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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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中歌-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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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贵妃脸上的笑意散了,惊鸿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恼恨,突然就觉得很解气。

沈夫人,将军应该早晚会纳妾的。你的好姻缘,也不一定会天长地久。

多谢娘娘提醒。惊鸿笑道:妾身会好好珍惜的。

宫殿的门开着,里头两个人的话外头也能听见。几个宫女神色疑惑,相互看一眼,又各自散开了。

将军夫人日常去薛贵妃那里,众人都觉得薛贵妃这次是靠上了沈墨,但是这话怎么听着,两人像是不共戴天一样?前些日子打听到的消息,似乎都不对了呢。

惊鸿退出薛贵妃宫里的时候,前面有太监来拦路了。

皇贵妃有请夫人。那太监垂着头道:请夫人华清宫一叙。

皇贵妃?惊鸿眨眨眼,看看天色道:再过一会儿宫门要上禁了吧?皇贵妃娘娘若是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说?

那太监抬头看了惊鸿一眼,无声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般的强势让人害怕,惊鸿皱了皱眉。旁边机灵的小宫女已经回去禀告了主子,薛贵妃连忙出来,笑得像是看见亲妹妹一样地道:惊鸿,怎么了?出不去了么?本宫正好要去皇上那里,顺道带你去前面宫门吧。

御书房在皇宫中央,宫门在后宫旁边就是,这路顺得有点远。不过惊鸿当下只能点头,巴不得早点离开这破地方。

人人都说皇宫好,惊鸿可是没看出来,她还是等沈墨回来,两人去寻个小山坡过日子最好。

薛贵妃护着她到了宫门,脸色才终于恢复了正常,认真地看着她道:你可要放聪明一点,后宫可不是随意乱走的地方。

☆、第七十章

惊鸿轻轻打了个寒战,退后一步道:多谢娘娘提点。

后宫向来脂粉杀,红颜骨,她自然是不想沾染。那皇贵妃多半是听闻她与这薛贵妃不和,才想来钻空子吧。不知道拂了她的面子,会不会惹恼她?

对此惊鸿有些担忧,好在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静,战场上捷报连连,皇上龙心大悦,对沈家褒奖甚多。薛贵妃似乎是受了什么阻碍,没有再继续召见惊鸿,惊鸿也就乐得自在地在家里陪子玦。

禁足了足足一个月,老太君终于肯让惊鸿上街去走走了。惊鸿开心得很,换了一身嫩黄的长裙,牵着小子玦就往外走。

我还要练字。子玦嘟着嘴跟着惊鸿坐在轿子里,老大不情愿地道:出来有什么好的?

惊鸿眉梢挑了挑,看着他道:你这个年纪,不该是最爱玩耍的时候么?没看别的孩子都玩蹴鞠吃糖人,天天想往外跑。怎么就你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子玦沉默了一会儿,一双黑眸认真地看着她道:我长大了必定比他们有出息。

惊鸿:

要是大宋的孩子都这样有觉悟,将来统一天下,也就是吃个饭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吧?惊鸿哭笑不得,总觉得这孩子年纪小小,背负得太重,有些让人心疼。

夫人,大道上人多,咱们往小巷子穿过去吧?剪画看着前面的人群,隔着轿子问了惊鸿一声。

他们是打算去天香楼用膳的,据说那里新来了个厨子,手艺格外地好,但是人也傲慢,每日只做三道菜。惊鸿想着带子玦去尝尝,便让人先去订下了。轿子从正道上过的确很挤,旁边一条人少的小巷子倒是刚好可以让他们穿过去。

走吧。

离开人群,轿子走得就快了,惊鸿正望着腰间的荷包发呆,却突然听见外头剪画咦了一声。

轿子随着慢了下来,惊鸿好奇地问:怎么了?

