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了屠苏急急的声音:“刘公子,是不是少爷又在闹了?”
“是,他在闹。”刘彻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每晚都这样吗?”
“是,每天他都会这样的,每晚这时,他早就抓着酒囊找卫青去了。屠苏是担心少爷会闹,所以过来看看。”
“他闹到什么时候?”刘彻真希望不要太长,不然他一定受不了的。他一定会找来好酒让他好好地喝个够。
“大概小半个时辰吧。”屠苏的回答让刘彻松了一口气。
“你去准备一些参汤来,。”刘了主意,他不能永远呆在他的身边,他必须得看到他好起来,才能够安心地回到长安去。
参汤很快就送来了。
刘彻打发走了屠苏,来到床边,看到已经是满头大汗的玉含烟,他拿起了汤匙:“喝点这个,也许会好一点的。”
玉含烟此时心里也很难受:“九哥,放开我吧,含烟不舍得你这样对待,放弃我去找别人吧。”
“我不会去找别人的,我就要你,要定了你。即使是我去找别人,也要你清醒地看着。”刘彻此时反而不像方那么慌乱了,他平静下来。捏开了玉含烟的嘴,将参 汤一点点地给他灌了下去。参汤并不能解决玉含烟的问题,他只是平静了一小会儿,便又开始挣扎,直到他的力气耗尽:“九哥,含烟知道九哥怜惜含烟,可含烟太 痛苦了,求九哥帮含烟一把,含烟就是走了也会感激九哥的。”玉含烟说得气喘吁吁,断断续续。
“你在说什么傻话,只要有你九哥在,就不许你有这样的想法。你若再这么说的话,九哥宁可亲手掐死你。”刘彻的心从未这样痛过。
玉含烟不说话了,身体上的痛苦照方才已经小了许多,也许参汤真的起了点作用。
刘彻终于还是不忍看他受罪的样子,松开了绑着他的绸带。他托起已经力气用尽的玉含烟:“含烟,是九哥害得你如此啊,天快亮了,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不是忍过来了吗?”
玉含烟凄楚地一笑:“是忍过去了,可含烟忍的多苦啊。”玉含烟的眼泪随着话声的落下,成串地滚下脸颊,伴着汗水,都滴地了刘彻的心上。
“是,含烟,九哥知道你忍的苦,可总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不是吗?”刘彻上了床,将玉含烟轻轻地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看着他静静地睡在自己的怀里。
太阳出来的比以往都早了许多,府里的家丁们早早地就起来打扫院子了。月奴和娥女也早就把洗漱的水打了来,候在外面。
屠苏半宿没睡,他一直站在外面为玉含烟担着心。他清晰地可以蝗到里面的说话声。
几个人屏心静气地守在外面,等候着刘彻的传唤。
直盼到卯时,才见刘彻拘着玉含烟出来。玉含烟一脸让疲倦地看着大家,脸上却带着会心的微笑。
“你们少爷昨晚滴酒未沾。”刘彻满怀高兴地对大家说。屠苏睁大了眼睛,虽说少爷看上去是那样的憔悴,但精神却比以前强了许多,他终于又可以看到玉含烟那灿烂的笑容了。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即使是他们需要服侍的时候。
月奴娥女,屠苏他们,都不忍心再去打扰他们。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令他们都可怜起他们的那个小主子来,他的爱是那样的凄凉无助,他的爱像水,有他在的时候就会沸腾不止。他一走,他的爱就化成了冰,被冻结在心里。
刘彻此时百般的爱都倾泻到了玉含烟的身上。他为他夹菜,亲自为他吃粥。他每吃一口都让他感到自己的肚子饱了一点。他的每一口都令他格外地宽心。他又看到 了他那久未见过的含羞而又含蓄的笑容。那是任何一个男人和女人都无法笑出来的,只有他的脸上才会有这种令人回味无穷的笑意,他愿意为他的笑去做任何事。
玉含烟的心在膨胀着,他幸福的都快晕倒了。仅仅一个多月,他就又见到了他,可见他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一定是又编了许多个可以出来 的理由来看他的。他是不放心他,他是想念他,他才会来的。,而对他来说,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皇帝,他一直是他的九哥,他真的做到了。他在他面前是他的兄长, 他可在他气他的时候隐忍不发。直到他的小脾气过去,他就会毫不客气地“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他喜欢他粗暴中带着那种柔情似水的东西,有时甚至为了能够 得到那种东西,不惜故意去触怒他,直到把他惹毛了,然后两个再一起沉醉在他们自己制造的战争里,一起去享受那种别人所不能理解也不懂得的甜蜜。
“你在想什么,吃饭的时候也发呆吗?”刘彻看到玉含烟的眼神又开始迷离起来,那只能说明他的脑子又在想别的事了。
“在想一个朋友,一个平民朋友。”玉含烟斜昵了一眼刘彻,他看到刘彻在笑。
“平民朋友,为什么一定在强调是平民朋友呢?”刘彻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在拒绝让他认识,还是有意把他排除在外呢。
“因为你不是平民,所以我怕。”玉含烟说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他和卫青相识时,他那粗犷,好强的样子。
正文 第十章以马识人 ——卫青。。
夜,很深的夜,寂静而又阴冷的夜。
他像一只雪地里的狼,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寒冷的风在他的脸上刮过,从他那破旧单薄的衣服里穿过。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亮,就像一只夜里出来寻食的野兽,在发现了猎物之后所发出的那种幽幽的光,黑而亮。
