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摸了好几把也没摸着啥活物,连一侧的被子都是凉的,梁宣一惊之下,猛地坐直了身子,彻底清醒了过来。
泽儿不在房中……泽儿又失踪了……泽儿去了哪里!
来不及细想,梁宣扯了件袍子裹在身上,便冲了出去,打眼瞧见走过来的施季卿,急急忙忙扯住人,问道,“泽儿呢!泽儿在哪儿?!”
施季卿后来睡了过去,却是在自己床上醒过来的,想必是卓飞送他回去的,一时惊醒这也才匆匆赶来,自然不知道慕容泽的下落。
梁宣一看施季卿茫然的表情,转而又问道,“温采呢?温采!温采!”
此时此刻,温采因为宿醉,正难受地缩在客栈的被窝里翻来覆去,睡得不算沉,眉头却是拧得死紧,自然听不见梁宣的呼唤。
梁宣愣了愣,随即渐渐松开了手,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满脸的茫然失措和六神无主。
梁成友站在回廊的漆红圆柱之后,悄无声息地看着瘫软的梁宣,面色凝重,眸光闪烁。
卓翔守在他身侧,低声唤道,“教主……”
梁成友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言,深沉复杂地叹了口气,却是甩袖离去,气恼地低吼着,“若是这混账东西今日出了这门没回来,便再也不用回来了!”
卓翔默不吭声地望着自家教主义愤填膺的背影,恍然领悟了教主言下之意。
若真是想追便去追好了,只一旦出了这门,指不准会瞧见什么意外之事,若是少主无论遇到何事都愿意同那人一起,也就别着急着回来了,等青木教在雅拉克尔圣山稳住了脚,方能缓缓归矣,多耗些时日,也好让教主他老人家冷静冷静。
一经想通,卓翔从柱子后走了出来,站到梁宣眼前,眉眼不动道,“属下瞧见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出了门。”
梁宣噌地爬了起来,急吼着,“去哪里了?”
“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无论他要去哪里,没人跟着都是会迷路的,那就一定是在妓院!”
卓翔素来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对于太子这样的属性显然始料未及,直到梁宣仓促狼狈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都没能回过神。
施季卿两边看了看,若有似无有些领悟,负手站到卓翔身侧,朝着晴好水洗的天空,弯起嘴角无声笑了起来。
梁宣一路狂奔,连喘气儿的时间都不敢耽搁,一手扶住兰馨阁的大门,方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色都涨得通红。
到底是异域他乡,民风比之他南疆都要彪悍无拘,眼下日头尚早,然而兰馨阁里头已然聚集了众多恩客,你来我往,竟丝毫不比迷醉的夜晚逊色。
妈妈瞧着一身狼狈的梁宣,先入为主,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当即便着了打手想将人轰走,梁宣浑身搜了搜,连张鬼票都搜不着,被几个壮汉拦在外头,寸步靠近不得。
屋子里的人若有似无地便都关注起了这里,梁宣挣开壮汉的禁锢,后退一步稳稳站直了身子,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酝酿了片刻,突然冲着里头高声喊道,“好好泽儿——!!你相公喊你回家吃饭——!!好好泽儿——!!你相公喊你回家吃饭——!!好好泽儿——!!你相公喊你回家吃饭——!!”
震天响的吼声震得众人起先都是一愣,随即陆陆续续捧腹大笑起来,这人有毛病吧,他娘子怎会到妓院来消遣?还是他娘子其实是那个?这样一想,也该是可怜,瞧他一身破烂,倒也极有可能,跟着他吃苦受累,倒不如这里悠然得意。
哎,女人心,深难测啊……
满堂哄然,议论纷纷,各种八卦推测瞬间便掩盖了梁宣充满深情的爱的呼唤。
然而众人的哄笑却又戛然而止,那个自二楼款款走下来的年轻公子,俊美如画,瞬间便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样俏生生的公子是哪里来的?怎么原先都不曾见过?
梁宣站在门外,瞧得同样清楚,顿时便收了声,目不转睛地遥遥望着那人,生怕一个眨眼便又将人弄丢了。
慕容泽面色镇定地一步步走下阶梯,天晓得他的屁股是有多痛,可总是不能示弱的,太丢人了!
