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
刘彻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隔壁的玉含烟。
“听店家说,他们一早就出去了。”
刘彻此时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第一个念头闪在脑子里便是主仆二人走了,给他来个不辞而别。那他刘彻算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他还未曾遭受过如此惨败,如此的戏弄。他双眉紧皱,两眼喷火。他发誓要将这主仆找回来后,一定要活活地治死他们,他的一
片怜惜之心顿时化作了恼羞成怒。
“九哥,也许他们并没有走,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李凌知道刘彻发起脾气的可怕,他为这主仆俩人捏了一把汗。这两天来,玉含烟已经将刘彻的耐心放大到了极点,若是在以往,他们早就不知被刘彻关到什么地方去过永无天日的日子了呢。
玉含烟其实并没有走。一早起来,他便和屠苏来到爷爷的家门前,锁依旧在,爷爷还是没有回来,他的一丝希望也幻灭了。他和屠苏站在门前显得彷徨不定。
“少爷,回去吧,此时刘公子怕是已经起床了,不见了我们,他一定会认为我们不辞而别的。”
“屠苏,你看刘公子的为人怎么样?”
“我看刘公子的为人倒是挺仗义的。当初他说服我骗少爷,也下了一番苦心,我倒是觉得他救少爷是出于真心。”
“是啊,不管怎么说,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们回去吧,一切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少爷,要不要买些东西回去?也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口舌。”屠苏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昨日刘彻打他家少爷那一掌,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你看着办吧。”玉含烟在这件事上还用不上心,他的心里一直在想曰后如何才能再见到他的爷爷。他不知道屠苏买了什么,只见他拿了一只小陶罐:“你拿的是什么呀?”
“是一罐新酿的米酒,很醇、很香的。味道可以绕舌三曰而不绝。”
玉含烟让屠苏夸张的表情给逗笑了。
主仆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街角处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好象是小候爷家的清客。
回到客栈,李凌正站在院子的门口。院子里,刘彻正在舞剑发泄怒气。见到玉含烟和屠苏,李凌那苦瓜脸立时便绽开了笑容:“玉少爷,你干什么去了?”
“临走想看看爷爷是不是回来了。”
“玉少爷出去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九哥担心。”
玉含烟转过身来看已停住手的刘彻,他生气了,余怒未息的样子,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柄剑,两眼直直地瞪着门口的玉含烟,心中却莫明地有着一丝窃喜。
“你过来。”刘彻说得冷冰冰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玉含烟有些忐忑不安。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用他那带着怯意的眼神看着刘彻。他不知道他会发怎样的雷霆 之怒:“是我又惹刘公子生气了是吗?我该告诉刘公子我去哪里的,可见公子还未醒来,我又是那样的心急,所以,我匆匆地去了,又忙忙地赶了回来。只是怕公子 误会我对公子昨日的承诺,怕公子说我无信于人。”
刘彻听着面前这个可怜可爱的人在那里不安地说着,解释着。就象有一双纤手将他象蚕丝一样的怒气一丝丝地抽走。他硬撑着才没让笑意挂在脸上。他一挥手招来 了李凌,把剑递了过去:“吩咐店家弄些吃食送到这里来。”李凌走了,也带走了屠苏。屠苏放心不下他的少爷,他踟蹰了一下,还是让李凌给拉走了。院子里只剩 下不安的玉含烟和暗自高兴的刘彻。
“你刚才叫我什么?”
“刘公子,我叫错了吗?”玉含烟看着他尚未开晴的脸,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我的朋友都叫我九哥,从今天起你也叫我九哥。”刘彻不喜欢他叫他公子好像给他和他之间加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玉含烟一时无语。他并不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救他,强迫他不死,他才不得已和他在一起,,由他来照顾他是他为屠苏对他许下的承诺。
“好了,我不强迫你,叫什么随你。”刘彻见他为难不决的样子,也不忍心真的强迫他叫他九哥。他拉过玉含烟:“看你的手如此的冷,那么早去了哪里,为什么就不知道告诉我一声?这对你来说很难吗?”
