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先出去吧。”
“是。”
恭敬退下,少云便敲门而入,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散开了。转身阖上门,手里端着的一碗燕窝粥正冒着热气。
“你是来灌我喝粥的,还是有话对我说。”寂青苔一看那碗粥就头疼,这半个月里,托少云的福,他每天都要被灌进三碗粥,导致现在一看到她托碗的样子就抵触的不得了。
“都有,喏,你把这个喝了我再说。”少云把燕窝粥往他面前一送。
“我不吃。”寂青苔扭过头,态度强硬。
“喂,这粥人家可是熬了几个时辰的,你就算不饿,也该念在我真这么辛苦的份上吃一点吧。”
少云平时不爱下厨,难得今天到厨房看到材料齐全,手痒痒就施展了一番,没想到寂青苔这么不给面子,连看也不看一眼就拒绝。
寂青苔无奈,终是吃了一口,嘴上还不肯放过她,“难得少云如此贤惠,不该辜负的。”
“你才贤惠呢。”少云气呼呼坐拉了椅子坐在他前面,“亭锦忆那个混蛋让你去陪糟老头睡觉你都愿意,我的楼主啊,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寂青苔神色微变,也不见怒色,只是淡淡道:“只是一宿而已,少云你看得太重了。”
“疏狂一醉里什么样的姑娘小倌没有,楼主根本就不必亲自去……唉!”少云叹气,这一路看过来早已是郁结在胸,要是早知道亭锦忆会让楼主去做那等事,她死也不会把楼主牵扯进来。
画是她偷给亭锦忆看的,也达到了让寂青苔一同到清华县的目的,只是这个傻瓜楼主就傻傻答应了那什么美人计,少云气得头疼。
“反正,我是不会便宜了那糟老头的。”少云气呼呼道。
“哦?”寂青苔揉太阳穴,一脸无奈的表情,“你来找我,就是要和我说这些?”
少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发作不得,只得转移到正题上,“是……前不久,那个叫花逸的人又从疏狂一醉里购了三百件兵器,却还没有带走。”
“谁做的主?”寂青苔动作一滞,抬眼问道。
少云嚅嗫,“言一师傅。”
为了杀一个大乾皇帝,竟然和西翎国勾结卖国,甚至连一手创立起的疏狂一醉也要卷进去,言一真是不惜代价。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寂青苔沉吟片刻,便看到门窗上倒映出一女子曼妙身影,琢磨着艳娘派的人也该到了,便让少云离去。
少云点头,刚出了门,后脚就有一女子进门,头上插着大朵的粉色芙蓉花,薄纱轻扬,白皙的在轻纱遮掩下皮肤若隐若现。
径直走到桌旁斟茶,一边问道:“妈妈都和我说了,爷想要问什么?”
“长夜寂寞,想请如花姑娘过来谈天,不必拘束。”寂青苔脱衣上*床,如花会心一笑,也扭着腰肢吹灭蜡烛也爬上*床,玉手一抬,放下帘帐。
黑暗中,只听如花轻笑一声,“公子生的如此俊俏,要不是熄了灯,奴家还真不敢上来。”
“姑娘过谦了。”
如花靠在他怀里,抬头轻*的下颌,身体柔若无骨,“公子好体贴,奴家最喜欢伺候公子这样的人。”
“比起清华县县令如何?”
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着,寂青苔问。
“嗯……那个老不死的,本事到没有,就是喜欢玩花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用上,每一次都害我差点死在鬼门关,要不是他出大价钱,我才不伺候呢。”如花轻轻吟着,另一只手解开寂青苔衣袍,滑了进去。
“如花,你的意思是他很有钱了?”
如花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连忙道:“有钱我也要命啊,再说他那些钱来路不正,我可不敢多要。一个小小的县令,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啊,他哪来这么多俸禄。”
“哦,是吗?”
寂青苔扯开她的衣服,手指在她背上来回游走,“你告诉我,你还和他做过什么?”
