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羽抓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18、告白（二） 。。。
虽然日日吃的是烧糊的粥，李承烨的身子却好得很快，没多久就就搬到了镇外的营地，交给花千妍诊治。李承烨经历了这一件事，心里总是有疙瘩，对花千妍总是淡淡地疏远。出事的时候李顾去了长安，听说了这事，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一回来就给叶清羽跪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要是李承烨出了什么事，以李儒严的个性，他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叶清羽可是间接地救了他啊。
“承烨，你别怪千妍。她是因为要研制药方才不能去看护你的。”叶清羽将一勺子药喂到他的嘴边，开导道，“那几日她连续给你送了十来天的药，有时一天要来看你三四遍，你最后还是吃她的药吃好的。”
“我知道。”李承烨含着苦苦的药哼哼。他永远忘不了叶清羽在最后一刻跳上马车时给他的震撼，而对于花千妍，他知道她另有苦衷，他不怨她，却也做不到再爱她。
这时候花千妍正好进来，听到他们说话，也爽快地一笑：“别说我了，你不知道你病了叶公子急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人血能入药，居然二话没说，从自己腕子上割了个大口子出来，给你放了满满一大碗的血，我都吓傻了。”
李承烨心一紧，忙拉过叶清羽的手腕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那个伤口，心里百味陈杂。
“你他娘的就是一喂不熟的狼！”叶微愤愤地把盆子摔在架子上，“我们叶家是欠了你们李家的么？你那样对我们家少爷，少爷还偏偏对你这样好。气死我了。”
李承烨被这几句话说得心花怒发，偷偷地低头打量叶清羽，没想到之前对自己冷淡成那样的叶清羽会对他做这么多，是不是表示他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
“好好好，我是喂不熟的狼，那你就是喂得熟的狗了？你家少爷在天都镇那么些天，什么活都是自己做，也没见你来帮上一两把啊。”李承烨为叶清羽打抱不平，现在什么都好了，就开始装忠仆了，早做什么去了？
“啊呸！”叶微气得直跳脚，“你以为我不想去？我一进天都镇少爷就说要打断我的腿，死活不让我在他身边待着，我有什么办法？要不是我打不过少爷，我早把他打晕拖出来了。谁管你死活？”
还……还有真这一段？李承烨傻眼。
叶清羽轻笑：“阿微你有家有口的，家里还有个奶娃娃呢，你要是有个不测，他们一儿一母不得活活哭死？”
叶微嘴上骂骂咧咧的，突然话锋一转：“那个柳牧渊真是过分，平日里跑咱们这儿跑得那叫一个勤，那时出了事，躲得比谁猴子都快。少爷你在天都镇十来天，他一次都没去看过你吧？”
“就是就是……”李承烨对柳牧渊厌恶至极，听到叶微发牢骚，立马打蛇随棍上，跟叶微站在了同一阵线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日久才能见人心啊！那个柳牧渊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清羽你可离他远点……”
“哟，一大清早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对柳某人发牢骚了，小将军的精神可真不错啊。”说曹操曹操到，柳牧渊笑着揭开帘子走了进来，那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心虚而僵硬半分，“清羽。”
“什么叫在你背后说你坏话啊？就是当着你的面我都敢这样说。你个伪君子！”李承烨越看那张笑脸就越觉得恶心。
但他大大低估了柳牧渊脸皮的厚度。柳牧渊不但不理他，还一脸容无其事地冲叶清羽道：“清羽，我能单独跟你说点事么？”
叶清羽想了一下，点点头：“你来得正好，我也有点事要跟你说。”
柳牧渊看一下在营地里的人，不管是花千妍还是叶微，都一点没有要避嫌的意思，李承烨更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个字都吃下去。
“清羽，外面请。”柳牧渊无奈。
叶清羽一笑，率先走了出去。
好吧，他们两个去讲悄悄话了，李承烨一个人怎么耐得住？当下把鞋一蹬，连外衣都没穿就跟了出去。
不知是他跟得太慢还是他们走得太快，李承烨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他们，很明显他错过了开头好戏，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看戏的心情。
叶清羽和柳牧渊两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
“清羽！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柳牧渊紧紧地抓住叶清羽的手，狠戾的神色让他看上去有些凶狠。
“你喜欢我，所以呢？你要我怎么做？答应你？然后就那样做你豢养在外面的情人？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看着你娶妻生子还要跟你恩恩爱爱说‘我爱你’？”叶清羽的脸着挂着李承烨从来没有见过的冷笑，整个人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冷冽，“凭什么我要为你做这些，就因为你这样廉价的一句‘我爱你’？”
