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听到这问句，千面愣了一下，而后笑答。
“大师兄一直都是嫉恶如仇的。现在想想，你之前的行为还真像是他的作风。”那小师弟笑呵呵的抓抓头发。“只是不知道凌舒用了什么法子，大师兄现在不但不排挤他，反而天天跟他混在一起，都不来这里了。不光这样，现在谁要是欺负凌舒，他还要护着呢。”
“既然师兄认同他了，必然有他的好。”
“千面……你真无趣，完全都看不出你的想法。”
“你想看出什么？”千面侧头，神色宁静。
“总觉得现在这样子……千面师兄该有个其他的反应……他抢了师兄的位置。”
“我的位置……”
烛火些微的跳动，看书的人却已经出神了。
简简单单，陆无涯被一只烤鸽子给收买了。
除去习武的时间以外，陆无涯还会带了二胡和凌舒在山庄里转转。由于凌舒一冬天都只待在他自己的小屋里，春天一来就一直往返于武场和小屋之间，一直到了秋天都还不了解山庄的构造。凌舒一遍走一遍望，再次觉得这个山庄不是一般的大。黄叶飘然旋落，恍惚间落在前面带路的男子肩头，有一种走入画卷的感觉。凌舒凝视着男子的背影，目光掠过落叶，定格在隐藏在林中的红顶建筑上。
“师兄，那是什么地方？”
“藏经阁。是流剑山庄存放书籍的地方。”陆无涯顺着凌舒的目光看过去，而后答道。“山庄里的各类书籍均在那里放着。本来去的人也很多，不过几年前有位师弟在那里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去过那里。渐渐的……连去那里的路都被封了。”
“为何而死？”凌舒问。
“自杀了吧……”
感觉气氛忽而凝重了下来，陆无涯扳过凌舒的头，拉着他继续向前走。
“过了那面的拱桥，在继续向里走，便可以看见一个小型流泉。这个泉水冬暖夏凉，奇特的很。改日，我带你来这里玩。”
陆无涯就一路说着，直到他察觉到凌舒不再说话才转过头来。这一转，他才发现凌舒只是盯着自己的脸庞出神。昏黄的光线中，凌舒圆润的脸颊和清澈的眼睛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陆无涯觉得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明明之前觉得这胖墩猥琐的紧，而现在……
“看……看什么……”无法与凌舒对视，陆无涯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师兄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吧。”
“我……我只是一时兴起。”第一次听人说道自己温柔，陆无涯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你是怕我听到有人死在那里心里难过，才说带我去泉边玩的吧？”见陆无涯神色僵硬，凌舒问。
“知道就行，还一定要说出来。”陆无涯训斥道。“人要学会有所保留，察言观色。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要顾虑到说话之人的颜面和心情……”
“师兄，你脸红了。”
“你……你你你……你！”
很难得的，一向盛气凌人的陆无涯结巴了半天，终于还是红着脸甩手向前走了。凌舒看着陆无涯冲上前去的背影，对着身后的二胡疑惑道。
“没记错的话……再向前，该是一条很深的沟壑……吧？”
“没事，陆公子轻功了得，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死的。”二胡拿着顺手摘来的野果，应道。
“上次我们就只走到这里，原来再向前还有有趣的地方。”凌舒双眼放光。
“公子不是说过么，人生在世就是要追求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看着凌舒精神奕奕的模样，二胡笑道。“而且。还是要神不知，鬼不觉。”
一年的时间，凌舒跟着陆无涯学习擒月剑法。凌舒凭借着超乎寻常的认真，让陆无涯觉得自己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去教授。
然而……
“凌舒……你不能再潇洒些吗？！”看着凌舒举剑左摇右晃的模样，陆无涯咆哮。
“剑太重而且不美观，我只是尽量的让它展示。”凌舒正色解释道。
“一年了……它也该展示够了！”
“可是它好像还是欲求不满的样子。”凌舒望了望手中的剑，回道。
“……”
“大师哥……你……”
铛！
凌舒话还没说完，就见陆无涯身子微旋，抬起手中的剑就劈了过来。凌舒连忙举起手中的剑招架，剑刃碰撞，发出巨响！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这剑展示！”
说话间，凌舒额前的刘海已经飞去了几根发丝。
也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陆无涯被震惊的哑口无言。那凌舒竟然条件反射性的将青玉宝剑丢掉……逃了！！
“你……你给我回来！”
只见凌舒逃跑的速度飞一般的快，几乎可以赶得上风速。陆无涯一面追在他身后，一面感到惊讶。眼前这人的身形虽小，但绝对不纤细。虽不比来时，但也没瘦到哪去。然而这逃跑的速度，在树林间轻盈穿越的样子，简直与他的身形完全形成巨大的反差！
正在陆无涯思索之际，忽觉迎面迅速飞来了几个不明物体！他连忙调整自己的姿态，却还是被那些物体擦身划过。瞬间前襟，衣袖，和腿部的衣服都被划出了不小的口子。没等陆无涯反应，那些物体又一波的飞过来。陆无涯这次不躲闪，而是抬手抓住了几个。他定神一看，发现自己指缝里夹得不过是一些被修剪的很尖的木头。