梁宣微微张着嘴,傻不拉几地瞧着慕容泽来到他的眼前,而后擦着他继续前进,呆愣地只晓得转身继续目光追随,却不晓得抬脚跟上。
慕容泽走了好几步,没察觉身后的动静,不由困惑地回头,眼见着那人傻里傻气却是形容灿烂的眉眼,面上不由一红,故作沉静道,“快跟上,不然就丢下你不管了。”
梁宣两大步跨了过去,亲昵地撞了撞慕容泽的肩膀,谄笑道,“诶~~可是你根本就不认识路好么~~~”
慕容泽脚步一顿,回身望着梁宣,认真道,“反正眼下要去的地方,我不认识,你也不会认识,识不识得路又有何妨?”
梁宣忽闪着眼睛,虚心请教道,“你我都不认识的地方,那是哪里?”
慕容泽站直了身子,瞧了眼湛蓝的天空,几只飞燕结伴成群飞了过去,黑影在蓝天的映衬下极为清晰。
他抬手指了指远方,扬起嘴角,轻快道,“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并成一章发了,对呀,和谐社会么,大结局也应该整个大的,不过看着通篇的括弧字数妆爷很是忧伤,四十五度经典忧伤角度望天。。。。。其实完整版就在我硬盘里。。。希望还能重见天日╮(╯…╰)╭
所以,就是完结了,明天应该还会有一个番,讲述一下宫里之后发生的事还有穆天晟的结局
哎哟,看来我总是有神展开神结尾的特异功能,太子这文写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都忘了前面的故事了,突然想起来我们少主好像还收着顾天佑的一颗冷光琉璃珠呢!总觉得少主应该找个机会还给顾长宁才对么ㄟ( ▔; ▔ )ㄏ
虽然此文各种BUG,各种卡文和狗血,但还是要谢谢能够一路陪伴下来的小伙伴么~~(此处有掌声)写文真的不是一件从头到尾都能开心愉快的事,每次有急事又没了存稿,我就好像shi一shi,只不过死前翻一翻你们的留言,莫名其妙就又有了动力,谢谢各位奶妈的加血圣器!
在此,特别感谢萦妹纸时不时地戳一下,要不是还有你,指不准我这文就弃坑了【这是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 ̄〃)
还有ZZ,过年为了给你送个红包都找不到门路,哈哈,好在后来能够补上,你那么贴心,不发红包我都不安心,每章走过必留痕迹,我的文其实没有那么多槽点的,真心觉得太对不住你了,好在今天就可以解脱啦【喂!(#‘O′)
貌似这文我还收到了地雷,给我砸雷的还有个比我牛逼的作者,我……羞射了……哈哈,谢谢萦妹纸,晴小雪还有瑞麟~~~
说这么多整得好像自己得了多大奖似的,哇咔咔,太罗嗦了我这人,好吧,话就到此,有缘新文再见~~
第85章 番
大瀛朝东辰皇帝十五年,吐蕃大王子乌达因绑架太子,并私心藏匿耶察大公伦府的小公主敏珠,意欲挑起大瀛同吐蕃的战争,被赞普虢夺王子称号同封地,收回其手中兵权转由二王子怀光接手。
忠义侯因着私自集结军队罔顾朝廷纲纪,本应下狱处罚,然念其年事颇高,此前功勋赫赫,本又是因急于救驾太子,而予以酌情处理,剥夺原保留的忠义侯封号,解散侯府,再不许插手朝政之事。
率军前去吐蕃营救太子殿下的小将军唐若绯,却是没能成功将太子殿下带回京师,只捎回了太子殿下亲笔书信一封,亲自呈交给皇后。
皇后憔悴不堪的面容始终未起丝毫波澜,在佩琳忧心忡忡的欲言又止中,反反复复将那封信读了又读,最终面不改色地交由佩琳扔火盆子里了。
佩琳也不知信里究竟说了什么,可到底太子殿下还活着不是么?皇后……皇后怎得还是这样郁郁寡欢?