“嘻,好痒,公子你真坏。”娇笑着在他身上扭动,如花双脚缠上他的腰,凑在他耳旁吹气,“还能有什么?那老东西好酒,而且酒量极浅,醉了之后就不识人了,你就是给他一头母猪,他都能抱着亲呢。”
双唇吻过寂青苔的皮肤,竟然比女子还要嫩滑,如花伸舌舔×弄,微有不悦道:“人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公子尽是问奴家一些讨厌的问题。”
“嗯,那就不问了。”拉过她的双臂举高过头顶,寂青苔倾下身子。
只听如花一声惊呼。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光线*进来,刺眼。
(吾辈在大寿之日还在码字,不评论收藏的亲们真是太让吾辈伤心了……么么,这几天一直在存稿,所以更文速度慢了点,亲们见谅啊。)
☆、第三十四章
寂青苔停下动作,拉起被子给如花遮住身体,这才掀起帐子冷冷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背对着光,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凉气。细长的影子投射到床榻上,连同周围也笼罩上一层危险的气息。
寂青苔的衣服已经被如花扒光,象牙白的皮肤在灯光下煞是诱人。
“公子要是看够了,就请把门关上。”
放下帘帐,寂青苔语气冰冷,揽过一旁发抖的如花躺下。
隔着帘帐,亭锦忆扫过床脚凌乱的衣物,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才自然道:“本来想请寂公子谈天的,没想到打搅了公子的雅兴,在下这就告退。”
不同于往日的剑拔弩张,亭锦忆像是换了一个人,客气几句,关门离开。
而门关上的那一刻,寂青苔明显感到心里一阵失落。自嘲地扬了扬唇,心里却是很清明。
其实这样,再好不过。
次日清晨,申奈早起准备马车上路,寂青苔从屋内出来时,正巧撞到亭锦忆也刚出房间。
一时无话,亭锦忆眸子深邃,倒是先开了口,“寂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托亭公子福,甚好。”
说完,也不多留,先行下了楼。
艳娘早已布好饭菜,又叫了几个姑娘陪着,少云背窗而坐,正喝着清酒正等他们下楼,申奈却一直不见踪影。
“可算来了,看这菜都凉了。”一边说着,少云一边起身盛了饭。
寂青苔扒了两口饭,有点食不知味,正要去夹豆腐,不料亭锦忆的筷子先了一步。两人的筷子在盘里碰上,寂青苔移开筷子,也不看他,转而夹了另外的菜。
亭锦忆淡笑起身,夹了那块嫩滑的豆腐,隔了一桌子的菜倾身过来。
碗中突然多了块豆腐,寂青苔筷子一顿,斜扬了脸拧眉看他,眼中盛满疑惑。
亭锦忆无视他的目光,端正坐好,开始慢条斯理地夹菜,“寂公子喜欢吃豆腐?”
“还好。”
寂青苔对食物没有太大的执念,但有些偏爱清淡小菜。
“那正好,我新学了黑米桂花粥,寂大人改日可要尝尝。”少云兴高采烈地接口道。
听到“粥”字,寂青苔面色一凛。他早已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喝粥,特别是少云的粥。
半个月的时光,让从不挑食的寂青苔,打心底对一种食物产生恐惧,可见食物也是颇具杀伤力。
接下来便没了话,三人埋头吃饭,直到吃完了饭,申奈方才出现,站在门口,黑衣肃然,脸拉得极长,眼下淡淡一层阴影,想必昨夜睡得不是特别安稳。
少云本想打趣他几句,看他那样子,又把话收回肚子里。
申奈大步走进,衣袂带风,手却一刻也不离挂在腰间的长剑剑柄,寂青苔侧过脸,看到他的袖口湿了一块,因身着黑衣,看不出是水还是血。
亭锦忆低声问道:“如何?”
“丢了。”申奈沉吟片刻,继续道:“那人并未使全力,招招留情,不像是杀手。”
“那个乞丐?”寂青苔隐隐猜到他们说什么,微垂了眼睑,长睫轻颤,“他并无恶意,为何要打草惊蛇?”