看到这里，陆无涯忽然弯唇一笑，他急速的踩动树枝，整个人向空中跃去！
只听“啊”的一声！凌舒被钉在了面前的树干上！
那六根尖木准确无误的锭进了凌舒肩头的衣物中，让他悬在树上，动弹不得。待他回过神，陆无涯才挂着骄傲的笑意从他面前落地。那乌黑飞扬的墨发正巧拂过凌舒的面颊，一瞬间让凌舒愣在原地。
“原来你在练习暗器。”陆无涯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能自己练习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凌舒发着呆，不出声。
“若是你喜欢，我以后就不教你练剑。陪你飞暗器，如何？”陆无涯笑。
凌舒依旧不出声。
“凌舒……你眼神很迷离……脸颊也有些发红。没事吧？”见凌舒诡异的状态，陆无涯担心道。可是凌舒不但没有回答，还很享受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露出一个色迷迷的猥琐笑容。
“……”
陆无涯这才低头看自己。刚在接到暗器太过兴奋，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模样。
阳光中自己的衣衫早已布料缺失，衣冠不整……
尤其是他的胸口……那皮肤白皙的色泽在阳光下闪耀无比。
陆无涯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吼道！
“就知道练习这种下流的东西……你！你要再多看我一眼……我就砍了你！”
一招擒月剑舞得空留师父风中凌乱。
待凌舒陶醉的收剑之后，空留师父才颤颤巍巍的对着陆无涯道。
“以后禁止凌舒舞剑。”
“可是师父……”看见凌舒瞬间遭受打击的委屈模样，陆无涯向空留求情道。“凌舒真的有很努力的练习剑法……”
“无涯，凌舒的剑法你知道的。”空留师父一脸慎重道。“若他就这样的出去了……会毁了流剑山庄的清誉也说不定……”
陆无涯看着空留师父僵硬的表情点点头，忽觉责任重大。
本以为凌舒被禁止练剑之后青玉宝剑能回到自己的怀抱，却不知凌舒成日忧伤的抱着那把宝剑，好似在为之哀悼。陆无涯越来越觉得难以开口要回宝剑，因为凌舒连睡觉都抱着它。
“公子，你睡觉可以不既抱着宝剑又抱着我么，我有危机感。”
“小二，你放心，虽然我睡觉不老实，但是绝对不会蹭开剑鞘让它割到你的。”凌舒认真道。“我对你和宝剑一视同仁，绝对没有偏心谁。”
“……”
因为不让练剑，凌舒恍恍惚惚的度过了一个月，人瘦了一圈。陆无涯担心他这样下去弄坏了身子，亲自带了好吃的来找凌舒补身子。眼看着那胖乎乎的人就这么瘦下去，陆无涯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远远的过来，就感觉凌舒的屋子静悄悄的的。他直接推门进来，就见二胡在洗澡。
“陆公子有事？”二胡停下撩水的动作询问到。
“凌舒呢？”
“这个时候……该是去了藏经阁。”二胡思索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凌舒不识字。”陆无涯疑惑道。“他去藏经阁干什么？”
“闲得无聊探险去了……说是想看看能不能遇见鬼魂。”
“……”
“怎么了？陆公子，你的脸色好差……”
“没什么，我这就去找他。”
陆无涯咬咬牙，想也没想就朝着屋外走。
那藏经阁是什么地方？是存放书籍的地方没错，死了人没错，人迹罕至也是对的！但是里面存放的全都是重要的经书。流剑山庄的武学秘籍，乃至收纳了江湖上的各种名贵招数的经书也都存放在那里。
如此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是人随便就能进去的？
他只后悔自己少说了一句话。
那就是……后来那里可是被改造成了充满暗器机关的秘密阁楼啊！
陆无涯想。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凌舒必然是活着进去，死了也出不来。
26
26、第二六章：微青 。。。
当陆无涯闯过层层机关，找过阁楼的每个角落，最终狼狈不堪的爬到顶楼的时候，凌舒正在一泓清澈的月光中安静的看书。只见他神色异常认真，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凌舒。”陆无涯轻轻的喊了一声。
凌舒应声抬头，瞬间震住。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见陆无涯披头散发鲜血淋漓气若游丝的站在门边，凌舒以为自己真遇见鬼了。无奈在定神继续观察之后，他终于确定了那是自己平日里怎么也看不够的陆无涯。
“你……没事吧？”陆无涯走近凌舒，蹲在他面前，有些颤抖的捧住他的脸颊仔细看。细微的月光中，凌舒那张白净圆润的面颊泛着健康的粉色，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凝聚着光辉，根本没有受伤的痕迹。
亲自确认一切后，陆无涯这才放下心来。
“我很好。”凌舒不解道。“倒是师兄……感觉你状况不太好的样子……被人追杀了？”
“那也得有人有这个胆儿才行。”陆无涯不屑的挑眉，顺势坐到凌舒身边的空地上。
一时间，尘土微扬。
“你是……怎么进来的？”陆无涯问。
“我在下面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入口。本来想镐出个洞，可是墙壁太硬。”