正是胡思乱想之际,身后却是陡然响起了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尚德殿中回荡远扬,弄得一干宫女心惊肉跳。
佩琳领头,宫娥们齐齐跪了下去,惊恐道,“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面色铁青,一掌拍在了桌上的碎瓷片上,登时将保养得极好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
佩琳心中大骇,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冲身后吼道,“快!快宣太医!”
说罢,自己已经跪行至皇后脚边,掏出自己怀里的丝绢,将皇后受伤的手掌紧紧裹住止血,痛惜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作甚?无论如何,您都要惜顾您自己啊!”
皇后双目渐渐散去了片刻前的狠厉和狂躁,呈现一大片一大片的死灰,瞧得佩琳心头更为不安,免不得埋怨起太子来。
静默惊恐的气氛持续着,尚德殿内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却是皇后怔怔坐着,倏尔极为安静地哭了出来,温凉的泪水自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之中,绝了堤般源源滚落。
佩琳连劝说的话都不敢再多提一个字,心中沉甸甸地泛着疼痛。
犹记得皇后娘娘上一次哭泣之时,正是馥贵人遇害那年,她刚及登临皇后之位,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彻底安居在尚德殿内,诸事不理,成了名符其实的清闲皇后。
可只有她知道,皇后每夜每夜都会同馥贵人说上一会儿子话,说着说着便会哭出来,没有撕心裂肺,就如同眼下这样闷不吭声地任由眼泪恣意宣泄。
打那时起,她就知道,皇后并非看破了红尘,无心琐事,而是潜伏了下来,养精蓄锐,她没有一日不痛恨这吃人的皇宫,没有一日,不痛恨着朝秦暮楚的皇帝。
“这天下谁人也休想夺取,馥儿为了本宫的皇后之位,不惜舍弃了自己的性命,那这天下就势必要由她一手抚养成人的泽儿君临,本宫立誓,神挡杀神。”
当年,皇后冷静自持地同她说了这番话后,吓得她好几夜没敢合眼,可一想起馥贵人惨死之景,便或多或少能够体会皇后的痛彻心扉。
可是,今时今日,祁氏一派已然没了战力,而太子更是平安无事,还能有谁让皇后这样痛不能言?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皇后忽而淡淡挥开了她的手,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胸臆中的痛楚,正色肃穆道,“宣高常至。”
当夜子时,高常至奉皇命去请了廖贤妃到往碧沁园,廖贤妃在皇帝寝宫坐了小半个时辰,再出来时已是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她哭得悲悲戚戚,神经质一般捉紧了高常至的衣袖,嘴唇颤抖着,说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高常至只愣了愣,随即整个碧沁园里伺候的宫娥太监,便齐整地跪到了地上,痛哭成了一片。
翌日为皇帝祭灵,廖贤妃当众宣读了昨夜皇帝御口亲述由她代笔的天意圣旨。
因忠义侯私自招募军队,行为极为不轨,而前太子慕容泽明知此事却擅自私藏,并未上报,居心叵测,特此废除其太子之位,另立三子慕容言为太子,以承大统,皇后花氏,教子无方,虽无大过,可位居后位多年,平庸无功,碌碌无为,遣往皇陵,以尽孝道。
圣旨一出,举朝哗然。
不说唐若绯完全无法接受,便是慕容言都觉惊愕万分,只不过他未能及时寻到自己的母亲当面质问,却是提前被气势汹汹的小将军给拦了下来,当着慕宁府的大门,好不委屈而无辜地挨了一顿痛揍。
花一昕收拾妥当,原本打算独自前往,可佩琳却是死活不愿离开,便也就随同她一道去往皇陵,而在出宫的路上又被顾长宁给堵住了。
顾长宁依旧着皇后的礼仪行了礼,只问了一句,“太子,可安好?”
花一昕不免有些动容,虽说左丞相素来与她不合,始终对她这占着皇后之位却不行皇后之责的行为感到恼怒,谏言了好几回却都被先皇给打了回去,后来虽是不再提将,可每每见到她,她都有一种被左丞相鄙视的错觉。
花一昕浅浅扯了扯嘴角,轻描淡写道,“若是他不好,本宫又怎会甘守皇陵?”