其实那人从他们离开元城便开始跟随,或扮作商贩,或扮作酒徒,却从未出手,也许是时机不到,也许他的目的也不在此。
他在巷子里和亭锦忆说的,那乞丐是到了青州以后才开始跟随的话。除了不想解释太多以外,也存了私心。
那人的行为让他觉得不像杀手,倒像是隐卫。一个杀手,是不可能长途跋涉跟随一群人,错失无数良机而没有动作的。
他觉得,那人是友非敌。
亭锦忆挑眉,“我并未想伤他性命,只是想擒了来问个清楚。”
“亭公子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寂青苔淡嘲一句,起身出门。
只要守株待兔,那人迟早有一日会现身,何必急于一时。
有时候,亭锦忆的自信,让寂青苔心下不安。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清华县?”少云对着手指,感觉到空气沉闷,直到寂青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弱弱开口问道。
这两人的只要一对话,就是一场战争,寂青苔的冷嘲,看似漫不经心,却可以轻易激怒亭锦忆,后者隐而不发,更让人觉得恐怖。
“明日。”
亭锦忆吐出两字,拂袖上楼。
申奈紧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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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县灾荒害民,而青州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两地相距不过百里,光景大大不同。
沿大路向西北而行,日上花梢,莺穿柳带,四周叫卖声不绝于耳,寂青苔无目的闲逛,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一路行来,他多数时间是在马车上度过的,而沿途风景,也只是从窗中窥得一二,辜负春光。
“这位爷,小店今日开张,不如进来坐坐吧。”偶听有人唤道,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前边便是一家酒楼,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不辞楼。
翘角飞檐,琉璃碎光,富贵雅致。既是消磨时光,有什么比得上小酌更有趣味,当下举步而入。
找了张桌子坐下,又要了一壶酒,寂青苔斟了满杯,放于唇边斯磨。
☆、第三十五章
想起近日之事,又不觉烦心,干脆仰头,把一杯酒全数倒进肚子里。
亭锦忆的变化,让他突然觉得无所适从,偶尔的柔情,让他生出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就是九年前的他,从未变过。可是,那个把他送给他人,那个让他以色侍人的亭锦忆,分明就是眼前这人,强占他的身体,话语里的百般侮辱,却又清晰映在脑中。
昨夜亭锦忆离开,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失败,尽管再装作不在乎,但是心里却想着念着,猜测着他会怎么想,猜测他,是不是对自己动了情,那怕只是一点。
呵,终究逃不出这魔障。原本不再抱有的希望,在他的柔情里复活,渴念丛生。
冰凉的酒液*唇角,寂青苔再次斟满,送到口中。
天知道在他走之后,他便无了兴趣,让如花离开,独坐到明。现在的他,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如此狼狈,真真不是疏狂一醉楼主应有的做派。
再次举壶,细长的壶口里酒液醇香,注入杯中。
“借酒消愁?”
带着笑意的话语响起,桌子被长剑重重一搁,有快要散架的趋势。
“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花逸包袱搁在剑旁,坐于寂青苔对面。
“算是。”
从茶盘里拿出一个杯子,盛了酒,寂青苔推到花逸面前。
“算我回请你。”
“在愁什么?”
花逸也不客气,一口喝完,又叫了几个下酒的小菜。
“闲愁而已,不值一提。”
“我看未必。”花逸自斟自酌,倒不拘谨,“你叫我一声大哥,有什么心事,大哥自然替你分担。”
“多谢好意,确实无事。”
“你若不愿说便罢了。”花逸有些郁闷,转而问道:“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接下来要去哪?”
“清华县。”寂青苔如实相告。
“清华县?那个地方正闹饥荒,既无好酒,又无好菜,去了作甚,不是找罪受吗?真真搞不懂你。”菜上的的很快,花逸捡了一只鸡腿送入口中,油香四溢。
“逸大哥去过?”
“也只是略有耳闻,前不久收到一旧友帖子,相邀在清华县一聚,就先打听了。”
“我回清华县探亲,只是不知亲友现在是否安好。”
“青苔祖籍在青州?”