玉含烟真的摸不透他的脾气。他一时极喜,而一时又极怒。他可以三次去救他,为了救他,他可以不惜花费精神;但又可以毫不怜惜地打他一掌,得以让他对他又是有了畏惧之心。
“我告诉你,你能让我去吗?”玉含烟想着他那火爆的性子,心里有些委屈。
“去哪里,做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怎会知道我不同意你去呢?”刘彻要玉含烟在心底里最深处装下他,只能有他,不能有其他的人,他的东西绝不许别人占有半分。他盯着他那张不会说谎的脸,他知道,他如果肯说就一定会是真话,绝不会骗他。
“我来这里是来寻爷爷的,可爷爷不在,今天一早就是去看看爷爷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你爷爷回来你就会与你爷爷在一起,不跟我走了是吗?”刘彻听到玉含烟的话,未等他说完便了插下去。他绝对不允许在他没有得到玉含烟的时候,让别人从他这里把他抢走,他是个占欲很强的人。
“不!爷爷没有回来,他还没有回来。”玉含烟急忙解释,他可不想把爷爷也卷到这件事中来。
“我在问你,如果你爷爷回来,你是不是要跟你爷爷走,而不跟我走?”刘彻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缓放慢。他不想使自己在他的面前看起来像个暴君一样。如果那样的话,他所做的一切只怕要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
“我很想跟爷爷在一起。爷爷会关心我,照顾我的,爷爷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的。爷爷是个很慈祥很和蔼的人。”这是玉含烟记忆里爷爷的样子。由于父亲 的势利,使得爷爷在他十岁那年,给他过完了生日便离开了那个家。也使玉含烟失去了爷爷的爱护。虽然每年爷爷都会来看望他。这也是他最期盼的日子,也是他最 开心的日子。只有那几天,他才会像一个孩子一样,在爷爷那里撒娇玩耍,家里整天都会看到他的笑脸,听到他那轻脆的笑声。然而,只有这几天。爷爷一走,他又 会陷入那烦恼里。他会把自己整天关在屋子里,只有到吃饭的时候,才会看到他。仆人都很同情这位小主人,但他们也只能是同情,半分力也帮不上他,他们只是仆 人而已。
“含烟,既然你爷爷不在,我就要带你去霸桥了,但我也不想让你不开心。这样吧,你给爷爷留一道书简,悬挂在门檐下,告诉他你在什么地方,这样,你爷爷回 来就会去寻你了。你就可以见到你爷爷了。我这样安排怎么样?”他看出他心底的那一丝渴望。他要满足他,要让他死心塌地地跟从他。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对吗?你是不会骗我的,你不会骗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的。”玉含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他还是要被他带走,但他已经能够和爷爷联系上了,他已经满足了。他感激刘彻,从心里感激他。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好了,我知道不让你见到你的爷爷是对你的不公平,我虽然要你跟我,但我会给你绝对的自由,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们吃过早饭你就去写,我亲自陪着你去。”
“我现在就去写。”玉含烟边说边跑到屋子里。孩子气的样子让刘彻由心里发笑。他的世界装有太多的圆滑和狡诈。他由内心喜欢纯真和率直,他知道他不可能 有,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因为他是太子,他是未来的国君,他要用他的雄才大略和他睿智的头脑去统治和管理好他的国家,他要让他的大汉子民生活得美满富庶。所 以,他得不到的东西就让他愈加的珍惜。
他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玉含烟已经从屋子里冲了解出来,手里攥着一卷书简,简上还打着蜡封。
“现在就和我去好吗?”玉含烟还未站稳脚跟,就已扯住了刘彻的衣袖:“能现在就去吗?”他望着深思中的刘彻,他内心的焦急是无法明说的。他知道爷爷自离 开家后,一直在山野里转,找寻草药,一去总是要月余,有时要三五个月,即使是现在再去爷爷也不一定会回来,但他就是忍不住的心急。
“还没有吃早饭呢,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刘彻并不太在意他表现出来的急切,他在意的是他扯他的袖子,这倒是使他的心里有一丝的窃喜。他这是第一次主动 的来触碰自己,虽然也还只是衣服,但这却是个好的开头。他要让他再急一急,他就可以看到他在他面前撒娇,央求他去他就会靠在他身上来磨他。他想着那情景一 定是很浪漫,很温馨的。他等到着他来做。
“我们回来吃吧,我不饿的。”玉含烟看到笑意又浮在了刘彻的脸上。只是微微的笑容,但这已经让他忘却了这几天来对他板起的那张英俊的脸了。这几天,刘彻 的脸色就没有开晴过,他的手很自然地将他的手臂抓在了手里。他还不能够和他平视,他要比刘彻矮半个头,也只能仰视着他。
刘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的眼睛微微的闭了起来,正在寻思怎样来处理眼前这情形。那个抓着他手臂的美少年已经松开了手:“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未吃呢,你 一定是饿了,你方才舞剑,这时想必是饿了。”他听到那大孩子在喃喃自语,不由笑出了声,一把将他搂了过来,仰头大笑:“哈哈……好,你还会记得人会饿,你 还知道为我着想。冲着你的这份心,我们现在就去,走吧。”他就这样搂着那少年的肩膀走了出去。他们的年纪相仿,但玉含烟的身上却有着他没有的天真和孩子 气。他从他眼睛的余光中看到,那孩子正感激地看着他。他不用看他,他都感觉得到。因为他感到自己右侧的腰带上正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扶握着。为这个,他已在心 中大笑这好几回了。晚吃会饭算什么,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心软会使那少年对他如此的感激,他甚至在想,如果事情都可以刚柔并济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得事半 功倍起来。
