萧琅淡淡地道:正好凌家也搬来京城了,便不妨让她回家去,找凌母问问,该怎么好好守妇道吧。
萧老夫人本来很生气,乍一听见这样的话也有些惊讶。
这话说得体面,将惊鸿送回凌家?那不等于是休了她么?
大宋之制,女子出嫁,若被男方遣送回家,则视为被休弃,称为弃妇。
惊鸿脸色白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琅道:你说什么?
萧琅轻轻别开头:等你想明白了,我再接你回来。
荒唐!惊鸿气极了,上前一步抓住萧琅的衣襟,低吼道:就因为一张莫名其妙的符,你要休了我?
动作太大,将老夫人和姽婳都吓了一跳。惊鸿平时一直是温温柔柔,突然这样,就像疯了似的。
萧琅皱眉,甩开惊鸿的手道:你都承认了是与其他人一起求的,还说什么莫名其妙?
我说了我不知道那是姻缘符!
可是你也跟其他男人一起出去了!萧琅怒吼,声音一下子极大,将惊鸿吓得一抖。
姽婳看戏看得幸灾乐祸,闻言更是又惊又好奇:跟谁出去的?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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