那头刚好也来了轿子。剪画看看窄窄的巷道,皱眉道:两个轿子是过不去的,太窄了。

对面的轿子也停了下来,惊鸿捞开帘子一看,恰好就看见满脸不悦的冬雪。

那不是老太君给姽婳的丫鬟么?惊鸿眨眨眼,本来想说退几步让他们先过,看见是谁了,当即就放下帘子,端端正正坐回去。

前头是哪家的?绣娘站在最前面,微微抬着下巴,瞥了冬雪一眼道:巷道太窄,烦请相让。

冬雪不认识绣娘,也没看清后面的剪画。听着这高高在上的话当即就冷哼一声,不悦地道:凭什么要我们夫人让?这巷子是我们先进来的,况且我们夫人还怀着身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绣娘皱眉:怀的又不是我们的孩子,做什么要我们担待?

惊鸿在轿子里听得直笑,一旁子玦古怪地看她一眼,再偷偷拉开帘子看看前面:仇人?

不是仇人。惊鸿笑眯眯地道:只是路人,但是不想让她罢了,以前让得太多,现在还让就是傻了。

子玦眨眨眼,有些不明白,还是选择了看戏。外头绣娘的话将冬雪给气着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当下只能扭头看着轿子:夫人,前面有人要闹事,我们过不去了!

姽婳掀开帘子,脸色有些青白,肚子也大得很了,跟个圆球一样。

尚书家的轿子也敢拦,还想挑事?

姽婳最近心情一直低落,好不容易出来走走,也能碰上个拦路的,心下就更是暴躁。她这几个月已经被捧习惯了,全府都惯着她,身子也重了,更是没人敢惹她,现在哪里还能受得住委屈?

原来是四品尚书家的轿子。绣娘笑吟吟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开吧,护国将军夫人的轿子,可不是你们能拦的。

姽婳脸色一白,掀开帘子就站了出来,一手撑着腰,一手护着肚子,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纹丝不动的轿子道:原来是将军夫人,当真是故人了。这么大的口气是要说给贱妾听的?可惜贱妾就算地位不如夫人,到底还是怀着身子呐!

怀着身子的人,全天下都得让着她。

子玦看了惊鸿一眼,他一直觉得这女人聪明伶俐,也算大度。外面那声音尖酸难听,也不必去多计较

旁边的人站了起来,掀开帘子就笑道:绣娘已经说了,你怀的身子又不是我的,怀着又如何?

子玦张大嘴,看着惊鸿这举动,傻了。

你姽婳脸色发白,没想到惊鸿会站出来驳她,气得身子直抖。

夫人别动气。冬雪连忙上来扶着姽婳,瞪一眼惊鸿那边,道:您怀的可是少爷老夫人的宝贝,出不得半点闪失。咱们比不过人家高贵,让道就是了。

姽婳气不过,看着惊鸿还想再说,冬雪压着她的手道:夫人冷静,人家妒嫉您怀着身子,故意想让您生气呢,您要是真气出个好歹来,不是让人得意么?

惊鸿嘴角抽了抽,用看痴儿的眼神看了冬雪一眼,转身坐回轿子里。

我还以为你要跑过去打她呢。子玦嫌弃地看着惊鸿道:那么没身份的人,你出去理她们干什么?

惊鸿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笑道:闲的。

手指微微收紧,感觉轿子又继续往前走了,便知那头是退出去了。惊鸿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个疙瘩。瞧瞧人家怀着孩子多趾高气扬啊,她怎么就怎么就怀不上呢?

到天香楼食不知味地用过午膳,惊鸿带着子玦刚跨进沈家大门,就听得家奴们都在议论。

真是善恶有报,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走近就听得这样一句,惊鸿挑眉,看着他们问:什么不是什么的?

夫人。几个家奴惶恐地行礼,低着头不说话了。惊鸿奇怪地看着他们,半天得不到回答,便转身边嘀咕边走:子玦,我们错过什么热闹了?

子玦摇头,他现在只想回去继续练字。

惊鸿!花锦精神奕奕地坐在她的院子里,看她一进来,便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你怎么过来了?惊鸿连忙过去,左右将花锦看了看,生怕她磕着碰着哪儿,顺道将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别折腾了。花锦翻了个白眼,又笑着将惊鸿拉过来:你听说那件事了么?哎呀呀,我就等着你回来和你一起幸灾乐祸呢。

惊鸿一脸茫然:什么事?

