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沉默,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来人,将这疯子拉开,送往官府。挥手叫来家奴,萧琅看着姽婳,皱眉道。
惊鸿微微一震,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萧琅一眼。
姽婳眼睛睁得很大,看着萧琅,有些想笑,却又流下泪来:萧郎,萧郎,你竟然可以对我狠到这样的地步?明眼便知今日之事是人的圈套,你也不信我。
家奴上前押住了姽婳的双手,老夫人嫌弃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快些将人拖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倒想问问萧家老夫人!姽婳脸色一变,陡然狠戾起来,挣脱开两个家奴的手,护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这肚子里萧家的种,你们萧家认还是不认?
百姓哗然,惊鸿的脸色瞬间苍白,眉心紧皱。萧琅和萧老夫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姽婳。
你说什么?萧老夫人身子有点抖,心里转了一圈,眼睛陡然亮起来:你怀了琅儿的孩子?
姽婳冷哼一声,护着肚子看着她道:你们萧家对我无情无义,老天到底还是怜惜我,让我后半生有个依靠。这孩子你们不认,我也要生下来抚养成人!
萧琅张了张嘴,回头看了惊鸿一眼。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大多人都看向她,想看看这位萧夫人是什么表情。
外头的野鸡比正室先怀了孩子,萧家老夫人又是个看重子嗣的,这情况难不成是要逆转?
如果是萧家的种,哪有不认的道理!萧老夫人拔高了声音,眼里还带着些期待:快,先将人带进府里,让大夫看了再说。
娘!萧琅一惊,上前一步想拦。
你闭嘴。萧老夫人沉了脸色,道:这件事我来做主,你带惊鸿先回屋。
周围吵成一片,有人为惊鸿不值,有人讥笑那孩子指不定是谁的。沈墨撑着手靠在车窗上,透过层层的人群,只看着那个低着头安静站着的人。
她侧脸看起来一片雪白,长长的睫毛垂着,带着些颤抖。身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得笔直。
本以为能寻回夫君的心,没想到被人反将了一军。凌惊鸿现在心里会在想什么?
萧琅走过去,轻轻扶着惊鸿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惊鸿点点头,很温顺地跟着进了门。
热闹的萧府门口,人群渐渐散去,剑奴嘟囔道:这会儿可以走了。
剑奴。沈墨开了口。
将军?
回去吧,不去皇宫了。沈墨放下帘子,低笑着道:让人去跟宫里说一声吧,就说我突然生病,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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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妖蛾踩房梁,子嗣重如山
惊鸿被萧琅半抱着回了东院,心里的震惊还没平复,抬眼看见萧琅蹲在自己面前,睫毛一颤,眼泪便落了下去。
惊鸿。萧琅心里一紧,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
手边没帕子,萧琅干脆扯了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帮她揩了泪:我不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姽婳她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惊鸿听得想笑,心里也有火冒上来。孩子都有了,他现在竟然和自己说不知道?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可是现在人家挺着肚子上门来了,要她怎么让,怎么忍?
打开萧琅的手,惊鸿站起来,退后一步道:人在老夫人院子里,你也不用太顾忌我。话总是要说清楚的,我们也过去吧。
萧琅的手顿在半空,略微有些僵硬地收回去。但是停了停,心里又觉得恼火。惊鸿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里了,曾经听话懂事的小丫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古怪了?
他是一家之主,也是堂堂的男子,总宠着惯着,似乎反而会让她越来越敢逆他。
这样一想,萧琅的脸便沉了下去,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惊鸿捏紧了手,剪画担忧地进来看着她:小姐,老夫人那边请了大夫过去了。
屋子里一阵沉默,剪画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鼻子也有些酸:小姐您别这样,若是当真委屈了,便哭一场也好,别不说话。
缓了缓神,惊鸿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她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前一刻还说再不负她的人,会让她面对这样的事。与君结了相思,结了相思,又亲手燃了相思。灰烬全呛在眼里,想不哭都不行。
不过她现在没空哭了,扶着剪画的手,惊鸿咬咬牙,抬步往西院走。
姽婳脸上的泪干了,此刻正伸着手腕,神气十足地给大夫诊脉。萧老夫人坐在一边,伸着头看着。惊鸿进去的时候,萧琅坐在一边喝茶,连抬头看她都不曾。
大夫?怎样?萧老夫人也没注意惊鸿,看大夫收了手帕,便急急忙忙地问。
那大夫拿出纸笔写方子,边写边道:月余的喜事,恭喜老夫人了。
喜事!
