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是想住单间啊……哎哟,真难办……
杨不争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已经进了房,闲闲迈了两步站到梁宣跟前,笑道,“这位兄弟所言甚是,但守夜之事仅凭一人怕是有些吃力啊。”
“所以,您可以时不时地去替他一会儿,盟主甘为武林肝脑涂地,后生佩服,佩服!”梁宣捧着脸,满目钦佩。
杨不争脸色当即一沉,凝声道,“不要得寸进尺。”
梁宣拍着心口往后跳了两步,睁着浑圆的眼睛,道,“我好怕,帮主,我好怕怕,他吓唬我!”
温采奋力甩开梁宣缠过来的双手,满脸厌恶。
空彻出门时,却是看到杨不争竟还是站在外头,不由纳闷道,“杨掌门,这是……”
杨不争刚及摆好脸色,头还未回过去,梁宣抢道,“我们替盟主留了间屋,可盟主却一直推辞,我们江湖小辈,又怎可让盟主身受难耐?正在磋商、磋商!”
空彻花白的眉毛一颤,当即赞道,“阿弥陀佛,杨掌门当真是仁善仁义,体贴宽宏啊!乃我武林之幸事也!”
杨不争缓缓吐出一口恶气,由不得他不笑得慈眉善目,谦逊道,“哪里,哪里,同道互助,当仁不让才是。”
梁宣恭敬地敬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河帮便却之不恭了,谢盟主体谅!哦,这位大侠,因着我帮已有四人同住一室,若盟主需要休息之时,还望大侠能腾出地方让与盟主休养生息,武林感谢你们的大度!”
空彻眼中不免露出疑虑。
温采生怕梁宣再次语出惊人,立时辞别众人,拖着梁宣便上了楼。
杨不争嘴角忍不住扭曲,看了眼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的林自仁,当即冷哼了一声,负手离去。
林自仁觉得自己才是最无辜的。
这盟主进了他的屋子,他和弟子们哪里还敢安睡?这不摆明了适才一直所言的守夜一事,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们头上了么!哎,点儿太背!怎得就冒出了这么个胡搅蛮缠之人?
胆战心惊地跟着杨不争走了几步,杨不争陡然顿住脚步,漫不经心谈道,“也不知我那徒弟去了何处?”
林自仁当即拍马,“盟主且安心,我这就派人去找。”
杨不争未动,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林自仁半晌恍然,立时改口道,“我亲自去找,您先歇息。”
这尊活佛当真不是他想起来的呀苍天!
林自仁带了两名弟子冒着严寒站在客栈门前,气息萧索,悲凉苍茫。
弟子甲兀自悲伤之际,蓦然想到一点,顿时眼前发亮,凑到林自仁耳边悄声道,“寨主,你说,我们若是给盟主马屁拍舒坦了,是否他老人家一高兴,这毒僵的药,以及那雪岩山里头那些嗯嗯,也会分我们一份苦力功?”
林自仁直勾勾地看着自家小伙伴,突然咧开嘴笑得云开天霁,拍了拍那人的肩头,不住点头道,“还是你聪明,说得极为有理,快,先帮盟主找到他的高徒!算我们夜阑寨崛起的第一功!”
杨不争同梁宣他们住得不远,约莫隔了两三间,周秦满脸阴沉地回来时,站老远的走廊之处,便能听到他们屋里传出来的鸡飞狗跳的吵闹声,眉头蹙得越发粘滞。
林自仁搓着手,道,“周少侠切莫生气,我这就去让他们安静些。”
周秦怪异地看了眼林自仁,约莫想起他是夜阑寨的寨主,可他当真不明白这夜阑寨为何要如此对他逢迎拍马。
林自仁三两步走到梁宣他们门前,叩门道,“夜深人静,还让不让人睡了?”
梁宣讶然顿住,水色得了空隙,赶紧从他的魔爪下逃了出来,眼神在慕容泽和温采之间转了一圈,斩钉截铁地躲到了温采身后,尖叫道,“你再过来,我就喊啦!”
梁宣挑了挑眉,作恶霸状,道,“虽然外头是有人,但他不叫‘啦’,小娘子,你还是放弃吧,来,让爷好好看看你的真面容!”