“算是,不过幼时离家,多年不曾回来了。”既然要撒谎,不如就撒个彻底。
花逸道:“勿太过担忧,青苔家人定会安然无恙。”
“承君吉言。”寂青苔淡淡道。
九年前南宫家遭遇横祸,现在怕是只剩下他一人,哪有亲可探。
举酒对饮,花逸兴致很高,喝了几杯觉得不过瘾,又叫小二换了大碗来。
酒量之大,寂青苔平生罕见。
“对了,我听说清华县有一种酒,名唤清霜,需在十五月圆之夜下饮方才颇具滋味,到时候,我们便坐于屋顶或树梢,饮酒歌月,好不自在。”
清霜……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不是什么好名字。
寂青苔敛眉,道:“纵然是好,可清华县饥荒害民,这酒,怕是难得。”
“无妨,我知道有一地方,定还留着几坛。”花逸偷酒的本事极大,几里外的酒香都能嗅到。
拭去唇边酒渍,一边道:“等我寻了酒,定来找你,到时可不要推辞。”
“自然。”
寂青苔用酒润了唇,经他这么一插,倒是把愁闷抛诸脑后,心情也好了许多。
“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揽了长袖起身,寂青苔略施一礼,“多谢逸大哥排忧,帐已结过,先告辞了。”
“好,那清华县再聚。”
沿路返回,从莳花馆后门而入,直通小院。四面都是一排排矮房,住着的除了杂役之外,就剩一些人老珠黄,尚未寻得归宿的妓女。
正午日光暖和,皆搬了长凳到院中,或嗑着瓜子儿逗笑,或划拳猜谜,或寻了一个人少的树底,闭眼小憩。满口浑话,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寂青苔不想太早回房,于是倚了一棵树,借着微许醉意,看那群人玩乐。
在疏狂一醉是不可能见到这种景象的,他在楼里待了九年,从一个六岁小儿到红极一时的头牌公子,每天早上除了必做的功课之外,就是料理大小事务,黑道白道,谈着条件,斗着心眼,做着生意,敛财甚多。
最快乐的……应该是去林子里看少云练剑,年纪相仿的两人,一人端坐抚琴,一人舞做凌波,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言一此生只收过两个徒弟,寂青苔何和少云,一人专于谋略,熟读典籍,十岁便接管疏狂一醉;一人专攻武艺,杀人无数,为疏狂一醉最厉害的杀手。
寂青苔不知不觉带了笑意,面若桃花,灼灼其华。那群人的俚语他听不懂,却觉得此刻美好,比起锦衣华服,金樽清酒,玉盘珍羞,能与人逗乐,无拘无束,更是难得。
“你喝了酒?”
气息喷洒在头顶,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不回房间就是因为怕撞上他,没想到还是遇到了,避都避不开。
笑意全无,寂青苔淡淡道:“是喝了一点。”
☆、第三十六章
亭锦忆弯下腰在他脸旁轻嗅,故意做出一副暧昧的动作,“怕是不止一点。”
寂青苔不由脸红,侧了脸道:“找我有事?”
他出门时亭锦忆还在冒火,现在怎么像没事一样。寂青苔觉得亭锦忆越来越奇怪。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寂青苔出门才一会儿,亭锦忆就熄了火,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这火会去的这么平静,不过此次出门,他的脾气好了很多,这倒是个事实。
寂青苔没回话,直接往正厅走,然后上楼回房。
伸手关门,亭锦忆横了身子挡在门外,两人对视,亭锦忆半勾唇角,寂青苔面无表情。
最后,是寂青苔侧了身让亭锦忆进屋。
床铺已经收拾整齐,但一想到昨夜寂青苔就是在这张床上*上身挑眼看他,亭锦忆就有点不舒服。
倒了杯茶放在亭锦忆面前,寂青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目光投向窗外,心下揣摩着他来此的目的。
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寂公子想不想下棋?”亭锦忆端着茶杯,眼光扫到一旁的棋桌,突然来了兴趣。
寂青苔一愣,脑中浮现的是第一次见面时他两人对弈,他故意认输被亭锦忆识破时,那人脸上恼羞成怒的表情。回想起来,还真觉得有趣。
“我可不会再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