萧老夫人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丢开丫鬟的搀扶便扑到了姽婳身边,小心地不碰着她,扭头看着大夫道:此话当真?
大夫点头道:老夫诊脉多年,不会有诊错的时候。
哎萧老夫人高兴过度,身子晃了晃,惊鸿站得近,连忙过去扶着她。
老天有眼,终于让我萧家有后了!老夫人使劲儿抓着惊鸿的胳膊,疼得惊鸿皱眉,却没敢出声。
姽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扫了惊鸿一眼,又看看萧琅,捏着嗓子道:老夫人您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进不进得了你们萧家大门还是个问题呢。看萧侍郎这模样,莫不是不想承认?
老夫人一愣,连忙转身看着萧琅。萧琅轻笑一声,抬眼看着惊鸿,不说话。
姽婳眼尾一扫,睨着惊鸿道:萧夫人贤名远播,只是肚量似乎不怎么样。若是您容不下我,我自然也不会带着孩子来找罪受。
全屋子的目光都瞬间移到了惊鸿身上,惊鸿扯了扯嘴角,脸色有些白:出嫁从夫,夫君愿意纳你,我自然没有意见。
萧琅抿唇,淡淡地道:我现在就纳了她,你也没意见?
惊鸿垂了眼眸,好一会儿才点头:没意见。
萧琅冷笑出声,心里莫名地有些恼。萧老夫人轻咳一声,道:既然惊鸿没有意见,那这件事也就好办。让人把北院打扫了出来,今晚就可以搬进来。
说着,老夫人看向姽婳。她很少给人好脸色,但是现在姽婳肚子里是她的金孙,怎么都觉得这个人顺眼。
等等。
老夫人正想指丫鬟给她,却听得姽婳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老夫人疑惑地看着她。
姽婳扫了惊鸿两眼,又看了看萧琅,抬手捂着自己的肚子道:老夫人可能还不知道,我是青楼女子,在春红楼,被萧大人包场了三个月。
萧老夫人脸色骤变,但是转头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让琅儿去给你赎身。
姽婳点了点头,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还有,今日那一闹,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你们萧家,以后可不太好站得住脚。我委屈了没关系,可不想带着孩子一起被人瞧不起。
谁敢瞧不起萧家的孩子?老夫人严肃地道: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姽婳意味不明地看了惊鸿一眼,不作声。
惊鸿被看得莫名,心里倒是慢慢平静下来了,甚至还有些想笑:姽婳姑娘是想要我给你敬茶,才肯进这萧家的门么?
萧老夫人皱了皱眉,这才正眼看了惊鸿。虽然她诸多挑剔,但是惊鸿当真是个不错的儿媳妇儿。这件事说起来也有些委屈她,可是谁让她肚子不争气?
我哪里敢。姽婳哼了哼,现在也不敢跟惊鸿硬碰硬,只能左右看了看,最后妥协似的道:也不求你们拿轿子抬,喜堂总要有一个吧?