说着便扑了过去,两人围着温采转得慕容泽头晕眼花。
梁宣仍旧带着水色替他画的那一壮汉脸,慕容泽却是迫不及待地早早卸了妆,此时此刻正一人独霸暖床,面无表情地欣赏着他们的打闹。
温采头疼道,“他不叫‘啦’,可他好歹是人,还是我武林同道,你们给我起开,开门去!”
梁宣大喊,“自己去开,没见着我们可忙了么!”
水色从温采身后不怕死地探手戳了戳梁宣,道,“忙你二大爷的姐夫,有种你别动手!”
慕容泽淡然自若地说道,“你们再敢多说一个字,晚上谁都别想睡床。”
威慑力十足十,梁宣当即抛下水色,一个纵步跳上了床,隔着被子将慕容泽搂进怀里,道,“他们当然不能睡床,这是我和我泽儿的!”
慕容泽觉得他这内力还不如不恢复,这一恢复,杀人的冲动却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了。
“滚开!臭死了!”
梁宣嬉皮笑脸地在慕容泽脸上蹭了蹭,厚颜无耻道,“丑是丑,可我不臭的,你闻闻~~”
温采终于缓过劲,当即凑过去,一把扯住梁宣的腿,死命将人往地上拖。
林自仁在外头听得满头雾水,越听越糊涂,便不由自主地贴上了门扉,想要听得更为清楚些。
水色拨弄好自己满头凌乱的黑发,掏出小铜镜,补了补面上的妆,这才气定神闲地拉开门。
林自仁险些跌进去,当即面色尴尬地站稳身子,眨眨眼却又提起一股气,谴责道,“夜深人静,还望诸位能安静些。”
水色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划了几个圈圈,道,“可不是月黑风高夜,妖孽横生时?”
林自仁脸皮儿薄,早已是浑身僵硬,满面酱红,浑身哆嗦着往后微微挪着步子。
周秦走了过来,一眼看到那双纤纤玉手的主人竟是个男人,当即面露异色,频频皱眉,厌恶得后撤了半步。
杨不争推开门,周秦远远看了过去,眼中的厌恶并不曾消褪,杨不争握着房门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
周秦淡淡收回目光,对林自仁说道,“林寨主,早些休息才是。”
说罢引着林自仁便回到了杨不争门前,林自仁察言观色,自然没有胆量进门,周秦等了片刻,低声问道,“师父若无他事,徒儿在此告退。”
杨不争看了林自仁一眼,林自仁当即带着手下弟子识趣地退去,周秦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兔子窜般的身影,顿时回身道,“您这盟主做了尚未有半日,这架子倒是实打实地撑足了。”
杨不争脸色不善,沉声道,“给我进来。”
周秦倔道,“不敢,晚生小辈,何德何能同盟主共住一室?”
杨不争压抑着怒气,一字一顿道,“周秦,不要激怒我。”
周秦紧紧抿着嘴,眸中晦暗不明,却到底没再吭声。
“诶~~真没意思!我还想着能看一出‘俊俏徒弟勇斗师父’的好戏呢!可惜可惜。”
“可不是,看得我腰都酸了,却是只猜中过程,没猜中结果,失望失望。”
梁宣和水色趴在门框上,高低露出两只脑袋,摇着头兀自憾然着。
周秦恶狠狠地剜了他二人一眼,随即被杨不争扯进了门。
梁宣和水色齐齐伸长脖子,却也只是看到了一个身影一窜而过,之后便是各含恼怒的争吵声。
“丢人丢够了么?”
“嫌我丢人就不要带我下山啊!”
“你!秦儿,你怎得就不懂为师的心意……”
“不要这样唤我,师、父!”
点点点……
梁宣仰头,水色垂首,两人目光相遇,皆是目光如炬,暧昧而猥琐。
梁宣道,“英朗师父心锁门下爱徒?”
水色接,“俊俏徒弟大战道德纲常?”
