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外,一个裹着厚裘袍的矮胖男人正被护卫拦在院子里哭天喊地,能是谁?还不就是因吞了丝农血汗钱的丝行大掌柜墨非,啊不,现在不是了,墨临已经撤去了他大掌柜的身份,让他去码头做个小书记,就是每天除了记货还是记货的差事,这还是墨临看在他过去没犯什么事情的份上格外开的恩,若连这都做不好就只能自求生路了,新任的丝行大掌柜已经走马上任,本来不服的墨非还想来闹一把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可一看见墨临他就什么威风都没了,哭喊着不能那么对他。
墨临昨夜受了点风寒已经歇下了,福伯怕再扰到墨临便让护卫赶紧把他拉出去,墨非到大门口这一路可都是没停过叫喊的,到最后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不仅丢了墨家人的脸还让自己颜面扫地。
“爹,主子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柳枝端着墨临的药过来交给福伯便关心的问了句,福伯作势要打她屁股,柳枝便乖乖的闭嘴了。
“主子只是累着了没休息好才染上风寒,去,拿蜜饯过来”
“哦”
看着他出去后福伯才端着温凉的药走进内室,墨临正半卧在床上,脸色并不是那么好,嘴唇都有点发白了,眼下还有点青色,可见昨晚并没有睡好。
“主子,喝药了”
墨临似乎在想什么,听见福伯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接过药一口喝掉了,本以为只是染了风寒,没想到还把顽症给带出来了,墨临自小便有气喘的毛病,治到十岁三年没发过病就以为好了,却又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发了病,这才下不了床,喝完药,墨临并没有睡意,闭了闭眼让自己精神点。
“什么时辰了”?
“巳时刚过”
“我睡了那么久了……”墨临突然不可自抑的用力咳嗽起来,福伯赶紧像他小时候那样搂着他给他拍背顺气。
“主子,你别多想,好好歇着吧,这病急不来,调养好了才行”
墨临感觉好受点了才点了点头,福伯将他放回床上拉好锦被。
“爹,蜜饯拿来了”
“拿进来吧”福伯说,柳枝拿着一小盘黄灿灿的蜜饯走了进来交给福伯,墨临自己用签子拿了一颗放进了嘴巴里。
柳枝也看见了墨临的脸色不由得心疼起来,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病成了这样子……
福伯转头看见柳枝哭丧着脸顿时就不高兴了。“瞧你这脸,主子还好好的哭丧着脸干什么?这没你事了出去”
“福伯,别对柳枝太严厉了,她还小不经事”墨临说,嘴巴里面甜甜的滋味令他精神了不少。
“哎,好吧,主子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病人最大,福伯也就不再提了,柳枝自己搬了张圆凳坐在了床边,墨临摸摸她的头,那时候哭哭啼啼又不肯认输的小姑娘也长大了,出落得标致,才华出众,肯定会有段好姻缘的,墨临这么想着欣慰的笑了,可看在柳枝眼里却很是心疼。
“主子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柳枝给你做糖醋排骨”
“好”
大概是药效发起来了,墨临也不抗拒,任由汹涌而来的困倦将自己淹没,福伯见墨临合上眼,轻轻地将他微抱起来,柳枝将他身后的褥子抽掉换上松软的枕头,福伯才将墨临放下,拉好被子放下床帐。
“主子傍晚才会醒,别让任何人打扰了”
“知道了,爹”
墨临感觉自己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因此也睡得更沉了,他梦见小时候和比自己大了五岁的大哥刘己先,也就是福伯的儿子一起在雪地里玩耍,那时候很开心,可墨临记得,那是他小时候最后一次和大哥玩,因为父亲不允许他和别人玩,福伯去求情,也被罚了月例,之后墨临呆呆的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讨厌他,直到后来一个小厮说漏了嘴,原来他的娘亲是因为生他才去世的,父亲很爱娘亲,所以恨他,墨临傻傻的以为自己死了父亲就会高兴,所以大冬天的跳井里去了,现在想起来还真的不可思议,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跳下去的?后来还是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大哥救了他,帮他换衣还帮他保守秘密,可是墨临永远都记得,那井水有多冷,多可怕。
清澈的泪珠沿着眼角滑落,马上就有人将它吻去。
“临儿不怕,我会陪着你”
……
傍晚,墨临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十分的轻松,好像从来没生过病似的!
