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沈家莊有一位丰神俊朗、武藝超絕的沈二公子,相對來說,
那個諸事不如兄弟的沈大公子──沈雁石,也沾上弟弟的光出了名,只不過,是「無能」的名。
可是世上多是名不符實的浮誇之輩,沈雁石之無能,似乎也是名不符實。
在沈家臥底的邵雲揚戀上他笑看人間的真,
沈家的姻親兄弟岳子青沉溺於他無怨無悔的情,
而冷酷陰騭的碧撸m主人段飛鷹,則為他淒切深沉的絕望攫奪,
他們各自在「無能」的沈雁石身上找到想愛的動心,
但在這茫茫人海中,又有誰能平撫沈雁石內心的不安,給他一次愛人的機會?
一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这里没有枯藤老树,没有小桥流水,有的是掩映的山树,树林间一条笔直的大道贯穿南北。
已是夕阳西下时,大道上显得十分冷清,只有一人一马缓辔而行。
马是匹白马,也是匹好马,马上的人一身月白色衣衫,看年纪不过二十左右。他似乎并不急着赶路,垂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四周静静的,只有马蹄声规律而单调的响着,更凸显出沉寂的气氛。
还好,这样的沉寂很快就被打破了:一阵急行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大道尽头又出现了两个身影。
当先的那匹马上的是个胖胖的中年人,一身大红衣裳,红光满面,看起来像个大财主。似乎要与这胖子相映成趣,后面一匹马上却是一个干瘦干瘦的瘦子,修长的身体远远望去像一根竹竿。他身上穿的却是一件淡青色衣裳,虽然没有胖子扎眼,但剪裁合体,做工精良,显然也是有身家的人。
两匹马行到青年身侧时,忽然将速度放慢下来,与他并辔而行。
胖子笑嘻嘻地拱手道:「这位小兄弟,请问可知道沈家庄怎么走?」
青年向两人打量一眼,淡淡一笑:「两位可是要给沈老爷子拜寿去?」
胖子一怔,哈哈大笑:「原来大家是同路人,这位小兄弟也是去沈家拜寿的?」
青年笑道:「就算是吧。」伸手一指,「转过这片山,再有两、三里路就到了 。」
胖瘦两人原本急于赶路,现在听见路程不远,便放下心,与青年一同行进。边走边攀谈起来。
青年问道:「两位似乎是第一次去沈家庄,不知与沈老爷子有何渊源?」
胖瘦两人对望一眼,胖子道:「实不相瞒,我两人久闻沈老爷子大名,却恨无缘识荆,更说不上什么渊源。我们此次来是为了沈家的二公子。」
青年目光闪动:「原来是沈家的二少爷的朋友?」
胖子叹了口气:「惭愧,我们哪里担得起『朋友』二字?在下原本也是江湖出身,后来在京城开了一家酒楼,也算是小有名气,不料一年前昔日的仇家前来寻衅,他带了帮手,几乎将酒楼拆了,多亏当时沈二公子仗义相助。所以朋友谈不上,沈二公子是我的大恩人。」
瘦子接口道:「我也与这位申兄一样。半年前我保一趟镖到太原府,路过太行山脚下时有人劫镖,此人是纵横江北的独行大盗,我这点道行自然抵挡不住,眼看镖银就要被劫走,正赶上沈二公子路过,杀了贼人。」
他接着苦笑:「这镖银是京中一位达官所托,数字又大,若是丢了,恐怕我一家只有抹脖子了。沈二公子对我实是恩同再造。」
「所以两位听说沈老爷子的大寿,便特地赶来,一为祝寿,二为谢恩?」
两人齐声道:「正是。」
说罢又苦笑:「只是我二人身份不高,连张请柬都没有,这样冒然前去,不知……」
青年插口道:「两位知恩图报,正是性情中人,我想沈家庄一定会欢迎两位。」说完冲两人安慰的一笑。
不知怎的,这青年相貌虽说不上俊美,但这一笑却极是动人,还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两人顿时觉得心宽不少。
胖子试探着问道:「小兄弟看来与沈家渊源不浅。」
「还好。」
「我听说这位沈二公子出生时,沈夫人曾梦见百凤齐舞,所以才给他起名『凤举』,可有其事?」
「据说是如此。」
胖子长叹一声:「这位沈二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听说他五岁便会练剑,十一岁便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连天云』,从此名动江湖,被誉为『神童』。」