花锦脸色一顿,嫌弃地看她一眼:真是两耳不闻外间事,萧家少奶奶今日不知怎么动了胎气,现在已经将全京城的大夫都招去府里了,听说是凶险得很,老夫人都在屋子里开始烧香了呢。

动了胎气?惊鸿心里微微一动,低头和子玦对视了一眼。

该不会是他们今天惹的吧?

只是动胎气,怎么搞得沸沸扬扬的?惊鸿小声问了一句。

萧家那盼孙子的德性你还不知道么?花锦哼哼道:眼看着要临盆了,让她到处乱跑。现在多半是要早产了,还不把萧家人吓死。早就有榜贴出来,说是要花重金请大夫保胎了。

惊鸿觉得有点愧疚,姽婳今日多半是被她气着了,早知道这么严重,巷子里让让她就好了。

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花锦斜了惊鸿一眼,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悲天悯人的情怀暂时收起来,凌惊鸿,那是抢了你相公的女人,怀着的东西是把你赶出萧府的罪魁祸首,你跟着难受个什么劲儿?

惊鸿忧郁地仰望房梁,淡淡地道:我觉得这样不善良有点不好,先让我为她难过一会儿,一会儿之后再幸灾乐祸。

子玦:〃

他突然觉得大人的情感真的很复杂,这两个女人更是可怕,他还是先回去练字好了。

萧府的人进进出出,满屋满院都是大夫。萧琅行色怱怱地从户部回来,老夫人更是跪在佛前念念有词。

怎么会动了胎气?萧琅脸色有些吓人,看着冬雪,咬牙问。

冬雪在门口哭得凄惨,断断续续地道:夫人这是这是在外头受了委屈气不过才会动了动了胎气

谁给她委屈受了?萧琅不耐烦地问。

冬雪嗫嚅着看了萧琅一眼,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道:护国将军家的夫人。

萧琅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发生什么了?

姽婳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叫着,大得吓人的肚子怎么看都危险得很。大夫们冷汗涔涔地把着脉,可是姽婳又哭又闹,根本都把不好。

您进去问夫人吧。冬雪欲语还休,最后委屈地低了头。

这么一看,仿佛惊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委屈死了姽婳。

萧琅深吸一口气,抬步踏进屋子。一些大夫已经退出去,钱也不拿就走了,两个大夫支支吾吾说是动了胎气,还不至于早产,就也跟着退了出去。

☆、第七十一章

看着萧琅进来,姽婳稍微收敛了些,只拿一双含泪的眼看着他:相公,我肚子疼

萧琅心里有些厌烦,但是看着她那肚子,也只能心平气和在床边坐下:好生休息吧,大夫都说不会小产了,弄得这般沸沸扬扬地干什么?

姽婳脸色微微一僵,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咬牙道:都是庸医,我疼成这样,竟然都不好好保我的孩子。说什么只是动了胎气,万一要是早产了呢?

那也不用找这么多人来。萧琅面无表情地道: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难免脸上不好看。

姽婳本就觉得委屈,结果萧琅还这般不帮着她,当下心里就更恼了:什么叫脸上不好看?你现在倒是嫌弃起我的出身来了?我为你辛辛苦苦怀孕七八个月,还要看着你抬其他姨娘进来,你现在反过来嫌弃我?

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听得人就更是烦躁,萧琅终于是忍不住站起来,冷淡地道:你好生休息吧。

萧琅!姽婳气结,一使力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萧琅的袖子道:你又要去哪个狐狸精那里?我都这样了,你还舍不得陪我?

还想着能趁这事咬凌惊鸿一口,顺便让萧琅多心疼自己,增进夫妻的感情。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呢?曾经都肯因为她而抛弃妻子的男人,现在为何就对她这样冷淡?

姽婳眼睛红着,死死抓着萧琅的衣袖不肯放。

萧琅心里愈加烦闷,伸手就将自己袖子扯回来,冷冷地道:你别忘记了,你当初也是个狐狸精。

提起以前的事情,萧琅心里就很是不痛快。他是后悔了,后悔怎么就捡了鱼目丢了珍珠,从前不曾好好珍惜惊鸿,倒娶了这么个骄纵任性的青楼女子回来。

但是,现在后悔还有用么?