“有问题。”
“是好戏。”
“耶……桀桀桀桀……”
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对方使出剪刀手,温采往手心虚呸了两口口水,一手一个,将这丢人现眼的二人给拽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少主终于找到知己啦~水色同学,看好你哦~
第44章 四十四、少主很没种(三)
大祸虽是没有,小吵却是不断,一行人磕磕绊绊的,好歹是在腊月初五探身进了南疆。
直上雪岩山不过半日的路程,杨不争一声令下,先锋队便在琼昌镇住了下来。
连日奔波,别说慕容泽,便是梁宣都亦是一副衰狗的模样,整日里精气神都远没了最初的劲儿头。
一说拴马住店,梁宣迷离的眼睛才总算有了一丝光芒,趴在慕容泽背上,颤巍巍地仰起脑袋,虚弱道,“烤鸡……泽儿,若我死了,清明冬至,给我盘烤鸡就好……烤鸡啊烤鸡……你在何处……”
慕容泽一抖肩膀,将梁宣弹开,险些卸了梁宣的下巴,凝声斥道,“死猪,起开!”
梁宣揉着眼睛,扁着嘴道,“快死了、快死了,泽儿,莫着急……”
慕容泽一窒,徐徐吐出一口气,就着梁宣树袋熊一样的姿势,愣是将人拖进了客栈。
南疆民风彪悍,却格外有些与世无争。
琼昌镇已是此处最为热闹的地方,然而杨不争等人的到来却依旧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一阵喧哗。
中原人的装扮实在太过惹眼,更何况个个持剑背刀,甫一现身,便引来众人频频侧目。
春风客栈掌柜的站定在柜台后,脸上却并没有生意人的市侩,而是高深莫测地打量着这一行人。
空彻方丈不由叹道,“看来,我们兵分两路倒是一叶障目、多此一举了。”
杨不争摇了摇头,道,“却也不尽然,人多和人少看起来便是极大的不同,我们是此行只为观光南疆风情,可不是来聚众械斗的。”
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让梁宣都不由咂舌。
慕容泽若有似无地看了眼梁宣嘴角的弧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梁宣这一路虽是小打小闹,却并未用上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来阻止他们南下雪岩山,相反倒是显得并不上心,原先他尚有疑惑,眼下终是明白了过来,他们这队人马打从一开始便是掩饰不了行踪的,他又何必费那些功夫,冒着生命危险独自对抗?等到将人引入南疆,到了他的地盘,可不就是他说了算了?
当真是处心积虑,狡若狐鼠。
谨慎归谨慎,生意却不能平白不做。
林自仁现如今已经将盟主狗腿之职演绎得炉火纯青,杨不争话音一落,他便上前一步,冲掌柜的作揖道,“我等路过宝地,眼见天色将晚,不知掌柜的可否行个方便,莫要嫌弃我等中原人士才好啊。”
说罢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摆到柜台之上,掌柜的当即面露微笑,道,“大侠哪里话,有朋自远方来尚不亦乐乎,我这见方之地,招揽的是生意,结交的是五湖四海之宾朋,又何来嫌弃一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听得懂中原话的南疆人?
梁宣仍旧软若无骨地倚着慕容泽,一路进了房间,登时扑到床上,一阵终是能活下来的长吁短叹。
慕容泽揉着肩膀,恨恨地瞪着那脏兮兮的身形,轻颦道,“弄干净了再上床,脏死了。”
梁宣就势侧过身,极尽妩媚地在床上扭出妖娆的曲线,媚眼如丝,道,“大爷,可别着急啊,晚膳尚未用下,后半夜该是会没了力气的~~”
慕容泽冷冷地威胁道,“你若再不起身,仔细我让你这半夜都会没了力气!”
梁宣睁着水灵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突然娇羞地垂下脑袋,低声道,“那你要温柔点哦~”
慕容泽顿时一口气卡在喉咙间,慌不迭地推门而出。
门外,温采同水色登时站直身子,镇定自若地四顾环视着。
温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脸正经道,“嗯,不愧是南疆,到底是气候舒爽,怡人心脾啊。”
水色深表同意,“可不是?如此天高云淡,当有佳人相伴啊。”
慕容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二人,幽幽说道,“既然帮主兴致颇佳,何不顺道便出去欣赏一番这南疆的日月云雪,以及这民风浓郁的南疆美人?”