“清羽？难道你认为两个男人之间的这点事能见光？大家谁不是这样？我答应你，只要你点头，你就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爱人，我会给你最好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一定！”柳牧渊被他问得大露狼狈之色，他是柳家少庄主，若是对外说有个情人是个男人，那是没什么，但要带回家去见父母，可是万万不成的，“为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就不能……”
他还没有说完，叶清羽就冷笑起来：“柳少庄主，说句难听的话，论财力论物力，你们柳家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名剑世家？你就是想包养别人，也得看看人家的出身不是？我放着堂堂的叶二少不做，跑去做你的那见不得人的情人干什么？更何况……”叶清羽顿了一下，“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此言一出，不光是柳牧渊，就连李承烨也愣住了。叶清羽与柳牧渊的关系他是见识过的，还为此吃了不少的飞醋，难道他所见的种种都是假的不成？
“你什么意思？”柳牧渊的声音干巴巴的。
“柳少庄主，”叶清羽的眼睛在笑，“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点事，清羽真的一无所知？故意激怒李承烨，故意惹得他来伤害你，故意给我看见，而且你给他的祛疫散，是假的吧？”
柳牧渊怔住了：“你……你都知道……不对！你在利用我！”柳牧渊恨得牙牙痒。原来故意与自己亲近，就是为了让李承烨知难而退。叶清羽可以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而对李承烨却做不到。他从头到尾都在为李承烨着想，而自己却傻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以为叶清羽真的对自己有好感，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住，柳庄主，清羽对你并非有意。”叶清羽冷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哼。”柳牧渊自嘲地一笑，“叶清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李承……”
“闭嘴！”叶清羽身形一顿，垂下眼低吼。
“你到底有多在乎他？居然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柳牧渊扯住叶清羽低低地笑，“你比我更清楚，是不是？李家那种地方，更无法容忍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是这样，你也……”
“我乐意。”叶清羽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柳少庄主想要泄泄火，不必来找清羽，随便找个青楼娼馆便可，清羽对这种事，没有一点兴趣。”
叶清羽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李承烨却怔怔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回响着叶清羽说的最后一句话：“清羽对这种事，没有一点兴趣……”没有一点兴趣……虽然不觉得恶心，虽然不会歧视，但是没有一点兴趣……李承烨心里突然很难受，好像被拒绝的人是自己一般。
叶清羽看到木头一样站着的李承烨，也是愣了一愣，随后一声轻笑，与他擦肩而过。
狼狈的柳牧渊随后出来，见到李承烨，走过他身边时，突然冷笑起来：“别以为他在乎你……”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柳牧渊顿了一顿，用扇子敲敲自己的头，“真好笑，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别以为他拒绝了我，你就有机会。你比我，更配不上他！”
19、支招（一） 。。。
被叶清羽当面拒绝，柳牧渊第二天就不告而别，那日叶清羽与柳牧渊说的每个字都在李承烨的耳边回荡，像一根根钢针，常常半夜里扎得他睡不着觉。
若是叶清羽真的答应跟自己在一起，他要怎么安置他呢？像柳牧渊打算的那样，弄个小院子把人养起来么？清羽一定不肯的。他一个好好的世家公子，要什么没有，凭什么去做这样下贱的勾当。但若是正正当当地带回家去，爹爹不打死他才怪。
叶清羽吹凉手里的药，见李承烨的脸阴阴晴晴的，好笑道：“你在想什么？”
李承烨被他一问，脸一红：“没什么。”
叶清羽盯着自己手里的药看了一阵。李承烨对自己的心思，那天给自己送东西时他就明白了。但对方没有明说，他也不好挑开，只好渐渐地疏远他，希望他知难而退。谁知一场瘟疫把自己的计划都打乱了，反倒弄得这小子跟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
“李小将军的身体好得也差不多了吧。今后可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万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叶清羽缓缓地吹凉勺子里的药。
李承烨听了他的话一愣：“你今天这话怎么说得好像……”
“天都的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叶微已经把行李打点好了，明日天一亮就动身。”叶清羽轻轻地抛出一句让李承烨五雷轰顶的话。
也是，这段日子，见给李承烨用的药起了效，花千妍马上将那药用在了灾民的身上，李承烨拖拖拉拉地不愿把病养好，那些灾民可不这样想，这些日子，长安的瘟疫早清得差不多了。
“怎么……怎么走得这么急？”李承烨手足无措地抓紧了自己的被角，“洛阳离这儿挺近的，反正你也不急，就顺路去玩玩嘛。你救了我的命，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听到洛阳，叶清羽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才笑笑道：我在外漂泊了六年，只想好好地在家里待一阵，不想再走东走西的。”