“主子,醒了么”?福伯端着白粥走进内室,看见墨临已经自己穿戴好了衣物,脸色红润一点也不像生病的病人!福伯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是……回光返照?“主子,你……”
“福伯,我不是回光返照你不用那么惊讶,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好了”墨临一语道破,福伯这才放下心,看来老天爷不舍得再让墨临受苦了。
“主子你肯定饿了,先喝碗白粥暖暖胃,想吃什么我在叫人做”
“嗯”
福伯将粥放在了木几上,墨临确实饿了,坐在暖榻上端起已经不烫手的白粥很快便吃光了。
“主子,我还是觉得不放心,我这就让人请郭大夫来瞧瞧”
“也好,免得福伯你疑神”
没一会大夫便到了,是个白胡子的老翁,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给墨临诊了下脉,再看看墨临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药还真灵,那人果然有本事”
“郭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墨临不解。
老翁窒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我说这药材难寻,你可要保养好身子,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多谢郭大夫关心,墨临自当谨记”
墨临陪着笑,让福伯送大夫出去。
墨临刚才已经给福伯使了眼色,要他派人悄悄跟着他回医庐,还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想蒙混过去。
是夜,寝室内只剩下躺在床上睡着的墨临,一阵风拂过,纱帐被撩起,一个人影坐在了床边,墨临有些惧暗所以一般都会开着窗睡觉,让月光能透进来,不过现在他大病初愈不适合开窗屋内便留了一个灯笼,微黯的笼光中,奉东临正痴痴的看着床上的人儿。
“临儿,我会保护你的……”
突地!墨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奉东临吓了一跳,想强行挣开时福伯已经带着护卫闯了进来!
“十三爷,你倒是好雅兴,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床边诉衷肠”墨临起身说,屋内烛光大亮,墨临才看清奉东临披着一件大帽毛氅,还故意偏着头不看他!“人都来了还怕我看么?”
墨临抬手揭去了他的帽子,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愣住了。
眼前的奉东临一头白发,脸庞却还是那般稚气,不,现在多了几分的哀默。
“你的头发……出去”墨临瞪向屋内其他人,一下子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的头发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跟我的病突然好了有关?说话,告诉我”!
墨临扳过他,奉东临已经快哭出来了。
“临儿你别讨厌我……”
“我……并没有讨厌你”墨临放开了他说,发现他的手是冰冷的,便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了他的手。“而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你”
“临儿……”
奉东临有点喜出望外,一下子反握住了他的手。
墨临感觉脸颊有点发烫,奉东临用他十年的功力为他打通了经脉治好了他的气喘,连头发也白了,如果说这还不够表示他的真心的话,那么墨临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他死在自己面前才相信他是真心的了。
“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并不代表你能爬上我的床,除了今晚……”
奉东临一下子便将墨临扑倒在了床上!还以为这辈子都只能看着墨临娶妻生子了,没想到十年功力就能换来墨临的肯定!这下子奉东临便如愿以偿的和墨临成为了爱人关系~
第六章
柳枝的厨艺也是不错的,不过会做的菜还是有点少,也只有一道糖醋排骨她做的最精。
墨临和奉东临就坐在饭桌前悠闲的吃着晚饭,对于那道糖醋排骨奉东临是赞不绝口,自己就吃了大半让柳枝有点不高兴,虽然被称赞的感觉很好,可这是她做给墨临吃的,墨临才吃了几块剩下的看来是逃不过奉东临的魔口了!
“主子,首乌盅炖好了”丫鬟端着一个雪白瓷盅进来放在了桌上。
“下去吧”
挥退下人,墨临亲自把里面乌漆抹黑的东西盛了出来放到奉东临面前,奉东临一向对黑漆漆的东西没好感,便怨怨的瞅了下墨临。
“这是给我吃的么”?
“当然,墨家的独门黑发秘方,虽然味道有点奇怪但是效果很好,可别浪费了”
“呃,可是我不想吃,等我头发变黑了临儿就不要我了”奉东临十分的委屈好像墨临一直在伤害他似的!这令墨临很不爽!
“你把我当成忘恩负义的人了?你现在不吃我马上不要你”
“我吃”!
奉东临急忙埋头吃了起来,但只是吃了一口便脸色发青了……墨临轻拍他的背安抚着,这里面的兔子眼泪和蛇花可是很难弄到的。
“吃了吧,没几口了,你也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白头一生吧?”
奉东临只好忍着那股子怪味把一碗的黑发秘方给吃光了!可接下来墨临的话就让他有落荒而逃的冲动了!
“这东西每天都要吃上一碗,连吃两个月才有效,不过像你这一头白发大概要吃上半年了,忍耐点,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把眼泪擦擦,没先把你头发剃光就不错了,怎么越说你越哭,好了好了,不是有我陪你么?这半年都让你睡我床上行了吧?不哭了,冕儿乖……”
……
刚吃完晚饭不久,墨家的族长便带着墨非的妻子张氏过来给墨非求情,别让他去当什么书记,那月例还不够他自己一个人吃的呢。
书房内便只有墨临,老族长和张氏三人,墨临和老族长坐在桌前,张氏就站在老族长身旁,眼眶红红的不时发出低泣声令墨临十分厌烦又不能发作。
“好歹是你三舅,家里尚有妻儿老母要养,那点月例怎够生活,墨临啊,你就大人有大量给他一家老小一条活路吧”
“是啊,这家里就相公一根顶梁柱,若是做个小书记让我们怎么活啊”
墨临看了看张氏,眼里的厌烦令她顿时噤声,老族长是一族之长德高望重,身为墨非的妻子不知避嫌还明目张胆的跑去劳动族长本就不该,还在这里叫苦,他们也不看看那些丝农,哪个不是靠着自己的双手辛劳才得以温饱,墨非这种苛扣别人血汗钱的行径已经犯了法,墨临不把他移交法办已经不错了!