玉含烟的马车辚辚而至,在温暖的车厢里,醉酒后的玉含烟,拥衾而卧,却睡意全无。冷冷的北风透过厚实的幕帘吹了进来,给温暖中带来了一丝凉意,也让他那昏昏然的头脑略微的清醒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他,透过那厚重的车幕的缝隙。
他站在他的车前,满脸的怒气。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到了这个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人,他醉眼朦胧地看着一直盯着他的那个少年人,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你为什么要惊走我的马?”他听到那个少年人在冲着他大叫。他感到很茫然,他想站起来,想问他为什么,可酒使他连行动都变得迟缓了。这时,他看到屠苏。 他在跟那个少年在说什么,怒气在那少年人的脸上渐渐消失。他就更不明白了,他下了车,不顾屠苏的阻拦,来到那少年人的跟前。他比他在高上一些,这让他的点 居高临下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生气,这半夜三更的,你到这为干什么,这里很好玩吗?”玉含烟的意识中仍旧残留着酒的沉醉。
“你懂什么,一个公子哥儿,不过是一天到晚的吃喝玩乐。”那少年恨恨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你站住。”玉含烟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衣袖。他想解释给他听,他不是什么纨裤子弟,他和他一样是少年人。谁知那少年的脾气好大,猛地一掐“嘶”的一声,那破旧的衣袖便落在了玉含烟的手中。
“你――”那少年看着被撕破的衣袖,神情更加恼怒:“别弄脏了你那高贵的手,少爷。”他跺跺脚向黑暗走去,玉含烟看到那里隐约地拴着一匹马。
“你是胆小鬼,为什么不和我理论,你为什么要逃?”玉含烟被他那狂怒的态度激起了少年人好强的心性。他看到他随着他的话音站住了脚,他的脸上又有了笑 意:“这才像个汉子。”屠苏可不想让玉含烟惹什么麻烦,他急忙拉住跃跃欲试的玉含烟,他身上还残留着酒的兴奋:“少爷,是我们的错。”
“既然是我们的错,那他为什么要逃呢?”玉含烟丝毫不买屠苏的帐,他现在只关心那个背冲着他的狂野少年。
“是我们的到来,惊走了他的马群。”屠苏赶忙给少爷解释,免得两个人真的动起手来,不管伤了谁,酒醒后的玉含烟都一定会后悔的。
“马群?他的马群吗?”玉含烟的笑声里透着极大的轻蔑。他不是瞧不起那少年人,一点那个意思也没有,他只想激怒他,和他打上一架,泄一泄自己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
果然,一切都如玉含烟所料那样。那少年人捏着拳头站在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天上的月亮好大好圆,把他们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那少年人眼里的怒气就像两团火在燃烧,他仿佛在烧死他才甘心。
玉含烟非旦没有被吓到,反而轻松地笑出了声。他笑得很开心,甚至笑出了眼泪。
“很好笑吗?”那少年举起了拳头,他不容别人对他的轻蔑。
“请住手!”屠苏拦在了两个人中间。他看到那拳头,即便是高大的他也未必就能接得下他那奋力的一击。
“躲开,屠苏。”玉含烟不再笑了,他的眼睛在刹那间变得很清澈很透明。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方才那种酒醉后的朦胧。
“少爷――”屠苏不甘心。
“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玉含烟看都不看一眼屠苏,他始终盯着那个少年人的眼睛,他很奇怪那少年人的眼睛里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那里不有和他一样的倔强和不屈,他开始有些喜欢上这个少年了。
屠苏不得已退了下去,他不得不退下去,他知道违背他意思的下场,到不是对他有所惩罚,而是他对他自己开始折磨,折磨的让他心疼,到那时,他就会后悔管他这件事了。
“你别逞能了,你是经不住我的一拳的。”那少年放下了拳头。他看着眼前这位素衫素袍、形止上却透着一丝高贵气质的同龄人。他盯着他看的眼睛是那样的透明清澈,那眼神告诉他,他对他的猜疑是错的,他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他没有丝毫轻视他的意思。
玉含烟笑了,他的笑令那少年人眼里的火气尽去。他的笑就像春风拂面,令人心情舒畅。他的笑让他变得有些局促不安,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笑起来。
“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将来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玉含烟微笑着说。
那少年人想反驳,但他看得出来,他说的很真诚,笑的也很真诚,他没有反驳他,只是将疑问挂在了他的脸上。
玉含烟闲闲地走了几步,看看头顶上的月亮:“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呀,就像此时的你我一样。”
那少年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会一下子扯到月亮上去,他很自然地将身子转向了他站着的那个方向去。
“我虽不懂什么马,但我也知道马会在月圆的时候出来吃夜草的,你的马一定也是非常好的马。但它们是你的吗?”