瘦子道:「沈老爷子当年号称『神剑震江湖』,声名赫赫,虎父无犬子,沈公子又怎能差得了?」
胖子道:「更难得的是沈二公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剑胆琴心,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据说他曾与一代棋王顾圣子对弈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瘦子叹道:「沈老爷子有子如此,也不枉一世英明了。」
胖子道:「我儿子将来若有沈二公子的一半,叫我现在就死我也愿意。」
瘦子忽道:「这沈二公子如此出色,不知为何沈大公子却寂寂无名?」
胖子道:「这个我到是略有所闻。沈大公子名叫沈雁石,听说无论相貌、武功、才智、名气都远远不如其弟,所以也不常在江湖上行走,据说沈老爷子也不喜他。」
瘦子奇道:「同样是兄弟,怎么差得如此之远?」
胖子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沈二公子的娘就是当年江湖上有名的女侠、才女岳明仙,但这位沈大公子的娘听说却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有幸嫁入沈家,生了一个儿子便去了。」
「难怪。」
青年一直微笑着听两人说话,此刻忽道:「沈家庄到了。」
两人张目一望,果见一座高大的庄院矗立前方。庄门上悬着块大匾,上面金漆漆着『沈家庄』三个大字。由于沈家庄地处偏僻,贺寿的人多半提前一两天来到,所以庄门开着,几个家丁正在门前迎客。
胖子忽然醒起道:「小兄弟,咱们一路行来,可还没有通报姓名呢。在下申功远。」
一指瘦子:「这位兄台是『正南镖局』的郭云天。」
青年微微一笑,拱手道:
「在下沈雁石。」
二
沈雁石快步走着,回想刚刚的情形仍然不觉好笑,他并不是有意令那胖瘦二人难堪,只是一开始没报上姓名,后来也就没机会开口了。
吩咐家丁好好招待两人,又打听父亲在书房,就忙向这边来了。
远远的看到书房一角,心情立时沉重起来,走到门口,先深深的吸了口气,才道:「爹爹,雁石回来了。」
书房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进来。」
沈老爷子沈成风到明天刚好五十岁,五十是大寿,所以要好好操办一下。其实由于内功深湛,保养得宜,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五十岁的人。头发还是乌黑光亮,身材刚健挺拔;丝毫没有变形的迹象,双目熠熠有神,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镇定如沈雁石者,每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也会油然生畏。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爹爹,仙姨。」
这个「仙姨」是沈凤举的母亲岳明仙,沈成风的第二位夫人,年轻时据说是武林第一美人,过了十几年,风姿不减,与沈成风站在一起,连沈雁石都不得不承认是一对璧人。他自出生就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有时常想:母亲长的什么模样?与父亲站在一起会不会也是这般契合?但他心里也隐隐知道不会的,不然也不会生下一个平凡如斯的自己。
好在这位继母对他还算不坏。
沈成风正在练字,多日未见也没舍得扫这大儿子一眼。到是沈夫人站了起来,道:「雁石回来了,一路上可好?」
沈雁石含笑答道:「还好,仙姨可好?」
沈夫人道:「好。」还想找几句话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这么尴尬的立在当地。
还好沈成风终于出声了,先哼了一声,道:「说是去视察田庄,结果昨儿田庄的老吴把租银和寿礼都送来了,你这个大少爷却踪影全无,这一天去哪儿了?」
沈雁石答道:「孩儿有些事情耽搁了。」
又是重重的一声哼:「你能有什么事?」