李承烨咬着牙，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那我能去你们那里玩么？”
叶清羽盯着手里的药，连眼皮都没有抬：“腿长在小将军身上，小将军自然去得。”
李承烨的脸色瞬间古怪至极，听叶清羽的口气，对方好像并不想招待自己似的：“你不欢迎我？”
“清羽在家有很多事要做。”叶清羽试图避开这个话题。
他半是默认半是回避的态度激怒了李承烨：“很多事？我看叶公子是忙着回家见那苏家的姑娘吧？我碍着你跟她花前月下了是不是？”李承烨乱吃飞醋。
叶清羽没有说话，一下一下地搅拌着手里的药。
叶清羽这样冷淡的态度更让李承烨生气，他一把抢过叶清羽手里的药，一口气闷掉：“你走你走你走！谁要你照顾！”
如他所愿，叶清羽起身，默默地替他合上门，离开。
见他真的离开，李承烨“啪”地一声把碗摔烂在地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二天，叶清羽没跟李承烨打招呼就走了。李承烨睡得很晚才起来，得知这个消息，一句话没说，又钻进房间里，生了一整天的闷气。
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捅得那么快，得知天都镇的事已经结束，李承徽一连来了两封信，直催他早点回家。什么时候自己大哥这么关心自己在不在家的问题了？李承烨奇怪归奇怪，送走花千妍之后，还是乖乖地回了家。
“四弟。”
“大哥？”李承烨才到门口，就听见李承徽叫自己，忙翻身下马。
“四弟，辛苦了。”李承徽一把抱住他。
自家大哥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李承烨有些不自在，李承烨推开赖在自己身上的李承徽，狐疑道：“你又跟嫂子吵架了？”
李承徽被李承烨这一句话问得好不自在，瞪了他好久，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你个小兔崽子，不能盼我点好的？”
李承烨嘿嘿一笑。
天都镇的事处理相当漂亮，就连一向严谨的李儒严也忍不住夸了李承烨两句，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饭，到了入夜时分，李承徽又赖在李承烨房里不走，说是两兄弟这么些天不见，也该好好说说心里话了。李承烨拿他没辙，只得认了。
“承烨，给我说说你在天都镇的事吧。”躺在床上，李承徽突然开口道。
李承烨一愣，没想到自自己大哥一开口会先问这个，他面有难色，吱唔了半天才含糊地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那样呗，还好，没战场上那么惨烈。”
李承烨这种态度让李承徽皱了皱眉：“这次去长安，都来了什么人？你和花千妍出去，就没遇到点有意思的事？”
“嗯……天天救人呗，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人到是有不少，但我认识的没几个，少林的那个玄静和尚也来了，还有纯阳的清虚子，也就打了个照面，他们管他们的，打了个招呼就没再理了。”李承烨一个一个地算着自己见过的人，“对了，还有长歌门的杨昭。”
“就这样？”李承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再没有别人了么？”
“就这样。”李承烨想了一下，还是没敢说叶清羽的事。叶清羽是他心里最难以启齿的隐密，哪怕对方是他的大哥，他也说不出口。更何况自己得瘟疫的事可都瞒着家里呢，一说出来，不管是李顾还是自己都得倒霉。
李承徽叹了口气，直愣愣地看着榻上的雕花出神，眼里有种掩不住的失落。
“大哥。”李承烨看着李承徽的背，突然出声叫道。
“嗯？”
李承徽如梦方醒，回过身一看，李承烨居然涨红了脸，扭扭捏捏的。被李承徽的目光一扫，原来就紧张得要命的李承烨更紧张了。
“大……大大哥，你……你在男女之事上比我有经验，你说……你说要是我喜欢我的人不喜欢我，我要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他喜欢上我？”李承烨红着脸，老半天才把话说利索。
李承徽看着自家小弟扭捏的样子，这才想起他是陪着花千妍去的天都镇，顿觉大为有趣，原来失望的心情一扫而空，忍不住想逗他：“这还不简单，日久生情呗。”
“日久生情？”李承烨瞪大了眼，“只要一直在他身边转，他就会对我有感觉么？这么简单？”
李承烨正在盘算着用什么理由去缠叶清羽，好让他也对自己生生情，忽听李承徽轻笑：“不是日久生情，是‘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凭着男人都有的敏感，再加上李承徽暧昧的笑，李承烨一下回过味儿来，顿时脸更红：“你……什么辅国大将军，我……我看你就是一个老流氓！”
李承徽大笑：“本来就是嘛，感情深不深，要看你活儿好不好。要是你活儿够好，别说是让人家姑娘喜欢你了，倒时候你就是想赶都赶不走，怎么，小处男，你那朵花儿嫌你活儿不好，不要你了？”
“呸！你个老流氓！”李承烨也听出自己大哥是在取笑自己，急道，“我是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我……我不跟你说了！”李承烨转过身，愤愤地用被子盖住头。
“行了行了，害什么臊？”李承徽踢踢李承烨，“说认真的，你跟那个花千妍处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领进家门？我在父亲那里给你套过口风了，神医谷嫡传弟子的身份也算配得上我们家。”
这话要是在去天都镇之前听到，李承烨一定欢喜不得了，但这时听了，他只是闷闷地哼一声。
李承徽觉出他的异样：“怎么了？难道真像你刚刚说的，花千妍不喜欢你？”
“其实，其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