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妻子不是完璧之身,沈墨又是堂堂将军,怎么想都觉得
不配。
惊鸿自嘲地笑了笑,反正是凑合着过日子的,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她担心这些好像有点多余。
调整心情在洞房里安静等着,月上柳梢的时候,沈墨才终于进了新房。
花锦打了呵欠,勉强挺着让他们慢慢走完礼仪,喝了交杯酒再给衣角打了结,喜娘笑眯眯地道:
难得的好姻缘,可要好好珍惜。祝将军和夫人百年好合。
沈墨似乎有些醉了,轻声嗯了一句便不再有下文。花锦连忙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新婚二人。
惊鸿有些紧张,没由来的。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沈墨掀盖头。
那个喊夫君她喊不出口,喊将军又别扭,惊鸿轻咳一声,直接省去了称呼:醉了吗?
沈墨好像笑了一声,接着就掀开了她的盖头:我倒是没醉。
不过不装醉,哪里能逃得过那么多人。
惊鸿眨眨眼,房间里只有红烛,看起来沈墨好像更好看了些。
不过她今日实在太累,现在只发愁该怎么就寝,其余什么心情都没了。
沈墨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眼睛肿了。
嗯?惊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尴尬地笑了笑:明天可不好见老太君了。
沈墨点头,起身出去吩咐了下人一句什么,而后又将洞房里的衣柜打开,拿出崭新的褥子放在外面软塌上。
本来还有许多事要同你商量。沈墨道:但是看起来你太累了,还是早点歇息。今夜我睡外面,明日让人换一张大床。
惊鸿有些惊讶,但是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便点了头。
红烛要燃一夜,下人在三炷香之后送了煮熟的鸡蛋来,沈墨递给了惊鸿,之后便当真睡了。
惊鸿边揉眼睛边想,明天会怎么样呢?
沈家的婚事让京城热闹了不少,第二天沈墨还是按时去了早朝,好死不死的,刚进朝堂的门就看见了萧琅。
萧琅脸上带着讥诮,眼神跟针一样扎着他道:委屈将军了。
沈墨风度极好地道:也委屈萧大人了,借过。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萧琅冷哼一声,半分不让地道:好歹我的妻子是完封之身跟的我。
这话说得尖酸,周围的官员都停下步子不敢进门了。
萧琅不过是户部侍郎,竟然这样公然让沈墨下不来台,多少人都等着看好戏呢!
沈墨认真想了想,严肃地道:也是,萧大人不委屈。
萧琅嘲讽一笑,可是还没等他笑完,沈墨又补上一句:
委屈的应该是惊鸿,你跟她的时候,定然已非完封之身。
萧琅一愣,旁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话还有这么说的?但是看沈墨满脸正经,一副就该是这样的神情,不少人都开始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啊。
沈墨抬脚跨进朝堂,不再理会身后,心里倒是在开始想,他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惊鸿照样起了个大早,托那两个鸡蛋的福,她总算能以正常的脸去见老太君了。
给老太君的请安茶惊鸿不敢怠慢,早早地就收拾好了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但是丫鬟说,老太君还没起床,让她等着。
惊鸿不用想也知道,老太君这是在为难她。花锦说这老太太一般习惯早起,还会在院子里遛两圈。
萧老夫人不好伺候,老太君也没好到哪里去。惊鸿想了想,转身就去了厨房。
老太君坐在屋子里气鼓鼓的,早膳摆在面前,就说吃不下。
☆、第二十八章沈家府宅深,步步要小心
花锦一大早也来了沈老太君的院子里,想着要为惊鸿解围。无奈老太君门都不让人进,就坐在小桌子边气呼呼地生气。
老太君,饭还是要先吃的啊。花锦好声好气地劝着,乖巧地给她捶背:人还在外面等着您呢,您要是一直耗着,二叔回来怕也会不高兴的。
沈老太君嘟着嘴,闷闷不乐地道:我也不高兴,他就陪我一起不高兴好了。
虽然盼着他娶亲,可是不曾想过是这么一门亲事。现在全京城都在笑话沈家呢,叫她怎么喝得下那孙媳妇茶?
