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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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寄微-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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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认识你七八年,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紫式微哈哈一笑,道:「我都还没生气,你倒耍起威风来了。」
    我坐在那里,突然想着自己为什么而生气呢,真是没来由,这么想着突然一笑,拥被接着睡。
    紫式微在背后戳了我一下,道:「你是不是对我喜新厌旧了,嗯?」
    我微微一笑,道:「人人都道我风流晋王,不喜新厌旧又哪里能风流。」
    紫式微到这会儿才似乎略微有一点儿生气了,淡淡地道:「说得是,论自在洒脱自然是谁也不及晋王。」
    他说着又道:「你乏了就睡吧,我去了!」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门外元宝拉长了声音道:「老马头,把那只野獐鹿切成薄片,今天吃烤肉!」
    我听紫式微一笑,道:「你王爷不舒服,吃清淡点吧!」说完便走远了。
    我不用看,也知道元宝必定是一脸的郁闷。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大叫了一声,把门外的元宝吓了一跳,连忙进来道:「王爷,你当真不舒服。」
    我哼哼了几声,元宝急得道:「快叫郎中……王爷你哪里不舒服?」
    我用手指着胸口,道:「心口疼!」
    元宝立马甩头,道:「不用去请郎中了,别浪费那钱!」
    我怒急,抬脚就给了元宝一下,道:「你这欺上瞒下的狗奴才!」

    第九章

    西夏皇朝二十五年,皇太后奶奶再次与我重归于好。
    秋季狩猎,她老人家按前几年惯例,携着我的手进了皇家猎园,笑道:「小猴子,今天园子里可好玩得紧,听说放了一些白老虎,哀家说了,谁打着白老虎,哀家便另外赏金百两。」
    我听了哈哈一笑,道:「那皇奶奶等着,英儿替你去去一只过来,剥了它的皮,给皇奶奶置件冬袍。」
    皇太后微微笑道:「不着急,英儿打老虎,要有耐心。」
    我扫了一眼场中的人,父皇身体不佳,照例缺席,其余的人都到的很齐,就连前几日被皇奶奶罢了兵权的三哥淮王元密也在。不知怎么,我感觉看他的时候,他似乎有一点紧张,转脸瞧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有很多的内容。按理说皇上不在,代天的应该是二哥太子,但这几年里皇奶奶都指了大哥代天祭祀,其用意不言而明。但自宰相倒台之后,太后奶奶这一年所作都似乎是与太子二哥重修旧好,比如削了拥戴大哥三哥的兵权。
    我正胡思乱想着,皇奶奶开口了,果然道:「皇上今儿说了,今秋由太子来代天祭祀,皇上身体欠佳,盼着上天感我朝继位者厚德贤良,多赐些恩福于皇上。」
    二哥穿了一件枣红色的马服,护额下我只看到他一双长长的乌眉,只见他弯腰行礼,道:「诺!」
    太后奶奶依然是笑如春风,只道:「去吧!」
    二哥领了祭祀典文,一步一步朝着祭坛而去,许是三哥看我的那眼话里有话,我心中不禁多了一分心思。
    秋季的猎场风很大,吹得各营的旗帜猎猎作响,我游目四顾,今天说是要打白老虎,所以场里面比起往日来多了许多家将。按惯例,狩猎会都允许携带刀剑,自然按往常一般,人人骑马携剑,只是我见有许多人情不自禁地将手按在剑柄之上,我的心突然一下子吊了起来,用力看去,风一吹,似乎祭坛的行天旗子后面均配有刀手。

    我猛地站了起来,话到嘴边变成大叫道:「小心刺客,保护太后!」
    我一句话出口,大哥三哥领着场中所有的家将们都举刀冲向了二哥。