姽婳不甘心地再抓住萧琅的衣袖,跪在床上尖声道:我是狐狸精,到底也还是怀着你的孩子,你若是今天就这么走了,大不了就一尸两命!

外头的冬雪听见声音,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心里实在忍不住叹息。姽婳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分明有很多可以利用的本钱,偏生每次都用最笨的方法去留住男人,这样的女人,当真不是个好主子。

萧琅听见这话脸就沉了下去,冷哼一声看着她道:一尸两命便一尸两命,我还可以再娶再生。

姽婳气得浑身直抖,眼里的眼泪直掉:萧琅你这畜生!

她一定是得报应了,这样狠心又无情的男人,她争来干什么?早该卷了他的财物早些跑了!

这么一说她才想起,她这会儿跟他争辩个什么?只要有钱

姽婳像是突然想明白了,正想松开萧琅的袖子,抬头跟他道歉,但是话早已经落进萧琅耳里。堂堂尚书郎,当朝少有的年轻有为者,一贯受人追捧,哪里容得下一个女人来骂他?

萧琅当即便再次摔开姽婳的手。

你这泼妇!

力道没控制好,到底是用得大了些。姽婳一个没跪稳,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啊!这次当真是痛得叫了出来。

姽婳脸色煞白,萧琅也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起来抱回床上。

夫人!冬雪也连忙跑进来,往姽婳身下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见红了!

我的孩子!姽婳痛呼了一声,额头上全是冷汗。萧琅两三步跨出去,大喊了一声:大夫!

萧家又吵嚷了起来,哭声、尖叫声和佛堂的诵经声混成一团。

惊鸿坐在院子里和花锦吃茶,太阳落山了,晚霞格外地好看。

还没原谅大哥么?惊鸿和花锦聊着天,看着她的肚子道:总归是跑不掉的了,僵着干什么?

花锦哼哼了两声,咬着酥饼道:男人总是占便宜的,女人总是要伤心的,凭什么?谁规定的怀了孩子就不能和离?大不了我生下来就走。

惊鸿听得边笑边摇头:你啊,一贯是嘴巴上厉害。当真要你丢下自己的骨肉离开,你还不一把火烧了沈家?

花锦撇撇嘴,眼圈毫无预兆地红了些: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偏是我要被辜负?

被抛弃的被背叛的都是女人吃亏,女人出墙男人还能休妻,男人出墙呢?却没有休夫一说,何其不公!

惊鸿笑着安慰她,院子里风景也好,两人没什么拘束,时光惬意。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二夫人,有您的东西。家奴突然进来,将一个盒子给了剪画。

剪画转交给惊鸿,惊鸿接过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

普通的木盒子,倒像是哪里随意捡的。惊鸿慢慢打开,就见里头是一支木簪和一封信。

木簪是木质倒是少见,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雕成了梅花的形状,很是别致好看,但是细细一看却有些粗糙。惊鸿疑惑地看了一会儿,打开那纸信。

青云教绾头上髻,梅花教作髻中香。

字体飘逸,落款相公二字更是写得笔笔生花。惊鸿莫名地红了脸,轻咳一声,在花锦好奇的目光里将那簪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再看了一眼那信。

一个月以来的头一次家书,竟然就只写这么一句话。惊鸿咬咬牙,一边脸红一边想,等他回来一定要好生说说他,这样浪费纸张是不对的,好歹多写两句,说说他那边如何了,也要叫她安心哪!

二叔送的吧?瞧着惊鸿那神色,花锦戏谑地道:你这是什么时候情根深种了?

惊鸿傻笑,将头上的金簪取下来,换上这木梅花:不知什么时候,就好像离不开这个人了。大概是缘分到了,自然就喜欢上了吧。

花锦长长地出了口气,由衷地道:你运气已经够好了,既然跟二叔相爱了,就好好珍惜着,别再跟以前一样傻了。

惊鸿点头,将信纸折好放进怀里,脸上红霞未消。

夫人,出事儿了。折枝一路小跑进来,脸上却是带着笑:到底还是出事儿了。

怎么?花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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