哎呀,老太君。花锦笑道:您为什么要不高兴呢?您以前不是经常说,惊鸿贤惠又能干么?虽然是二嫁,可是这样好的孙媳妇,只会给二叔争脸,不会给他丢人的。这日子长了啊,人们自然知道,沈家是捡了宝。
你这张嘴总是说得好听!老太太几乎要跳起来了,小脚不停地在地上跺着,生气地道:我就知道你和那凌惊鸿交好,变着法儿帮她说话呢!
哪里啊,孙媳妇还是最心疼老太君的。花锦笑眯眯地道:您先看看惊鸿这人到底是如何,再下定论好不好?
老太君哼哼了两声,平静了些。但是扫一眼桌上的粥和小菜,依旧没什么胃口。
花锦见状,知道老人家是松口了,连忙让丫鬟出去叫惊鸿进来。
惊鸿正好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知道老太君肯见她了,便加快了步子往屋子里面走。
惊鸿给老太君请安。手里还端着东西,惊鸿跪得小心翼翼,礼仪却是周全。
老太君想冷哼一声别过头,给她个下马威的。然而不知哪里传出了很香甜诱人的香味,引得她不由自主往惊鸿手上瞧。
这是什么?老太君一个不小心就问了出来,随即又觉得自己失态,咳嗽了两声便又抬着下巴望着天。
惊鸿笑着抬头,轻声道:这是芋头羹,加了一点儿蜂蜜调和,还有枸杞山药,是养身的东西。早上若是没有胃口,吃这个也好开开胃。
香味实在诱人,老太君很想开口说自己没胃口,然而一旁的花锦却笑盈盈地走过去,故意将那盅芋头羹端到了她面前。
惊鸿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花锦道:老太君您快尝尝,她做的东西啊,我难得吃到呢。
你难得吃到,就你吃好了。老太君哼哼两声,眼角却瞟了那盅里一眼。山珍海味她吃得多了,这样的东西却是当真没有吃过。而且,真的好香啊!
孙媳妇怎么敢跟老太君抢啊。花锦笑道:您快尝尝吧,惊鸿好不容易为您做的呢。
惊鸿老老实实站着,心里直感叹果然有闺蜜就是好,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老太君矜持了半晌,终于还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喂进嘴里。
如何?花锦眨巴着眼看着她。
沈老太君又舀了一勺,口齿不清地道:凑合吧。
然后花锦和惊鸿就默默地看着老太君将一盅儿还凑合的东西给吃了个精光。
末了,老太君抹抹嘴,拿眼角扫了扫惊鸿道:我不是多喜欢这个孙媳妇,刚吃了东西也就算是你敬我了,茶就不必了。
惊鸿一愣,心想这老人家也太不好搞定了,明明很喜欢吃,又偏偏说还凑合。明明看起来不是很讨厌她,却偏偏说不喜欢。
这脾气会不会家族遗传?
老太君,喝孙媳妇茶是规矩啊,哪能不喝了?花锦哭笑不得地道。
喝不下了,吃太多。老太君哼哼道:要喝你喝!
我花锦气结,无奈地看了惊鸿一眼。这要怎么办?
惊鸿摇了摇头,不慌不忙地道:老太君不想喝便等以后想喝了,惊鸿再敬。初入沈家,惊鸿什么规矩都不懂,很多地方还要大嫂和老太君提点。
这个好办,等会儿我带你去账房。花锦眼睛亮亮地道:你最会管事了,定然能让我轻松些。
咳。老太君不满地打断花锦的话,嘀咕道:怎么能让她管。
花锦微微一顿,随即可怜巴巴地道:老太君,您忍心让孙媳妇一个人受累吗?