    二哥已经站在了祭祀坛之上,他回转身,冲着云集而来的人,微微一笑。
    他脸上的笑还有余韵,从场外杀进了不少黑衣人,这些人均是江湖好手,手起刀落,家将们的脑袋像落了一地的西瓜似的滚得到处都是。我之前老听人形容当年前太子府里人头似西瓜似的滚了一地,当时怎么也想不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如今活生生地再现,我总算明白了一地的人头西瓜是个什么模样。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两腿发软,却不得不站在原地,因为太后奶奶还坐在那里。
    她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面不动声,我回转头道:「奶奶,我们走吧!」
    皇太后淡淡地道:「这里就是哀家该来的地方了,你觉得我还要去哪里?」
    她坐着不动,大哥三哥自然不能退,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涌来又倒下,二哥始终站在祭祀坛上,在那个位置恰好能于猎园的看台齐平,他就这么与太后奶奶对视着。我看到那些黑衣人逐渐地向看台涌来,皇亲贵族们没吓瘫的慌不择路的奔跑。
    我拉起皇太后奶奶的手臂将她强行拉下看台,一边大叫道:「德王淮王谋逆,保护太后!」
    场里的家将们自然多是三哥营里的将士乔扮,太后削职只不过是为了让二哥释疑,显然是想做一场假戏。三哥一时不慎卷入是非当中,自然是没有退路,我虽知道他末必是心甘情愿,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他了。
    皇家权力的斗争在官兵们的眼里是司空见惯的,但是若被冠上谋逆之罪,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么一迟疑间,斗志锐减,纷纷后退,我眼见一人退到我跟前,大声道:「好大胆的贼子,敢刺杀太后!」说完拿起扇子敲落他手上的剑,谁知道那人的剑法远比我好,一转一绕差点把我的扇子转飞了出去。
    黑衣人越围越多,我心跳得差不多要飞了出来,猛然想起我光惦记着太后奶奶有多么想除掉二哥,却没想过二哥也有多么想除掉这位皇太后奶奶。
    我眼看着这些人围过来,心里苦笑道:「此命休矣!」
    身为一名王爷,我一直都有准备随时掉脑袋的悟性,只是我想过很多种死法,没有一样是要跟皇太后死在一起的。不跟皇太后死在一起,那我又想跟谁死在一起呢,我一边招架一边胡思乱想着,突然想起一个人,心底不由一软。刚刚才想起那个人,突然场中冲进来一个蒙面黑衣人,那人虽然蒙着脸,但身形如此熟悉,让我忍不住想要大叫:难道我已经在黄泉路上了么?那人身法极好,剑术也佳,更妙的是黑衣人见了他纷纷后撤,显然这人是个首领。
    那人弯了一下腰道:「二王谋逆,叫晋王与太后受惊了!」
    我才知自己尚在人间,略略喘着气,道:「速将太后与本王护送出去!」我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太后,眼里有一点哀求之意,皇太后奶奶叹了口气,拢了拢头发,道:「送哀家回宫!」
    我一直到进了那九重门,方才相信太后与我当真捡回了一条命,想起刚才那幕,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自己的脖子上晃了晃,居然还在。太后看着宫门,长叹了一口气,道:「英儿,我以前那么多儿子中,最喜爱你的父亲,聪明,惠质。但我却顶不喜爱他的那些个念头,寄微寄微,你本是皇家子,何微可寄?元英,你当真要做一辈子的骑墙草,在夹缝里生存么?」她说完便迎着匆匆赶过来的太监宫女而去。
    我望着她硬朗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太后与太子这是第一次面碰面的硬仗,以太后完败而告终。
    这不是太子的第一次胜仗,自然也不是最后一场。