“不错,它们现在还不是我的,但那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它们会成为我的。”少年人说得很自信。
“有谁会相信你拥有那么一大群马呢?”玉含烟用自己的思维逻辑推算着事情发展的经过:“除非你是窃贼。”玉含烟猛地转过身来盯着那个少年人道。
那少年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你是神还是鬼?”
“我是鬼,是酒鬼,也是酒神。”玉含烟说到酒字,徒然感到了自己的悲伤,他落寞地坐在地上,低下了他那一高昂着的头。
他离他不远,但他还是听到了他那轻微的啜泣声,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那少年人的变化之快让他一时还无法反应过来,他还无法适应他那极速的变化。他小心地 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你有伤心事是吗?”他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下来,他虽然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可却对他有着一种好奇。
“你看出来了,我是来散心的。却没有想到也有人会在夜半的时候来这荒郊野外。”玉含烟抬起头,看着月亮,月亮的光将他的脸照得雪白雪白的,眼睛里还有水一样的东西一闪一闪的。
“那少年人索性也坐了下来。”看你一副高贵公子的模样,原来也会有伤心和发愁的事啊!“
玉含烟又抬起了头看那月亮:“你知道,为什么月亮会有阴晴圆缺吗?“
“这——”少年人对他的问话很是糊涂:“我不知道。”
“你想知道吗?”玉含烟转过头望着那少年人,正巧那个少年也正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说给我听,我就知道了。”那少年看到了他脸上带着的那种无助和凄苦的笑容他变得不忍去拒绝他的要求了,他想听听他说的故事。
“其实它本身并不是一个月亮,只是人们都那么叫它,从此它就像是有了名字一样,月亮就是它的名字了。它是活着的,是个有生命的东西,它也有着欢喜和悲伤的时候,我们都能看得到,只是它表达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罢了。”
“你是说,在月盈的时候,它是高兴快乐的,而月亏的时候,它是伤心和痛苦的是吗?”那少年的口气像似给玉含烟的这个美丽伤感的故事给一样。
“它不但有伤心、欢喜。它还会害羞,像小姑娘一样的害羞。”玉含烟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诘笑,像一个顽皮的孩子。
“害羞?”那少年又不懂了。
“你看,它若不是害羞,为什么不肯把脸露出来,一定要躲在云的下面呢?”玉含烟指着被云层半掩的月亮说。
“真的呀,原来它也会害羞,那它一定是位小姑娘了?”
“对,准是。”玉含烟开心起来,为自己的杜撰能够有人这么积极地响应而感到非常地高兴。
两个人越说越投机,这让玉含烟暂忘记了他的痛苦。
“你叫什么名字?”玉含烟问:“我叫玉含烟。”他想结识这个少年人。
“我叫卫青,是个穷人,也是个盗马贼。”卫青冲着玉含烟笑:“你猜的真准。”
“那匹马是你盗来的?”玉含烟看着不远处的那匹马问。
“是,但你绝对猜不出来,它是我从哪盗来的。放眼大汉,绝对找不出这样好的马来。”卫青的眼里充满了自豪感。
“既然大汉没有,那一定是大宛了?那里是出好马的地方,你是从北边来的吧?”
“咦!你又知道。”卫青的眼里全是钦佩:“不错,我是从北方匈奴那里过来的,只是在临走时借了他们一匹马而已。那马可出奇了,一出汗,它的汗水都是红的,像血一样,所以都叫它汗血马,这可是宝马呀!”
“那真是太奇了,马出汗也会像血一样的红吗?”
“是真的,它的体健,腿快。不信,我让你试试?”卫青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先别急,我也有一匹好马。”玉含烟拉住卫青。
“你也有一匹好马,不会也是汗血马吧?”卫青说的掩饰不住的得意。
“当然不是,汗血马那么好得吗?那是我九哥送我的,我叫它紫云。”玉含烟说到紫云又想起了刘彻,他的谈话的兴趣低了下去。
“到底什么样的,也拉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一匹真正的好马。”一青说得眼睛里放着光,他对马尤其感兴趣。
“你真的能分辨出来什么是好马吗?”玉含烟在敷衍他。
“除非你是个骗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叫紫云的马。”卫青看出了他有些心不在焉,他心中只记挂着那匹叫紫云的马。
“骗子!”玉含烟的火气给他这句话勾了上来,他呼地站起来明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我们来比一比,分个高低上下,你敢不敢来?”
“我会怕你?明天这时,不见不散。”卫青气鼓鼓地站了起来。
玉含烟不再说什么,他走回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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