沈老太君别开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回来看着惊鸿,脸上突然带上了奇怪的笑意。
你先别忙着其他的,再过两天,可能有你忙的。
惊鸿一脸茫然,花锦好像也想到什么,脸刷地就白了。
会有什么大事么?惊鸿看看老太君,再看看花锦,问。
花锦张了张嘴,一把拉住惊鸿的胳膊,朝老太君道:老太君,孙媳妇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和惊鸿说,这就先告退了。
老太君突然心情很好,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道:去吧,好生说说。
惊鸿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被花锦拉着,勉强给老太君行了个礼便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
沈府比萧家大了三倍,惊鸿都是一直问路过来的。现在花锦带着她左绕右绕,来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花园里,旁边竟然还有一个鱼池,低头看看,红红白白的都是锦鲤。
惊鸿没见过这么大的地方,好奇地四处打量。花锦却显得忧心忡忡,拽着她就坐到了亭子里面去。
惊鸿,我有事要说。花锦皱着眉,表情分外严肃。
一看这神情就是大事,惊鸿也连忙回了神,示意她说。
沈家的情况,我还没有同你说清楚。花锦深吸了一口气,很是忧愁地道:太急于将你救出火坑,忘记了我自己也在火坑里。
惊鸿吓了一跳,站起来问:你夫君也要纳小妾?
他敢!花锦柳眉倒竖:姑奶奶打断他的腿!
这么气壮山河的一声吼,惊鸿安心地坐下来:那你说什么火坑?
花锦安静下来,理了理头绪,叹息着道:沈家现在你就见了沈墨和老太君,其他人都在外面,还有两天就要回来了。
惊鸿眨眨眼,点头。沈家当然还有其他人啊,偌大的院子,不可能只住他们几个。
需要告诉你的是,咱们上面有一位叔伯,暂时是管着沈家家业的人。他的几位姨娘和那正室,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我去年要不是有老太君护着,就给他们玩死了!
惊鸿吓了一跳:你这么彪悍也会给人欺负?
花锦瞪了她一眼,气哼哼地道:他们难缠死了,什么手段都要用。沈家账房在我手里,他们便掏空了心思想在我这里拿钱。那位叔伯表面上看起来亲切得紧,背地里不知道多少手段,巴不得我死了,账房重新回到他正妻手里。
惊鸿皱眉,家宅之争向来有之,但是言及性命,会不会严重了一点?
惊鸿,他们定然是知道了沈墨大婚是消息,但是拖着不回来,你便定然要小心。花锦一本正经地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账房我要与你对半管。沈家的规矩是长媳管账,我与你分管,他们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但是后果便是,你要同我一起应付他们。
惊鸿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道: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拉上我?
福祸相依,是危险也是保护。花锦叹了口气:等他们回来你就明白了,当今要紧的,便是你要快点哄好老太君。二叔虽然会护你,但是面对长辈难免护不住。得了老太君的心,你才能更加安稳。
这是沈家有经验的孙媳妇给的忠告,惊鸿都记下了。
可是老太君看起来很不好哄啊,她该怎么做?
这样的难题一直缠她到了中午,午膳自然还是她做,只是沈家规矩,他们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的。沈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惊鸿满脸愁容地望着面前的红烧肉。
☆、第二十九章从此与君绝,庭院深无影
怎么?不好吃么?沈墨走到桌边坐下,疑惑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分明是色香俱全,厨房的手艺进步不少。
你回来了。惊鸿连忙起身,还是有些尴尬地看着沈墨:菜是我做的,等着你回来呢。
她做的?沈墨挑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红烧肉肥而不腻,其余菜色也是味道极佳,沈墨忍不住再看了惊鸿一眼,心想这买卖自己当真不亏,至少以后天天有口福了。
菜这么好吃,那么夫人在担心什么?沈墨问。
被他一声夫人喊得有些羞怯,惊鸿埋着头,呐呐地道:妾身在想怎么才能让老太君喜欢。
被花镜的话吓得不轻,惊鸿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小命问题,饭都吃不下了。现在看着沈墨,也没有多少安心的感觉。
沈墨听着惊鸿的话,眼里好像在笑。
毕竟是老人家,不喜欢你太过正常,你急也没用。
惊鸿扁扁嘴,他说得太直白了,倒让她莫名其妙也放开了些。
不把沈墨当夫君,就当他是掌柜她是伙计,好像就没那么尴尬了吧?