沈雁石不敢顶嘴,只道:「孩儿给爹爹准备了一件寿礼。」
沈夫人见这父子二人气氛紧张,忙道:「 雁石准备的寿礼,想来是不错的。」
沈雁石拿出一物,道:「这是南山血玉,据说有活血通筋之奇效,我见爹这两年时时运功不畅,便求来给爹。」他为求这块血玉可说是历尽艰辛,还险些迷失在山中,因此上晚了一天。只是他认为这是人子分内之事,也就不说。
沈夫人忙接了过来,见这方血玉暗红之中透着莹润,手一接触便能感到一丝暖意,心知这东西十分珍贵,喜道:「成风,你看雁石多孝顺。」
沈成风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温和之意,正想说什么,忽听外面家丁叫道:「二少爷回来了。」
沈氏夫妇同声道:「凤举回来了。」都是喜上眉梢。沈成风撂下笔,沈夫人则急迎了出去。
只听门外脚步声响,一个少年一把推开门,叫道:「爹,我回来了。」目光一扫,见到沈雁石,说道:「大哥也在呀。」 沈雁石点点头,
沈成风骂道:「你这死小子,一去就是半年多,还知道回来?」
他虽是骂,但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 沈雁石看在眼里,心中一叹,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父亲却从未对他展露过。
这少年自然就是沈凤举了。他今年十七岁,少年成名,意气风发。一进门,所有的阳光似乎就只集中在他的身上。
沈雁石默默退到角落里——这里已经没有他的戏份,偏偏又不能退场,还真是痛苦。
半年没见过凤举,他似乎愈发俊秀了,上天好像独独钟爱于他,把所有的灵秀都赋予了他。很难想象两人是兄弟,对此,
沈雁石心里只有遗憾,却不敢嫉妒——嫉妒会令人丑陋,自己已经够丑了。
目光转向沈凤举身后,掠过沈夫人,停留在一个黑衣青年身上,心中一震,是的,有凤举的地方就有他!早就该知道的。
青年有着一张帅气而沉稳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个青年才俊。即使与沈凤举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也丝毫没有被比下去。
这又是一对璧人! 沈雁石在心里暗叹,父亲和仙姨是一对璧人,这两人也是,看那一直注视在凤举身上的温柔目光就知道了,只有自己是多余的。
黑衣青年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一笑:「 雁石。 」
沈雁石也回报以一笑:「你好。」
那厢沈凤举嬉皮笑脸地道:「爹爹,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沈成风佯怒道:「不孝子,想你做什么?」
「这样啊。」沈凤举叹了口气,「可我一直都想着爹爹呢。尤其想到明天就是爹的大寿之日,怎么也要赶回来祝寿。就和子青一路飞奔回家,马都累得吐白沫了。」
黑衣青年岳子青道:「是呀,凤举天天念叨着给您找寿礼呢。」
沈成风这才看到岳子青:「原来子青也在,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岳子青笑道:「我看姨夫与凤举互叙别情,真情流露,怎好打破你们的天伦之乐?」
这个岳子青是沈夫人岳明仙兄长之子,父母在他十二岁上早亡,此后就一直寄住在沈家庄,沈氏夫妇一向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说话也就随便些。
沈成风:「这趟出去凤举没闯什么祸吧?」
没等岳子青回答,沈凤举抢着道:「我几时闯过祸了?不但没有,我还特地给爹找来了一分大礼呢。」
将随身的包袱打开,众人看时,却是三把宝剑。
沈成风笑骂:「古灵精怪,我要这多剑做什么?」
「爹,您看清楚。」沈凤举指着一把剑柄上浮刻着金蛇形状的宝剑道,「这是金蛇剑。」
沈成风一怔,问道:「金蛇剑客的随身佩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打败了他,剑就归我了。」
「你打败了金蛇剑客?」沈成风一脸诧异。