温采讪讪笑着,迅雷般出手轻轻拍了拍水色的后脑勺,佯怒道,“我们此行任务严峻,何来时间欣赏美人景致?还不速速回房,休整待发!”
水色恭敬地微微垂首,一本正经道,“是,帮主。”
两人像是终于获得大赦似的,形如旋风般便闪身进了隔壁房间。
慕容泽定定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唤来店小二要了盆洗澡水,便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再没有理会梁宣一字一语。
梁宣兀自在床上翻滚了一时又一时,独角戏唱得自己都没了兴致,噌地便跳下地,系好自己的腰带,颇为失落道,“我去上茅房。”
抿嘴不言,待拉开门时,又忍不住回头问道,“泽儿,若是想解手,千万不要憋着,何不同我一起?”
“滚。”
慕容泽身形未动,冷峻的声音却是让梁宣当即跳出了屋子,赶忙掩上门。
山路十八弯地也没寻到茅厕所在之处,梁宣忍耐不住,奋力钻进客栈的后山,找了处丛林,刚及解了裤子作势蹲下,准备一泻千里之时,旁边堪堪响起了两人微弱的争吵声。
梁宣深深吸了口气,将那股子难耐销魂的感觉生生给憋了回去,眼珠子微微一转,便高高竖起了两只耳朵。
“你究竟要任性到何时?你是我青城大弟子,怎可如此不明事理?”
竟然是杨不争同他那好徒儿!
梁宣顿时屏住呼吸,连带着后|庭花都忍不住紧缩起来。
周秦甩开杨不争钳制的双手,冷笑道,“不明事理?如您这般早早便将青城弟子埋伏到雪岩山下,却又假惺惺地率领武林同道奔赴南疆,便是明事理?那我宁可不要,不要这样的虚情假意,不要这样不堪入目的青城!”
寂静的山林之中,耳光清脆的声音扇得梁宣心头一颤,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都莫名疼了几分。
周秦缓缓吐出一口气,气极反笑,道,“戳中你的痛处了?你同那妖妇净行那苟且之事,为了那妖妇,甚至是不惜策动八大门派反目魔教两败俱伤,好让她黄雀在后,却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青城,你就以为我愚不可及,皆不知情?依我看,这横行武林的毒僵怕正是你的杰作!伪君子!真小人!”
杨不争负在身后的双手,陡然握紧成拳,却依旧止不住颤抖,气得满目寒凉。
好半晌才不疾不徐问道,“我在你心中,可曾有一日是好人?”
“不曾。”周秦答得干脆果决,丝毫没有犹豫。
梁宣眉头不由皱起,这要是杨不争气上心头,这就动手杀人,他这是拉屎呢还是不拉屎呢?
大侠,敢不敢回家再吵啊!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尚自君子不动手的二人顷刻便是刀剑相向,梁宣兀自光着屁股,胆战心惊地往暗影处又挪了两步,感觉光嫩的屁股上都被|干糙的茅草割出了好些个裂口,一时心疼肉颤。
然而,那师徒二人打着打着,刀剑相撞的声音却又陡然消逝,细细听去,肉搏倒也不太像,只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却是越发明晰。
待到一阵裂帛之音猝然响起时,梁宣一直困惑不已的脸,陡然全黑了。
娘哟,虽然他能理解为师为父,遇逆子不堪教化的气恼和愤然,可既然选择以身相授,敢不敢换个地方啊!打野战如此道德沦丧的事情,敢不敢不要在他拉屎的时候上演啊!
这要全程听下去还得了?这日后但凡他要拉屎,脑子里可不就是不由自主会想起这个销魂而粗暴的夜晚?!
不,不能让如此悲惨之事这样丧心病狂地发生!
他必须要阻止。
“杨不争,你再敢做下去,我便将你秘藏藏宝图一事,告知众人!你给我滚开!”
“哼,如此正好,藏宝图本就在雪岩山,这样倒是省了我口舌,他们自发地便会同梁成友斗得你死我活,不过,也要看看你今夜过后可还曾有力气去揭发为师!”
“你!呜呜!呜呜!”
“给我老实点,方可少受些苦头,反正我在你心中已是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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