虽然是交易,但是妾身还想好好过日子。惊鸿想通了之后,语气也轻松了点,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道:老太君其实不是个严厉的长辈,甚至挺有趣的,妾身只是在思考到底该用什么方式同她相处。
沈墨优雅地用完膳,看了惊鸿一眼,道:用你自己本来的样子就好了,她会喜欢的。
说完就进屋子更衣,下午还有事要出去。
用她自己本来的样子?惊鸿嘴角抽了抽,难不成她要跑到老太君面前去,笑嘻嘻地道:老太君我们爬狗洞出去逛街吧!
开什么玩笑!
惊鸿觉得沈墨的话不靠谱,她还是得找花锦商量商量。
萧家气氛有些沉重。
萧琅自下朝回来之后便一句话都没说,坐在萧老夫人的屋子里用膳,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姽婳看着他,眼神有些古怪。
慢用。萧琅面无表情地起身,什么也没说就出了院子,习惯性地往东院走。
可是走到一半,突然才想起,那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停下步子,萧琅觉得有些生气,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昨天一夜未眠,翻来覆去将姽婳也弄得睡不着,最后还是回了东院才勉强入睡。可是一睡着,做的全是噩梦。醒来习惯性地想抱抱身边的人,却发现捞了个空。
那种感觉就像是以为前面是平路,放心地踏步走了出去,却一脚踩空掉下了悬崖,又惊又痛。
惊鸿嫁给别人了。
萧琅沉着脸看了半天前面的路,才终于抬步,依旧去的是东院。
人是他先抛弃的,现在怎么说也救不回来,他其实应该不是伤心,只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所以恼怒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少了个女人不能活的。
萧郎!姽婳从后面追上来,脸色不太好看:你又往那里去干什么?
休息片刻,下午还要去户部。萧琅淡淡地道。
姽婳不依,扭身就挡在了他面前,不满地道:我那里不能休息么?非要到这没人的院子里来?
怀着身子的人脾气不太好,这点大夫给他说过,要他多包容。
可是听着姽婳尖细的声音,萧琅突然觉得很烦。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姽婳半分不能体贴。
若是惊鸿,若是她的话,定然会温柔地给他熬汤,让他好好休息,半句话不会多说。
这么一想起来,心口才开始如蚂蚁噬咬一样的疼。他没有觉得自己深爱过惊鸿,应该是没有的,因为一直都是惊鸿在爱他,他理所应当地受着,没有想过回报。
现在惊鸿不在了,他觉得空虚,也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想念。惊鸿就像一杯水,太淡了,让他觉察不出味道,所以一时头晕选了姽婳那盏酒。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听着姽婳不依不饶的口舌,萧琅突然觉得很难受,当真是很难受。
刚刚吃饭会想起惊鸿,怀念她的手艺。走在路上会想起惊鸿,下意识地觉得她还在东院里。出了府门口也还是会想起惊鸿,想着她会不会又带着剪画在哪里走着,说不定能遇上。
这么多年来,他是不是早把一杯酒错当了水,醉了这么多年而不自知?
没再听姽婳说什么,萧琅直接走出了府门口。
姽婳在后面又气又急,却半分也没有办法。凌惊鸿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勾引到了沈将军!眼下她就算再气再恨,又能拿她怎么办?
本以为凌惊鸿一走,萧家主母非她莫属。可现在萧琅的心完全不在她身上,眼下她连提都不敢提正室的事情。万一时间一久被哪个幺蛾子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姽婳一想更着急,连忙招来冬雪,扶着她就回北院去了。
惊鸿和花锦在家里嘀嘀咕咕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先从老太君的胃下手。
如早上所见,老太君其实是一个很贪吃的人。珍奇宝贝可以不放在眼里,有美味她还是不会轻易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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