顾长宁微微挑眉,顿时领悟。
这多年来,他也是近日才懂皇后其人,她绝不如表面所见那般只是一只懒洋洋的玩猫,而是一只收起了利爪,随时随地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猎豹。
若是太子殿下当真在吐蕃出了事,皇后必会不惜一切代价,踏平了吐蕃,言儿的皇位,到头来竟也只是这个女人的施舍。
瞧着顾长宁越发沉郁的眉目,花一昕不由多说了一句,“言儿虽是少年心性,不如泽儿老成世故,可到底聪慧狡黠,有你这样一心为国的栋梁姨父扶持,大瀛总归是不会走错路的。”
顾长宁一时间颇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羞愧,朝着皇后深深福了一揖,恭敬道,“臣、遵旨。”
花一昕自然不必多言,只是略微一想,复又不放心地提点道,“还有一事,还望左丞相多多留意。”
顾长宁道,“娘娘但说无妨。”
花一昕忽而朗声道,“国师本不是不好相与的人,可也不免有天他小性子上来意图不正,但凡丞相有所察觉,只需遣人来皇陵知会本宫一声便可。”
顾长宁顿时一省,皇后这回恐怕也不当只是同国师所说,谁都知道皇后手里暗藏着一股势力,可谁都不清楚那究竟是何组织,究竟有多少人,究竟有多法力无边。
若是朝中有人意图不轨,即便她人在皇陵,却依旧有能力诛杀叛臣贼子。
“臣、谨记在心,望娘娘一路顺风。”
花一昕抬眼看了看眼前红墙青瓦、飞檐勾角的连绵宫阙,眸中忽然闪过如释负重的轻快,而后决绝转身,丝毫没有留恋。
缩在红墙之后的国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忍不住撇嘴道,“不若好生守着你的皇陵,本国师的事倒还无需你分心记挂!哼,死妖妇!”
大瀛朝宁嘉三年,成都府蜀郡。
初夏的微风刚及吹拂上这片生机勃然的土地,花果树木疯了般抽着嫩绿的叶子,开了一树的绒花,风一过,熙熙攘攘地便飘散在空中,黏着谁的衣裳、发丝便随波逐流般落了根。
长春院昨个儿来了位新的琴师,技艺极为高超,听过其琴音的人晚上回去做梦都能梦见仙子在围着他跳舞,而且,这位琴师传闻长得那叫一个风韵天成、物华天宝,只一双眸子便能吸了人的精魂。
哎,只可惜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不然,这不似凡尘的仙子,真想尝尝是何销魂难忘的滋味儿!
这不,为了一睹新晋琴师的美貌同琴艺,这时分日头刚及落下,长春院便聚满了人,没地方坐的干脆都就着大厅的空地,排排站着,翘首以盼,只火辣灼热的目光都险些将琴台给烧出个洞来。
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头,喜妈妈有些犯愁,范思明也是。
“这样人家一眼就能瞧出来的好吗?昨日就有许多人见过了沐公子的真容,今日你去替,我赌两条鲫鱼,你肯定会被丢鸡蛋。”范思明一脸笃定地望着梁宣。
梁宣绕着自己身前的发尾,脸颊突然飞来两片羞答答的红云,抬起指尖点了点范思明的肩头,娇滴滴道,“讨厌啦,明哥哥~~人家还没有美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啦~~~群众的审美还没到这般登峰造极的地步,你只管放心!”
范思明顿时觉得,适才不该偷喝那碗鲫鱼汤的,他好想出去吐一吐。
一旁,慕容泽始终眉眼不动,甚为淡定地喝着茶,连眼神都没挪过来一分。
梁宣偷看了他一眼,撇开石化的范思明,一小步一小步靠向慕容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委屈道,“好好泽儿,不要生气了嘛,你看,今天是我自己上,不用你抛头露面了,你就原谅我吧!啊?”
慕容泽轻飘飘问道,“那昨日你为何不自己上?”
梁宣对着手指头,蹲下来种着蘑菇,小小声道,“人家不会弹琴嘛,总归是要挣钱还那些被我打碎的菜盘子还有饭菜钱的嘛,长春院我们又比较熟,知你琴艺上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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