    同年,太后自言教导无方,在长安宫脱簪待罪,慌得皇上亲自赶往长安宫,与太后对跪,只是这个时候太多的人看明白了往后的局势,太子是一日比一日年富力强,而太后却是一日比一日衰老,即使二人势均力敌,最后胜利的那个也是太子,更何况如今的太子高胜莫测,比之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安宫门前破例没有像往日那样排起长龙来恳求太后回宫,偌大的长安宫门外冷冷清清,唯有零星几个史官们在那摆着样子跪着。我见太后素衣长发,西郊猎场的血肉横飞不能叫她失措,但几日的长跪似乎叫她一夜之间发白了许多,显出了老态。我突然心头一酸,走过去跪着对太后说道:「皇奶奶,孙儿问你要一官衔!」

    太后略略抬起头看向我,我露齿一笑,道:「孙儿就要那三营兵力。」
    淮王元密手中的三营骑兵是太后在都城最大的实力之一,元密一败,这三营的归属自然成了太子与太后的争夺对象。对于二哥来说,他有擅长作战的西紫在野支持,而对太后来说这三营是她能维持与太子大至平衡的一个关键。
    二哥在书房里翻书,我也是来了这么一句:「二哥,十九弟我问你要一官衔!」
    二哥头也没抬,只翻了一页书,淡淡地道:「什么?」
    「我问你要那三营的兵力!」我理直气壮地道。
    二哥元林又翻了几页书,最后道:「寄微,人在局外是福!」
    我抬头挺胸地道:「我本是皇家子,何微可寄,难道哥哥不想十九弟我出息么?」
    二哥元林又翻了几页书,才道:「你三哥什么下场,你瞧见了!」
    我微微一笑,道:「二哥,你把这三营的兵力给我,我们过去这么多年就干折了吧!」
    二哥总算抬起了头,他的眸子看似黝黑,其实是一种深蓝,他那么看着你,你会觉得他有很多话要说,他略略沙哑地道:「元英,你想好了,这可是一份天大的买卖!」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我与太子相扶于微,在二哥的心里,他欠了我天大的一份人情,如今我要拿这份人情来跟他做个交易,我笑道:「想好了,二哥。」
    太子将书合上,淡淡地道:「那就这么着吧!」
    我走出了门外,紫式微皱着收,扇子上下翻动着,我一笑,道:「那一日还真白担心你了,原来西紫的宗主你是真当上了。」
    紫式微哗啦将扇子收起,道:「太子殿下拿命换来的,你不是一向都喜欢看戏的么?」
    我悠悠地展开扇子,笑道:「但是我不喜欢散场!」
    我还没走出两,紫式微便在背后又道:「英儿,你要跟我为敌么?」
    我听了那话,一转头微微一笑,风吹柳絮,飘拂似雪,他立于庭院,依然落拓潇洒,仿佛我与他不曾认识了十年。
    西夏皇朝二十五年,我接管了三营骑兵,一跃成了最有实力的皇子之一……我的大门更热闹了。
    府里的家将被招了部分回来,元宝坐在那里,把这些家将过往盘问的仔仔细细,我瞧着他那幅审慎的模样,不禁宛尔,道:「元宝,你需要把人盘问得如此仔细么?」
    元宝小声道:「咱们晋王府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些人出去十余年,谁知道是什么底细!」
    我笑了笑,道:「都无所谓吧!」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我酒足饭饱之后,笑着看着那些脸上还颓色的将士,道:「知道现在你们处在哪里么?」
    众将士都脸露迷茫,我笑着拿起一只酒杯放在左边,道:「太后在这边!」又取了另一只酒杯放右边,道:「太子在这边!」然后我啪,把酒壶放当中,沉着脸道:「你们就在这边,你们要是偏了当中,跑另一边去,就别怪本王我刀下无情!」众将都似醍醐灌顶一般喏喏称是,我微微一笑道:「人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晋王,如果你们听了我,我保证你们活得滋润,绝不会掉脑袋!」
    我一出营便再没回去过,元宝满脸诧异,本王道:feifan「本王何许人也,随便动动手指,十年八年的活便干完了!」
    元宝挠了挠头,显然不明白我到底是如何干活的,他虽然说样样随我,可瞧他整天忙得那个不亦乐乎的模样,便知道他差着本王不是一点半点,活干了才有活干,不干活,十年八年自然一晃眼就过去了。
    我多了一份官职,自然是每天四更便要起床上朝,不出一个月,便把本王累得散了架,这倒还是其次,本王本来日日里听说书,说书先生说了上句,本王便知下句,多么快意。如今跟这半朝的老儿们一议便是半天,我觉得纯粹是浪费时间。