这个好办。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秋霜道:府里人多,一会儿就买了东西给布置上。
姽婳终于消停了,老夫人乐呵呵地打发了大夫,又吩咐人上街采买,丫鬟们全都去西院打扫布置,床单被套都给用上好的锦缎。
萧琅一直没说话,就看着惊鸿站在一边跟管家商量。萧府的账一直是惊鸿在管,开支用度都是要经她手的。向来勤俭持家的人,突然有这么一大笔开支,秀气的眉早就皱了起来。
他知道她的性子,这会儿是跟他赌着气。他是的确不曾想过会这么快将姽婳带进门,上次惊鸿闹着要走,他还一直不安。但是仔细想想,惊鸿是保守的女子,既然嫁了他,那就应该是会慢慢接受他的风流,继而继续替他安家管事的。
太将她放心上,反而会让自己不好过。
萧府动静闹得不小,事情突然就多了。惊鸿一下午只将自己关在帐房理账,萧琅声称户部有事,也离开了府里。只有萧老夫人乐呵呵地忙碌着,顺便还打发家奴去了几家人那里报喜。
报喜的目的自然是炫耀,顺便好提前发个帖子,请人来吃饭。
而邀请的对象无非两种,一是萧老夫人很交好的,二则相反,是萧老夫人很不喜欢的。
沈家恰好属于后者,花锦拿着帖子,阴着脸走进沈老太君院子里的时候,心里就将那萧老夫人从头骂到了脚。
老太君您瞧,这惹着烟尘女子上门的,还高兴地四处发帖子,萧家老夫人果然有些奇特。
到底是晚辈,花锦说话还是含蓄了些。
屋里软塌上躺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闻言刷地睁开了眼,拿过花锦手里的帖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
想孙子想疯了,还真当这是长脸的事。
花锦忿忿难平,心里为惊鸿不值。这才嫁过去几天,萧琅居然就要纳妾了!
早说了那不是个靠得住的男人,惊鸿偏生不信。现在会不会又独自躲在房间里哭鼻子?
这么一想花锦就坐不住了,拉着老太君的手道:老太君,我看不下去了,惊鸿是我的手帕之交,我想去看看她。
老太君正暗自恼怒呢,虽说不是多长脸的事,可是人家马上有小娃娃抱了,自家孙子虽已经长大成人,可竟然还不肯娶妻!
这么恼着,老太君也没太听花锦说什么,挥挥手就让她去。
☆、第十四章郎心何所薄,不复当年意
闺阁之中的情谊一般很是深厚,加上花锦又是个热心肠,所以没一会儿,沈家的马车便停在了萧府门口。
萧家象征性地挂了粉色的灯笼出来,示意府上有纳妾之喜。花锦看着刺眼,气呼呼地提着裙摆走进门,门房想拦,看这架势也只能退到一边。
惊鸿正看着账本发呆,帐房的门就突然被推开了。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看人是谁,脸就被捧起来了。
咦,竟然没哭。花锦眨巴着眼睛看她半天,收回自己的纤纤玉指,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恢复了高门少奶奶的模样:看来是我来早了。
惊鸿哭笑不得,花锦的丫鬟已经关上了门,机灵地守在了外头。
你怎么来了?放下账本,惊鸿想笑,但是喉咙里想堵了石头似的,一笑就比哭还难看。
我不来,你找谁哭去?花锦哼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惊鸿红了的眼睛,终究还是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在萧琅面前她没能尽情哭,在萧老夫人面前她不敢哭,在姽婳面前她不能哭。可是对着花锦,惊鸿像是终于找到亲人一样,抓着她的衣裳便擦眼泪擦鼻涕地大哭起来。
花锦
哭得真真是让人心疼,花锦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道:我不来,不知道你又要扛到什么时候。总强迫自己不累吗?早说了萧琅狗改不了吃屎,你给他吃肉他骨子里也还是深爱着屎,拧什么呢?
口水呛进喉咙里,惊鸿边哭边笑,咳嗽个不停:你你这是什么说法!
本来便是。花锦翻了个白眼,上上下下将惊鸿打量了一遍,撇嘴道:瞧你,死心塌地要嫁进来,现在看起来苍白得跟鬼似的。早听我的话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惊鸿撇嘴,一把抓着花锦上好的锦衣使劲儿蹭,蹭够本了才长出一口气,算是哭舒服了。
我遇人不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擦擦眼睛,惊鸿坐回椅子里,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浑身都没了力气:心里有那个人,好不容易能嫁,你的话我哪里肯听?