“所以？”
“所以就爬上来把屋顶的瓦片掀掉。只是刚掀起一个能容我进来的洞，就掉下来了。”凌舒懊悔道。“我记得掉下来的时候有嗖嗖嗖的飞过什么东西……不过也没太在意。”
“……”
“还好有那个洞！不然现在也没有月光给我看书……师兄？”
“要我该说你什么好呢。”陆无涯一阵无言之后，露出一丝苦笑。他抬手，撑住自己的头，柔顺的黑色发丝顺着他的指缝安然滑落。凌舒一瞬间为这样俊逸俏丽的笑容而震撼。“你啊……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像一只怎么也圈不住的野猫。可是每次……却都能化险为夷。”
“因为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危险啊。”凌舒笑，而后凑到陆无涯身边，支着他虚弱至极的身子。
“你知道么，这是充满机关的阁楼，很容易丧命的。我来的时候就怕你已经死了，我很怕再也看不到你。”陆无涯的声音浅浅的，低低的回荡在夜空。“看到你没事的时候，我却不生你的气，只是有点……鼻中酸涩。”
“男子汉大丈夫！哭，是不对的。”凌舒安慰道。
“这该是正常人的反应么。”陆无涯瞥了凌舒一眼，正巧瞥到了凌舒手中的那本书，瞬间震惊了。“你……你从哪找到这本书的！”
“掉下来的时候把书架撞翻了，正好掉在面前。”凌舒正色道。
“鬼才相信。”陆无涯挑眉，斜视。
“果然被你发现了吗！”凌舒震惊道。“实际上是因为我几乎翻遍了这层所有的书……只有这一本上面全是图画没有文字……”
“……”
瞬间，陆无涯，懂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墨叶微青》四个黑色字体异常的刺目，陆无涯用手轻轻摩挲而过，低声道：
“这本书是那个师弟死前不停练习的。十几年……几十年……甚是上百年……终是没有人能熬过最后一关。他很有才能……很强悍……几乎可以说是流剑山庄有史以来最强最有天赋的弟子。我们都以为要是他的话，一定行的。可是……结果他还是忍受不了痛苦，自杀了。我只后悔那时没有阻止他……”
凌舒用手轻轻的抚平陆无涯紧紧皱起的眉头，一道抹去了他眼中的哀伤。他拿过陆无涯手中的《墨叶微青》又细细翻阅了一遍，而后笑道：“我就觉得里面的东西很有趣啊，各种不同的植物，不同的调配方法。看起来既不吃力，又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刚才还想，既然剑法棍法都学不好，不如就学这个。”
说到这里，凌舒感觉陆无涯的身子震了一下，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我果然选对了吗！哈哈哈哈！”凌舒抱着经书贪婪的狂笑道。
“凌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陆无涯咆哮，顺带赏给狂笑的凌舒一拳，以便遏制他尖锐的笑声。
“绝对有听！”凌舒捂着脸，委屈道。“所以说……师兄……这里面还是有些文字的，我不懂的还是要问你。”
“这其中的痛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凡是练习此书之人，随着重数的增加会越来越痛苦，脸色会越来越青。他们的身体里如针刺刀割，是一般人绝对无法体会的。越高层，越痛苦，到了最后三层已是超越常人的极限，幽冥之门，已经开启。书的后几页丢失了，没有人成功过，也没有人知道练至顶层后会出现什么。实际上我也不清楚其他的，只知道了练习此书的人，必死。”陆无涯皱眉道。“凌舒，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也不是。”凌舒认真道。
“那你……”
“我想拥有保护他的力量。”凌舒看着陆无涯充满担忧的眉梢，笑道。“我只想要保护他。”
“！”陆无涯忽觉心被掏空，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保护一个人就一定要这样么？”
“我棍法不行，剑法更差。就不用说其他的了。”凌舒想了想，又道。“如果我变成最强，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爱的人我爱的物，我爱的一切。”
“为什么你的思想在此处如此固执。”陆无涯咬牙道。
“传言，天才在某方面都出奇的执着。”凌舒解释道。
“……”
“所以《墨叶微青》简直就是为我写出来的书嘛。”凌舒不好意思的抓头笑。
“……你不能死。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虽是拼命挣扎着让自己清醒，陆无涯却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再也睁不开眼睛。夜色漫漫，陆无涯恍惚的靠在凌舒肩头，看着越来越飘渺的世界。凌舒认真的看书，唯有陆无涯不停重复的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落在他心头。
三年过去了，凌舒的变化山庄里的每一位弟子都有目共睹。
其他的不说，单是外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是刚进山庄的那个胖墩儿，而是变成了一位纤细俊秀的少年。有不少人很羡慕他能瘦的如此迅速彻底，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