刘彻帮着还够不着门檐的玉含烟把书简挂好。玉含烟闭上眼睛,心里在默默地叨念着,他希望爷爷能快一点回来。刘彻没有催他,就那么看着他。好一阵子,玉含烟才转过身子,看着一直在一边耐心等着他的刘彻。刘彻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他的脸竟莫明其妙地红了起来,他低下了头。
“我们可以走了吗?”刘彻有些戏谑地问他,他喜欢他那种含羞带怯的小儿姿态。
“我是不是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你一定是饿极了吧?”玉含烟一边看着天上的太阳一边说。太阳已经挂在了头上,已近中午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酒馆里吃的,你会吃酒吗?”刘彻忽然想看看玉含烟醉着是什么样子,那一定是很好看的。他想着想着倒是着起急来。
“我没有喝过酒。”玉含烟虽然没有喝过酒,但他看父亲喝过。父亲通常会在酒后喋喋不休地说上半天,有时还会将他叫到屋子里,无缘无故地数落上半天,说他 的不孝,讲一些别人家因子发财升官的话来给他听,不管他听后会怎样的难受,他都只是想痛快一下自己的心,根本就不管他有多么的痛苦。母亲在这时总是一个人 在一边默默地流泪,他惧怕他的父亲,可她又是一个好母亲她不忍心看着她的儿子被他的父亲折磨。孩子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的开朗了,这都是他丈夫酒醉后的行为, 让她的孩子把心门死死地关上了,任凭她这个做母亲的流泪伤心也不能使她的儿子打开他的心门,她知道这一切都有是她那嗜酒的丈夫造成的。她无法改变丈夫,也 解救不了儿子,她只能用泪水冲刷自己内心对儿子的那一点歉疚。玉含烟看多了父亲酒醉后母亲的泪水,他讨厌酒,讨厌喝酒的人。
“酒很好喝的。”刘彻像是在引诱他。
玉含烟的脑子里没有酒,有的只是母亲的眼泪。
刘彻没有听到玉含烟的答复,他将他带到了一间比较大的酒肆,找了一个临窗的座儿,两人相对着坐下。酒保端来了两碗米酒,分别放在了两人的面前。刘彻端起 酒望着玉含烟:“含烟,吃一口吧。尝尝,真的很好喝。”刘彻此时的样子,让玉含烟想起了父亲。他条件反射样的,感到全身冰冷。刘彻看到他直直地看着自己, 可他那眼里分明没有他,有的只是一片迷茫。
“你怎么了?”刘彻发觉了含烟的不正常,伸出手拍了一下迷怔的玉含烟。
“不,不要喝了,请你不要再喝了。”突然,玉含烟将两只酒碗都推翻在长几上,站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刘彻让玉含烟奇怪的举动给弄懵了,他丢了些钱匆匆地追了出去。玉含烟的突然失态让他感到这个少年的心事很多。他跑了一阵仍然没有看到他,他急得有些冒汗 了,便匆匆地回到了客栈,看到李凌和屠苏下在闲话,就知道他没有回来,便没有停步转身又出了客栈。站在街上他举目四望,不知道该向哪里找才好。突然,灵光 在他脑子里一闪:“郊外?莫非他又去了那个地方。”刘彻全身打了个冷战,匆匆地叫了辆马车直奔郊外。
当他急匆匆地赶到郊外时,一眼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果然,他就坐在那里,抱着双膝头深深地埋在膝头,肩膀在不断地颤动着。他让车夫远远地走开,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他的身边,蹲了下来:“怎么了,含烟?”他先出声问了一句,才将手搭上了他的肩头。他怕自己会吓着他。
玉含烟终于抬起了头,他双眼红红的。
“你到底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会这样的伤心?”
“不,我不能对你说。”玉含烟一头扎在他的怀里,哽咽着:“我是不能对你说的。只求你以后不要再喝那东西了,那不是好东西。求你了!”
刘彻爱怜地拍着他的后背,心想:“看来酒对这个孩子的伤害一定很深,该不会是——”刘彻不敢往下想,他恨那种禽兽的行为,并为之切齿。
怀里的人已经不哭了,并且又钻出了他的怀抱:“你别怪我,是我不好,我不懂事,扰了你的酒兴。”
想说什么还没等他开口,怀里的人已经开始说话了。听到他说话,刘彻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最少这可以说明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他板起脸:“为什么要推 翻我的酒碗?”他看到他只是咬了咬牙,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又逼问了一句:“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我为你传书给你的爷爷也做 错了吗?”他之所以要这样地逼问出他的真情,是因为他不想让一个已经被玷污了的人跟在他的身边。虽然他可以为他把那人碎尸万断,甚至于给他五马分尸,但他 绝对忍受不了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他要在带他走之前把事情弄清楚。
刘彻连着几个问话让玉含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不敢看他,他背转身子,他对不起他。半天他都不吭一声,但背后的那两道目光却让他感到格外的刺痛。他狠狠心猛地转过身子盯住他:“我告诉你可以,但你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无论什么人都不行。”
听到玉含烟的这话,刘彻的心头一冷,神色也黯了下来。看来他十有八九是猜中了。他不免有些灰心,后悔这几天在他身上下的功夫,这对他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