花锦直摇头,嫌弃地擦着衣裳道:如今你要怎么办?眼看着人家怀着身子要踩你头上了,你还要装贤惠装大方委屈着自己么?
屋子里一阵沉默,惊鸿扁扁嘴,颇为无奈地道:不然呢?我嫁了萧琅,余生便是要同他过的。要么争,要么不争,后半生该怎么过,全看他心里有没有我了。
还是这么傻!花锦怄得难受,可是以从前的经验来看,要扭转惊鸿这样的观念当真急不得。可是眼睁睁看着她受罪,又不是好姐妹该做的事情。
这该怎么办?
花锦扭头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外,外头是一树新开的桃花,春暖时节,百花齐放,哪里风景都很不错。
看你也郁闷得紧,不如明日跟我一起去桃花会吧。想了想,花锦开口道:正好家里那位又忙着出去走货了,我这两天也无趣得紧。
花锦嫁的是沈家大少爷,护国将军沈墨的大哥,京城有名的商贾沈书。沈家孩子都挺奇怪,父辈给这两兄弟一个书一个墨,是盼着他们这代能成文官,不再远离家室。可是哪晓得,大哥爱上了经商,弟弟依旧是投笔从戎,半分对不起各自的名字。
也好。惊鸿暗了眼神道:这两日他们定然是要好好哄着那姽婳的,我在也碍事,不如就躲了去。
两人就这么约下了,花锦看惊鸿心情好了不少的样子,也就不再多停留,说了两句话就走了。萧家和沈家一贯有过节,她待久了也对惊鸿不好。
如惊鸿所说,老夫人看重孩子,对姽婳简直是要什么给什么。姽婳也没客气,将北院布置得比东院还华丽。惊鸿没多说,将银子拨下去,任她挥霍。
晚上萧琅自然就去北院了,惊鸿在屋子里坐了一夜,一夜未眠。
萧琅虽然心里对姽婳有隔应,但是姽婳巧嘴能说会道,加上身子软,一晚上就让萧琅不再计较春红楼的事,第二天惊鸿做好早膳,那两人也便浓情蜜意地挽着手进了西院,坐下用膳。
没见过哪家是正室给小妾做饭吃的。剪画气不过,站在一旁看着姽婳那狐媚样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姽婳耳朵尖,当即就摔了筷子,脸色难看地站起来道:我倒忘记了贵门的规矩,姐姐做的饭,妹妹是不是该跪下来才能吃?
老夫人皱眉,扫了剪画一眼道:再乱说话,便拖出去赏棍子。
剪画吓了一跳,心里又觉得委屈,更是恨急了姽婳。惊鸿本来端着碗,闻言也便将碗放了,站起来道:妾身管教不严,老夫人莫生气。
老夫人嗯了一声,瞧着姽婳脸色好了,才又继续用膳。
萧琅一直看着,就觉得有趣。刚想开口打趣惊鸿,也顺便给她台阶下,却见惊鸿已经离开了位置,朝老夫人行礼道:妾身已经用好了,老夫人慢用。还有账没看完,妾身得先去账房了。
桌上的人都是一愣,姽婳换上委屈的表情,看着她道:妹妹惹姐姐不开心了?
惊鸿看着她笑了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剪画走出西院。
本来是想呛声的,没曾想凌惊鸿当真点了头。桌上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萧琅神色阴沉,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连个饭都吃不好了。
姽婳不敢再吱声。
没去账房,惊鸿直接出了府,给剪画买了福满楼的点心当早饭,然后便慢慢往城北走,她与花锦就约在那里。
姽婳什么心思,她很清楚。只是那女子看起来浮躁,心计倒不是太深,她懒得同她计较。
白菜就是白菜,放在上好的青瓷盘里,也变不成熊掌。萧琅眼光再差,也不会对这样的女子付尽真心。
城北的牌坊下头有块空地,惊鸿就这么站着等,不一会儿就有一辆马车驶过来,车帘一打,花锦那张看着就让人心情不错的脸露了出来。
惊鸿,上来吧。
惊鸿点头,扶着剪画的手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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