沈凤举笑道:「还有呢。这是华山展文骏的惊泓剑,这是『天南一剑』段飞虹的日华剑,都是有名的宝剑。孩儿这次既为爹爹得来宝剑,又长了我们沈家的名声,算不算一份大礼?」
金蛇剑客、展文骏、段飞虹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沈成风听说儿子竟能将这些人打败,不由得得意,哈哈大笑:「果然是份大礼。」
沈凤举道:「对了,爹,古松道长还传了孩儿一套剑法。」
沈成风又是一怔:「青城古松老道?这老儿剑法不错,脾气却乖僻得很,怎么肯教你剑法?」
沈凤举笑道:「他和孩儿一见投缘,便传了剑法给我,爹,不如练给你看?」
也不等沈成风答话,拉着他便往练功场去,回头招手:「子青也快来!」
沈成风没形象的被儿子拉着,也不恼,只喊:「别拉,别拉,我去就是了。」岳子青在后面笑着,跟着。
这三人一走,书房顿时冷清下来,只剩下沈夫人和沈雁石。还有那块血玉,孤单单被留在了桌上。
沈夫人不忍他尴尬,勉强笑道:「这血玉果然是奇宝,你爹爹看来也是很喜欢的,我代他收下了。」
沈雁石心头苦笑,轻声道:「这血玉自然比不上那三把宝剑珍贵,这我是知道的。」
举头望向远去的三人,心下一片黯然:那个世界,自己怎么也插不进去的。
三
向沈夫人告了退,又去给几位早就来帮忙的世叔世伯请过了安,沈雁石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一个声音喜道:「少爷,你回来了!」
却是他的贴身小厮沈安。
沈安笑嘻嘻的迎了上来,道:「少爷,你一去这些天,可想死我了。」
沈雁石板起脸:「是么?若不是你贪嘴,吃坏了肚子起不来床,大可以跟我一起去。」
沈安听提起了他的糗事,登时苦了脸:「少爷。」声音尤为哀怨。
沈雁石笑道:「好了。昨天我让老吴带来的新鲜果子你见着了没有?」
一提这个,沈安圆圆的脸上又笑开了花:「还是少爷好,知道想着我。」指指自己肚子,「都在这里了。」
沈雁石笑骂:「馋鬼!」
回到房里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轻便的衣裳,沈雁石满足地叹了口气,心想明天还有的忙。自己出去这些天,不知庄里准备得怎样了,待会儿得将总管叫来问问。
边想边回到外间,却见总管沈福早已候在那里,大概是有什么事发生,他急得干搓手,见到沈雁石这才明显舒了口气。
能叫沈福着急的想必是大事,沈雁石禁不住问:「明天的寿宴准备得如何?」
沈福道:「回大少爷,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
沈福上前压低声音道:「老爷金冠上的珠子不见了。」
沈雁石一震。他父亲向来不喜欢束冠,总觉得累赘,平时也只用一根簪子将头发绾住,只在重大场合为显隆重才束上一支紫金冠。这金冠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上面嵌的那颗珍珠。足有龙眼大小,是南海珠母,价值连城,又是凤举送的,所以父亲尤为爱惜。
「老爷知道么?」
「不敢惊动老爷夫人。」
沈雁石点点头:「查出了什么?」
「有个人很有嫌疑,但是没有证据。」
沈雁石瞟了他一眼:「审审不就知道了?」
沈福赶忙解释:「回大少爷,不是咱们庄子上的人,是赵三爷带来随从赵满。」
「怎么是他?」沈雁石皱了皱眉,这位「赵三爷」指的是「大摔碑手」赵冲,早年他和沈成风一起行走江湖,是过命的交情,所以沈成风的五十大寿,他老早就来了。这赵满是赵冲的随从,常随赵冲来沈家庄,沈雁石也曾见过他几面,印象中倒是十分机灵,想不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福道:「老爷的金冠一直是由兰儿保管,赵满常来咱们庄上,见面的时候多了,一来二去,两人就……就有了私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富抬眼看了下沈雁石,见他没什么表示,才接着道:「所以赵满见过金冠。事发当天,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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