“族长,此事本不应该惊动您,但您既然来了我也便不和您打马虎,墨非的事情关系墨家名声所以我才宅内私了,念及他过往没犯什么大错才把他调到码头做事,族长觉得不对的话不如将他移交官府审办如何?求求情疏通一番,顶多坐个三年的牢就放出来了”
“坐牢……”张氏一听立刻就手绢掩面哭了起来,族长赶紧让她别哭了。
“好好,你也别急,也罢,墨非也是其心不正才会落得如此,是我老糊涂了,不过给他个教训就行了,过个把月给他换个能糊口的位子便行了”
“听族长的”毕竟族长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否则族长看来脸上无光,自己也会落了个不敬老的坏名声那就不好了。
两人离开时已经不早了,墨临想先去沐浴再歇息便让人准备了热水,奉东临便蹲在屋内的池子边看两个麒麟形状的出水口淌出热水注入池中,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药的清香,所以墨临一回房就看见他像个好奇宝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
“临儿你这里新奇玩意可比宫里多多了”奉东临起身搂着墨临说,墨临总会忍不住看他的白发几眼。
“这都是祖辈留下来的,每代当家都有自己的绝活,这浴池还是我太爷爷为了太奶奶设计的”
“我还真想试试,临儿我们一起吧”奉东临话刚说完额头便被墨临戳了一下。
“不害臊,也罢,反正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
奉东临可高兴疯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脱光了,墨临直接无视掉他胯间那软趴趴却还挺有看头的东西,让他先下去自己待会就来。
墨临先准备了一壶味道甘甜的水,回头看看池子的方向,再从腰间取出两颗粉色的黄豆大小的小药丸,放入了水壶中,药丸立刻便化得无影无踪,准备完了之后墨临才服下一颗褐色的丹药,转身褪下衣物走入屏风后的池子,奉东临转过身时墨临半个身子已经在水里了,直在心里大呼可惜!
“临儿,真舒服~”奉东临搂着墨临说,左手不安分的往墨临的身下探去,墨临一手伸水里把他的爪子抓开了。
“我累了,沐完浴早点休息吧”
“哦~听临儿的”奉东临亲了亲墨临的嘴巴说,墨临就枕着他的胸膛感受被热水包围的感觉,如果能一直这么平安无事就好了……
“冕儿,你说的孩子真是我生的”?墨临忽然问,奉东临点了点头。
“梦里临儿正在分娩,我就在房外,可是临儿好像很痛我好心疼就进去了,不过还好,临儿和宝宝都平安无事,唔,宝宝好小哦,红彤彤的”
“可不一定就是你的吧”墨临随口一句,腰上的手臂突然便锁紧了,墨临低吟一声,痛苦的看着奉东临。“你把我弄疼了”
“临儿只会是我的,宝宝也是我的,我不会让别人碰临儿一下”
“好好好,我只是开玩笑的你赶紧放手,我腰都快断了”!
腰上的力量一松,墨临便离开了奉东临的怀抱,这男人还真是容易激动,不过待会就……哼哼!
“对不起,临儿,我……我只是……”奉东临想解释,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墨临摆摆手让他别说了。
“我没事,你这脾气得改改,这次就算了”
“临儿最好了,最疼冕儿”奉东临搂回墨临说,墨临打了一下他结实的胸膛。
“若你以后敢负我,我就杀了你”
“不会的,因为我只要睡着了就会梦到临儿,哪怕是失去记忆我也会很快想起临儿”
“希望如此”
沐浴完,奉东临觉得口渴,套上一条裤子便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了,觉得好喝便又倒了一杯,墨临看他喝水笑得很是诡异,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他走到桌边坐下系着里衣的衣带,奉东临拿起另一个杯子给墨临倒了杯水。
“临儿喝水”
“嗯”
墨临端起杯子喝了口,然后坐到镜子前理着沾湿的发尾,奉东临走过去接过了墨临手上的梳子。
“临儿我帮你梳头”
“你会么”?
“小时候太后喜欢把我当女孩养,教我怎么梳头呢,没问题的~”
“好吧”
墨临点了点头,在妆台前端坐着,奉东临解开了墨临头上的缎子将他的半髻放了下来,再仔细的梳理着,动作十分的轻柔,墨临享受的看着镜中的奉东临,确实有两下子。
“临儿的头发真漂亮”
“我觉得太长了,明儿个便让福伯给我修剪一番”
“不行不行,临儿的头发有灵气,剪了会折寿的”!奉东临认真的说,墨临蹙了下眉,他可从来不信鬼邪之事。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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