    比方说,堰郡大灾,太子反应及时,派了工部的水利专士富子民下去助郡守修筑堤防,督促当地郡守处置得当,派米送衣,少死了不少人。这原本是一桩美事,但问题是灾民们上了万民表,要给富子龙修一座生人祠,供奉以受香火。这么一点小事,叫我应了就应了,这也是灾民的一点心意。
    但到了皇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礼部侍郎首先上表反对,言称不合理数。
    工部侍郎不满,道:「富子民一功,福及十万灾民,建生人祠又是当地百姓请愿,哪里不合礼数。」
    礼部侍郎道:「今年是太后的知命之年(注:五十岁),礼部已有合议,要给太后娘娘修一座生人祠,如今尚末修建,富子民虽大功一件,但岂可夺主福荫?」
    工部侍郎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把太后给抬了出来,略略一滞,但很快就又拾了劲头,冷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福大,又岂会轻易叫人夺了福荫。倒是一些闲人不顾做事,光顾拍马颂德,连累了娘娘的名声。」
    礼部侍郎岁数不小,修养极好,工部侍郎咄咄逼人,他还是那么一幅慢悠悠抑扬顿挫的调子,道:「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日「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即然程侍郎也说了富子民是大功,可见只用了其力,又哪里来的德望立宗祠庙!「
    我听了一上午他们都在同一件事情上绕圈子,如今这老侍郎还要掉书包,不由头晕脑涨,开口道:「什么勋劳功,捡明白的说来!」
    老侍郎回转身,一鞠躬道:「回晋王的话,这白话的意思就是说助君主安邦定国,叫作勋,献计进言的叫作劳,靠武力建功的叫作功,富子龙靠自身技艺修堤救灾也算是靠武力建功,所以也叫作功。」
    工部侍郎见部里的一件大功被老侍郎一降三等,不由怒形于色,冷笑道:「原本如此,在外拿命搏只能作功,在朝上溜须拍马就可叫作劳。」
    我摇了摇手,道:「得了得了,不就是盖庙么?观音菩萨宝座之下还有二个金童玉女呢,大雄宝殿里八大金刚就更多了,让富子民上太后的生人祠里找个位置吧!」
    我一开口,叽叽喳喳的朝堂立时便冷清了下来,一晌午都在闭目养神的皇上睁开了眼,道:「胡闹!」
    我气哼哼地出了朝堂,道:「浪费时间,早知如此,真不如找一个可人陪着说说话。」

    这种日子过得真叫人乏味又疲惫,紫式微隔了几日又来了,我正腿翘在桌上,拿书盖着自个的脸,打盹补眠。紫式微揭了我的书,笑道:「你这书才翻了三页,人只怕睡了不止三柱香的功夫吧!」
    我睁开朦胧睡眼,道:「这书真邪魔得很,一翻这瞌睡虫就钻我脑子里去了。」
    紫式微坐在我那张价值千金红木书案上,道:「我给你读吧!」
    我闭上了眼道:「你读读看,瞧这瞌睡虫还来不来!」
    紫式微拿起书,笑眯眯地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听着他跟擦锅似的沙沙声,微微一笑,紫式微笑道:「还合适么?」
    我睁眼道:「你这擦锅底的声音听了确实叫人惊醒!」
    紫式微微笑道:「那我日日来给你读书罢,没准不多久,你就能看完这千字文,读四书去了。」
    我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笑道:「那你可不要读到一半便不见了人影!」
    紫式微笑道:「我千里豪侠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么?」
    我长伸了一个懒腰,斜眼望他,道:「那你读慢些,我可记不住这么复杂的东西。」
    紫式微哈哈大笑,道:「我一字一字地读。」
    我嗯了一声,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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